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再來一次修補的機會
穿越對我來說並不是一個陌生的詞匯。
茗很喜歡看穿越類小說，裏麵的故事不是俊男穿越時空回到古代變成厲害人物，就是美女穿越時空回到古代征服各族帥哥。但我的情況卻有些不同，我隻是穿越回了三天之前的情人節。
不管是多麽離奇的事情，我相信它的發生都會有必然的原因。深吸了一口氣，讓大腦冷靜下來，我開始思考為什麽我會恰巧穿越到2月14日這一天。
我還記得昏倒之前所發生的一切。與沙丘吵架，沙丘離開我，我回家，沙丘上車，吵架，沙丘出車禍……發生的一切就像散落的石頭，每一個看起來都相關聯，但其實沒有任何實質上的聯係。
“清茶？”沙丘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將我的思考打斷。
他修長的眉毛擰了起來，眼神中有些不耐：“你又在鬧什麽脾氣？”
“鬧脾氣？”見他誤會，我連忙澄清，“沙丘，我沒有鬧脾氣，我隻是在想事情。”
沙丘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拿起紙巾擦拭了一下嘴角，說：“清茶，自從我告訴你我要去別的學校參加演講比賽，你就開始跟我鬧。今天是情人節，我不希望連今天都要應付你的大小姐脾氣。我們就好好兒吃一頓飯，不行嗎？”
腦海裏情人節那天發生過的一切，因為沙丘的這句話又浮現出來。
情人節那天，因為沙丘說我鬧脾氣，我和他發生了爭吵，然後我委屈地哭了起來。吵完以後，我衝到洗手間一邊哭一邊整理衣服，準備洗手的時候，水龍頭掉下來砸到了我的腳。門外的沙丘聽到聲音後，進來把我抱到洗漱台，替035THE 我擦幹淨被弄髒的鞋。之後，我們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演講的事情，沙丘把我送回了家。
對了！腦海裏驀然冒出的一個大膽想法讓我靈光一閃。
沙丘車禍前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問我相信不相信他和寧雨柔之間什麽事都沒有。而他之所以這樣問，是2月14日那天，我因為寧雨柔會跟他一起去第二附中參加演講比賽而一直跟他鬧別扭。在2月17日，大學誌願隻不過是我們關係崩潰的誘因，說到底，也是因為我在寧雨柔的事情上不信任他才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看著略帶薄怒的沙丘，突然之間，我十分理解他現在的感受。不管是我們開始之前還是開始之後，他一直在我身邊扮演著保護者的角色，然而我卻從來沒有給過他應有的信任，總是在徹底的信任之上橫加一道枷鎖。
雖然知道沙丘一直對自己好，但是潛意識裏，我卻沒有辦法徹底地將自己的信任全盤交給他，因為我很害怕徹底信任他以後，他和媽媽一樣，用一個看似甜蜜的借口就把我遺棄了。
既依賴著沙丘的溫柔，又不願意全盤信任他，這樣的關係遠遠沒有我想象中那樣堅固。但是一直到沙丘出事之前，他都在退讓，都在挽回，為了我這個骨子裏因為恐懼而自私無比的人，努力著做到他答應我的事情。
眼眶傳來的熱度讓我埋下頭，帶著灼燙溫度的淚水滑到下頜後，落在了手背上。在空氣中迅速降溫的淚水，冷得刺骨。
我腦海裏閃過沙丘車禍後那扭曲的身體。
躺在地上的他最後感到了痛苦嗎？
心髒被猛地揪起，我的眼淚不受控製地落了下來，微微的啜泣聲引來周圍的注視。
“你到底在發什麽神經？”
伴著沙丘的指責，金屬刀叉被扔到了盛著牛排的白色磁盤裏，發出清脆的聲響，嚇了我一跳。
我急忙地辯解說：“我沒有發神經，隻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所以你就在餐廳裏麵哭？在我們享用情人節大餐的時候哭？”表情有些陰霾，他眼裏閃過一抹疲倦，卻依舊遞了一張紙巾給我，“清茶，你到底怎麽了？一會兒說在想事情，一會兒哭得這麽厲害……難道你跟我在一起就這麽難過？”
“不是……”我越是想要辯白，就越是想起因為自己任性而躺在地上生氣全無的沙丘，淚水也越發止不住。看著沙丘麵上的表情越來越陰沉，我卻沒有辦法讓自己從失去他的那種撕心裂肺中脫離出來。
周圍的人小聲地談論著我和沙丘。
“她是不是有毛病啊？”
“不知道，大概吧……”
“情人節呢，哭得這麽厲害，在搞什麽啊……”
“不知道自己吵著別人了嗎？”
周圍發出越來越多的抱怨，我忍不住站起來，匆匆丟下一句“去洗手間”，便從沙丘的眼皮下逃開了。
衝進洗手間，我一把擰開水龍頭，但卻沒想到水龍頭被水流一衝，掉到了我的腳上。
手忙腳亂地關上水龍頭，我腦海中閃過另外兩次被水龍頭砸到的畫麵。
還是這麽沒用，隻會添麻煩……掙不脫的無力感讓我忍不住哭了出來。
這樣沒用的我，怎麽才能阻止沙丘遭遇車禍？怎樣才能挽救這個一直被我傷害的人？
伸手掬起一捧冰冷的水潑到臉上，入骨的寒意讓我冷靜了一些。
我把紙巾沾濕敷在眼睛上，借此降低因為哭泣而升高的眼部溫度，腦海裏則開始回憶起曾經發生過的一切細節。
在之前的那個情人節時，雖然因為我的任性我和沙丘有小小的爭吵，但是我卻沒有哭泣，隻是在激動的時候，不小心弄翻了牛排把衣服和鞋弄髒，然後我到了洗手間，沙丘也跟過來幫我弄幹淨衣物。
可現在我雖然到了洗手間，卻沒有對他發脾氣，也沒有弄髒衣服鞋子，沙丘也沒有跟過來……這意味著雖然我回到了之前的時間，卻沒有參照之前發生過的一切進行！
我驚訝地捂住了嘴巴，將差點兒脫口而出的尖叫壓在了口中。
我終於明白了！雖然事情的發展差不多，但是這個時間的我不是之前的我，所以事情會根據我的改變而改變！
這個發現讓我即驚喜又懼怕，因為我雖然回到了三天之前，但是我卻不知道三天過後會發生什麽事情——未知的未來比已知的過往更讓我害怕。
沙丘，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看著鏡子裏那個臉色死白的自己，我在心裏對自己說：“清茶，就是賭上所有的一切，也要讓沙丘平安無事！”鏡子裏的我嘴角拉出一抹微笑，對我點了點頭。
平息情緒後，我整理好衣物，拉開洗手間的門回到了餐廳大廳。
懶貓的大門被人突然推開，一個穿著天藍色羽絨服的男生從門外匆忙地跑了進來。他走近靠裏麵的一張桌子坐下，口裏連聲說著對不起。
桌子的另一邊，穿著米黃色外套的漂亮女生噘著嘴生氣：“都給你打幾次電話了？今天是情人節呢，你有點兒時間觀念好不好？我在這兒等你好久了！”
男生嘿嘿地笑著，從衣服口袋裏麵摸出一個金色包裝盒：“不要生氣了，我去給你拿禮物了嘛。”說著，他打開包裝盒，從裏麵拈出一根銀色的手鏈，拉過女生的手為她戴上，“看看喜不喜歡。”
女孩子本來委屈得紅了眼眶，卻被他的舉動逗得笑了出來。舉起手看了看那根手鏈，女孩伸手捏了男生鼻頭一把，說：“哼，這次看你還算有誠意，原諒你了，要是下次再敢不接我的電話，看我怎麽收拾你！”
是那對在我和沙丘吵架後分手的情侶……看著他們此時甜蜜地笑臉，我心裏流過的卻是酸澀的激流。他們不會知道，三天以後他們會麵臨分手，如果知道會分手，女孩的脾氣會好一點兒嗎？
想起在男孩走後，獨自坐在懶貓裏哭泣的女生，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幾步走到了女孩麵前，對她說：“你如果喜歡他，請一定要信任他！不然你們會分手的！”
懶貓裏嘈雜的聲音頓時全部消失了，女孩先是震驚，繼而憤怒，男孩也一臉茫然地看著我。
女孩站起來大聲地罵我：“你有毛病啊？情人節有你這麽說話的嗎？”
看著她快哭出來的神情，我分辯說：“你要相信我說的話，一定要信任他，不然三天以後你們就會分手！”
女孩忍無可忍地舉起手想要扇我巴掌，但被沙丘擋了下來。
沙丘陰沉著一張臉把我攬到身後，沉聲對女孩說：“對不起，我女朋友失禮了……”
為什麽要道歉？我說的都是真話！
我拉了拉沙丘的袖子，對他說：“沙丘……”
“清茶，你現在不要說話。”沙丘冷冰冰的聲音讓我頓時沒有了試圖分辯的想法。他的聲音表明了他的態度，他生氣了。
這時男生也拉住了那個女孩，不停安慰著她。
女孩卻不依不饒地罵道：“你女朋友有病，得治！情人節有這麽觸人黴頭的嗎？這說的是什麽話啊……”
我這才發現我做了什麽好事——居然在情人節對別人提出“忠告”。
沙丘連連道歉，等到女孩被男生拉到座位上坐好了，他才拖著我回到我們的座位。
坐回座位後沙丘沒有說話，手裏拿著叉子有一下沒一下地叉著盤子裏的牛肉，繃緊的嘴角表明著他的不悅。
抬起眼角偷偷地瞄著他，我不知道說什麽話才能緩解我和他之間的緊張氣氛。
周圍的人開始用或大或小的聲音談論著我剛才犯傻惹下的事。
聽到周圍嗡嗡的議論聲，沙丘還是沒有說話，隻是用靜靜地看著我。
我埋下頭，不敢和他對視，隻感覺他的視線像一根針一樣戳著我的筋骨皮，讓我渾身都不自在。
就在我快坐不住的時候，沙丘說話了。
“清茶，你今天到底怎麽了，怎麽會對別人說這麽無禮的話？”
粉紅色的蠟燭吧嗒吧嗒地掉著燭淚，燭淚凝固得奇形怪狀。在沙丘的眼裏，我是不是也跟燭淚殘留物一樣，古怪而莫名其妙？
看著他一直皺著的眉頭，我忍不住開口，想要向他解釋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
“沙丘……”
可我剛喊了一句他的名字，便被他用一聲長長的歎息打斷了。
隔了好一會兒，沙丘才輕聲說：“清茶，都快8點了，我送你回家吧。”
其實我知道他本來還安排了節目的，隻是現在氣氛這麽僵，我怎麽也不敢先提起話題了。沒有多說話，我隻是點點頭便開始收拾包。
跟在沙丘的身後出了懶貓，迎麵吹來了一陣冷風，才從有空調的屋子裏出來，這突兀的溫度變化頓時讓我打了一個哆嗦。
沙丘默默地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的身上，然後替我拿起書包，拉住了我的手。
沙丘的手並不溫暖，甚至有些涼，但我被他手指緊緊包裹住的地方，卻像點了一把火似的，暖暖的感覺從指尖一直蔓延到了我全身。
如果我今天沒有失態就好了……至少不會在約會的時候就讓沙丘心煩意亂。想到他之前冷冰冰的聲音，我心裏不由得對因為我的愚蠢和衝動毀掉的美好約會感到抱歉。
我突然拉了拉沙丘的手，想要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他。
哪怕所有人都不相信我的話，他說不定會信……於是，我開口說：“沙丘，今天的事情……”
話還沒說完，我感覺沙丘的步伐邁大了兩步，趕緊也把步子甩大了跟上去。我正準備繼續跟沙丘說話，卻聽他輕聲說：“清茶，我現在什麽都不想聽。”
他的話讓我幾乎心髒停跳了一拍：一直以來，他從來沒有這樣拒絕過我。
心裏像是被灌滿了涼水一樣，凍得我難受，但想到我們之間的誤會，我怎麽也不願意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讓他繼續誤解下去。
“可是……”
我嚐試著開口，可剛說了兩個字又被沙丘打斷了。
“清茶，今天的情人節約會已經沒有了，我隻希望我們能安靜地走過這一段路，就當成情人節的最後一份禮物。”
“沙丘，你聽我說……”
“我不想聽。”
我每一次想要說話都會被沙丘打斷，感覺到他不斷收緊的手指，我知道他的耐性在一點兒一點兒被我磨去。
於是，我不得不壓住我想要告訴他事實的衝動。
沙丘不想聽我辯解，我明白，他現在肯定以為我是想找借口說服他接受我剛才的行為。
但是沙丘啊，我並不是辯解，而是想告訴你事實……隻是，如果我現在告訴他，三天後他跟我分手後會被車撞死，他會信嗎？換了我我也不會信，更何況，一個正常的人又怎麽會知道三天以後的事？
我不由得輕笑出聲。原來我一直都這麽笨，從沒有想過用其他的委婉一點兒的方法告訴別人結果。
現在我隻能把告訴沙丘未來的想法拋於腦後，想辦法改變三天以後我和他吵架的局麵。
既然起因是因為我不高興他和寧雨柔參加演講比賽，那我就成全他，讓他去參加比賽好了。三天後，我因為從茗那裏知道他和我報考的學校不同而找他吵架，那我支持他考去那個學校好了。
其實到現在為止，我都不知道沙丘想要考M大究竟是為了父母和自己的夙願，還是因為想要避開麻煩，不想跟我在一個學校。
這些都不重要了，我真的覺得不重要了，我的願望隻有一個，那就是讓沙丘好好兒活著，讓我知道他過得很好、很幸福就夠了，哪怕我和他的緣分會在高中畢業後斷掉，我也願意。
接下來的一路上，我們沒有說話，直到他送我到我家樓下。
我脫下外套遞給沙丘，又從他手裏拿過還帶著他的體溫的書包。此時，沙丘的臉色已經不像剛才那麽難看了，就著灑下橙黃暖意的路燈，他靠近我，把一個吻輕輕地印在了我的額頭。
“晚安，清茶。”
路燈下，他如同雕塑般俊美的五官被鍍上了一層曖昧的橘色光芒。
我凝視著沙丘的雙眼，那淡褐色的瞳人在橘黃色的光線折射下，給我一種曖昧的錯覺，撩撥著我伸出手去拉住了正準備離開的沙丘。
被我拽住衣角而不得不停下的沙丘，帶著幾分疑惑看著我：“怎麽了，清茶？”
我張開嘴巴，卻說不出為什麽在這個時候拉住他的衣角。心底有一個聲音在鼓噪著，澎湃著，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湧到了大腦裏，混合著狂跳的心髒匯成了一個聲音叫囂著——吻他！吻他！
似乎被那個聲音鼓動了，我口中喃喃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沙丘……”
像是被我的表情弄迷糊了，沙丘沒有動，隻是用詢問的目光看著我。
用手抓住了沙丘的肩膀，我踮起腳尖，準確無誤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交往了這麽久，我從來沒有主動吻過沙丘，每一次接吻都是他用那種帶著幾分憐惜的小心，輕輕地與我親吻。那份慎重，總是讓我從悸動不安中慢慢安靜下來，感受著他對我的重視。
然而這次主動親吻，卻讓我感覺到了不一樣的沙丘。
他的唇是那麽柔軟，帶著男孩子獨有的氣息。
我突然明白沙丘為什麽會那麽小心翼翼地親吻我了，麵對喜歡的人時，心裏洶湧的不止是對他的愛，還有那種近乎於膜拜的神聖。
直到我們分開，他的眼神裏依然有著不敢相信的喜悅。
我紅了臉輕輕地說：“沙丘，你不是一直想要參加演講比賽嗎？你去參加吧……”
沙丘的眼裏閃過一抹驚訝，但隨即，表情卻變得有些奇怪。他用一種帶著玩味的口吻對我說：“清茶，你直到這個時候還在對我試探嗎？等我回答好以後，就開始跟我吵架？”
他的話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隻能下意識地搖頭說：“不是，我沒有想要試探你，我是真心支持你去的……”
沙丘不耐煩地打斷我的辯解：“夠了，你每次都是這樣，難道就不能換一個方式來試探我嗎？我可以告訴你，清茶，這次演講比賽對我來說很重要，我一定會去，所以你不用惺惺作態地來試探我了！”
“我沒有試探你的口風！”為什麽他會有這樣的想法？難道我就這麽讓他信不過嗎？
沙丘放開了摟著我的雙臂，將我推出了他的懷抱。從溫暖的臂彎中被推離，再被冷風一吹，我情不自禁地顫抖了一下，然而，更讓我覺得心寒的是他的話和他的懷疑。
“清茶，我還以為今天可以跟你度過一個難忘的情人節……結果在懶貓，你先是莫名其妙地哭，然後又跑去找別人的麻煩。這些我都忍下來了，因為我不想和你在今天過得不開心，畢竟你很重視這個節日。讓我覺得好笑的是，我剛才還因為你那一個吻感到幸福，而現在……我從來沒想過，你會用吻來當成試探我的手段。”
“沙丘，我沒有用吻來試探你！我是真的想要那麽做！”我不知道為什麽會他會這麽想，急得幾乎快要哭出來了。
沙丘根本不聽我的解釋，把書包甩到肩膀上，沒有再看我一眼，大步地從我家樓下離開。
“沙丘……”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逐漸溶入夜色之中，我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難過。
我知道我的任性一直讓沙丘頭痛，但是我卻不知道，我給他的壓力和負擔竟然到了這個地步，到了讓他沒有辦法相信我在支持他的地步。
“沙丘……沙丘……”
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之前心口還感到溫暖的那一塊地方被揉碎、撕扯了。如果不是因為回到了現在，如果不是因為經曆過了死別的刻骨的痛，我會怎樣？我知道，我會一如既往地對沙丘發脾氣，任性地要他低頭來哄我。
我腦海裏突然冒出了四個字——自作自受。
沒錯，造成他這樣對我的原因並不在於沙丘，而在於我，在於總是想盡各種法子想要證明我們之間的愛情的我。
自嘲地笑了笑，我聽見從喉嚨裏發出的聲音是那麽幹澀，就像用指甲刮著黑板一樣難聽。
沒有辦法取信於沙丘的強烈挫敗感讓我忍不住開始自我厭惡起來，也讓我幹脆地痛哭起來。
直到感到手腳冰涼，我才強忍住淚意從書包裏麵摸出濕紙巾，小心翼翼地把臉上哭過的痕跡全部擦拭幹淨。我現在不管做什麽都必須以沙丘為主，如果我病倒，那就沒有人可以救沙丘了。
拖著沉重的腳步慢慢地爬到了家門口，我大大地吸了一口氣，讓冰冷的空氣協助自己將雜亂的呼吸平穩下來。今天晚上茗和秋影傷會在家裏，我不能讓他們發現我哭過，不然他們會懷疑我是否出了事情。
已經讓沙丘心情不好了，我不能再讓他們也擔心。
站在門口，等情緒完全平複後，我才拿出鑰匙插進保險門鎖孔輕輕地一擰。
我剛走到玄關，茗的聲音就從客廳傳了過來。
“你腦袋裏都是豆渣嗎？這個公式在考試之前我對你說過，是重點啊！你看你，全部記錯了！”
一聽她說話的內容，我就知道被她罵著的那個倒黴蛋是誰了。
因為在之前的那個時空裏麵，三天前情人節我回家的時候，茗也是因為秋影傷的數學不及格而揪著他痛罵。
在玄關換過鞋子，我提著書包走到客廳，眼前的景象讓我頓時輕鬆了許多。
隻看見茗一手拿著數學試卷，一手叉在腰上，正橫著漂亮的眉毛痛罵秋影傷，一副恨鐵不成鋼、痛心疾首的樣子。
在學校與沙丘被女生並稱為王子的秋影傷，一反平日裏給人的陽光王子印象，耷拉著腦袋，可憐兮兮地背對著我站在長桌前聽著茗訓話。
茗的訓斥正到**，一張粉嫩的小臉上大有要把秋影傷罵醒的決絕。然而在她看到我的刹那，森冷的臉色忽然陰轉晴，把手上的試卷朝秋影傷懷裏一推便朝我衝了過來。
“清茶！你回來得正好，跟我一起鄙視影傷這個笨蛋！”
茗穿著她最喜歡的玫紅色外套，還噴了一點兒原宿娃娃的糖果香水，短短的日本娃娃發型襯得瓜子臉更加小巧，衝我展露出來的肆意笑容不但讓她更加可愛，也增添了幾分野性魅力。
她就像一個頑皮的精靈，美麗而甜蜜。
我本來因為沙丘而不佳的心情，在看到茗那燦爛的笑容時好了很多。
接住撲到我身上的茗，我很自然地把頭埋在她的懷裏，嗅著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混合著少女香味的甜香，回答她：“茗……誰要鄙視笨蛋啊，會變笨的！”
聽見我的回答，茗咯咯地笑了起來，扭過頭看向秋影傷得意地說：“哼，大笨蛋，聽到沒有，清茶都不屑於鄙視你呢！”
聽見茗的話，秋影傷一臉受傷的表情，捧著胸口慘叫：“茗，你沒有良心！我拒絕了眾多美少女的邀請，過來陪你吃晚飯，結果你還在這個神聖的節日裏因為我數學考試時犯的一個小小的錯誤嘲笑我！”秋影傷說著，捂著自己的臉，以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繼續表演著，“天哪！你折磨我這麽一個帥哥，簡直就是不開眼哪！”說完，他捏著兩個拳頭，學著小孩兒哭鬧的樣子，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亂蹬著修長的雙腿，擺明了在撒嬌耍賴。
看他那唱作俱佳的表演，哪裏還有平時那些女生所仰慕的氣質啊……茗笑得幾乎直不起腰，就連心情糟糕無比的我也被他逗出了想笑的欲望，十分配合地拉起嘴角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正在這時，秋影傷像是想起了什麽，突然從沙發上彈起來。他走到長桌前，從書包裏摸出一個東西捏到手裏，然後走回我的麵前對我說：“清茶，我有點兒事情想要跟你說，你能不能出來一下？”他臉上浮出了微微的紅暈。
我下意識地轉過頭看向茗，見本來還在怒放的笑容在她臉上瞬間凝結，我的心仿佛被細細的針刺了一樣，一收一縮地疼痛著，那股疼痛慢慢地散開，讓我痛得幾乎站不住。
看著茗慢慢有些水潤的眼眸，我知道這讓人難以承受的心痛不是我的感覺，是茗現在的感受。
身為雙胞胎，我們兩姐妹之間常常有著與其他人不一樣的聯係。比如我難過的時候，茗會呼吸困難，茗快樂的時候，我心情也會好許多。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心電感應讓我們的感情有別於其他人，也是一種比普通姐妹關係更為穩固的親密存在。
我搖搖頭，拒絕了秋影傷的要求，因為我知道他會做什麽，也知道他會說什麽。
我記得，在曾經經曆過的情人節那個夜晚，秋影傷把我叫出去以後，送了我一份情人節禮物。這份禮物不是普通的小玩意兒，而是他打工攢錢為我買的手機，我喜歡的那款LG冰激淩手機。
當時，我並沒有收這份禮物，不僅僅是因為禮物過於貴重，也因為我愛著沙丘。
更多的回憶湧上心頭……
和秋影傷的第一次見麵，是在升入現在就讀的高中後的一個朝會。我因為不舒服被茗半拖半抱地帶去校醫室，結果在爬樓梯的時候，一個匆忙下樓的男生無意間撞了我一下，力量雖然不大，卻把我推到牆上撞暈了過去。
醒來後，我已經躺在校醫室那張帶著消毒水氣味的潔白小**。本來難受的身體躺平以後舒服了很多，相反，讓我感到疼痛的卻是前額。我抬頭看了看一旁，身邊除開茗，還多了一個帥氣的大男生。
那時，秋影傷歪歪地靠在漆成淡藍色的木質窗戶，迎著初升的朝陽微微地眯著眼睛，那個舒服的表情讓他本來有些鋒銳的五官柔和了許多，看起來就像一隻曬著太陽的大型犬科動物。
看到我醒來，秋影傷對我露出了一個笑容，走到我跟前耷拉著眼角滿是歉意地對我說：“對不起，剛才我趕時間衝下樓，結果不小心撞到你，害你把頭撞傷了。”
我伸出手按了一下前額——額頭變得飽滿了許多，輕輕一按，指尖觸及的皮膚便傳來火辣辣的刺痛。
難怪頭這麽痛……
本來想說他幾句解恨，但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再去責怪誰也沒有用，不是嗎？更何況我看到一旁一直繃著臉的茗，心裏十分清楚，茗肯定早就訓斥過他了。
忍著頭上的疼痛，我扯出一抹笑容，對他說：“沒關係，你好歹也把我送到了校醫室，正好順便治療，所以你不要覺得抱歉了。”
“哼，你還真敢說啊，清茶！”聽著我的話，茗突然插了進來，一臉不高興地說，“他就是應該要覺得抱歉才對！人家秋影傷是我們學校的王子，背你來校醫室，不知道讓多少女生嫉恨呢！剛才我去衛生間，還有人把我當成你，警告我離秋影傷‘王子殿下’遠一點兒，不然就要讓我好看！”
那時，茗還沒有把頭發剪短，我們兩姐妹除了沙丘能每次都猜對誰是誰，其他熟悉我們的朋友再小心偶爾也是會搞錯的，更不用說那些根本就不熟悉我們的人了。因為這個原因，茗替我被威脅了，還真是……“那些女生我會去打招呼的，所以不要擔心她們會影響你們在學校的安寧。”說到那些令人頭大的護衛隊，秋影傷有些懊惱地歎了一口氣，“說實話，被人叫什麽王子公主的，真是別扭，我哪裏像王子啊……”
聽完秋影傷的話，茗忍不住嘲諷說：“想不到你還很有自知之明嘛！如果說是王子，你還少了那種優雅的氣質呢。”
秋影傷聞言有些尷尬，但也老實地說：“我整天不是打籃球就是踢足球，要讓我優雅，那還不如直接把我幹掉快一點兒。”
秋影傷的坦白讓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卻又因為牽動了被撞傷的部分痛得“嘶”了一聲。
茗走到病床前，輕輕地撩開我的頭發，看著額頭，鬱悶地說：“清茶，還好你隻是腫了一塊，臉沒有破相。如果撞壞了你的臉，我一定會殺了他。”
看著茗眼裏射出的無形飛刀，秋影傷突然問我：“同學，你叫什麽名字？”
雖然沒有搞懂秋影傷詢問我名字的原因，但我還是老老實實地說：“我叫上官清茶。”
“上官清茶……”秋影傷重複了一遍我的名字，突然對我露出一抹比豔陽更絢爛的微笑，“你可以當我的女朋友嗎？雖然這樣說很突兀，但我決心對你的傷負責。”
臉刷地一下就紅透了，我結結巴巴地拒絕說：“不……不用了……這種事情……”
“誰要你負責啊！”茗把話接了過去，對著秋影傷咆哮道，“你撞了清茶，居然還想占清茶便宜！”
心意被茗說成那樣，秋影傷立刻辯解道：“我才不是想占清茶的便宜，我是很慎重地對她提出我的要求，因為我對她一見鍾情了！”
他直截了當的示愛不但讓我傻了眼，也讓茗目瞪口呆。誰能知道，學校裏公認的王子殿下居然會一“撞”鍾情……更讓我驚恐的是，一直以來念叨著秋影傷的人不是茗嗎？
我手忙腳亂地拒絕了秋影傷，告訴他我已經有了沙丘。
可是沒想到他居然一直沒有放棄對我的追求，每天都會來我家樓下站崗。有兩次，沙丘還因為他的糾纏而動怒，甚至差點兒跟他打了起來。後來，用茗的話說，她是實在看不下去某牛皮糖死纏爛打，所以挺身而出，對秋影傷進行了一對一盯防，這才把我和沙丘從一個名叫“秋影傷求愛大行動”的恐怖地獄裏解救了出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秋影傷黏我的時候越來越少，相反，和茗的感情卻越來越好。隻是，他們之間的感情並沒有像我所想的那樣發展，而是類似於鐵哥們兒或者閨中密友。兩個人在一起時說話肆無忌憚，而且跟秋影傷關係越來越好的茗也會在我麵前念叨秋影傷的好，大有**我背叛沙丘的意思。
而茗和秋影傷關係發展到鐵哥們兒之後，我每次與沙丘吵架後，隻要茗知道了，那麽秋影傷絕對會在第一時間給我發來安慰短信或者打來安慰電話。
我也知道，如果無法接受他，就不應該和他保持那麽親密的關係，但是讓我去傷害一個對自己好的人，我卻又做不到。
更何況，和茗從同一個細胞分裂而出的我，深深地知道茗對秋影傷的感情並不是鐵哥們兒，也不是好朋友，她……從往日的回憶裏抽離出來，我靜靜地看著秋影傷，心裏浮出一種很怪異的情緒，心頭堵堵的。但是我卻知道，如果我現在退讓，那麽日後帶給他的傷害會加倍，他會更恨我。
其實現在的這個狀況，都是因為我的軟弱造成的，如果我立場堅定，並且少跟著他們在一起玩，那麽我和他的關係是不會變成這樣的。
這一刻，我心裏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那就是絕對不能再一次聽秋影傷吐露他埋藏在心底的對我三年來的愛意。如果我不能接受，那麽我就應該徹底地拒絕，不能繼續軟弱下去，這樣也能讓他快一點兒找到一個真正值得被他愛的人，也能讓茗解脫。
看著我搖頭，秋影傷有一點兒挫敗感，卻依舊懇求著我。
“清茶……就給我一點兒時間也不行嗎？”
我看著秋影傷帶著幾分受傷神色的眸子，心裏有說不出的歉意，但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拒絕了他。
清了清喉嚨，我小心翼翼地挑選著說出口的詞句，希望盡量不傷害他。
“影傷，今天我太累了，想早點兒休息，有什麽事改天再說吧。”說完，我偷偷地瞄了他一眼，捏緊的手心裏滲出了薄薄的汗，甚至連拳頭也垂在空中微微發抖。
秋影傷那雙向來靈動的眼眸，在被我拒絕的刹那像是被蒙上一層灰的玻璃珠，失去了原本的光澤。深吸一口氣，他咬了咬嘴唇，想要說些什麽，可是張開口以後卻什麽都沒說，隻是凝視著我。
我和他之間就像被封閉的玻璃罩籠罩了一樣，什麽也說不出來，卻能感覺到彼此之間的空氣逐漸被抽離，變得稀薄。
這時，茗突然出聲打破了我和秋影傷之間的僵持，她擠出一抹牽強的笑容，拿起我回家後隨手放在桌上的大門鑰匙，對我笑了笑，說：“清茶，我想去樓下的奶茶店買杯熱可可喝，你要喝什麽？”
我不想讓她從眼前離開，因為我知道她一走，秋影傷會繼續他想說的話題：“茗，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我一個人速度還快一點兒。”不等我有其他反應，茗走到玄關換好鞋，把門一關就噔噔跑下了樓。可是，不管她有沒有離開，我胸口傳來的隱約疼痛都是那樣明顯。
“清茶……”過了好一會兒，秋影傷把目光從門口轉回來，直直看著我。
我實在受不了和他之間的真空世界，幹脆打了個招呼就準備回房間去。
但秋影傷卻站到了我麵前，從衣服口袋裏麵摸出了一個淡綠色的包裝盒，遞給了我。
“這是我送你的節日禮物，收下好嗎？”
他低低的聲音裏有著讓人心軟的魔力，但我卻沒有動，任憑他拿著禮物的手停在半空中，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看著他越來越難過的表情，我說：“影傷，這個節日禮物我不能要。”
秋影傷有些急了，他皺著眉頭說：“清茶，我送你禮物，可是你連看都不看一眼就拒絕？我隻是想送一份禮物給你，隻是想把我的心意傳達給你，並沒有想要你回應我什麽！我隻是想對你好而已，難道這樣也不行嗎？”
他的話讓我很感動，可是對感情問題是不可以隨便感動的……沉默了許久，我說：“對不起，影傷，我真的不能收你的禮物。因為，不管是禮物的價值還是它所承載的感情，對我來說都太過於沉重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終於讓秋影傷再也無法維持那張麵具，他嘶啞著聲音說：“清茶，我隻是單純地想要對你好，想要你過得快樂而已啊……”
他聲音裏的痛比記憶裏他看到手機被我婉絕的哀傷更加深重，因為當時我最起碼接受了他的好意，拆開了禮物，而不是完全不接受他的心意。
但我卻清楚，要讓秋影傷和茗都幸福的話，我必須堅持這個立場和態度。
在愛情裏麵，沒有人是清醒的，許多人以為愛情隻有甜蜜沒有苦澀。
相愛的人在彼此分享著旖旎的蜜汁時，也彼此分享著對方帶給自己的痛，就如同我和沙丘這樣，抵死纏綿卻遍體鱗傷。
雖然訝然我的好記性，但秋影傷還是點了點頭。
從他無法置信的眼神裏，我知道，他從來沒有想過我會記得他說的這番話。
“可是你這樣的想法並不對呢，影傷。”抬起頭，我直視著秋影傷的雙眼，慢慢地把我的心裏話都說了出來，“你可能並不知道，你從來都是王子，並不是騎士。”
秋影傷的眼裏閃過一抹疑惑，也有一點兒期待，可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聽著我說。
“小時候我很喜歡看童話故事，那時候，爸爸給我和茗講床頭故事的時候，我就暗自對自己說，長大以後，我一定要和王子在一起。”想起小時候對白馬王子的癡迷，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大概是因為這個執著太深了吧，所以老天爺真的給了我一個王子——沙丘。”我談到沙丘，腦海裏不禁又想到了今天在路燈下迷惑住我的那個側臉，聲音放柔和了許多，“我覺得自己很幸福，因為我的童話故事成真了。”
聽我說著我和沙丘之間的甜蜜，秋影傷的臉上閃過一抹受傷的神色，他聲音略微有些顫抖地問我：“清茶，你到底想要跟我說什麽？”
“影傷，我想告訴你的是，每一個王子都有自己的公主。她被困在長滿荊棘的城堡裏靜靜地沉睡著，等待著王子翻山越嶺、披荊斬棘，殺掉巨龍後給她一個能擺脫沉睡魔咒的親吻。”我笑了笑對他說，“我的王子是沙丘，而你在我身上浪費的時間太多了，所以你看不見那個等待著你出現的公主。”
聽我徹底否定了他的感情，秋影傷痛苦地大喊起來：“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麽辦？放棄一直喜歡的你，裝成沒有喜歡過你去喜歡另外的人？如果沙丘這麽對你說，你會放棄他嗎？你會嗎？”他的聲音裏帶著激動和憤怒，也帶著無可奈何和迷茫。
我們之間隻隔著一層曖昧的紗，所有的一切，隻要隔著那層薄薄的紗，便能好好兒地各自存在著，但一旦將這層紗給撩起來，我們之間的關係便再也回不去了。
嗬嗬地低聲輕笑著，我說出了我的回答：“會。”
“影傷，有一件事情，我必須跟你說清楚。”以他從未見過的慎重口吻，我認真地說，“你和我之間要麽是朋友，要麽什麽都不是，絕對不會有第三種可能。”
像是第一次認識我似的，秋影傷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我。
“清茶……”他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隻是叫出我的名字，他便怔怔地發起呆來。
他不說話，我也保持著緘默，但我能感覺得出，我們之間的氣氛已經不像剛才那麽尷尬了。
沉默了好一會兒，秋影傷才悶著聲音說：“清茶，你真的很殘忍，一句話把所有的可能都斷了……你知道不知道，我一直都喜歡你啊……一直喜歡你……”
他的聲音裏有痛，有難過，可是我知道，他要的安慰我給不起。如果我僅僅是因為同情便給予他所想要的感情，那不是被感動，那是敷衍，而這亦是對他的侮辱，對他那份真摯的感情的侮辱。
我不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等他慢慢地把發生的一切消化。沒有人能一下子就接受感情上的波折，看著秋影傷的痛苦和難過，我在心裏暗自祈禱，希望他能早一點兒好起來。
正在這時，門開了，茗提著一個袋子走了進來。
看著我和秋影傷，還有被他緊緊捏在手中的包裝盒，茗的臉上閃過一種無法抑製的痛苦，但隨即她把這痛苦的表情掩藏了起來，換上一抹甜美的笑容說：“不知道你們喜歡喝什麽，我隨便買了兩種口味的。”
茗從袋子裏麵摸出一個粉紅色的紙杯，又摸出一根吸管，把吸管插到了紙杯上遞給我：“清茶，給你草莓口味的奶茶。”
等我接過紙杯，茗馬上從袋子裏麵摸出一個嫩綠色的紙杯，插上吸管遞給了秋影傷，笑著說：“影傷，我給你買的是檸蜜口味！”
看著茗牽強的笑顏，我心裏有些發酸發堵。
說什麽隨便買了兩種口味的，明明就是買了我和秋影傷最喜歡喝的！可她總是要裝出無意的樣子……秋影傷沒有去接茗遞給他的紙杯，隻是淡淡地看了茗一眼，回到長桌拿起書包，低聲說：“茗，對不起，我現在還有點兒事情，先走了。回頭我再請你喝奶茶。”
仿佛逃離一般，他直到走出客廳，也沒有再看我和茗一眼。
茗的眼圈微微地紅了，挺翹的鼻頭也皺了起來，緊緊地捏著裝著奶茶的紙杯的手還停留在半空中。我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抓過紙杯追上去，一把拉住正在穿鞋的秋影傷，對他說：“拿去！這是茗給你買的奶茶！”
看著我的表情，秋影傷有些窘迫，卻沒有推辭，接過了奶茶紙杯。
穿好鞋，秋影傷打開門，準備關上時突然又拉開了門，對茗說了一句：“謝謝。”
“清茶，剛才你好凶……”
茗的話讓我的胸口有一點兒痛，因為我能想象出秋影傷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離開的。傷害喜歡你的人，哪怕你不喜歡他，你也會痛。但這痛對我而言隻有一點兒，比起失去沙丘的痛徹心扉，它微不足道。
跟茗說了一聲“我回房間了”，我提著包逃也似的上樓，回到了屬於我的那個房間。
走到寫字台前，將奶茶放好，我打開書包把日記本拿了出來，翻到2月13日。
2月13日以後，是一片空白，我會用筆將它填滿。不同的是，在經曆過的那個2月14日晚上，我在這裏寫下的是我對沙丘的愛和對我們未來的期望，今天，我要寫下的是未來的三天裏，我和他經曆過的點點滴滴。
和沙丘在那三天裏經曆的一切，記錄得越詳細，便越能幫助我在三天以後讓他避開車禍。
但是看著寫出來的第一句話，強裝堅強和鎮定的我忍不住哭了出來。
“我很害怕，害怕記錄下一切以後，還是無法挽回三天後的結果。”
比起和他分手的恐懼，他在我原來的時空已經死亡的事實更讓我無法承受。如果沒有辦法在三天後拯救沙丘，我不知道我是否還有活著的勇氣。
那種靈魂被撕裂、痛徹心扉的感覺，一輩子有過一次便足夠了。
拿起紙巾擦幹眼淚，我強迫自己把悲傷和絕望的負麵情緒壓在一角，提起筆匆匆地寫著關於那三天裏經曆的一切。
隨著夜色愈見濃稠，日記本上的字也越來越多。看著自己寫下的那些曾經任性的爭吵，我懊惱的心情躍然紙上。
不懂事，蠻橫，驕縱……
我不知道除此之外，還能用什麽詞語形容自己。
突然，我猜想著，在沙丘的心裏我又是什麽樣子呢？
是否跟我一樣，痛恨著這個愛他卻不能信任他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