第九章 你曾是我的光
你曾是我的光，後來卻成了我的傷。如果不曾愛上，是否就不必痛苦地去遺忘。
01
接下去的日子裏，秦月離變得異常安靜，幾乎沒有主動開口說過一句話。秦奶奶還在張羅著她出國留學的手續，可不論唐慕辰和秦奶奶如何軟硬兼施，她就是一點服從指令的意思也沒有。說她傻也好，說她蠢也罷，她就是不相信藍淨柯會就這樣離開她。所以她想留在S市，等一個答案。
但是，藍淨柯的答案沒等來，她倒是等來了一條蘇枕白的短信：“能見個麵嗎？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談談。”
秦月離隨手關掉了短信界麵，不想理會。但是，很快又有一個短信進來：“阿離，就見一麵好不好，算我求你。”
秦月離想了想，最後還是去了。
曾經她跟蘇枕白見一次麵，藍淨柯因為吃醋而酗酒生病那麽多天……那這一次，他還會出現嗎？會出來警告她為什麽沒有聽他的話嗎？
雖然，這隻是她虛妄的念想，但是她還是想試一試。
她去他說的那家咖啡廳赴約的時候，沈望南也在。
隻不過沈望南臉上的神情跟平時有些不太一樣，不是楚楚可憐的無辜的樣子，而是一種說不出的恐慌。
秦月離雖然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但是隱隱覺得肯定不是什麽小事。
所以，秦月離也不繞彎子，直奔主題：“有什麽事，直說吧。”
蘇枕白的臉色有點陰沉，想了很久，才對秦月離道：“聽說你前幾天被搶劫了……沒什麽大礙吧。”
秦月離點了點頭，她住院觀察了幾天，醫生確定沒有顱內出血之後就讓她出院了，隻要定時換藥就可以，現在傷口還沒有好，出門都是戴著帽子遮住紗布的。
不過她也沒心情摘下帽子跟他們聊傷情……
直至這一刻，秦月離才發現，自己對蘇枕白，真的一點點舊情都沒有了，她麵對他的時候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厭倦。她現在已經能從心裏讚同藍淨柯當初說過的話了，蘇枕白就是一個又蠢又懦弱又瞎的人而已，她早就不該再喜歡他了。
蘇枕白見秦月離點了頭，略微鬆了一口氣，然後才有點艱難地開了口：“阿離，接下來我說的話，可能會惹你生氣，但是我也是沒有辦法了……”
秦月離冷冷地彎了彎嘴角：“沒有關係，你們惹我生氣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蘇枕白似乎沒有想到秦月離會這麽說，看著她的目光一時有些錯愕。但是很快，他就收起了那份錯愕，略微歎了口氣：“阿離……上次搶劫你和藍淨柯的人，和望南有關係。”
本來秦月離都已經想到了很多可能性，比如說，他們是來懇求她拖延還款期限，又或者是賣賣可憐讓她把這十萬一筆勾銷的。本來，她真的不想再計較這些往事了，蘇枕白寫的那張欠條她其實也早就扔掉了。
如果是為了這件事，她隻是會覺得他們不要臉，但是不會再對她有任何觸動。
但是沒想到……上次和藍淨柯一起遇險的事情，也和沈望南有關？
看見秦月離臉上錯愕的神情，蘇枕白似乎有了更大的心理壓力，但是思索了良久，還是把整件事情說了出來：“其實之前望南爺爺奶奶生病的時候，借了不少錢治病，也借了高利貸……所以就惹上了那夥人。但是現在她實在還不上那些錢，也不敢跟我說。那夥人好像惹了什麽事，急需一筆錢，所以跟望南說，如果拿不到錢，就要帶她去夜總會賺錢……”
02
秦月離聽著隻覺得脊背發涼，手不自覺地攥成了拳頭：“所以，她就告訴他們，我很有錢，隻要能堵到我，就一定能拿得到錢，對吧？然後那天我和藍淨柯回學校拿東西，不是剛好碰上了那夥搶匪，而是因為他們已經在X大守株待兔幾天了，就等著我出現呢，對吧？”
蘇枕白沒有說話，但是看著他的表情秦月離就知道自己說中了。
她真的低估了沈望南，一個人怎麽能無恥到這種地步？
秦月離冷冷地瞥了沈望南一眼：“所以呢？你是來承認錯誤的？這不像是你的風格啊。十年前的事情你都可以假裝沒有發生，或者添油加醋顛倒黑白，這一次你怎麽可能會這麽輕易地來跟我坦白道歉？”
沈望南握了握拳頭，往蘇枕白身後縮了一下，但是沒有吭聲。
秦月離卻接著說了下去：“是不是因為那些搶匪向警方交代是你指使他們去搶劫我的？而且他們手裏還有關鍵證據，隻要罪名落實了，你就要進監獄了？啊，不對，以秦家那些人的行事風格，可能還會想辦法請最好的律師，多判你幾年。所以現在你是想找我求情，求我放過你，對不對？”秦月離說到這裏，聲音已經因為憤怒而開始顫抖，“既然知道會有這種後果，當初為什麽要做那種事！”
沈望南怯怯地往角落縮了縮，眼淚已經止不住地掉下來了：“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的……我覺得你那麽有錢，跟生命安全比起來，肯定會先給他們錢的……哪知道事情會鬧得這麽大，他們還被抓了……”
沈望南說到這裏，蘇枕白就用手肘狠狠地撞了她一下，但是，說什麽都晚了。
“所以說，如果他們沒有被抓呢？你是不是這輩子都還要繼續裝你的可憐蟲？”秦月離忽然覺得跟沈望南這種人用同一張餐桌吃東西都是讓人惡心的事情。
蘇枕白臉色已經非常蒼白了，沉默了良久才道：“阿離，我知道你現在很憤怒很生氣……但是望南還小，這件事確實是她做錯了，大錯特錯……但是如果這次她真的去坐牢了，她這一輩子就被毀了，所以，我求求你……”
秦月離看著蘇枕白，已經沒有那種心寒的感覺了，而是一種厭惡。
為什麽她花了那麽長時間才看清楚，蘇枕白根本和沈望南就是一路人！
“你們怎麽還有臉來求我呢？如果那天，我真的發生了什麽意外，現在我的人生也被毀掉了，我應該去找誰求情？你告訴我。”
蘇枕白說不出話來，手心裏攥著一把冷汗。
秦月離深吸了幾口氣之後，冷笑著看了蘇枕白一眼：“我還以為你最後一次找我能有什麽新鮮花樣……原來，十年前十年後你都一樣。你的確不配做我的朋友，但不是因為你窮，是因為你根本從來沒有為我想過。”
“阿離，我……”蘇枕白一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幹澀得厲害，一句話都說不完整了。
“這件事我不會參與，判決是怎樣就是怎樣。人總要為自己做錯的事情承擔後果。十年前我已經賣了一個最大的人情給你們，沒想到你們不但不懂得感恩，還得寸進尺。”秦月離的聲音冷得像冰，“做人不要太貪心了。”
蘇枕白目光灰暗下去，他當然知道，秦月離是絕對不會讓步了，而且他今天的要求還傷害了秦月離……
秦月離不再廢話，拿起自己的包站起身來，轉身走出了咖啡廳。
她的身後傳來沈望南絕望的哭號：“枕白哥哥，你幫我求求她啊……再幫我想想辦法啊……我不想去坐牢……我真的不想去坐牢……”
但是蘇枕白沒有再開口，隻是看著秦月離的背影消失在咖啡廳的門口。
他有預感，這或許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麵了。
這個為了他承受了那麽多事的小丫頭，終於，徹底地離開他的世界了。
他的嘴角泛起了一絲苦笑，她的離開，或許是她這些年來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了吧。
03
秦月離回到家的時候，唐慕辰已經在客廳等著她了。秦奶奶最近被她幾次折騰，身體受不了了，所以早早就回房去睡了。一般情況下，唐慕辰很少會在秦家待到這麽晚，秦月離回來的時候，他在抽煙。
當然，這說明他肯定找她有事，但是她真的已經身心疲憊了，實在不想再從他嘴裏聽到什麽煩人的消息，然後繼續勞心費神了。
所以，她隻是淡淡看了唐慕辰一眼就從他的身上收回視線：“如果沒什麽事情的話，我就先上樓了，你自便。”
唐慕辰好像才回過神來似的，看了秦月離一眼，嘴角微彎：“你對待客人就非得這麽冷淡嗎？”
秦月離沒有理會他，隻是徑直上樓，最近發生的所有事情就像在她身上壘起了一座塔，把她壓在最底層，她感覺自己快要喘不上氣了。
唐慕辰卻氣定神閑地補充了一句：“我想跟你說的事情，和藍淨柯有關。我昨天見了他一麵。”
一瞬間，秦月離的動作僵住了，良久才回過頭來問道：“你在哪裏見到他的？他為什麽會去找你？”
“想知道？但是我不能在這裏告訴你，出去走走吧。”唐慕辰在煙灰缸裏擰滅了手裏的煙頭，然後對秦月離道。
秦月離心裏還是有疑慮，因為唐慕辰完全可以胡扯一個理由，騙她出去，然後達到什麽別的目的。
唐慕辰看著她充滿戒備的樣子，忍不住笑笑：“如果你實在不放心，我們就到後麵的公園走走。我要說的話，在你家不方便說……哦，藍淨柯告訴我，你曾經跟他說，你要養狗，還要大中小三種不同體型的，對吧？”
秦月離聽到這句話，明顯地愣了一下。唐慕辰可以編謊話騙她，但是這些話除了藍淨柯之外再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藍淨柯居然去找了唐慕辰，為什麽？
唐慕辰微微一笑，站起身來：“走吧，我們好好談談。”
因為天氣轉冷的關係，夜幕下的公園裏基本上沒什麽人。
秦月離一點都不想跟唐慕辰這樣悠閑散步，隻想快點解開心中的困惑：“藍淨柯為什麽去找你了？他現在究竟在哪裏？為什麽……”
為什麽他不來找我？
但是這後半句，被她硬生生地咽回了肚子裏。
唐慕辰又取出一支煙，點燃，叼在嘴裏：“他有告訴你，他是私生子這件事吧？”
秦月離愣了一下，腦子裏一個閃光，似乎有什麽事情被串聯起來了。
“我就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他是我爸爸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唐慕辰抽了一口煙，深深地歎了口氣，“其實我也是五年前才知道有這麽個人存在，他母親在死之前聯係了我爸，大概希望他能照顧藍淨柯吧，但是沒想到她發的信息沒有被我爸看到，反而被我媽看到了。聽說那個女人死的時候挺可憐的，藥費付不起，藍淨柯也才念著中學……”
秦月離臉上一直掛著震驚的表情……她根本沒想到，原來藍淨柯會是唐慕辰同父異母的弟弟？
“在那個女人死後，我去找過他，當時也是我媽的意思，讓他簽放棄財產的協議。他咬牙簽了，但是那種怨恨的眼神，我到現在都忘不掉。”唐慕辰抖掉一些煙灰，目光輕微地閃動著，讓人有些看不真切，“他一直都恨唐家，恨我爸，恨我們家所有人。所以，這些年他一直都在籌謀，究竟用什麽辦法，可以摧毀唐家……”
秦月離似乎又想到了什麽，但是她努力地把腦子裏冒出來的念頭狠狠地壓製下去！
藍淨柯不是那種人！他絕對沒有利用她的。
唐慕辰卻淡淡一笑，瞥了她一眼：“你已經猜到答案了，但是你不相信對不對？不願意相信藍淨柯是故意接近你，利用你的身份獲取足夠多的金錢和權力去掣肘唐家，對不對？但是，真相就是如此。”唐慕辰略微歎了口氣，“他已經找我坦白了，他是覺得不該再繼續利用你，所以才拿了錢離開的……”
“他在哪裏，我要去找他！”秦月離聽了唐慕辰的話，雖然心裏痛得很厲害，但是她真的想見見藍淨柯，就算是一麵也好，她希望他能親口告訴她，他從來都沒有愛過她，從一開始就是想利用她……
讓她死心的話，她也希望是他自己來說，而不是借他人之口。
“沒用的，現在他人可能已經在國外了吧。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你也不用白費心思去找他了……”
“我不信……”秦月離感覺腦子像要炸掉一樣，心也一陣陣地抽痛……
04
唐慕辰拍了拍她的肩膀：“別傻了，他根本不愛你，他就是在利用你，最後道別他都不願意親自出現，這不是做賊心虛是什麽？”
秦月離就好像被一刀戳中了軟肋，瞬間全身都沒了力氣，緩緩蹲下身來，想哭卻發現根本流不出眼淚……她整個人已經完全蒙了，之前那些等著藍淨柯來找她跟她解釋的信念也隨著唐慕辰的這番話消散得幹幹淨淨。
藍淨柯走了，真的走了。而且他不愛她，應該說他從來沒有愛過她。
或許秦奶奶跟唐慕辰說得沒錯，她真的是太蠢了……一次又一次被欺騙，一次又一次心痛得死去活來。
她很想去恨藍淨柯，可是她發現自己恨不起來。
隻要一想到這三個字，她能回憶起來的都是他守護她疼愛她的畫麵。那段溫暖的回憶，她大概會窮盡一生來銘記吧。
唐慕辰看到秦月離一臉惶惑地蹲在地上，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著，忍不住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所以，不要再對感情那麽執著了，不值得的。你現在跟我去國外，不僅可以讓你的家人滿意，還能讓你忘掉過去那些不開心的事情。雖然我可能也給不了你愛情，但是至少我不會算計你。”
秦月離聞言，卻隻是從地上站起身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會去國外，但是不會和你在一起。”
唐慕辰見自己目的達到，嘴角漾開一個笑容：“沒關係，我們的事情可以慢慢來。”
秦月離卻隻是剜了他一眼：“不用慢慢來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和你在一起，也不希望再和這些事情扯上關係。”
唐慕辰還想說些什麽，秦月離已經朝著別墅的方向走了回去。
她的背影在夜色裏看起來透出一種說不出的孤寂……經過那麽多次背叛的折磨，她大概是真的死心了吧。
唐慕辰看著她的背影，忽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同情。但是，想到了什麽之後，又隻是苦笑了一下，跟在秦月離身後走了回去……
人從降生到這個世界上開始，就有太多身不由己的事情……
秦月離是，藍淨柯是，他自己又何嚐不是？
05
因為秦月離一再拒絕辦出國手續的關係，秦家的長輩們決定，提前把她和唐慕辰的訂婚典禮辦了。剛好馬上就要到唐慕辰的生日了，他們也省了挑日子，就決定在那天給他們兩個訂婚。
依然是一群長輩坐在一起商議出來的結論，隻不過多了唐爸爸和唐媽媽在場，依然隻是讓秦月離最後到場，宣布他們的結論。
因為秦媽媽不在，所以秦姑姑代替秦媽媽跟秦月離交涉：“月離，家裏的長輩都坐在這裏了，這件事由不得你任性！這關係到兩個家族未來的發展，不管你心裏是怎麽想的，這件事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秦家旁係的爺爺也附和道：“沒錯！你這個小丫頭這陣子弄出那麽多事情，家裏長輩都已經為你操碎了心，如果你還有一點良心，這件事你就乖乖辦好，別讓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心寒！”
唐爸爸聽到這裏，出來打了個圓場：“大家也別太為難小離了，畢竟她年紀還小，很多事情的輕重她還不明白。這兩天我們給她一點考慮的時間，等她想清楚了，我相信她會給我們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複的。”
秦月離原本一句話都沒有說，但是在唐爸爸開口之後，她的目光落在了唐爸爸身上，聲音透著涼意：“唐叔叔，你當年是不是也是和現在的我一樣，被所有人逼迫著，最後娶了你太太的？”
這一句話一說出來，在座的長輩們瞬間臉色都變了，秦奶奶狠狠地跺了三下拐杖：“月離！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這種場合還敢說這種胡話，真是……真是抱歉，唐先生，月離她小孩子不懂事，你千萬不要見外！”
秦月離卻隻是淡淡一笑，看向坐在沙發一角臉色陰沉的唐慕辰，然後才繼續說道：“我有沒有說胡話，唐叔叔自己心裏清楚。”
唐爸爸一時間愣在原地不知道說什麽，倒是唐媽媽無法忍受地先開了口：“月離，我念在你年紀小不懂事，剛才你說的話阿姨可以不跟你計較，但是你再這樣下去可就有點過分了啊。”
秦月離還在冷笑，她環視了一下周圍的人：“大家可能都不知道吧，唐叔叔和別的女人生了一個孩子，那個孩子就是藍淨柯。明明他和唐慕辰是兄弟，但是他們卻過著天差地別的生活。而那個為唐叔叔生了孩子的女人，因為沒有醫藥費而病死了。藍淨柯四處打工謀生到現在，唐家的人去找他卻是為了讓他簽下那份放棄財產的協議……”秦月離越說就越覺得周身冰涼，身體也在輕微地顫抖，“你們想要我將來的生活，也是這樣，為了錢，拋棄自己愛的人，甚至拋棄自己的孩子，心安理得地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我知道你們都很熱衷於成為這種人……但是很抱歉，我不願意。”秦月離說出來的話，每一句都像是刀片，一刀刀割在唐家人的身上，“很抱歉，這是你們的遊戲，我就不奉陪了。”
留下這些話，秦月離就轉身走上樓，她的背影孤獨而決絕。藍淨柯沒有說出口的話，她終於替他說出來了。她終於也能有一次，替他還擊那些傷害了他的人。
秦月離才發現，愛情真的是一種會讓人盲目的東西。
她完全不記得他給她帶來的傷害，甚至還想替他說一句公道話。
有時候，秦月離會想，如果藍淨柯不是對唐家有那麽深的仇恨，如果他遇上她的時候是毫無目的的，他們現在，會不會還好好地在一起呢？
會不會再一次私奔，去了別的城市，領略不一樣的風光，最後租一間小房子，在陽台上種滿花。她依然很貪睡，他會抱著貓咪來喊她起床。
他會提前買好早餐，每天都不重樣。他會帶她走遍大街小巷，吃遍所有好吃的店。
如果他還在她身邊，那該有多好？
06
秦月離真的要出國了，不過並不是家裏人安排的美國，而是她自己報考的一所法國的學校，讀西方文學史。秦奶奶當然完全不同意，大鬧小鬧了好幾次。但是難得的是，這一次秦爸爸和秦媽媽站在了她這邊。
秦媽媽揉了揉她的長發，十幾年來仿佛是第一次，秦月離從她的眼睛裏看到慈愛又懊悔的目光：“阿離，是媽媽對不起你。從來都沒有好好陪伴過你……不知不覺你都已經長大成人了……其實你也應該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我們安排給你的人生，不是你想過的，又有什麽用呢？”
秦爸爸話不多，但是也對秦月離的決定表示了肯定：“想去就去吧，我是養孩子，不是養工具。”
秦奶奶簡直被秦媽媽和秦爸爸的態度弄得快瘋了：“你們這是助紂為虐你們知道嗎？這是你曾祖父那一輩打下來的江山傳下來的家業，你們想讓它在我們這一輩就斷了根嗎？”
秦爸爸隻是打斷了秦奶奶：“媽，月離已經長大了，我們應該尊重她的想法。”
“我不同意，我堅決不同意！”秦奶奶氣得滿臉通紅。
秦月離站在秦媽媽身邊，雖然秦奶奶還是一如既往地氣急敗壞，但是有了爸爸媽媽的支持，秦月離心裏還是溫暖了許多：“謝謝爸，謝謝媽，我去了法國會好好努力的。”
秦媽媽拍了拍她的手背：“照顧好自己，記得多交些朋友。”
秦月離愣了一下，然後才回答：“好……”
其實她都已經有些怕了呢，要完完全全信任一個人，總是要做好受傷的準備。
但是，現在的秦月離好像已經不會像過去那樣自怨自艾了，雖然想到藍淨柯她的心還是會痛，隻是她不會再把自己封閉在那個狹小的世界裏了。至少，她的父母已經開始支持她的選擇了，她的未來，會越來越好的吧。
秦月離走的那天，蘇夕雅和小恩都來機場送行了，蘇夕雅很舍不得，抱住秦月離就哭了起來：“阿離，到了那邊記得常聯係，別忘了我們啊。”
秦月離微微點頭一笑，也用力抱了抱她：“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們的。”
讓秦月離沒有想到的是，蘇枕白也會出現，隻是這一次沈望南並沒有在他身邊，他一個人站在不遠的地方看著秦月離，似乎想走過來，卻終究還是沒有勇氣。
秦月離遠遠地朝他揮了揮手：“過去的事情我都忘記了，我會在那邊重新開始的，你也不用太自責了。”
蘇枕白站在原地，遲疑了一下，隨後苦笑著點了點頭，說了一聲：“保重。”
然後，秦月離就拖著行李，走進了登機口，背影像一個孤傲的英雄。
蘇枕白最後沒有說出的話，也最終淹沒在他心底，成了永遠的秘密。
他很想告訴她，他喜歡她。
雖然他總是一而再地傷害她……但是那是因為他性格裏的軟弱麵讓他一而再地向自己的父母與沈望南的要求屈服……
他知道自己根本不配喜歡她，所以這句話，還是讓它爛在心裏好了。
飛機起飛，窗外的天空一片明朗，看著就讓人覺得心情舒暢。
秦月離的身邊坐著一個很古怪的男人，機艙裏的溫度不低，他卻戴著厚厚的毛線帽和口罩，還有一副遮住半張臉的墨鏡。也許是因為心情好，她居然覺得這身裝扮有點可愛，她跟他打了聲招呼：“您好。”
但是對方卻沒有回應，隻是伸手比畫了一下，大概的意思是他不能說話。
秦月離有點惋惜，但是還是友好地自我介紹：“我叫秦月離，接下來的旅程就請多指教了。”
然後，她又把視線轉向了窗外。
她就要離開這個地方，去完全陌生的國度生活了。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吧。
也許將來有一天，她會和藍淨柯在某個街角重逢，然後又會發生另外一段故事。
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