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愛就是堅持到底的八卦
八卦估計是人類的秉性吧?茶餘飯後,大家總能找到某種話題,並不追究事情的原貌,隻是加上自己的猜測、妄想和臆斷,以求把整個故事說得有聲有色……而洋溢著年少的浮躁氣息的校園無疑是滋生這種流言的溫床。
“崔美伊學姐真的和那個安嘉木在交往。周日晚上我看到他們兩人在餐廳吃飯哦。好誇張,還互相喂食呢!”(那其實是你自己的願望吧)
“其實姐弟戀也還不錯啦,兩個人看起來很相配。不過以後就難說的,一般女人比男人老得快哦……”(喂,年紀輕輕的是不是想得太遠了)
沒過多久,安嘉木和崔美伊的緋聞便比流感更為厲害地侵襲了整個朱雀學園。最後到了朱利安在上課時間偏過頭追問慕若沙的地步。
“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嗯。”雖然不知道具體是哪句,慕若沙瞄了眼坐在教室最後的安嘉木,很委屈很勉強地點了點頭。
“你問安嘉木了嗎?”朱利安用誇張的姿勢抬起她的下巴,同情地看著那雙通紅的眼睛,用詩歌朗誦的語氣發出歎息,“他怎麽可以這麽對你?她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唉,他剛剛想把崔美伊當作真命天女,誰知愛情剛剛冒出小芽,就要被除草劑給滅了?
“朱利安……”聽到同桌的金發少年貼心的話,慕若沙差點想撲到他身上大哭,不過考慮到“丘比特撲殺社團”的團長形象,她還是倔強地咬住了嘴唇,“這樣的事情還用問嗎……我和他的關係隻是從小一起張大的鄰居,偶爾蹭個飯、偷點零食而已……”
“啪”,就在這時,一隻黑板飛過來擊中了慕若沙的額頭,歐陽老師高分貝的聲音在教室裏響起。
“慕若沙同學,你來解答下這道題。”
“是。”慕若沙揉揉腦袋,小跑到黑板前,拿起粉筆定定地望著黑板,十秒,三十秒,一分鍾……
三分鍾過去了,她還是維持著仰著腦袋、瞪大眼睛的站立姿勢。
“慕若沙同學?”歐陽老師走過去推了推她的肩膀,那丫頭立即跟稻草人一樣栽倒在地板上,從鼻孔裏冒出一個標誌著強烈睡意的泡泡。
歐陽老師捏她拍她都沒有反應,隻好滿臉黑線地把目光投向其他人:“安嘉木,那你來做這道題吧,最近你進步很大,希望能堅持哦。”
淺褐色的眸子眼波流轉,被點名的少年放下手裏的筆走上講台,然後俯身扛起躺在地上的少女就往教室外走。
“安嘉木!現在是上課耶!”
“不好意思,歐陽老師,她可能患上了嗜睡症,我帶她去檢查下,馬上就回來。”
這死丫頭這段時間超負荷訓練了吧,真的那麽喜歡花式籃球嗎?感覺到肩頭的壓力,安嘉木無奈地揉揉眉心,加快步伐。
雖然從教學樓到保健室的距離隻有幾百米,可是路程卻是相當的曲折。
經過走道,不斷有遲到的女生紅著臉從他身邊跑過,就連在外麵罰站的幾個不良少年也吹起了口哨。
“嘩,這不是崔美伊學姐的小男友嗎?身上扛的誰啊?以為自己臉長得好,就當花心大蘿卜嗎?!”
“唉唉,為什麽女生都喜歡小白臉啊?!真是浪費資源!”
路過操場,正在上體育課的高三學生立即停下來向他行注目禮。
“哎呀,我的籃球飛了!”
“哎呀,我的排球飛了!”
“哎呀,我的羽毛球飛了!”
總之,意外事件就是那麽多,不到短短半分鍾,安嘉木幾乎就被亂七八糟的球活埋。接著男生女生瘋狂地跑過來撿球。
“這個女生不是‘皮卡丘’嗎?學弟,一定要潔身自好啊(以下省略五千字)……”
“要好好對待我們的心中偶像哦。崔美伊雖然看起來很熱情,其實又害羞又可愛(以下省略五千字)……”
如果不是被體育老師喝住,他們還會絮絮叨叨地對他教育上半天。
真是的,現在的學長都有做媒婆的癖好嗎?!他隻是跟崔美伊吃了頓飯而已!
好久沒當過校園明星的安嘉木,已經不太習慣受人矚目的感覺了,他幾乎能感覺到不安的冷汗正從太陽穴連連不斷地湧出。
而趴在肩頭的少女似乎也不是和他同一陣營的。睡得迷迷糊糊的慕若沙流著口水,用小小的爪子狂拍他的背,穿著尖頭皮鞋的腳晃來晃去,不斷考驗他小腹的肌肉強度。
“嗚……死籃球,竟然不給麵子,扔你出去,進啊!”
“……”這算是籃球中毒症嗎?死丫頭的睡姿果然比豬還難看!安嘉木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踹開保健室的大門,一把掀開白色的門簾,把她甩到硬硬的床板上。
就算被那樣粗魯地對待,慕若沙還是沒有醒來,花栗鼠一樣伸了個懶腰,轉身抱著雪白的枕頭,滿足地打起呼嚕。
在她隔壁**有一對情侶正含情脈脈地對視。
“小雯,你的腿還痛不痛?”拄著拐杖的男孩蹲在床下,撫摸著女孩腳踝上一個小紅點——不知道那是被蚊蟲叮咬腫起來的小包還是別的什麽……
“大胖,你都這樣了還關心我?好感動,比起你來,我真的不痛,因為我知道傷在我身上,痛在你心頭。”
“小雯!”
“大胖!”
吵死了。
端坐在他們旁邊的安嘉木沒有開口,但是冰冷的視線足以說明一切。見勢不妙,情侶慌忙抱成一團,連滾帶爬地逃出了保健室,連拐杖和錢包都忘了帶。
“老師,這裏就拜托你了。”等保健醫生確認她隻是缺乏睡眠後,安嘉木總算鬆了口氣。
但當他起身離開的時候,卻被慕若沙拉住了衣角。
“嘉木,不要走……”
“嗯?”聽到對方軟軟的話音,心不由得顫了一下。
“崔美伊……”
笨丫頭是在吃醋吧?安嘉木無奈地笑著抓住她的手。回憶切換到有小提琴樂手演奏、鋪著俄羅斯提花桌布、放了波西米亞水晶花瓶的餐廳裏。
“謝謝,我已經吃飽了!”崔美伊的臉色比在雨中要好了很多,發自內心的愉悅笑容引得周圍的人注目,“安嘉木,你真體貼。”
攪動著麵前奶油蘑菇熬成的白湯,安嘉木緩緩垂下眼眸:“體貼?學姐,你恐怕是誤會了,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情。”
“安嘉木,你這是什麽意思?”美麗黑眼中的光芒剛亮起沒多久又立即暗淡下去,仿佛被撲滅的炭火。
“等待人的心情我明白,但是我沒有辦法接受。”淺褐色的眸子在昏暗的燈光下流轉著飄渺的光芒,“籃球隊的核心人物隻有一個C,同樣的,每個人心中也隻能有一個喜歡的人。”
“可是C也有被罰下場的時候啊,”崔美伊激動地站起來,差點沒有掀翻桌布,“球隊要有人備用才行!”
“對不起,學姐,我不能這麽做。”安嘉木緩緩地抬起頭,眼底透著無比的堅定,“你這樣優秀的人,做預備隊員太委屈……”
雖然除了慕若沙,他幾乎不想跟別的女生說話,但眼前的人和那些沒頭沒腦、盲目喜歡美型的花癡不同,是個有主見有個性能讓他豎起大拇指的超級球員,不得不讓他認真對待。
“沒關係!這是我的決定!不管是前鋒還是後衛……拜托給我留個位置!”
那個高高在上的崔美伊竟然說出這樣的話!難道喜歡一個人真的會把自己降到低到不能再低的位置嗎?!
安嘉木苦笑了一下。
其實他對慕若沙又何嚐不是?麵前一臉緊張的女孩隻能說是個和自己同病相憐的病友吧……
這樣想著,淺褐色眸子裏的目光更加柔和了一些,他低頭看著自己盤子裏絲毫沒動的牛排,把叉子扔到一旁。
“學姐,愛情和球隊還稍微有點區別。你知道人為什麽有兩隻手,兩隻腳,兩片肺,兩片腎……幾乎所有器官都是成雙的,而頭腦和心髒卻隻有一個嗎?”
“為什麽?”
“因為那裏隻能裝下一個人。一個人,就足以把心和腦塞得很滿。”說著,安嘉木掏出錢包,喊來服務生,“吃好了,我就送你回家。”
結了賬,對麵的女孩仍然沒有反應,一味地垂著頭捏緊拳頭,肩膀微微地顫抖。
“學姐?”
直到他走到身邊,崔美伊才清醒過來,揚起的巧克力色的臉上全是淚水。
“安嘉木,我不會放棄的!就像比賽一樣,不到最後一秒,誰都不知道勝負。”
感情和籃球賽能相提並論嗎?也許它們的原理都差不多吧?
想到崔美伊那讓人感到意外的堅持的眼神,安嘉木輕輕地歎了口氣。他替慕若沙掖好被單,安靜地看著那張如同嬰兒的睡臉,忍不住伸出手指——
狠狠地捅了一下。
她的臉很好玩,輕輕一戳就會立即彈回來,而且會留下淺青色的痕跡,讓人心生愛憐的同時又想進一步地欺負她……
“既然那麽不喜歡我和崔美伊在一起,幹嘛不對我表白呢?要不,我來表白好了。”抬頭望向窗外掠走的雲影,安嘉木繼續捅著慕若沙的臉蛋,在嘴角綻放出一抹幹淨無暇的笑,“喂,慕若沙,聽見沒有,我喜歡你。”
快要到初夏了吧?接下來不會再有陰雨綿綿的天氣了。
“現在有請重量級的VIP出場!”舞台上,穿得像牧師的主持人拿著麥克風,用搖滾歌手的嗓門高聲大喊,“讓我們一起歡呼吧!”
話音落下,他背後的幕布就被掀開,單調的背景忽然被人頭湧動的籃球館所替代。在驚天動地的呼聲中,天花板上的聚光燈和攝像機像槍口一樣齊齊對準球場中線。那裏站著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手持籃球的女人!
“哇啊,是超級明星慕若沙耶!”
“聽說她就是打敗NBA,MBA,LBA的灌籃高手?!”
沒錯!籠罩在紛紛揚揚的彩紙和煙霧中、穿著水藍色緊身上衣和白色超短裙、背上寫了“花式籃板王”幾個大字、像模特一樣走著貓步的,除了慕若沙還能有誰?
“現在我宣布,慕若沙同學為‘花式籃板王’,有沒有人反對?”牧師主持人手拿著聖經,向台下觀眾露出慈祥的笑臉,“如果沒有的話,那麽安嘉木同學,由你來頒獎吧。”
優雅而淡定地點了點頭,身著黑色燕尾服的安嘉木集結著周圍人愛慕和嫉妒的眼光,款款走向臉頰有些發紅的慕若沙,就在他要把籃球大小的南瓜獎杯交到她手中的時候,忽然一位穿著超人緊身衣的蒙麵女生從旁邊殺了出來,來者正是崔美伊,用筷子在南瓜上劃了個“Z”字。
“我反對。”說著她扯了臉上的遮擋物,對著台下拱手作揖,“我是2號選手,支持我的請發短信到10212102。你有機會贏得歐洲五日遊大獎還有安嘉木的親吻一個哦!下麵就由我表演戰斧式灌籃吧!”
連珠炮般地發言完畢,她抓起南瓜就向球筐跑去,一路上就像發花癡的漫畫女主角一樣發出嗬嗬的傻笑。
不過到了籃下,崔美伊就完全得意不起來了。
跳,再跳。
不管怎麽跳她都夠不到籃筐,而南瓜也像是塗了強力膠一樣,緊緊地黏在她手上。
“切!”
台下唏噓聲一片,觀眾把西瓜、西紅柿、雞蛋朝上麵扔來,籃球場差點變成晚間折價菜市!
關鍵時候,慕若沙像超人一樣飛了起來,瀟灑地踏著淩波微步走向籃筐,正麵、側麵、左45°、右45°每個角度都是百分之百的完美。
啪,她一腳把崔美伊踩到地板上,奪過對方手中的南瓜,伸直胳膊把它扣到了籃筐裏!
“嘩!慕若沙果然是天才!”
觀眾再次沸騰。
哈哈哈,沒錯,是天才!慕若沙把整個身體掛在籃筐上,俯視著下麵捶打地板哭成熊貓狀的崔美伊,臉上浮出一個大方得體的笑容。
而安嘉木也對她揚起唇角,拋來一個魅惑十足的飛吻。
不過現實往往跟夢境相反。
見慕若沙像八爪章魚一樣抓住自己脖子,兩條腿遊泳似的晃來晃去,還不時發出嗬嗬的笑聲,安嘉木的臉孔拉得老長。
“慕若沙,還要掛到什麽時候才下來!你都已經睡到12點了,再不去吃飯就等著餓一個下午吧!”
“吃飯?!”這兩個字猶如喚醒睡美人的魔咒,慕若沙打個激靈,從他脖子上滑了下來,這才看清自己原來在保健室,“剛剛是一個夢啊……原來我沒有那麽厲害啊……”
“夢?什麽樣的夢?”
“哼哼,這話說來就長啦。總之通過這些天的訓練,我的球技可謂是出神入化,連做夢都夢到我們‘丘比特撲殺社團’大勝哦!我就像遊戲中的超級英雄!”
安嘉木挑起眉,不屑地伸手環在胸前:“還打球呢,普通的籃球網絡遊戲,‘下一站花式巨星’你都不會玩吧?”
“哈,籃球還有網絡遊戲嗎?”
“慕若沙,以前你不是看我玩過嗎……”不知道為什麽,剛剛在這裏看著她睡覺的溫馨氣氛一下子消失了,安嘉木忽然有一股想揍人的暴力衝動。
難道她對他的了解程度,還不如他的那些花癡粉絲?
“真的有這種東西啊?”慕若沙瞪大無知的眼睛,兩隻手捂在嘴邊,就像發現神奇橡果的花栗鼠,“那你現在教我玩還來不來得及?玩遊戲算是理論吧,如果理論上得到提升,實踐上也會進步……”
嗯嗯,這個計劃很完美,不久以後夢裏的情景一定會變成真的!
“可以。不過,有個前提條件。”安嘉木猛地按住少女的脖子,把她的頭壓到自己麵前,盯著那雙褐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說,喜,歡,我。”
保健室裏的空氣仿佛瞬間凝聚,隻剩下刺鼻的藥水味兒,慕若沙的心髒頓時停止跳動。雖然外麵陽光大好,但她眼前隻有一片單調的黑白。
“不說嗎?”
看到她那像是被一棒打成癡呆的樣子,安嘉木有些於心不忍。不過那也沒有辦法啊,對這種不怎麽使用大腦的小白不下猛藥的話,那麽結果肯定和以前沒有區別。深深吸了幾口氣,做好心理建設,繼續進攻。
“不說的話,那我就不為‘丘比特撲殺社團’打球了,我進籃球社的‘天使之翼’。”
破釜沉舟,車到山前必有路……
不管用哪個詞、哪句話來形容現在的情況都一樣,總之,安嘉木豁出去了!再也不要為了迎合她蜷在牆角做隻懂得等待的影子!
“嘉木……”不知道過了多久,慕若沙才結束了石化狀態,眨巴著眼睛看他。
“說。”盯著那張宣布結果的嘴,安嘉木的心跳忽然變快,比和最強的中鋒爭球時還要緊張。
“我肚子餓了。”
“……我不管,你今天是說還是不說!”怒!安嘉木雙手抓住她的肩膀,眼神透出“我就是要和你耗到底、休想給我糊弄過去”的訊息。
“我……我……你說的喜歡是什麽意思?如果是帶有萬惡的丘比特味道的那種喜歡……”慕若沙不停地絞手,“那種喜歡……”
那種喜歡怎麽可以?!她才不要和其他女孩一樣,用看男朋友的眼光看他,然後吵架、分手、永不見麵!
“那種喜歡怎麽了?很委屈你嗎?”也許是壓抑太久,找到突破口,安嘉木的火氣便越來越旺,“你從來沒試著明白那種喜歡到底是什麽意思,隻是一味地逃避!”
“我沒有……”
“那也就是說,你允許其他女孩在我的心中占據第一的位置?”雖然安嘉木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他的話還是變得有些混亂,“以後我不用接你上學、放學,不用陪你吃飯,不用和你一起補習功課,不用給你打電話、發短信?”
“是……是嗎?必須要那樣做嗎?”頭天晚上安嘉木和崔美伊背身離去的影像又浮現在腦海中,慕若沙的心陣陣發痛,眼神也開始變得恍惚。
“那是當然的!我有女朋友了,當然要以她為優先啊!”糟了再這樣下去真的會被氣死的!安嘉木本想像朱利安那樣,抓住她的胳膊用深吻來懲罰她,可是不管怎麽都做不下去,結果隻是靠重重地捏她的臉來撒氣。
“知道了。如果是那樣的話……”出乎意料地,慕若沙沒有叫痛,垂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我會理解的。”
“好,很好,讓你說那四個字真的是太委屈你了。”安嘉木終於失控,滿臉鐵青地摔門離開,“我現在就去‘天使之翼’報到!”
下午放學的時候,慕若沙愁眉苦臉地坐在練習場邊上,望著滿場跑的崔美伊還有安嘉木,恨不得把自己的腳吃掉。
那誰誰還有那誰誰,交流的眼神是不是過火了?竟然手還碰到手了?!這怎麽可以……他們是高中生啊!
“安嘉木真的開始和崔美伊交往了?”朱利安詫異地瞪大眼睛,漫不經心的表情被扔到了Sawei國,紫紅色的眼睛裏閃爍著“嚴肅戒備”的訊號。
“不知道,你去問本人吧。”
什麽都沒有看到,什麽都沒有聽到,慕若沙不停自我催眠,你來這裏是為了觀摩對手的技巧,然後戰勝他們。
可是那種排山倒海的壓抑,簡直能把人的呼吸掐斷!
“待會兒他們不練習了,我們就開始練球吧。歐陽老師會指導我們的。”
還是不要看了吧?!幹嘛要自我折磨?!慕若沙提起地上的書包,難過地扭過頭往外走。
朱利安慌忙追過去,抓起她的胳膊:“還要練習啊?你想成為肌肉女嗎?而且,我們兩個人連鬥牛都不行呢……”
說的也是哦,不過慕若沙很快握緊拳頭,強打起精神:“不管怎樣,我一定要成功!分手、離婚才是宇宙的要義!”
“……”她簡直就是胡攪蠻纏的小孩子嘛。朱利安無奈地笑笑,瞄了眼身後上籃的崔美伊——在一群肌肉發達的男生中,香汗淋漓的她看起來就像出塵不染的蓮花。真是又漂亮又強悍的人,怎麽看都有擔當國王的真命天女的氣魄呢!
“很好,今天的練習就到這裏。”拍拍手示意隊員解散後,“天使之翼”的隊長彎起眼睛看著麵前擦著汗水的男孩,“安嘉木,你的表現很不錯哦,雖然以前沒有跟其他隊員合作過,不過我看你的配合能力很好嘛。其實第一次合作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
“還好,初一到初二,我個頭長得太快,所以隊裏的每個位置都打過。”安嘉木淡淡地解釋著,雙眼望向慕若沙出去的方向。
察覺到這點,崔美伊不動聲色地站到他前麵擋住他的視線:“你現在是正式加入‘天使之翼’了?那在之後的招新大會,還要跟慕若沙打比賽嗎?雖然她是個運動白癡……”
“不是。”
“……你說的不是,是回答的我前一個問題還是後一個問題?”
安嘉木沒有解釋,把毛巾搭在頭上就走了出去。
崔美伊慌忙跟過去,一屁股坐在他的機車上,雙手牢牢抱住他的後背。
“學姐?”
“送我回家吧。我說過,我不會放棄的!”雖然說著任性的話,可是美女嘴角上揚、眼睛眯起的表情好看得不得了,周圍經過的同學不由地倒吸冷氣。
“天啊,戀愛中的女人果然容光煥發!”
“叫安嘉木的小子,真是飛來豔福!”
不過,此時的安嘉木看不到她的臉,依然麵無表情……呃……當然看到了也一樣。
“學姐,我不喜歡載女生。”
“我一直都希望像現在這樣呢,和喜歡的人騎同一輛機車,在校園裏像非洲大草原的野馬一樣狂奔。”
“……”簡直是各說各話嘛!
他們在籃球館門口僵持不下的時候,歐陽老師的爆破音遠遠響起:“安嘉木,這麽早就回家了?你和慕若沙一起練球吧,我指導你們。”
慕若沙?她還沒有回家嗎,安嘉木轉過頭,發現跟在歐陽老師身後、隻露出一點頭發的小個子女生。
“不了,歐陽老師,我還要做四頁作業呢。”觸到對方躲躲閃閃的目光,他蹙著眉從鼻孔裏發出聲冷哼,“學姐,抓緊了。”發動機車絕塵而去。
不一起上學、放學,不一起吃飯,不一起補習功課,不打電話、發短信……報名參加“天使之翼”……
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吧……慕若沙看著兩人急速縮小的背影,褐色的眸子仿佛被陰雲籠罩一樣暗淡。
“這小子難道是不滿意我的教學方式?”歐陽大叔不滿地擰起眉毛,拖著慕若沙的手就往籃球館走,“慕若沙,我現在就把你訓練成一流的高手,打敗那小子!”
就在這時,三個用樹枝擋住臉的男生突然從櫻花樹後跳了出來:“站住!你是慕若沙嗎?!”
搶劫嗎?歐陽老師和慕若沙同時轉過頭,然後用同樣的姿勢揉了揉眼睛。
“你們的眼睛沒有花!我們是三胞胎!”
三個體格壯碩、長得像非洲機器人的男生排成一行依次報名。
“熊一!”
“熊二!”
“熊三!”
接著三個一模一樣的家夥齊整地轉頭看向慕若沙,就像一群勘察敵情的貓鼬:“你就是慕若沙,確定吧?”
“是。”慕若沙愣愣地點了點頭,“你們……”
“很好!以後請你多多指教!我們是‘丘比特撲殺社團’的新成員!”六隻手同時伸過來,“我們知道丘比特撲殺社團,存在的意義是‘破壞世上一切的戀愛’,通用的口號是‘離婚、分手才是宇宙的要義’,最近的任務是‘成立花式籃球隊’打敗校籃球社的‘天使之翼’……”
嘩!有人報名了耶!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慕若沙就是高興不起來,情緒好像被剛剛走掉的安嘉木詛咒了一樣,徘徊到穀底。
“我們是受桃太郎大人的委托,過來祝你一臂之力的。”熊家三胞胎淚汪汪地擦掉從小小眼睛裏滲出的淚珠,“他真是個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啊,不許我們告訴你他的真實身份……”
桃太郎大人?在腦子裏搜索一圈都沒有找到姓桃的,慕若沙幹脆放棄思考,欣慰地點了點頭。
“歡迎你們加入!”
不管怎樣,人多力量大,事到如今,絕對絕對不能輸給崔美伊!
“嗯?又多了三根朽木?”歐陽老師挑起眉毛,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我倒是沒有意見啦,那麽咱們開始吧。”
俗話說運動是絕對的,靜止是相對的,按照這句話來推理,要觀察一個人真正的實力,就是要在他們比賽的時候!
“你們先一對一表演給我看。”自顧自地坐在裁判席上,歐陽老師一邊批改作業一邊對慕若沙他們發出命令,“第一組,熊一對慕若沙。”
“嗯。”
慕若沙兩眼發光,大顯身手的終於時候到了!
不過她剛開始運球,就被對方搶走。熊一很輕鬆自如地退後一步,以非常漂亮的姿勢投了個三分球,不過那球是個場外空心,也就是最被人鄙視的三不沾——籃板、籃框、籃網都沒碰到……
“哈哈。不小心脫手了。”一張四方麻將臉紅得不像樣,熊一摸摸屁股企圖打哈哈混過去。
“控球還不錯。”歐陽老師點點頭,“慕若沙,你的手指和手腕沒有正確發力,手臂力量也不夠。要知道運球就是往地上投籃……所以從今天起,你開始做俯臥撐。第一天二十個,每天遞增五個。現在就開始!下一組:熊二和朱利安。”
“老師!這也太嚴格了吧?!”朱利安擔心地叫出聲來。
誰知道慕若沙卻驚異地瞪大了眼睛:“這樣就夠了嗎?”
“別那麽多廢話,現在就開始練習。”
“嗯。”她慌忙用力點點頭,伸出細細的胳膊,在一旁做起了基礎訓練——
不管是安嘉木還是朱利安,他們都沒有想過要她喜歡籃球,或是把她培養得多厲害,僅僅是由著她的性子讓她自由玩耍罷了,而歐陽老師心裏沒有任何成見,完全是用運動員的標準在要求她……
原來教育界的愛因斯坦還有兩下子呢!碰到他也許真的是上天的安排吧?
屈肘流汗的同時,慕若沙再次感覺到那種全心全意做一件事的快樂。
加油!“丘比特撲殺社團”團長!目標是花式籃球王!
起起伏伏是人生乃至萬物的常態。
隨著天氣的變暖,同學的愉快指數下降——期中考試即將到來。而在那之後,同學們的愉快指數又迅速回升——各個社團要開始新一輪的招新工作,那意味著更多人有機會見到籃球社、網球社等熱門社團的超級偶像!
而慕若沙自然把自己的名字列入其中咯,每每想到在招新活動中大敗“天使之翼”的場景,她的小宇宙就熊熊地燃燒起來——
哼哼,不管是馬上將要迎來的考試,還是天天都要進行的訓練,都放馬過來吧!“丘比特撲殺社團”團長的意誌力比鋼鐵還硬!
不過這樣的想法其實有些自欺欺人,因為某些事情已經悄悄發生了改變,讓她根本沒有力氣去適應……
那個少年不會爬到樹上叫她起床,也不會開著機車帶她上下學,不會在周末拉她去打遊戲,也不會擰她的耳朵……
原來,隻要安嘉木不主動的話,她和他就沒有任何交集。考試排名表上,他像乘坐“神七”似的跑到了全年級前50名。在籃球館裏,他永遠都和那些筋肉糾結的正式隊員在一起,仿佛在雲端嬉戲的天使。下課鈴聲一響,他就到圖書館看書,或者是去操場踢球。放學的時候,他總是第一個騎著機車離開——有時候,崔美伊還會坐在後麵,很緊很緊地摟住他的腰,臉上掛著紮眼的笑容。
原來,沒有慕若沙的世界,安嘉木會活得更快樂,更自由。而沒有了安嘉木的世界,不管是家裏還是學校,都空虛得要命啊!
慕若沙連哭的勇氣都沒有,唯一能做的就是跑到籃球練習場不斷地對著籃板砸球。
“笨丫頭,你還可以把球再壓低一點。”
“很好,慕若沙,投籃姿勢不錯,要記住這個球感。”
仿佛對麵的教練是安嘉木一樣,她不停地自言自語,直到累得倒在地——
這樣的運動強度,不管是汗水還是淚水都會蒸發的吧。
一直不問世事、隻顧在麻將桌上尋找春秋的慕媽媽也發現了端倪,在慕若沙回屋休息的時候摟住了她的肩膀:“沙沙,你和嘉木是不是吵架了?男孩子應該讓著女孩子,他有不對我立即去教訓他!”
“沒有,沒有,都是我不對。”慕若沙慌忙搖搖頭。
沒錯,一直都是她不好。嘉木都沒有做錯什麽,反倒是像超人一樣做對了太多,多得讓人幾乎承受不起……
而“超人”,也有生病的時候。
中考前一周,安嘉木終於打破十年來的健康記錄,體溫上升到40°。關於這場高燒的原因有很多版本,有人說他是因為用腦過度,有人說是他打球過於辛苦,有人說他是因為戀愛太興奮,有人說他是在學習普通人的生病方法……
校園明星就算是打個嗬欠、放個屁都是焦點。
在大家表示關切的火熱目光下,躺在課桌上的男生失去平日的活力,就像一隻被傀儡師拋棄的漂亮人偶。整張臉漲成蘋果般瑰麗的紅色,淺褐色的眸子裏沒有一點焦距,渾身的桀驁氣息都被讓人心口發疼的脆弱代替。
“安嘉木同學,你怎麽啦要不要吃藥?我這裏有很多療效很快的進口藥哦!”
“滾!你該不會是想趁機給他吃安眠藥,然後邪惡地對他上下其手吧!”
女生們為了靠近他,在教室裏打得雞飛狗跳。
趁著混亂的時候,慕若沙穿過硝煙走到他座位旁邊,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問:“要不要去保健室?”
十來天,她一直沒有跟他說話,憋得好難受好難受!現在近距離看到他的臉孔,竟然緊張地連舌頭都有些發顫。
為什麽會這樣啊?!
“嘩,你真有夠不要臉的,竟然主動去跟崔美伊學姐的男朋友搭訕!”
“真是的,以為跟他住得近很了不起嗎?!”
正掐架的兩名女生發現慕若沙的動靜,跟裝了風火輪似的衝過來,一左一右架起她的胳膊把人給扔了出去!
聽到重物墜地的聲音,安嘉木慵懶地抬起頭,淡淡看了眼躺在地上、狼狽不堪的慕若沙,便搖晃晃地站起身,從她旁邊走了過去。
“你有什麽資格管我?我是死是活都跟你沒有關係吧。”似笑非笑地抬起眉毛,他的微小聲音帶著不穩的氣息和熾熱的溫度,快速溶解在教室裏的喧鬧中,“反正你不喜歡我。”
不喜歡,連關心的資格都沒有嗎?
即使把手指捏得泛白,慕若沙也沒有追問,因為她看見了崔美伊——棕皮膚的美麗女孩站在教室外,擔心地拉過安嘉木的手就往保健室走,儼然一名熱戀中的少女。
“回神啦。”一簇金毛跳入眼前,朱利安在她臉旁晃了晃手,“沙沙,你的表情很難看哦。要不要我指點迷津?”
“朱利安?”
“其實呢,人生就是一場賭博,我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也是一場賭博。”紫紅色的眸子瞄了眼從窗口經過的崔美伊,然後含滿笑意地轉向慕若沙,“和你相處的這些日子我大概明白你的心思了。”
說著,他就把她的臉蛋扯成正方形:“你呢,是一個不敢冒險的家夥。不過安嘉木那個家夥跟你完全不一樣。
“他現在已經給你選擇題了:要麽成為最親密的人,要麽成為完全的陌生人。雖然他是我見過的最有耐心、克製力最強的人,鑽牛角尖的時候也會相當可怕。”
要麽成為最親密的人,要麽成為完全的陌生人?隻能選擇一個嗎?慕若沙覺得自己的腦袋好像一塊炸開的荷包蛋。
“不過如果選擇後麵的一項,那麽你會徹底失去他。”雖然對方看起來怔怔的,就像隻失憶的花栗鼠,但朱利安知道她還在聽,“很多事情都是這樣,你擔心失去的話,那麽你永遠也無法得到。”
擔心失去,永遠就得不到。這話聽起來真有道理!慕若沙覺得胸口一陣一陣地發緊,好像有什麽念頭呼之欲出,卻又摸不著頭緒,最後隻能無力地鼓起腮幫子趴在課桌上。
“朱利安,你和政治老師說的一樣抽象,我不懂……”
好不容易支撐到下午,安嘉木終於扛不住,請了假提前回家。慕若沙慌忙收拾書包想跟著一起回去,卻被歐陽老師拉到籃球館做練習題目、進行基礎訓練、打掃衛生……
當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已經快到晚上八點了。
帶著滿足的主婦表情,慕媽媽邁著優雅的步伐,把一盤隻能用“驚悚”兩個字來形容的麵湯放到餐桌上:“沙沙,今天嘉木家沒人,他爸和他媽去希臘度假了,你去把他叫過來吃飯吧?”
“嘉木家沒有人?”
那有沒有人照顧他呢?如果突然這樣過去,一定會被討厭的吧?慕若沙掏出手機,撥動那個倒背如流的號碼。
“您撥叫的用戶正在通話中。”
不管打多少次,手機對麵總是傳來服務台小姐動聽而枯燥的聲音。
慕若沙像是寒冬裏被人潑了一盆冷水一樣,從頭涼到了腳。
他是故意不接的吧?!
反正你不喜歡我。我是死是活都跟你沒有關係吧……
隻有喜歡他,才能關心他嗎?
她對他的喜歡到底是不是那種充滿丘比特味道的喜歡呢?
“媽媽,怎樣才能確定自己喜歡對方?”慕若沙無助地抬起眸子,望向正津津有味地喝著湯的慕媽媽,“戀愛的那種?”
唉,以拆散情侶為畢生追求的“丘比特撲殺社團”團長大人,竟然會問這種沒有技術含量的問題,真是可恥可恨啊!不過現在不是關心麵子的時候了,那邊還有個病人在等著照顧!
“媽媽,我是在很認真地問你!”
“好吧,我也就很認真地回答,就是你想和這個人在一起,一輩子。”
“那叔叔,舅老爺,以前養的小花,也是我的戀愛對象?”
慕媽媽差點被湯嗆死,恨不得把女兒塞進肚子裏,重新生一遍:“算我定義不清。第一,戀愛對象不能是親戚、動物,當然植物也不行!第二,你想要和這個人一起生活。第三,你希望自己在對方心中占據最高的位置,不想任何人來打攪你們兩個。”
這下應該說清楚了吧?慕媽媽用力支撐起布滿黑線的額頭:看來朱利安也沒有派上什麽用場,真是求人不如求己!
“這樣嗎?”第一第二個條件,嘉木絕對是符合的,關鍵就是第三了,“媽媽,我還是不懂,任何人是什麽人啊?包括爸爸、媽媽嗎?”
雖然知道要分清青梅竹馬的友情和愛情很難,但麵對這個隻知道問“十萬個為什麽”的小孩,慕媽媽真的崩潰了:“……沙沙,嘉木在學校裏有沒有要好的女生?”
“……有,崔美伊。”
“如果嘉木把她看得比你還重要,你有什麽樣的感覺?”
“很難受。”慕若沙抓緊衣服,老老實實地回答。
“那就對了!”慕媽媽終於忍不住,丟開貴婦人的優雅,一把抓起她的衣領,眼睛差點沒有變成通紅的血色,“如果你不想出現更多的崔美伊1號、2號、3號的話,現在就把嘉木變成你的男朋友。”
原來是這樣!媽媽的話果然比朱利安的要好懂很多!其實她一直都是以戀愛的心情去喜歡他的!怪不得最近會痛苦、會難過……
慕若沙豁然開朗,霧氣蒙蒙的褐色眼眸重新恢複了光亮。
安家。
手機鈴聲和敲門聲幾乎同時響起。
難道是?安嘉木的耳朵像小狗一樣豎起,他慌忙翻身下床,卻頭暈腦脹地跌倒在地上,過了好一會兒才爬起來打開門。
“學姐?”看到麵前擰著一包食材的崔美伊,安嘉木的眸子一下就暗淡下來,慢慢騰騰地躺回去,“你怎麽知道我家的?”
“當然是在老師那裏查了通訊錄。”掏出一塊冰枕放在他額頭上,崔美伊接著翻開購物袋,把東西從裏麵一一拿出,“等一會兒就可以吃飯了。”
“學姐,就算你這樣做我也不會喜歡上你的。”安嘉木把身子轉到一邊。
崔美伊停下動作,抬起頭來笑笑:“你喜歡哪種蘑菇?平菇、鳳尾菇還是……”
“你不用對我這麽好。”
“這是病人該講的話嗎?”沉默了一會兒,崔美伊突然提高音量,眸子裏似乎閃動著淚花,“你以為我想對你這麽好嗎?!我控製不住自己!這種感覺你也明白吧!”
“為什麽是我?”
“誰知道那種事情?!反正就是你了!”崔美伊掏出一個酒精爐點燃,在上麵架起精致的小鍋,淺藍色的火苗把她的臉映得有些發白,“你還在金牛學園打球時,我就注意到你了。那時候有很多人向我表白,可是看到他們的時候,我會下意識地拿你做比較。
“剛開始,我不知道這種感情是什麽,隻是偶爾會嫉妒坐在你後麵的女生。後來當我注意到自己的心情時,已經沒有辦法後退了。就像已經出場的球員,如果不是身負重傷,絕對不會放棄比賽。”
安嘉木用手壓住冰枕從**坐起來,淺褐色的眸子似乎看穿一切,又好像什麽都沒有看見。
“不好意思,我到這裏來本來不是想表白的。”崔美伊胡**了揉眼睛,“可是既然說出來了,你就讓我說完吧。你說過人隻有一顆心髒和一個腦袋,隻能裝下一個人對吧?就算知道你的心和腦袋裏裝著別人,但我的心和腦袋裏隻有你,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球場上震懾眾人的“美麗噩夢”,此時就像無助的小狗一樣,蹲在火鍋邊抱緊膝蓋,濃濃的睫毛和單薄的肩膀不住地抖動。
“你別管我,過一會兒就吃飯吧。”
“……”
安嘉木的手機依然響個不停。
那是因為媽媽的開導以及自身的覺悟,慕若沙已經用上了百折不撓的精神,以及不打通誓不罷休的態度。
過了好久,電話終於接通,不過那頭傳來的是熟悉的女聲:“安嘉木,今天你必須聽我的!”
“學姐,你別這樣。”
安嘉木的聲音和平時不一樣,有種慵懶的綿軟,似乎很是慌張。
他們……他們……
怎麽可以!嘉木是病人啊!
慕若沙的腦袋裏立即浮現出恐怖至極的女王VS男寵畫麵,來不及再考慮什麽,她就猛地衝出門,向安嘉木的家跑去。
攜帶著花瓣的風從耳邊呼嘯而過,涼涼的台階在視野裏飛速後退。不過慕若沙一點感覺都沒有,徑自撞開他家的希臘式白色大門,沿著樓梯氣喘籲籲地跑到二樓。
“學姐,你又來了。”
“你連這種事情都不敢,還算是男人嗎?!”
糟糕,難道是霸王硬上弓?!
以前看過的女尊文裏的字咒語一樣不斷閃現,慕若沙的腦袋差點沒爆炸開來,她猛地一腳踹開臥室——
“嘉木我來救……”
看到眼前的景象,她維持著搖搖欲墜的姿勢,把後麵的話吞進了肚子裏。
崔美伊和安嘉木正坐在地上,圍著一隻熱氣騰騰的鍋子吃火鍋,前者很霸道地把所有的辣椒都放到了後者的碗裏。
“吃點辣的,出了汗,發燒症狀才會減輕啊。”
原來是這個樣子。
在崔美伊的麵前,安嘉木竟然會有那麽孩子氣的動作和表情。
慕若沙被滿屋子彌漫的辣椒味嗆得眼淚花花直轉。
安嘉木和崔美伊已經要好到這種程度了,哪還有第三人登場的空間?!她還想什麽愚蠢至極的二選一問題?什麽丘比特味道的喜歡?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嘛!
“小個子?!”
“慕若沙?”
看看被踢出一個洞的門,又看看麵色蒼白的少女,安嘉木驚異地瞪大眼睛,崔美伊則是把秀麗的眉擰成一團。
“原來學姐在照顧他,這樣就好……”
慕若沙幽幽地垂下腦袋。
出現這種情況是她自找的,他和她很長時間已經沒有交集了,他當然有權利喜歡上別人。
就算叫做“安嘉木”的男孩曾經真心喜歡名叫“慕若沙”的女孩,但時間終究會衝淡一切。當年爸爸和媽媽的愛情不也是轟轟烈烈的嗎?現在卻分道揚鑣,形同路人……
“打擾了。”
現在的她一定很像八點檔肥皂劇裏的多餘女配角吧?慕若沙狼狽地鞠了個躬,跑了出去。
腳下的樓梯長得幾乎沒有盡頭,每踩一步都有種墮入深淵的感覺,心髒也被來自腳底的震得發痛。
忽然,她一腳踩空,嘩嘩地沿著樓道滾落下去,撞到大理石地麵後,膝蓋痛得直不起來。
今天真的是很倒黴呢,倒黴得就快變成無足輕重的路人?
“人的溫度怎麽可以這麽低。”
“我也撞到牆了。”
“‘丘比特撲殺社團’有我就夠了。”
“說,喜,歡,我。”
“那也就是說,你允許其他女孩在我的心中占據第一的位置?”
看了眼長長的旋轉樓梯,又看了眼威嚴的雕花大門,慕若沙的淚水無聲地湧出,心情就像吊燈下麵拖出的寂寞陰影,在偌大的房間無力地搖動。
如果今天就這樣走出了安家,那以後他和她真的沒有希望了吧?不斷會有崔美伊1號、2號、3號,甚至更多的女生出現,然後把安嘉木從她的視線裏帶走,什麽都不剩……
不行!絕對不行!
遲鈍的少女終於明白她媽媽說的“不想任何人來打攪”是什麽意思,於是揉揉膝蓋,按住樓梯扶手,一拐一拐地重新爬上去。
而那邊安嘉木竟然也追出來,靠在樓梯口不斷地喘氣。不知道是因為吃辣椒還是燒過了頭,一張英俊的臉紅得像關公,表情模糊但淡漠。
“你怎麽來了?”
一步,兩步……
雖然彼此隻隔了十幾級階梯,但是在生病和受傷的人眼中,距離卻遙遠得如同他們走了十多年都沒有縮短的道路。
“我……我聞到了萬惡的丘比特氣味。”
六步,七步……慕若沙咬牙繼續往上爬。
“隻是來說這樣的話,你可以走了。”淺褐色的眸子猛地暗淡下去,安嘉木冷冷地說完,就要轉身走開,誰知腳一軟跌到地上。
“走開,我不接受不喜歡我的人的關心!”安嘉木的話拗口得厲害,聲音顯得格外低啞和含混,不穩的熾熱氣息全都噴在她臉上。
“那麽喜歡就可以關心了?”慕若沙擦了把摔得髒兮兮的臉,半斂著霧氣彌漫的眸子專注地看他,好像一旦她移開視線,麵前的人就會消失不見。
“嘉木,請你不要跟崔美伊交往。”
安嘉木身子一歪,慕若沙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兩人一起跌坐在樓梯口。
慕若沙蜷著雙腿靠著牆,膝蓋上的傷口被撐開,疼痛很快擴散到全身。但她的表情卻格外柔和。因為,安嘉木的頭被她護在懷裏。
眼角微紅、眸子濕潤、嘴唇張開的少年,揚起英俊的臉怔怔地看她。因為意識模糊而變得渙散的目光,逐漸在淺褐色的眸子裏凝聚成形,化為一抹直透心底的笑意,比初春第一棵開滿花的櫻花樹更為可愛。
以前一直是嘉木在守護自己、等待她,那麽現在應該輪到她照顧他了吧?
用手輕輕地撩開擋在他額前的亞麻色發絲,慕若沙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我,喜,歡,你……”
現在說這句話會不會遲?會不會是一場沒有勝算的賭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