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幸隻是命運開的玩笑
“她沒有別的問題，是因為訓練太過刻苦了，肌肉拉傷。”
在人來人往的走道上，看起來相當有專業水準的醫生，推了推象征著斯文和權威的金邊眼鏡對朱利安和慕若沙解釋道。
“這樣就好了。”慕若沙用力揉了揉胸口，抹去臉上的汗水。剛剛他們下了計程車，沒趕上電梯，跑著上了六樓的骨科，現在都還沒有緩過勁兒來。
“真的沒有別的問題嗎？”朱利安的反應和她不一樣，英俊尊貴的臉上寫滿質疑，“聽說這裏的保健體製和Sawei國不一樣。你可別因為我們沒有錢開刀、買藥，就把大病說成小病。”
“你怎麽能質疑我們的醫德？”年輕的醫生漲紅了臉，捂住嘴唇幹咳幾聲，“總之，作為朋友你們要多勸勸她，不要讓她做過多的運動，不管是運動員還是其他什麽人，都要把健康排在第一位。”
“他們才不是我的朋友。”崔美伊坐在長椅上，專注地看著潔白的地麵，兩條長長的腿晃來晃去，“都說不痛了，還要把我帶到這裏，簡直是多管閑事。”
“學姐，我不知道嘛……我以為很嚴重的，對不起。”慕若沙像做錯事的小孩子，在她麵前低下了頭，然後咬咬牙很有原則地說，“掛號費就由我來報銷吧……不過……不過，你不能要求我拿嘉木來補償！”
崔美伊像看怪物似的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接著捂住額頭大笑起來，直到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果然是笨蛋！我是那麽卑鄙的人嗎？”
慕若沙毫不遲疑地點頭。
看得出她在心疼掛號費，朱利安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勾起一抹帶著狡黠和得意的笑容：“還是我來報銷費用吧？托你的福，我才成功地和學姐拉近了距離……”
畢竟，是他背著崔美伊跑上六樓的嘛。
“對了，金毛小子，你剛剛背我的時候，手幹嘛在我的屁股上動來動去？！”崔美伊突然想起了什麽，滿臉怒意地對朱利安揮起了拳頭。
“既然是這樣，你就以身相許，當我的王妃吧？”
“……”牛頭不對馬嘴的對白又開始了。
看著在椅子上打成一團的兩人，慕若沙不解地皺了皺鼻子：“我怎麽聞到了丘比特的味道？”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她像從夢中驚醒一般，驀地從座椅上跳起來：“喂，嘉木？”
“慕若沙，你到家了嗎？”
“沒有，我還在醫院。”
正在說話，突然手裏那頭傳來李飛翎的聲音：“喂，這個時候還給小個子打電話？！她是你媽媽呀！這麽孝順？！掛了！”
慕若沙的心猛地往上一提，差點從嘴裏麵蹦出來：“嘉木，嘉木你有沒有事？”
“醫院？哪一家？”那頭的安嘉木也倏地提高了音量，不過他的氣息有點不穩，不知道是不是正在和其他人打架！
“嗯？巴厘市中心醫院？記不清楚了，反正是每年治死人最多的那個！”他問這個幹嘛？慕若沙用最大的聲音喊著，引得醫院裏過往的護士和病人滿臉黑線地回頭，“嘉木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你到底有沒有事？！”
“留在原地等我。”
嘟嘟，電話撂下。他還是沒有回答她提出的問題。
“安嘉木怎麽樣了？”一巴掌把朱利安拍到一邊，崔美伊探過頭看向這邊，漂亮的臉上隱隱透出緊張。
“他說他要過來。”
“那應該是沒有事了。”崔美伊鬆了口氣，接著深黑的眸子猛地一亮，“你告訴他我的事情了？”
“啊，還沒有，我這就打電話。”
慕若沙這才反應過來，剛打算回撥過去，卻被崔美伊按住了手。
“原來是這樣。”棕皮膚的女孩嘴角露出苦澀的笑容，睫毛下麵的眸子似乎掩映著淡淡的淚光，她拍拍衣服起身往出口走去，“本來我的腿也沒有什麽問題，這次我就先走了，當你送我來醫院的答謝。”
“崔美伊，待會兒讓嘉木送你吧。”慕若沙擔心地追了過去，這樣的崔美伊很奇怪呢！根本不像她認識的那個像孔雀一樣美麗和驕傲的女孩！
朱利安按住她的肩膀，淡淡地搖了搖頭，然後步履篤定地追過去。
“學姐，不能光答謝沙沙，你更應該答謝我。”
“你給我閉嘴。”
看著兩人漸漸遠去、融入人流的背影，慕若沙有些無聊地坐回長椅，把玩頭上的招財童子絲帶。
吱嘎吱嘎。
一名麵色憔悴的年輕女人推著輪椅向這邊走來。上麵坐了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雖然她五官精致細膩，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臉色卻如同死灰。漂亮的黑色大眼睛裏隻有虛空和絕望。
從慕若沙身邊經過時，小女孩慢慢地轉過臉，靜靜地看著她的腳，動作就像是經典鬼片裏的情節，犀利如刀的目光讓慕若沙打了個寒戰，她縮起身子不住地往牆壁上靠。
直到走出了五六米遠，女孩才用哭得嘶啞的嗓音對年輕女人說：“媽媽，我再也不能跳舞了，我是個廢人是個癱子。”
“囡囡，不會的！你一定能站起來！”年輕女人停下腳步，抱住女兒放聲大哭，“都是媽媽的錯，所有的報應都會衝著媽媽來！”
“……”原來女孩的腿……剛剛自己的表現真的是太過分了……
慕若沙鼻子一酸，也快要跟著她們哭起來。
“叮咚叮咚。”手機鈴聲又響起，那頭傳來嘉木的聲音，“慕若沙把具體地址告訴我。”
“我在六樓。”
話還沒有說完，她就看到高大頎長的男孩出現在樓道口，他放下了手機飛快地跑過來，用力抓住她的胳膊，眸子裏都是關切的光芒。
“慕若沙，你哪裏受傷了？”
“我沒事。是學姐她的腿受傷了，幸好不是大問題。”像是看到救命稻草，慕若沙渾身的壓力都鬆懈下來，猛地撲進他的懷裏。
還好，崔美伊不用跟那個不幸的小姑娘一樣。
“嗯，那就好。”在不斷有擔架車吱嘎作響的走道上，安嘉木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溫柔，“我們回家吧。”
“等等，嘉木，讓我好好看看你，你有沒有受傷。”慕若沙忽然想起什麽，立即抬起頭仔仔細細地看麵前的男孩，小小的身體緊張得繃緊，“給我打電話的時候你們是不是還在打架？！”
“那會兒已經處理好了，我在和李飛翎他們喝果汁。”
“怎麽可以這樣？”透過他臉頰上的淤青，慕若沙好像看到那些拳頭的殘影，心被揪得生痛，聲音也帶了些許顫抖，“他們怎麽可以那麽粗暴？”
“也還好啦，我沒有讓他們占到便宜。”說著他就拉著她的手往樓下走，“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我們和‘天使之翼’的比賽按照之前的約定繼續。”
“真的嗎？除了臉，你還有沒有其他地方受傷？”慕若沙忽然發現他的肘部有一塊明顯的突起，把漂亮的帶帽塗鴉衛衣撐成了不規則的小山丘。軟乎乎的臉一下子變得比瓷片還白，她不顧安嘉木的反抗卷起他的袖子：“嘉木，你……”
他是笨蛋嗎？手都變成這個樣子了，居然還擔心她，跑到醫院來接她？！慕若沙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冷氣，眼淚奪眶而出。
“哦，這個啊，不是李飛翎他們做的，我撞到了球架。”安嘉木不以為意地甩了甩胳膊，眉毛卻更緊地蹙了起來，“不用理它，過兩三天自然就好了。”
慕若沙咬著嘴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他往治療室拉：“不行的，病情不能耽擱，既然到這裏來了，就要看病。”
“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從小就最討厭打針！特別是把屁股露出來的那種！”
又酷又帥的安嘉木怎麽可以這麽孩子氣？！雖然他鼓著腮幫子，瞪大眼睛的模樣很可愛，可是現在不是發花癡的時候啊！
“嘉木，你聽我一次好不好。”慕若沙堅決地拉住他完好的胳膊，“十個摩卡巧克力冰激淩？”
“不行，十一個都不行！”
啊，竟然連冰激淩都不起作用？兩個人在過道上拉拉扯扯很難看呢！看到周圍人投來的詫異目光，慕若沙隻能硬著頭皮使出絕招，試探性地小聲說道，“嘉木，如果你不乖乖看病的話，那麽我們就隻能絕交咯。”
“你敢！”男孩立即凶巴巴地吼了起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他拔腿往樓下衝，“我現在就去掛號！”
掛在他的胳膊上的慕若沙差點沒有被他帶起的風給刮落在地！
安嘉木的胳膊被確診為輕微骨裂，需要到醫院治療一個月。但是期中考試和招新比賽卻沒有同情心地接踵而至。拿出“身殘誌堅”的精神用左手把題目做完過後，他已經沒有多少精力和“天使之翼”交手了。
“慕若沙，我還可以上場的。”
“不行，如果你不好好養病的話，那麽我們就絕交。”雖然慕若沙也被考試奪走了90%的戰鬥力，腦子已經變得暈暈乎乎，但好歹手腳健全、體力充沛！
“慕若沙，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聖鬥士的招數不能使用兩次。”蚯蚓般地抖動了兩下眉，安嘉木忽然發現自己在她麵前，根本沒有辦法維持冷峻帥氣的表情。
“可是有用的話，不管怎麽使用都是可以的吧。而且我知道哦，星矢也是用同一招‘天馬流星拳’打敗了好多聖鬥士、冥鬥士、海鬥士還有冥王哈迪斯、海王波士頓呢……”
“……”好吧，算她有進步，竟然從不看書變得喜歡看漫畫了。
而學校裏其他人可沒有關照弱者的心情，又開始散布新的謠言。
“聽說沒有？崔美伊學姐的前男友把安嘉木給打了一頓，所以他才退出三角戀，和小個子‘皮卡丘’在一起！”
“崔美伊學姐的前男友你不認識？不是那個很出名的拳擊運動員嗎？”
“這次招新會，‘丘比特撲殺社團’要和‘天使之翼’決鬥呢！據說贏的人可以得到安嘉木！”
基督山伯爵版、羅密歐朱麗葉版、三個火槍手版……甚至哈利·波特版的流言都浮出水麵——這世上的事情，就沒有八卦人士想不到的！
俗話說，八卦是第一生產力！在它的全力推進下，校籃球隊和“丘比特撲殺社團”沒有花費半分錢宣傳，就成功吸引了朱雀學園上至校長，下至小野貓小花狗的注意。當然，各個社團肯定也要借助東風直上青雲咯！
——新聞社派出最優秀的記者對相關人士進行采訪，以提高校報的閱讀率。
“慕若沙同學，請問你和安嘉木的初吻發生在什麽時候、什麽地點，當時姿勢是怎樣的？你有什麽樣的想法？”
雖然球賽和初吻是相去甚遠的兩個概念，但考慮到的娛樂報的銷量總是高於體育報，社員們經過仔細的研究，還是決定把這些問題放到頭版頭條。
——外聯社馬上開始拉讚助，不，準確地說是集資。
“買‘天使之翼’贏的來這邊啊，買‘丘比特撲殺社團’贏的去那邊。”
很顯然的，賭注呈現一麵倒的形式。而三個蒙著頭巾、身材一樣的家夥也鬼鬼祟祟地買了“天使之翼”。
“熊三？”
有幾個消息靈敏的同學立即認出他們的真身。
“噓，這樣的話，就算我們輸了，也會得到一些補償嘛。”熊家三胞胎立即把食指放在肥嘟嘟的嘴唇上，“要知道，以前世界知名的拳擊手都在私底下賭對手贏的。”
……
就這樣，在萬眾期盼下，“天使之翼”和“丘比特撲殺社團”的對峙正式拉開了帷幕。
“記住戰術了嗎？”籃球館的教練席上，歐陽老師悠然自得地喝了口茶道社友情提供的礦泉水，“加油吧，這段時間的努力馬上出成果了。”
“明白。”慕若沙像要上台的拳擊手一樣扭扭脖子，揮揮拳頭，甩甩小短腿，很帥氣地把口香糖吐出來——
可那白乎乎的東西穩穩地黏在她的舌尖上，怎麽吐都吐不掉。
再來！
我吐我吐我吐吐！
最後慕若沙終於成功，口香糖不偏不倚地擊中正要上場的李飛翎同學。
“……”還好，沒有開始比賽，不然就得算人身攻擊要受到懲罰了。慕若沙心情複雜，正想向李飛翎道歉，就被安嘉木用繃著吊帶的胳膊給護在身後。
“不好意思，嘴滑了一下。”漂亮少年雲淡風輕地說。
“你這小子，以後注意點，我不喜歡薄荷味的！”
出乎意料，那大塊頭的家夥竟然沒有生氣，隻是伸出大拇指往地上指了指，還“嫵媚”地眨了下眼睛。
慕若沙的眼睛差點從眼眶裏掉出來——
他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要好的啊？！難道男孩子之間的友誼真的隻能用“不打不相識”來解釋嗎？！
而站在李飛翎身後的崔美伊則是係上繪著蓮花的紅色頭巾、穿了燈籠袖海盜裝束，以及一雙錚亮的棕色馬靴，渾身都是閃閃發光的銀飾……
嗯，這個人到底是來打球的還是跳舞的？
走到中場站定後，慕若沙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像是抹布口袋的藍色球衣，又看看比中世紀女海盜還要嬌媚迷人的崔美伊，頭上頓時飄出一朵象征不祥的陰雲。
就在這時，評委席忽然舉起了一排分數牌。緊接著，電子屏上就顯出了兩個分數。
1：0
這是什麽意思？慕若沙剛產生疑問，主持人就拍著麥克風解惑：“第一項，著裝，‘天使之翼’獲勝，‘丘比特撲殺社團’落敗。”
“等等！為什麽啊！”熊一和熊二不服地叫起來，“不管是傳統籃球還是花式籃球都沒有這樣的說法！”
“還用解釋嗎？花式籃球就是為了讓人欣賞啊，穿成你們那樣又沒美感又沒個性，不給負數就不錯啦！”
崔美伊的粉絲還有校隊的球員、準球員們都瘋狂地大叫。
“崔美伊必勝！‘天使之翼’必勝！”
“讓那些穿得影響我們心情的家夥們得零分！”
糟糕，比賽之前明明沒有這個評分標準的，怎麽一上來就莫名其妙地輸了一分？慕若沙忽然慌張起來，立即求助地看向場外的安嘉木，後者給了她一個淡淡的笑容。
主持人的解說還在繼續：“其實這場比賽呢，是在籃球社和“丘比特撲殺社團”的強烈要求下舉行的，目的是展現我們朱雀學園的社團風範，以及少男少女的美好身材……錯了，是美好情懷。
“我們的規則參照哈林—秀王花式籃球爭霸賽的規則，除去剛才的A部分：著裝評審環節，還剩下B部分的花式三對三比賽，以及C部分的花式一對一比賽。每個部分勝出則計為1分。最後得分最高的是勝利者……”
等他絮絮叨叨地把廢話念完，B部分的花式三對三比賽就開始了，前麵2分鍾是集體的花式表演。
“we are the world，fly with me，dear…”場上響起勁爆的嘻哈音樂。
崔美伊、李飛翎還有另外一名隊員，邁著太空步走到中場，齊整地把球放在左手上，像變魔術一般，讓球劃過左手臂、頭部、右手臂，落入右手，然後又用整齊無比的動作進行**v字變速運球。
噠噠噠。
籃球和地麵撞擊以及隊員們變換步伐發出的聲音，融在充滿生命裏的hip-hop音樂中，形成可以媲美交響樂的魔力之聲，幾乎要將籃球館的天花板給掀翻！
“哦！哦！太棒了！”
比起那些一出場就會有狂人粉絲尖叫的明星來說，花式籃球手完全是用純熟的球技征服觀眾的眼球，贏得他們的肯定！
半分鍾後，隊形發生變化。崔美伊步伐放慢，像跳爵士舞一樣，有條不紊地運著兩隻球，猛地往後一退，把球拋到空中。李飛翎和另外一名隊員，仿佛海豚般隨形而上，接住球後高高躍起——
天啊，他們不是要同時灌籃吧！可是籃筐隻有一個啊！兩人不會相撞嗎？！
就在眾人瞪大眼睛的時候，李飛翎和另一名同學便觸到籃框，他們以僅僅幾秒的時差，分別完成了各自的灌籃。
“天啊！時間把握得太好了吧！不愧是崔美伊學姐**出來的隊員！”
就連剛剛捂住眼睛的膽小的觀眾，也止不住從指縫裏窺探著，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good job！”
“‘天使之翼’果然名不虛傳，雖然說灌籃能力可能不及上一屆，但是作秀功夫真是一等一。”歐陽老師難得表現出欣賞至極的表情，“很久都沒有看過這種水準的現場表演了。”
“不知道慕若沙他們會不會出狀況。”在慕若沙全神貫注比賽、把視線集中在對手身上的時候，安嘉木才流露出擔心的神色，“說實話，歐陽老師，我對你的計劃並不是很有信心。”
兩人談話的空隙，“丘比特撲殺社團”花式籃球隊運球登場。和剛剛“天使之翼”采用的廣受青少年歡迎的勁酷嘻哈樂不同，現在籃球館上空回響起的是歡快簡單的旋律。
“丟手絹，丟手絹，輕輕的放在小朋友的後麵，大家不要告訴他，快點快點抓住他，快點快點抓住他……”
呱呱。
這真是一首，呃，充滿童趣的歌曲啊，在場觀眾同時掬了一把冷汗，仿佛聽到渡鴉列陣飛過發出的叫聲。
而“丘比特撲殺社團”花式籃球隊隊員們倒是沒有感覺，仍然全心全意地沉浸在自己的角色裏：慕若沙扮演那個丟手絹的小女孩，隻不過當成道具的手絹被換成了籃球。
她運球的姿勢和三個月前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雖然還是能看出動作有些笨拙，但是……
“基本上她已經能控製住球的走向了，真是不錯。”場下的歐陽老師難得擺出正經表情，慢慢地彎起嘴角，“安嘉木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打籃球先要和籃球建立感情。和它形成朋友一樣對等的關係，它才能聽你的話。”
“我一直都沒有這樣的感覺。”
“沒錯，對你來說，籃球就是被征服的對象。”歐陽老師眯起含有深意的眸子，交疊雙手撐住下巴，“對慕若沙來說，卻是真正的朋友，從她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來。如果不是她的先天條件有限的話，說不定真正能成為一名優秀的籃球手。”
“老師，你這是什麽意思？”安嘉木纏著繃帶的手臂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不管做哪種事情，都是需要一定天賦的。比如鋼琴家需要修長的手指，比如籃球運動員需要身高和跳躍能力，比如演員需要漂亮的外表……當然這些條件也不是必須的，但是沒有這些條件的話，要成功會變得相當困難。”歐陽老師定定地盯著把球傳給熊一的慕若沙，目光柔和得像是在打量自己的女兒，“現在慕若沙要想成為花式籃球手，缺乏的東西太多了，如果玩花式籃球網絡遊戲的話，說不定還有希望。”
“那您為什麽給她希望，用最嚴格的方式訓練她？”如果對方不是自己的老師的話，安嘉木想給他一拳，“您這樣做不是很殘忍嗎？”
“有時候，我們所做的事情並不完全是為了勝利。”歐陽老師指了指滿臉都是喜悅神色的慕若沙，“就和丟手絹這個遊戲一樣，遊戲本身沒有勝負之分，我們都是為了享受過程中的樂趣，隻不過大部分人長大以後就忘記了這點。包括現在的你。安嘉木，你喜歡打籃球隻是因為你能獲得戰勝對方的滿足感，但慕若沙不同，她看到籃球、摸到籃球就會感到很高興。”
“……”也就是說，其實他的打球動機還不如慕若沙？安嘉木的瞳孔猛地縮緊，背脊猛地繃直。
“你以為我輔導慕若沙是為了讓‘丘比特撲殺社團’打敗‘天使之翼’嗎？”歐陽老師微笑著繼續往下說，雖然他的聲音不大，但卻能透過喧嘩的喝彩聲傳到他的耳朵裏，“不管是從理論上還是數據上分析，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我隻是想讓慕若沙學會盡情地享受籃球給她帶來的快樂。不管是失敗還是成功，隻要全心投入過，都是一種榮耀——從這個方麵來說，打球和戀愛還有很多相通之處。”
說完，他看了眼旁邊呆滯的少年不再做聲。
兩分鍾快結束了，慕若沙不斷往空中拋，熊一熊二跳起來接住，表演了空中接力。這場秀除了“丟手帕”的爆炸性設計以外，可以算是中規中矩，自然得分又落在“天使之翼”後麵。不過B部分的勝負是由作秀和正式比賽的總分決定的，也就是說——
“還有希望獲勝，如果我們能在比賽中贏過他們10分的話。”慕若沙看到比分牌，掰了掰手指，向沮喪的熊一熊二微笑，“你們別做出那副表情，笑一笑嘛，按照歐陽老師說的計劃來，我們一定可以成功的。”
“嗯。”雖然不知道她的自信是從哪裏來的，但被那樣天真的眼睛看著，熊一熊二不得不甩了甩頭，重新振作精神。
所謂的計劃，就是戰略戰術，因為籃球場是一個沒有硝煙的迷你戰場，怎樣在小小的區域內調控人力資源，怎樣搶奪有利地形，怎樣進攻，怎樣防守……所有的問題，隻能從《孫子兵法》之類的書中尋找答案。
比賽之前，歐陽老師找到了“天使之翼”的比賽錄像，和慕若沙詳細地分析了他們的作戰手法，然後又把每個成員的長項、弱點加以注明。
李飛翎最大的武器就是三分，不過他個性衝動，很容易受到外界幹擾，如果找人一盯一的話，那麽他的得分能力就會下降。
另外一名同學的特長是防守，而且動作華麗到像孔雀開屏，比起花式籃球手來說，他更像一名嘻哈少年。
而最讓人頭痛的是崔美伊，她是全能型的人才，硬要說有什麽缺點，恐怕就是有時候個人表現欲望太強。
“所以呢，擅長控球的熊一防守李飛翎，找到機會就截球傳給射球比較突出的熊二，慕若沙就去拖住防守熊二的人。”這就是歐陽老師的初步戰略，“反正千萬別讓崔美伊拿到球就對了。”
說得可真容易啊！可實際情況比他們想象的要複雜很多！“美麗噩夢”並不是浪得虛名，崔美伊不用隊友傳球就能跳起截住球，然後越過熊二的防守輕鬆上籃！
開場沒有多久，比分就被拉下了八分。
本來場下還有幾個被熊家三胞胎用方便麵賄賂的、支持“丘比特撲殺社團”的觀眾，結果他們現在都以一邊倒的狀態為“天使之翼”呐喊助威了。
“看來‘天使’還是王道啊！崔美伊加油！我們已經改邪歸正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世態炎涼”？！熊一熊二麵麵相覷、扼腕興歎，兩張一模一樣的蠢臉上，淚水差點流成小河。
“熊一，熊二，我們別灰心，一分一分地追回來。”慕若沙搬出這些天來惡補動畫片《灌籃高手》的成果，比了個翔陽隊藤真健司的手勢——在落後於對手的情況下，第一任務就是不能讓鬥誌鬆懈，作為隊長（自封）一定要讓隊友看到閃閃發光的前程才行！
“那個，慕若沙，一般來說，是兩分兩分的追，隻有罰球才是一分。”
“嗯，那就更好了，我們兩分兩分地追。”
“……”熊一熊二滿臉黑線。她真的明白麽真的明白麽……跟打了兩個月籃球的新手一起挑戰全國優勝隊伍，真的是最愚蠢的自殺行為。
看到這一幕，安嘉木終於按捺不住了，從靜靜看著他的歐陽教練身邊走過：“裁判，麻煩您，換人。”
“什麽？安嘉木竟然上場？他的胳膊不是受傷了嗎？搞什麽名堂啊，又不是殘奧會。”
不過觀眾的議論聲並沒有阻礙他的腳步。
迎著慕若沙投來的擔心目光，走到場中央的少年微微抬起桀驁的下巴，唇邊掛著篤定的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不會有事的。”
“安嘉木，我不會手下留情哦。”一抹意義不明的光從崔美伊的骷髏耳釘上劃過，那雙黑色的眼睛顯得更為深沉了，“你現在下去還來得及。”
“謝謝學姐關心。”他扭頭看了眼坐在場外頷首微笑的歐陽老師，然後用力握了握慕若沙的手，“我現在隻是想嚐試一下過程的樂趣，在比賽結束之前不會下場。”
“一起加油吧。”站在他麵前的嬌小女孩漸漸彎起眉毛，眼睛被天花板上的燈照得亮晶晶的。說來也奇怪，在高個子遍地的籃球場，她看起來竟然不像弱者，好似在沙灘上玩沙的小孩，就算海浪一波一波地撲來，毀掉海灘上所有的沙子城堡，她依然會堅持不屑地重新堆砌。
在慕若沙的字典裏是不是找不到“失敗”這兩個字？勝負對她來說，遠遠沒有籃球本身的吸引力大吧？
“好。”
他也要和她一樣，找回剛接觸籃球時那種單純的快樂……就算失敗，也會感覺到追逐的樂趣，不是嗎？
熊一被換下場，李飛翎顧及到安嘉木的手臂，有好幾次都沒有搶到球，結果讓安嘉木輕鬆過人，用單手扣進了好幾個球。
比分差距在逐漸縮小。
“一點也不公平！”台下有幾個籃球隊員忿忿地叫，“安嘉木本就是用受傷的手臂當武器，在博取人的同情！”
“說什麽蠢話？”在他們旁邊的朱利安笑容溫和，但紫紅眸子裏的光卻讓人不寒而栗，“如果受傷也能當作武器的話，那麽我就幫你把手臂折斷，看看你能不能用單臂扣籃？”
別說是扣籃，恐怕因為受傷而打**體平衡，好多人連基本的上籃都做不到吧？
籃球隊員們慌忙收聲。
“以後說話注意點。”朱利安又迅速恢複皇家外交笑容，用幾乎可以壓死大象的力氣拍拍他們的肩膀，“看比賽，就要懂得守規矩。”
雖然因為崔美伊，他最終“背叛”慕若沙，退出了“丘比特撲殺社團”，但還是很關心這場PK的。
因為，不管是“天使之翼”還是“丘比特撲殺社團”都能給他製造快樂回憶，這些都是在Sawei國的深宮裏麵體會不到的……
比賽進行到一半，崔美伊挑挑眉毛，和李飛翎交換了位置：“安嘉木，我不會像李飛翎那麽婆婆媽媽，因為如果現在我們的狀況顛倒過來，我不希望因為受傷而被對方輕視。”
“嗯，謝謝你，學姐。”安嘉木點點頭，嘴角浮現出若有若無的酒窩，“一直都是。”
一抹紅暈浮上崔美伊的臉，然後像曇花般迅速凋零。瞬間，她的眼睛裏隻剩下移動著的籃球——在球場上除了隊友就是敵人，沒有喜歡的人和不喜歡的人這樣的概念。
這就是“美麗噩夢”的生存原則。
斷搶、運球、上籃。
和往常一樣，她的動作嫻熟美妙就像充滿力道的舞蹈。
相比之下，安嘉木就遲緩了很多。使用單臂的他幾乎沒有辦法完成防守動作，好幾次都讓崔美伊鑽了空子進入籃下，好在慕若沙有先見之明，提前衝到那裏伸手攔截。不過因為跳躍能力和身高遠遠不如對手，那樣的舉動不過是螳臂當車！
“崔美伊好厲害。”白癡如慕若沙也不得不承認。
幾番下來，雙方的分數都以緩慢的速度增長，而“丘比特撲殺社團”的戰鬥力流失明顯要快一些——安嘉木不久便大汗淋漓，從幹裂的嘴唇裏不斷發出粗重的喘息。
“噓。”
口哨聲響起，喊暫停的竟然是“天使之翼”，一名擅長快攻的男生被換上場來。
現在的比分是25：40，“丘比特撲殺社團”已經明顯落後，但他們還堅持這樣做，顯然是為了在接下來的五分鍾內把差距拉到三十分以上——這是他們和弱隊交鋒時的一向原則。
接下來該怎麽辦呢？慕若沙焦急地望向歐陽老師，可他竟然坐在椅子上睡著了，還打起起伏有致的呼嚕！
不會吧？作為教練，他怎麽能在關鍵時候不負責任？！隊員們看到了，一定會泄氣的啊！嗯嗯！不管了！這時候隻能靠身為隊長的自己想出對策了！
這次輪到“丘比特撲殺社團”發界外球。慕若沙慌忙對安嘉木使了個眼神。
你來助攻，我來得分。
認識那麽多年，安嘉木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驚訝得差點掉出眼珠子。
你知道怎麽得分嗎？
對方瞅了瞅崔美伊。
當然，他們不會料到我會有得分能力，一定會疏於防守。
想到慕若沙最近常使用的威脅招數，最後安嘉木忍辱負重地點了點頭。
呼。
球被熊二拋入界內，他立即單手接住，表演性地運球之後，接下來便要投籃。
崔美伊慌忙跳起防守。誰知那是一個迷惑了所有人的漂亮假動作，安嘉木眼睛眨也不眨地向下甩動胳膊，將球傳給身後的慕若沙。
“砰！”
雖然被撞的頭昏眼花，但慕若沙好歹接住球。李飛翎吃了一驚，慌忙跑過來斷搶，卻被熊二和安嘉木擋住。
崔美伊也抽身而出，攜帶著足以凍死北極熊的冷風，封死慕若沙的路線。
慕若沙不得已將球傳給熊二。熊二被“天使之翼”剛上場的那個隊員盯緊，站在三分線外不敢斷然投籃，又將球傳回給安嘉木。
A——B——C——A——B。
籃球簡直就是在原地繞圈圈嘛！一場以慕若沙為中心的傳球運動正式拉開帷幕！
傳來傳去又傳來傳去，僵持十秒後，崔美伊終於沉不住氣，想要從左手邊抄球。慕若沙早已料到，迅速地後退，崔美伊沒有收住腳，和從右麵撲來的李飛翎撞到了一起，痛苦地皺著眉倒在了地上。而他們的第三名隊員又被熊三擋住。
現在，“天使之翼”的籃下禁區已經成了無人之地！
慕若沙繞過他們，往前跑了幾步，抬起胳膊肘，手腕前屈，用指端撥球，最後通過食、中指柔和用力將球投出……
就在場外觀眾以及場上隊員驚訝的眼神中——
1秒，2秒……
等待的時間好像被看不見的手無限拉長，視界裏的球的運動軌跡仿佛凝滯一般。
進了！
不是在獨自練習的時候進，而是在比賽中、在崔美伊的防守下進了！
球在籃板上反彈然後進入球筐裏的瞬間，慕若沙激動得差點咬著嘴唇哭出來！
哦耶！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得到2分！（除去數學試卷外）
Good job！
“學姐，你沒事吧？”
李飛翎從地上爬起來，低頭去拉崔美伊，哪知她整個身體都在發抖，根本就沒有辦法直起身體。
“學姐？”慕若沙和安嘉木也意識到不對，急忙走過去在她身旁蹲下。
“腿……”從那張蒼白的嘴唇裏擠出一個字。
不到一個月，這已經是崔美伊第二次到巴厘市中心醫院了。
朱利安在走道上不停地來來去去，俊雅的臉上已經被不安的情緒占滿。慕若沙緊緊靠在安嘉木身邊，瞪大眼睛緊張地看著醫生辦公室大門。
隔了好久好久，他們才看到崔美伊從裏麵走出來。黑色的眼睛裏沒有一點光彩，棕色的皮膚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好像是抽去了靈魂的傀儡，和平時判若兩人！
察覺到氣氛不妙，慕若沙和安嘉木握緊對方的手，麵麵相覷，忽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靜。
“學姐？”扭頭看到崔美伊，朱利安紫紅色的眸子像是充電了一樣閃閃發亮，他走到她麵前拉住她的手，“你還好吧。”
崔美伊靜靜地甩開他，好像誰都看不見似的，一個人往門口走去。
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慕若沙壓住不好的念頭，連忙小跑著追上前：“學姐，大家都很擔心你……”
“繼續比賽吧。”崔美伊的聲音低低的，好像是放到尾聲、快要消失的音樂，脆弱得不堪一擊。
“嗯？可是評委說取消了……”
“‘天使之翼’和‘丘比特撲殺社團’的比賽還沒有完結。我們繼續。”
“可是……”
“可是什麽？！”崔美伊猛地提高聲音，狠狠地把慕若沙推到牆壁上，差點把她的骨頭揉碎在冰冷的牆裏，眼睛裏全是讓人害怕的凶狠，“現在就繼續！”
深夜，一行人再次回到籃球館，雖然看熱鬧的觀眾已經不見了，球隊裏的人也走得七七八八，但是崔美伊打得比平時更為賣力，好像每動一下都會耗盡所有生命力似的。
“慕若沙，我們一對一。”
明明知道對方不是自己的對手，但崔美伊還堅持用這樣的方式挑戰，讓在場的其他人不明所以。
排山倒海的悲傷慢慢在朱利安的紫紅色眼睛裏凝聚成形，他緊緊地攥緊泛白的指尖，努力不讓自己去想那些可怕的事情。
慢慢地，慕若沙的力氣透支了，氣喘籲籲地跌倒在地上，不過看到崔美伊的黑色眼眸燃燒著的東西，又仿佛被仙人掌刺到，不倒翁一般重新站回球場。然後又在防守的時候，被崔美伊狠狠地撞到地上。
“我不會放棄的！就像比賽一樣，不到最後一秒，誰都不知道勝負。”
安嘉木的耳邊又響起了崔美伊的話。
她們兩人到底要耗到什麽時候？他正想上去分開兩人，卻被一臉陰沉的朱利安製止了。
就這樣，在空曠的籃球館，兩個男孩看著棕皮膚的女孩無數次從嬌小少女身邊擦過，咬著牙齒拚了命地上籃。
最後兩名女生都躺倒在地上。
“學姐？”抹去頭上的汗珠，慕若沙看著旁邊一動不動的人，費力地叫了一聲。
“我還沒有死。不過以後‘天使之翼’和‘丘比特撲殺社團’的比賽怕就是這樣結束了，連個作證的評委都沒有。哈，哈……”崔美伊用手捂住臉，笑聲中帶著無限的淒苦。
“你還能爬起來嗎？”
“你呢？”
“我打球肯定是沒有辦法贏你的。那麽現在我們比誰先站起來，能先站起來的人的那隊就算贏好不好？”
“無聊。”崔美伊動了動胳膊和腿，可是身體像是被嵌到地板上一樣，根本不聽使喚。
那邊的慕若沙也好不了多少，她剛撐起半個身子，又倏然倒下去。過了會兒她咬著牙齒再次發力……
不知道試了多少次，她終於坐起，接著像是剛學會走路的小孩一樣，搖搖擺擺地站直，扶著籃球架大喘氣：“哈，贏了！不過，這也不是說嘉木一定不進校隊哦，看他自己吧。”
仿佛被水洗過的小臉上浮起一個滿足的、暖暖的笑容。
“嘉木嘉木！煩死了！為什麽為什麽？！”崔美伊忽然拔高了聲音，歇斯底裏地吼起來，“為什麽你這麽好命！為什麽！”
淚水大顆大顆地湧出，棕皮膚的少女躺在地板上無助地抽搐，就像被暴風雨打蔫的樹葉，喪失了陽光下鮮活的綠意。
“為什麽你要贏過我！為什麽你的命比我好！為什麽我喜歡的人喜歡你！為什麽一無是處的你還能在這個球場上活蹦亂跳……”
看了眼安嘉木，崔美伊猛地起身把朱利安推開：“你們滾！就算我手腳都沒有了，都不需要你們同情！”
說完她狠狠地瞪了眼慕若沙，便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朱利安一臉受傷地站了半天，也拔腿追了過去。
兩道身影很快消失在漆黑的夜裏。
崔美伊那雙被淚水包圍的黑色眼眸，讓慕若沙從心底湧起徹骨的涼意，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想到那個坐輪椅的小女孩。
“媽媽，從今天起，我就再也不能跳舞了，我是個廢人是個癱子。”
哭泣般的低吟像咒語盤旋在耳邊，揮之不去。
“嘉木……”她好怕。
“走吧，別擔心太多了。”安嘉木拉著她的手往籃球館外走，他的掌心永遠帶著能讓她精神安定的溫度，“太晚了，我們回家吧。”
“可是……”
“別什麽可是了，從小到大，你都喜歡庸人自擾。”為了轉移話題，安嘉木捏了捏她的臉，淺淺的笑意在英俊的臉上浮動，“對了，今天你使用的戰術不錯啊，要不待會兒到我家玩‘下一站花式巨星’吧，那個不需要體能，隻要戰術對的話，很容易就能打贏對手的。”
歐陽老師說過，慕若沙說不定能成為那款遊戲中的高手呢。也許，她能從中找到更多的快樂，就像在比賽中進球一樣，露出更多的、天使般的笑容。
“嗯。”
不能讓嘉木太擔心了。慕若沙強壓下不祥的預感，乖乖地點了點頭。
安家。
“慕若沙，說，你是不是作弊了？”躺在米色沙發上的安嘉木，放了手中的筆記本，一臉不滿地看著坐在旁邊的少女，“你怎麽可能贏過我帶的隊？！”
有沒有搞錯，他的那個賬號可是100多級的超級組織後衛，竟然被她新注冊的賬號給打敗？！
“沒有，是我們隊的中鋒和小前鋒太厲害了。”
“少來。”安嘉木像獵豹一樣爬到她旁邊，眯起的眼睛裏盡是危險而魅惑的氣息，“從彈跳力、經驗值、控球能力……所有數據上分析，他都不可能贏我的！說實話，坦白從寬！”
“其實，其實我跟他說過隊形問題啦。”
他怎麽忽然變得這麽可怕，又這麽帥氣？慕若沙的心差點沒有蹦出來，她慌忙用手支撐身體不斷往後退。
啊啊，他不會是要吻她吧……啊啊，雖然不是第一次吧，他也不可以這麽大膽啊，安爸爸安媽媽在隔壁呢……好害羞好害羞……
“嘉木，你別過來了……歐陽老師跟我說，打球要講究戰略的嘛，比如說我們隊伍的控球後衛三分球進球率是23.%，彈跳是300點……
就在慕若沙頭冒蒸汽、差點從沙發上掉下去的時候，安嘉木忽然直起身和她拉開了距離，半信半疑地拍那軟乎乎的臉：“你是在哪裏照搬的攻略？聽起來，還不像笨蛋的論調。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運氣？”
不過玩了兩個小時候，他便收回了前言，因為她真的不是在碰運氣——PK區裏的好幾個中鋒C都被她這隻菜鳥給秒殺了！
一時間，“下一站花式巨星”裏風起雲湧！大家都在猜測這個新號的身份！
“看不出來，你竟然運氣這麽好。”安嘉木不敢相信地看著電腦上的數值。
“＃￥%！”討厭，她是沒有他聰明！但好歹也是偉大的“丘比特撲殺社團”團長！宇宙裏最厲害的分手專家啊！玩花式籃球網球遊戲這種小事情，簡直就不值一提嘛！
就在慕若沙要表示抗議的時候，安嘉木的手機鈴聲響起，那邊傳來一個沙啞沉痛的聲音，不仔細聽的話，根本不知道那是朱利安嘴裏發出的。
“我查到崔美伊學姐的病曆了，是骨癌，需要截肢。”
免提模式讓安嘉木和慕若沙都聽得清清楚楚。
瞳孔倏然縮小，兩人心裏一片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