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隻堅持對己有利的原則
世上的事無非兩類,要麽是不經意撞見的偶然,要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必然。而安嘉木發高燒時,慕若沙倉皇對他告白,這應該歸為哪一類呢?
恐怕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隻是那樣呆呆地抱著他坐在樓梯口,心跳幾乎都要停止地等待著對方的回應,結果卻聽到身後傳來包含著複雜感情的女聲:“他已經睡著了。”
什、什麽?
慕若沙這才發現懷裏的男生發出了均勻的鼾聲。
不是吧?!最後四個字他到底有沒有聽見啊?!雖然聲音不大,可那是她用盡全身力氣才說出口的,是活了十六年的第一次告白呢!
嗚嗚……真是太失敗了……
“小個子,你坐在樓梯口吹風是你的自由!可別連累安嘉木!”崔美伊毫不客氣地走過來把她推到一邊,像搶布娃娃似的拖著安嘉木就往臥室裏走。
“等等,他由我來照顧。”慕若沙慌忙跟過去,扶起他的另一隻胳膊,“學姐,你還是早點回家吧。”
“我已經跟家人說好了今天不回家,你有什麽意見嗎?”
“可是,孤男寡女……”
“我就是喜歡孤男寡女。”像是看到髒東西一樣,崔美伊皺起眉把她的手撥開,“我喜歡他,我要照顧他,識相的話就滾開!”
“絕對不行,你覬覦嘉木的身材已經很久了,他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誰知道你會對她做什麽事……”
表白過後,慕若沙心裏舒坦了很多,口才立即恢複到平常水準。
唇槍舌戰幾十個回合,兩名女生也沒有分出勝負,最後她們把衣服被扯得破破爛爛、活像是被非禮了的安嘉木推上床,怒目相視著各自爬上一床沙發。
夜裏,有什麽東西在窸窣作響。
難道是崔美伊那丫頭想搞夜襲?!慕若沙猛地睜開眼——果然,對麵的沙發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沒人了!
好卑鄙的手段!嘴角抽搐了兩下,慕若沙慌忙翻身起來。
慢慢適應眼前的黑暗後,她看到一個背影,那是崔美伊蹲在安嘉木床前,摸他的額頭確認體溫。
“……”
離嘉木遠一點!慕若沙幾乎想立即衝到兩人中間大喊,可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對方的輕柔舉動,身體像是被咒語定住一樣,竟然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崔美伊顯然沒有注意到她,全心全意地盯著**的人,過了好久才靜靜轉過身。
慕若沙慌忙躺回沙發上,裝作睡得很沉的樣子,但情緒卻控製不住,思緒如江海般劇烈地翻騰著,幾乎要把她的心髒撕裂。
崔美伊對嘉木是認真的?崔美伊比她體貼?崔美伊雖然個性張狂,但是是個好女孩吧?嘉木有沒有被崔美伊感動的可能……
到最後,慕若沙分不清是嫉妒,是生氣,是感動,還是其他,咬住嘴唇昏昏沉沉地睡去。
“我說,起床了,慕若沙!你的睡相簡直比豬還難看!”
“不可以,我蓋帽,我阻截,我防守!”
第二天一大早,高大少年和嬌小少女就以詭異的姿勢定格成一幕搞笑場景。
“嗯?嘉木?我不是在做夢?”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睛,慕若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地板上,安嘉木的大腳丫子正踩著她可愛的小肚皮。
啊,他不是很久都沒有和她講話,沒有打鬧了嗎?!
“你想要確認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的話,我現在就可以踩下去!”
柔軟的金紅色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簾照進來,溫柔地擁抱著站在沙發旁邊的少年。他身材修長,麵容精致,淺褐色的眸子幾乎要奪去太陽的光彩,但臉色卻不能用好看來形容。
“你把我當成籃球架了嗎?就算是籃球架,隊員在投籃的時候也不能把身體掛在籃筐上!”
說著腳下的力度加大了一點。
“痛痛……不要這樣對待淑女嘛。”
哈,真的不是做夢呢!嘉木又對她說話、和她打鬧了!萬歲!慕若沙激動地從地上爬起來,跑過去摸他的額頭:“嘉木,你燒退了嗎?”
不過,鑒於身高問題,她怎麽都摸不著,最後隻能像上籃一樣跳起來。
“那當然,我的身體好得很。”安嘉木抓住她的手,臉上浮出一個深深的酒窩,“趕快收拾好,就快要上課了!”
是自己的錯覺嗎?他真的是在笑吧?!原來撲克牌臉也有這樣好看的時候啊!啊啊,好想馬上掏出相機拍下來,然後裱起來掛在牆上天天看——呸!不對,那樣不是成遺像了嗎?!還是放在錢包裏比較好,不過自己沒有錢買昂貴的錢包配他的照片呢……
傻乎乎地盯著麵前的男孩,慕若沙也嘿嘿地笑起來,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變成了和學校那些女生一樣的花癡!
“嘉木……”
難道他是聽到昨天的“我喜歡你”那句表白才突然變得溫柔的嗎?慕若沙正想開口詢問,崔美伊就擦著頭發從浴室走了出來。
全身都散發著清新薄荷氣息的她,棕色的皮膚上掛著晶瑩的水滴,就像是炎熱夏日裏最為秀麗的出水芙蓉。
怎麽差點把崔美伊給忘掉了?她用的是嘉木的洗發水和沐浴液吧?!慕若沙的笑容猛地僵掉,她拔腿就往浴室裏衝。
“慕若沙,你幹嘛?”安嘉木從後麵拉住她的衣領,“新牙刷在洗漱間,不在浴室。”
“我要去洗澡啦!”
“你這麽晚才起來,哪有時間洗澡?!”
“我會很快很快,半分鍾就可以……”嗚嗚,怎麽會這樣?崔美伊沾到了他家的味道,她卻沾不到?看到那邊崔美伊投過來的鄙夷目光,慕若沙頭上的陰雲更厚了一點。
“乖,今天隻刷牙、洗臉。”安嘉木無奈地揉揉眉心,像推木櫃一樣把她送到洗漱間,“新牙刷都在洗漱台上麵的櫃子裏,隨便拿一套。”
本來是在拚命掙紮的,但是看到洗漱台上的男式牙刷,慕若沙的眼睛立即恢複了光彩——哼哼,崔美伊沾上嘉木的味道有什麽了不起,現在她就和嘉木來個華麗的間接接吻!
想到這裏,她抓起洗漱台上的舊牙刷就塞進嘴裏:“嘉木,我們要節約嘛!用你的就好啦!”
站在門口的崔美伊聞言,臉色立即陰沉下來。
哦耶,這一局贏了!
慕若沙還沒來得得意,就被安嘉木搶過牙刷,狠狠地捏了下臉蛋:“你這個笨蛋!這個是清潔阿姨用來刷牆縫的!”
“……”噴!現在消毒還來不來得及?她慌忙抓起旁邊的漱口水往嘴裏噴。
“那是清潔劑!”
“嗚。”
手忙腳亂地梳洗完畢,嬌小女生的嘴巴已經腫成臘腸狀,她淚眼汪汪地跟在笑得花枝亂顫的棕皮膚女生和滿臉黑線的漂亮男生後麵走出大門。
而這樣的安靜沒有多久就被打破。
當安嘉木發動摩托示意兩人上來的時候,慕若沙和崔美伊又開始大眼瞪大眼。
“我坐嘉木後麵,那裏一直都是我的位置!”
“笑話,什麽叫你的位置?你個頭這麽小,坐在最後麵才不占體積!”
“……”嘴角無奈地**了幾下,安嘉木從她們兩人中間走過,去車庫開出黑色陸虎。不過,問題還是沒有得到根本上的解決,因為副駕駛座位隻有一個!
“我比你多認識嘉木十多年!我要坐那裏!”
“年數有什麽用?!有人認識了一輩子,還是仇人呢!”
“好了!夠了沒有!副駕是安全係數最低的,有什麽好搶的?!”實在消受不了這種“震耳欲聾”的豔福,男生無奈地提高音量,從後備箱翻出一個籃球,“實在要搶就給我爭球!爭到的坐!”
所謂爭球是指在籃球比賽第一節和每一個延長期的開始,雙方球隊各派出一名隊員在中圈準備,而裁判從中圈中心點往上拋出籃球,當球下落時,球員在空中把球打出。
“崔美伊比我要高好多……”慕若沙悶悶地絞手指。雖然這一點她很不願承認,但事實就是事實。
“爭球可不光是身高的事,還有跳躍能力。”甩開額上的卷曲頭發,崔美伊送了她一個白眼,“不過看在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份上,我就讓你站在上坡吧。”
“好,那開始了。”安嘉木手一抖,籃球便往天空飛去,慕若沙慌忙起跳,與此同時,崔美伊也挪開了腳步——
不過她沒有爭球,而是一溜煙跑進車子,坐在副駕駛座位上,迅速紮好安全帶。
“啊!”她怎麽可以那樣?!抱住籃球落地的慕若沙憤怒了。
“說實話,你是爭不過我的,”麵對對手的指責,崔美伊的態度倒是坦然,“為了避免你賴皮,我還是先下手為強好。”
“@#¥!”可惡!她竟然還反咬一口!
總之,雖然事情解決得不算完美,但兩名女生好歹確定了座次,安嘉木終於能夠出行了。
棉絮般的白雲在深綠的樹冠和蔚藍的天空之間緩緩流動,暖風穿過密密實實的樹葉,手指般輕柔地觸摸著城市的肌膚,清晨的陽光透過車窗,將少女少男的美麗臉孔塗上一重柔和而玄秘的色彩。這樣的場景看起來就像中世紀的哥特式風景畫,華貴、美麗、靜謐——
而且還是靜謐過了頭!
一路上三人都沒有開口說話,隻是通過車內的後視鏡,可以清晰看到慕若沙和崔美伊電光火石、你死我活的對視。
進入矗立著朱雀銅像的學園大門,沿著栽滿八重櫻的運河開出數百米,繞過水花飄灑、彩虹暗浮的音樂噴泉,安嘉木在教學樓側門停下,為坐在身邊的崔美伊打開車門:“你們先下,我去泊車。”
“安嘉木我先上樓了。今天謝謝你。”棕皮膚女孩一反剛才的沉默,用手撥開長長的紅褐色卷發,露出的骷髏耳釘在陽光下閃著明媚動人的光。
慕若沙扁著嘴唇跟著下了車,不過她站在教學樓側門前沒走:“嘉木,我在這裏等你,一起進教室。”
“好。”
雖然側門這邊的同學不多,但看到這過於醒目的三人組,都好奇地側過頭來。
“安嘉木不是在和學姐交往嗎?現在腳踏兩條船?!”
“這家夥以前隱藏得太好了,以前我還以為他隻是個漂亮的傻瓜。現在才知道人家不但頭腦好,運動好,連泡妞技術也是最高的呢!”
“對了,聽說是一夫多妻製哦,隻要男的有錢,想娶多少就可以娶多少。隻不過多娶一個老婆,要多蓋一層樓。像安嘉木這樣的,家裏都修成帝國大廈了吧?!”
從嫉妒的男生嘴裏自然是聽不到什麽好話。慕若沙鼓著眼睛氣衝衝地跑了過去:“你們怎麽可以背著嘉木這樣說他的壞話!”
他才不是那種人!他和崔美伊沒有什麽的!從今天他對自己的態度就知道了!
“哇,好好怕怕哦!好凶悍的花栗鼠!”幾個男生裝作發抖的樣子,嘻嘻哈哈笑成一團,走上前來挑起她的下巴,“既然跟別人的男朋友都能交往,那麽也抽空跟我約個會好啦!你這種類型正好是我喜歡的。”
“不要……”世界上怎麽有這麽討厭的家夥!
就在慕若沙使勁掙紮的時候,一抹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現在眾人頭頂,短短的金發幾乎和耀眼的陽光混成一色:“她說不要了,還不住手?”
連環腿。
八卦掌。
螳螂拳。
半分鍾不到,朱利安就把一堆人打到地上哭爹叫娘。而熊家三胞胎不知道又從哪裏衝了出來:“你們竟然敢欺負桃太郎大人的女朋友,不想活了嗎?!”
“熊一,熊二,熊三來也!”
咚咚鏘咚咚鏘,咚咚鏘咚鏘咚鏘……
慕若沙還沒來得及出聲阻止,幾個身強力壯的家夥就上演一出京劇中的武戲。
“夠了夠了,這樣太過分了。”
“對哦,是有點過分。”看到那些家夥屁滾尿流地逃走,朱利安笑得臉上快開出桃花了,他根本就是個濫情的好萊塢演員,哪有半點國王的矜持高貴?!“下次直接在他們臉上寫‘我是長舌婦’好了。”
“寫‘長舌婦’不好嗎?字少點,好排版啊。”
慕若沙一本正經,完全不知道自己說了個冷笑話。遲鈍的熊家三胞胎被驚到說不出話來,而忍笑到內傷的朱利安則輕輕扶住她的肩膀:“對了,沙沙,聽說昨天晚上你和安嘉木在一起?你們有沒有好好發展?”
隻有那樣,他才可以卸下炮灰男二號的使命,追尋自己的真命天女。嗯,既然沒有什麽征兆和跡象出現,那麽他就暫定符合自己審美觀的崔美伊咯……
“還好吧,嘉木退燒了,當然……崔美伊也幫了一點忙啦……”慕若沙很別扭地讚揚情敵,“她照顧病人勉強能及格啦。”
“崔美伊?”聽到正想著的三個字,朱利安的心猛地一跳,紫紅色眼睛裏的笑意立即收斂,“看來我得抓緊了。”
“嗯?”
“沙沙,周末我們來個四人約會吧?”
“約會?”就在這時,安嘉木從車庫那邊走過來,淺褐色的眸子猛地一沉,他把她從朱利安身邊拽走,“老外,要玩你自己玩去。我和慕若沙這周六、周日都有安排。”
“安排,什麽安排?不要胡說啦……”
“早就定好了不是嗎?”
“啊?”慕若沙眨了半天眼睛,終於反應過來——難道說,他要和她單獨約會?!啊……他為什麽可以麵不改色心不跳地在大家麵前說出這樣的話?!
小心地抬眼看看緊緊抓住自己手腕的高大男生,慕若沙小小的臉一點一點地變紅,頭頂就像是蒸包子一樣,竟然氤氳出濃濃的水汽!
說來也奇怪,明明是看了十多年的“老臉”,她怎麽忽然覺得他鼻子眼睛嘴唇耳朵頭發手臂……每個地方都帥得很有特點很有道理?!難道這就是丘比特氣味的作用?!連全宇宙最偉大的“丘比特撲殺社團”團長也不能與之抗衡?!
俗話說“風水輪流轉”,人總有一天會轉運的,不是嗎?
對於慕若沙來說,這兩天世界好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管是討厭的數學題還是毫無存在感的課桌椅,看起來要比平時漂亮很多,就像童話故事裏的卡哇伊配角,可以分享她的快樂心情。
“慕若沙,老師摔跤有那麽好笑嗎?還有啊,你的作業做完沒有……什麽……沒有……出去站著……你還笑!”
就算是麵對歐陽老師那張更年期大叔的帥臉,她還是翹著嘴角高喊一聲“是”,讓對方不得不流著冷汗做出“這丫頭是不是肌肉**”的評論。
“笨蛋。”隔著玻璃窗戶,安嘉木側過臉對外麵的她做了個嘴形,不過那一點都沒有說服力,因為他臉頰上的酒窩就像溪水上的花瓣不斷地浮動。
“安嘉木,你還在跟她聊天,你也出去!”
“嗯。謝謝老師。”他飛快地拿起書走到門外,挺直背脊站在慕若沙旁邊,兩人有些無奈地看了眼對方,然後忍著笑意一同望向湛藍的天空。
周六比想象中來得更快。雖然早早就完成了作業和籃球練習,慕若沙卻被“約會時穿什麽”這個世界第一難題給困在了家裏。
“慕若沙,快點!”
聽到少年不悅的聲音,她隻能手忙腳亂地套上黑T恤和牛仔褲——
因為稍微露肩露肚臍的衣服,長長短短的裙子,還有漂亮一點的鞋子都被慕媽媽收了起來。
“我很高興你能夠跟嘉木在一起,但是,高中生約會一定要低調!樸素!純潔!”她一邊捂著嘴優雅地微笑,一邊把小學男生穿的運動服扔到她**,“沙沙,你要相信,如果你穿起來不好看,那絕對不是因為衣服的關係。”
“……”這是什麽話?!做媽媽的怎麽可以這樣拖女兒的後腿!這可是她第十六年來第一次約會,是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呢!
很沒有麵子地把寫著“boy”字樣的貨車帽使勁兒往下拉擋住臉,慕若沙一臉亂碼地衝到了男孩麵前。
“哦,今天約會的主題是:小學生春遊嗎?”上上下下看了她半天,安嘉木用紅色的摩托手套捂住嘴,很明顯地是在忍笑,“在家裏呆這麽久,我還以為你要打扮成公主呢。”
陽光被鬆樹葉片分割成一縷一縷,在那張英俊白皙的臉上輕輕搖曳。修長的眉很微妙地拱起,淺褐色的眸子不同於往日的淩然,多了些寵溺的味道,好像盛滿露珠的花蕊。
他沒有做太多裝扮,也沒有增加耀眼的首飾,簡單地穿著白色夾克、黑色T恤,卡其色修身褲以及一雙迷彩軍靴。
因為安嘉木天生就是不需要打扮、舉手投足都能引起別人的美少年——恰到好處的桀驁和冷峻,就是回頭率百分之兩百的品質保證。
“對,對不起。”在他麵前,慕若沙的頭越來越低,她幾乎想要拔腿跑回去。
討厭,為什麽不能穿得美美的,成為和他站在一起很相配的大美女,手拉手走在街道上接受路人的羨慕眼光,衝到街頭小店裏拍下超好看的大頭貼呢……就像崔美伊一樣……
“這樣也好,我們看起來就像是兄弟一樣。”安嘉木把她抱上後座,順便把她的頭發全部塞到帽子裏,“Let's go,brother。”
嗚嗚……這樣的約會簡直是糟糕透了!慕若沙緊緊抱住他的腰,很委屈很委屈地問:“我看起來就那麽像男生嗎?”
“嗯?大聲點。”
“我看起來就那麽像男生嗎?崔美伊那樣的才像女生吧?!”
“可能是這樣吧。”安嘉木想了想,“不過,除了你,其他人是男是女跟我有什麽關係?”
“……”慕若沙喉頭哽咽,怎麽也說不出話來,隻是把臉更緊地貼在他的背上,
寬闊的路麵上,黑色的哈雷載著兩人飛奔著。駛過幾條繁華的街道,摩托車在圍有白色柵欄的地鐵站口嘎然而止,安嘉木雙腳踩地,幫她取下頭盔,整理了下那被壓扁的貨車帽。
“接下來我們坐地鐵去分手紀念館。”
“嘉木,幹嘛去那裏?!”難道他今天出來是為了拒絕她?!慕若沙全身的神經一下子繃緊,就像是發現天敵的花栗鼠!
“當然是洗腦了。”
“洗腦?”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對方拉著手跑進車站,順著推囊的人流踏上燈火通明的站台。雖然現在不是上班高峰,但加班的白領和遊客不少,很快車廂裏就擁擠得像沙丁魚罐頭。安嘉木剛開始是用手撐著牆壁上,把她和其他人隔開。到後來,上的乘客越來越多,兩人被迫麵對麵地貼在一起——介於身高差距,準確地說,是慕若沙的臉壓在安嘉木的胸前。隔著散發著薄荷味的T恤,她幾乎能聽到他有些急促的心跳。
“如果是開車就好了。”慕若沙緊張得連身體都僵硬了,一手顫顫巍巍地抓住他身後的扶欄,一手抓住他的夾克衣角。
為什麽會這樣啊?他和她以前靠近的時候也很多啊,為什麽現在會流汗?會心跳加速?會不好意思?
“周末很堵的。”安嘉木倒是很自然地把下巴擱在她的貨車帽上,“而且坐地鐵很有意思。”
“哪有意思了?”
“笨蛋,自己想去。”若有若無的酒窩從他的臉上浮出,安嘉木抓起她那被人擠得通紅的手,不動聲色地放到腰上。
“哇,那邊兩個男孩好曖昧哦。小個子的超可愛,大個子的超帥!”
“沒錯,兩人都還是高中生吧?”
不遠處有幾個年輕女白領很邪惡地笑著,用興奮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們。
“……”嗚嗚,自己的打扮果然很失敗啊。不過如果穿得蕾絲飄飄的公主樣子來擠地鐵也挺丟人。慕若沙沮喪地鼓了鼓腮幫子。
“別在乎他們說什麽。”察覺到麵前人的異樣,安嘉木把頭垂得更低了些,在她耳邊輕輕地說,“比起引起受男生注意,我更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
“是……是嗎?”原來安嘉木也會吃醋?慕若沙的手微微地抖了一下,忽然有種幸福得想哭的感覺。
分手紀念館是一棟造型獨特的歐式建築,位於沿海的維納斯D廣場,下部是由十二個橋拱撐起的通道,行人和車輛熙熙攘攘地過往其間。上麵是帶著哥特式窗戶的三層樓房,潔白的牆麵刻著莎士比亞戲劇裏的經典愛情故事插圖,頂部樹立有十二尊姿勢神態各異的維納斯塑像,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座華麗的空中花園。
這所紀念館由巴厘市LM學園出資建立,創意來源於柏林分手博物館,收集的物品則來自巴厘市的普通市民——有很多人因為失戀後太過傷心,想通過一些方式把帶著傷心回憶的東西處理掉,於是把它們和記錄回憶的文字統統送給了紀念館。
安嘉木牽著慕若沙的手從玻璃展示櫃前穿過,然後不約而同地在一個看起來像滅火器的東西麵前停下。
沒錯,那就是一個滅火器!在它下麵有密密麻麻的文字說明:某女孩在跟他的男朋友分手後,一邊吵架一邊用滅火器噴他,最後哭泣著用滅火器砸他。
慕若沙不自覺地捂住嘴巴:“她的力氣好大……”
“這個不是重點吧?”安嘉木不安地看了她一眼。如果他做了什麽錯事,她是不是也會這樣做?
繼續前進,他們又看到更多稀奇古怪的東西,比如某男曾經和戀人一起騎過的腳踏車,比如某位新娘逃跑後寄還給新郎的婚紗,比如印著某女前男友頭像的襪子,比如促成某男某女兩人邂逅的演唱會門票,比如導致某丈夫拋棄妻子的拐杖……
不管哪一件物品都有一段讓人傷心的故事。
視線從一件展品上移過,慕若沙剛開始的興奮勁兒一點一點地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感傷。
果然離婚、分手才是宇宙的要義啊!不管兩人當初有多麽相愛,隨著時間的流逝都會越來越遠啊……
唉,第一次約會為什麽要來這樣晦氣的地方呢?難道這意味著她還是更適合做“丘比特撲殺社團”的團長嗎?
眉頭緊緊地蹙起,慕若沙鬆開了手。
“慕若沙,你怎麽了?”安嘉木回過頭來,淺褐色的眸子裏盡是不解。
一支外地遊客隊伍見縫插針地從他們中間走過,搖晃著小旗的導遊扯開嗓門喊:“跟緊了,各位遊客,不要掉隊。分手紀念館今年才開始正式對外開放,這裏的每一件展品不管價格高低,都記錄著戀人們的回憶,可以說是感情的靈柩。如果失戀的人來這裏參觀的話,悲痛的情緒會得到緩解……”
隔著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他們差點看不到對方的臉。
“嘉木,為什麽帶我來這裏?是要告訴我,以後分手的話就來這裏尋求安慰?”慕若沙提高了音量,好讓他聽見——
自然,遊客們也聽見了,他們紛紛放慢腳步,扭過頭驚訝地看著這對引人注目的漂亮孩子。
“笨蛋。”安嘉木苦惱地柔柔眉心,分開看熱鬧的人群,緊緊地抓住她的手,“我是想讓你明白,就算你不做‘丘比特撲殺社團’團長,要分手的人遲早都會分手。
“因為一段感情要破裂很容易——這裏的任何東西都可以證明,但是一段感情建立起來有多難,你知道嗎?”
慕若沙抬起頭,有些困惑地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我等了十二年才聽到最想聽的那句話。”在橘黃色的燈光以及玻璃櫃的折射下,安嘉木的臉孔被映得有些蒼白,但嘴角的一抹淺笑卻讓人感到溫暖,“發燒的時候你對我說了什麽,再說一遍。”
“我,我……”
八卦果然是人類的共性,其他參觀者突然一起拍手起哄,就像偶像劇裏智商達到250的路人甲乙丙丁:“快說!快說!”
無奈地看了他們一眼,慕若沙把視線挪回安嘉木的臉上,迎上對方滿懷期待的目光,她再也沒有辦法逃避,隻能閉上眼睛進行第二次表白。
“我,喜,歡,你。”
“謝謝你。我也是。”就在同一時刻,她被拉進一個溫暖而可靠的懷抱,那感覺就像那個下著大雨的傍晚,就算身上已經沒有一點溫度,但有他緊緊地摟著她,無私地把體溫傳過來……什麽東西都無法傷害她。
四周響起一片抽氣聲,接著是海潮般的掌聲。
“哦!在分手紀念館看到甜蜜的情侶真是太好了。”
“加油,男孩!”
“慕若沙,我帶你來這裏,就是希望你不要再想著分手之類的東西。”
安嘉木稍微往後退了一點,用手輕輕地壓著她的耳朵,美麗魅惑的淺褐色眼睛像催眠師一樣定定地看著她,似乎要把所有不安的念頭從她腦子裏驅逐。
“我要對你洗腦。
“我要和你永遠都在一起。
“因為如果我要跟你分手的話,我首先需要把教你打的籃球、和你一起騎過的摩托車、和你的發帶配對的手鏈捐給紀念館,接下來是就是我碰過你的手,我看著你的眼睛,我想著你的心……最後什麽都不剩。”
剛剛從差生晉升為優等生的家夥怎麽可以說這麽血腥的話呢?!慕若沙很想很想讓他住嘴,可是張開嘴卻就像它自己擁有意識和生命一樣,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淚水沿著潔白的麵頰不受控製地往下流。
“哇!太感人了!”
某個神經纖細的人哇哇大哭打破了紀念館的寧靜,剩下的人立即跟著亂七八糟地吼叫。
“你們別難過啊!相愛是好事!讓世俗的人都見鬼去吧!”
“恰好喜歡上和自己性別一樣的人,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你們可以去荷蘭注冊結婚啊!”
等等,性別一樣?是不是搞錯啦!慕若沙擦了擦眼睛正想辯駁,就被變了臉色、忍笑到內傷的安嘉木拉出紀念館,沿著花崗石鋪的台階飛奔而下。
“嗚!我不是男生……”
“我知道就好了。”
到了維納斯D廣場,他們終於氣喘籲籲地停住腳步。
安嘉木把慕若沙的帽簷往上拉了一點,雙手捧起她的下巴,揚起的嘴唇邊滿是戲謔:“說實話,今天你這樣打扮,是不是為了自己的安全?”
“嗯?”
“你以為打扮成男孩子的樣子,我就不會想吻你嗎?”看到對方濕漉漉的大眼睛,他的心好像被什麽東西重重一撞,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子吻上她的唇,修長有力的手指穩穩地扣住她纖弱的後背。
突然變強的風把慕若沙的貨車帽吹到一邊,栗色的頭發水藻般在空中鋪散開來,一群受到驚嚇的白鴿,撲啦啦衝上一碧如洗的天空。矗立在他們身後的那些維納斯塑像似乎在微笑。
廣場人頭攢動,但誰都沒有留意到這對沉浸在幸福中的小情侶。
“走啦,走啦,30塊錢環城遊!”
“以後每天吃完飯就來這裏散步吧,老伴?”
“Are you ready?去後台補個妝……”
用小型花車招攬遊人的司機,散步的老爺爺老奶奶,正表演Cosplay的華麗少年……所有人都忙著享受自己的生活。
節奏舒緩、朗朗上口的樂曲在廣場上空回響:“beautiful city,beautiful guy,這是可愛的城市,它保留了我揮之不去的愛,你也會愛上這樣的我……”
為了保證升學率,朱雀學園高三學生被安排在教學樓最高一層,也就是冬天最冷夏天最熱的地方。用校長的話來講是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換而言之,讓他們享受最糟糕的待遇就對了。
“崔美伊,有人找。”
“嗯?”聽到同學的呼喊,正翻看籃球雜誌的棕皮膚少女,詫異地站起身走出教室,她剛走到走道上,頭頂上就下起了玫瑰花雨。
“surprise!”
透過粉色花瓣的間隙能看見朱利安穿著中世紀的緊身騎士裝,手裏抱著一桶花瓣往外撒。
“你這是在幹什麽?”崔美伊嘴角抽搐著往後退了兩步,根據她的經驗,碰到這個金毛小子一定沒有什麽好事。
“事實上是這樣的,學姐,恭喜你中獎了——我已經決定要把你當成我的真命天女。”哈哈,慕若沙和安嘉木那對笨蛋終於走到一起啦!Sawei國國王擺脫了炮灰男二的悲慘宿命,走上了爭取幸福的康莊大道!
“什麽?”閃動著狡黠光彩的紫紅色眸子瞅得她心慌意亂,“你有什麽證據?!我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跟我約會吧。”對方好像根本就不在意她的反應。
“開什麽玩笑,我高三,我很忙的。”
崔美伊慌忙地想回教室,朱利安卻上前一步,在教室門口攔住了她:“可是你已經保送到體校了,根本不用看書。”
“好吧,那我就說實話。”
看來不直說,這小子是不會死心的咯?崔美伊深吸了一口氣,字正腔圓地說:“我喜歡安嘉木,明白的話,就離我遠一點!”
“不明白。”雖然她的想法是正確的,可朱利安是誰啊?是窮到被賣身的Sawei國國王,掛著最尊貴的頭銜的無自尊窮人!“我喜歡你。”
這完全是毫無邏輯的對白嘛!
就在這時,教學樓下傳來汽車引擎聲,接著慕若沙打開車門走了出來。
“等一下。”忽然安嘉木搖下車窗,從裏麵探出半張臉,“慕若沙,你的東西掉在車上了。”
“啊,真的?”慕若沙眨眨眼睛走到窗戶邊,安嘉木猛地按住她的後腦勺,重重地吻住她。
修長白皙的手指穿過少女濃密的棕色卷發,垂下的濃密睫毛幾乎碰到了少女白白軟軟的皮膚,高挺的鼻梁被少女圓潤的臉龐擋去了一半。
被清風卷起的八重櫻花瓣在空中紛飛,兩人臉部重疊的輪廓在耀眼的陽光下,看起來就像用鉛筆輕輕勾勒的隻留有最美線條的白描。
看到這一幕,路過的甲乙丙丁四名同學差點沒有當場吐血、暈死過去!
這兩人發展得可真快啊!朱利安露出父親嫁女兒一樣欣慰的笑容,就差喜極而泣:孺子可教也,傻丫頭終於開竅了!
“是安嘉木嗎?”而這時,背對走廊的崔美伊也聽到響動,轉身就想去看個究竟。
朱利安慌忙捂住她的眼睛:“崔美伊學姐,我們來玩個遊戲吧?猜猜我是誰?”
“……”
“不好玩嗎?那就猜猜我的臀圍是多少?”
“朱利安!”崔美伊幾乎要氣爆了,掄起胳膊對著他的小腹就是一肘。
雖然那力道絕對不小,但朱利安像沒事人一樣,嘴角依然掛著“高貴”的笑容:“學姐,你害羞了?”
慕若沙麵紅耳赤地推開安嘉木,發出“不可以在學校這麽做”的低聲抗議後,他才鬆開手指。
“學姐,你沒有回答上來,那麽這周六我們約會去吧。”
崔美伊優雅地挑了挑眉,又是一拳揍了過去:“你做夢!”
放學鈴聲響了,崔美伊收拾了書包就往籃球館走。等在樓道口的李飛翎慌忙衝過來幫她拿書包:“學姐,聽說朱利安要追你?”
“你有什麽意見嗎?你開始想念我的拳頭啦!”崔美伊用殺人般的目光白了他一眼。
“不敢不敢,我就是覺得有點奇怪。”李飛翎慌忙退出兩米開外,高大的身子蜷成一團,就像一個受到委屈的小媳婦,“是不是小個子有什麽陰謀啊?為什麽他們‘丘比特撲殺社團’的人都要和我們扯上關係?什麽安嘉木,什麽朱利安……”
那兩個家夥哪裏有他好?!(李飛翎同學,恐怕是你自己長得太粗糙了吧)
“笑話,就算她有陰謀,也沒有辦法打敗我們‘天使之翼’?!”骷髏耳釘閃過一絲焦躁的光澤,崔美伊的聲音壓低了一點,“不過,這學期期末之前,我必須把‘天使之翼’的成員確定下來,升上大學之後,我和師兄用另外的隊名打大學生聯賽。”
“我不就是隊長候選人嗎?”
“李飛翎,你的臉皮越來越厚了,是不是?”崔美伊正要追過去教訓他,忽然兩條腿定格了一樣,鑽心的痛沿著血管擴散開來。
“咚!”
一記胳膊肘擊中他那張胖乎乎的臉,崔美伊咬著牙齒,抬起凶光四射的眸子:“笨蛋!我隻是肌肉有點拉傷,別大驚小怪,別告訴其他隊員!”
“是!”沒被她的語氣嚇死,也快被那張猙獰的臉嚇死了。李飛翎忙不迭地點頭。唉,崔美伊學姐這又是何必呢?已經順利升學了,最近又沒有比賽,幹嘛還賣命地訓練?
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蹲著等疼痛過去後,崔美伊這才舒了口氣。
抬眼望去,在映著人影的籃球館玻璃門前,安嘉木、慕若沙手拉手地站著,一個表情淡然,一個神色不安,而朱利安慵懶地靠在門柱上,若有所思地望著他們。
“安嘉木怎麽還不進去練習呢?”崔美伊眼神閃了一下,徑自從兩人中間硬生生地擠過,“慕若沙不是有籃球館的鑰匙嗎?”
安嘉木有些歉疚地拉住她的胳膊:“學姐,我從今天起不在籃球館練球了。”
“嘉木,別這麽衝動啊,”慕若沙慌忙踮起腳尖在他麵前搖手,“你就繼續在校隊打球吧,我和學姐的約定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麽提高球技……”
無奈身高有限,安嘉木和崔美伊交談的時候,視線完全越過她的頭頂,當然也就直接馬賽克了她的發言。
“你這是什麽意思?”崔美伊猛地側過臉,瞪大眼睛質問安嘉木,“在這裏打球你不是很愉快嗎?還有什麽不滿的?”
“不是那樣的問題,其實我也想了很久,畢竟我不是校隊的人,在這裏練球名不正言不順。”說著,安嘉木從慕若沙手裏奪過鑰匙放回崔美伊手裏,“之前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實在不好意思,學姐。期中招新大會上見吧,‘丘比特撲殺社團’會戰勝‘天使之翼’的。”
“什麽?!臭小子!你都在這裏練了快半個月了,現在才說這樣的話?!”李飛翎兩眼通紅地衝過去,擰起他的衣領,就往籃球館裏拖,“你到底把我們籃球社,把崔美伊學姐當成什麽了?!你說來就來,說走就可以走嗎?!”
“李飛翎,這裏的事情輪不到你管!”
崔美伊揮手就是一巴掌,不過這次卻被他躲過。
“學姐,這次不光是你的問題,是我們整個籃球社的問題!對不起!”
“不會有事的。”安嘉木也沒有反抗,隻是淡淡地望向朱利安,“朱利安,把女生帶走。送她們回家。”
接著門便哢嚓一聲從裏麵鎖上。
“隻有用人的時候才想到我。”朱利安聳了聳肩轉過頭,綻開溫柔的笑容,挺直獨屬於貴族的英挺背脊,“沙沙,學姐,我們走吧。”
“不要!”
“開門!嘉木!嘉木!你沒事吧?”
“李飛翎!你這個混蛋!你敢亂來,我把你從校隊裏踢出去,去食堂喂豬!”
兩人從沒有此刻這樣配合,用盡全身力氣敲大門,差點把拳頭磨出血來。不過除去這樣,她們還能怎麽辦呢?如果通知保安或者老師的話,萬一被他們撞見打鬥場麵,所有人都會被記大過處分,甚至會連累校隊無法參加接下來的全國聯賽!
“好了,兩位女士冷靜一點。”雖然看到崔美伊的反應,朱利安眸子裏的光芒暗淡了好多,但他還是揚著嘴角拉開了兩名女生,“你們真的以為拳頭能夠打碎有機玻璃嗎?”
“朱利安,你說怎麽辦?”慕若沙的眼眶裏已經噙滿了淚花,“嘉木答應我不打架,肯定不會還手,肯定會被他們欺負得很慘!”
崔美伊挑了挑眉毛,若有所思:“你是說我們現在去找斧頭、炸彈之類的工具?”
朱利安一時無語,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紫紅色眸子裏閃爍著決斷的光芒:“小姐們,現在你們的選擇隻有兩個,第一,各自回家;第二,我們三人一起出去喝茶。”
“朱利安,不要開玩笑了。”
“金毛小子,你找死!”
回應兩人憤怒的隻是一抹淡淡的笑:“那麽,你們想就在這裏一直鬧,直到所有人都注意到籃球館裏發生了什麽嗎?”
“……”慕若沙和崔美伊對視了一下,同時收了手,陷入了沉默。
“而且,就算動起手來,吃虧的人不一定是安嘉木。”說完,朱利安便對她們眨眨眼睛,向籃球館不遠處的校園咖啡廳走去。
沒多久,新的流言版本又出來了。
“唉唉,感情這種玩意真是說不清啊!沒看出來長得那麽單純的女孩,竟然是水性楊花……”
“慕若沙和崔美伊學姐才不是跟安嘉木交往,她們為了那個叫朱利安的老外,去咖啡廳談判呢!你沒有看到當時那個氛圍有多冷……”
拋去前麵添油加醋的臆想成分,最後幾個字倒是言中了。
不用空調,朱利安就能感覺到對麵兩個女生周身散發出的寒氣——慕若沙和崔美伊各自抱著一個摩卡咖啡冰激淩,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各自的手機。
不過不管她們是發短信還是打電話,對麵都沒有任何消息反饋。
“嘉木……”
“李飛翎,這個混蛋,有你好看的!”
“你們先忙,我去趟洗手間。”朱利安苦笑著起身離開。
真是丟人!周圍不斷有愛慕的眼光投來,可是偏偏麵前的兩個女生把他當成玻璃!
“學姐,李飛翎是你的男朋友嗎?”等朱利安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慕若沙幽幽地抬起頭,“說實話吧,我現在不會再去拆散戀人了。”
“嘉木是我的。”慕若沙的表情非常認真,就像是解答不擅長的數學題,“我們在交往。”
“哼,這點我知道,不過不到比賽結束,誰都不知道結果不是嗎?”雖然不管在哪個方麵都占有壓倒性的優勢,但是看到她堅持的表情,崔美伊的信心就會一點點地瓦解。為什麽會這個樣子?!真是糟糕!
“不知道他們現在處理完沒有?”慕若沙不安地扭頭望向窗外。
“既然擔心就去看吧!在這裏探頭探腦的,像個花栗鼠,真是難看死了!”崔美伊一拍桌子想要站起身,誰知卻咚地跌倒在地上。
痛!比剛剛更為劇烈的感覺快速地侵襲著她的意識。雙手抱住蜷縮的小腿,崔美伊那張巧克力色的臉忽然變得慘白,眉毛和眼睛皺在了一起,似乎下一刻就要暈過去。
“學姐?”慕若沙嚇壞了,慌忙左顧右看,“朱利安!朱利安!”
關鍵時候,怎麽一個幫忙的人都沒有?!周圍的同學都退避三尺,好像看到什麽可怕的東西一樣?!崔美伊不是她們最喜歡的學姐嗎……
“閉嘴!”崔美伊狠狠地喝住她,“以前也有過,一會兒……就沒事了……”
“學姐,你等下,我馬上就回來!”慕若沙沒有理會她的說辭,徑自衝向男用衛生間一腳踢開衛生間大門:“朱利安!快點來幫忙!”
裏麵正方便的某男生像是被非禮一樣,慌慌張張拉上褲鏈跳出了窗戶,而正在洗手的朱利安還沒來得及清洗滿手的泡泡,就被慕若沙像拖麻袋一樣拖了出去——
處於爆發狀態的時候,就算是花栗鼠也會變成巨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