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你是騎士我是公主

街角的7-11超市還在營業,發藍的白熾燈光裏,滿麵倦怠的赤川月影麻木地清點著貨架上的貨物。這活兒挺無聊,但是這活兒可以讓腦袋成功地放空。

“那爽呆了!下次你一定要帶上我,拜托!”熟悉的女人聲音,讓赤川月影飛快地將視線穿過落地窗,是姍妮。

顯然,變成學校裏公認的“澀穀女”並不會影響她拉拉隊隊長的地位,也不會挽留住她的心。赤川月影很快地低頭,他已經不大記得這個被所有人簡稱為“姍妮”的女人曾經是自己的女朋友了。

“赤川君,你輸錯了價格!”三池春子在櫃台衝他喊。三池春子是一個淺色頭發不太好惹有點自命不凡的女孩。這是當然的,因為她是那個風間麻鬥的學生。

成為風間麻鬥的學生,大約隻會變成兩種樣子,要麽像赤川月影這樣變成忍者神龜,要麽像三池春子一樣變成狂躁的真理衛士。當然你也可能變成第三種……

手機上傳來校園BBS論壇上的新消息,來自最熱的八卦版塊——緋聞王子:

鬆崗真一走進了霧山優的“鬼屋”。難道他們會開始甜蜜的同居生活?或開始流行的姐弟戀?

下麵的最熱回帖是——

如果霧山優想,那麽答案就是YES,因為沒人能對霧山優說不。——醫學院老人

成為風間麻鬥的學生,你還可以變成第三種:霧山優。

鬆崗真一坐在霧山優散發著黴味、汗味,或者還有上一次嘔吐在上麵的發酵梅酒味道的沙發上,當然,如果海綿加鐵架子能稱之為沙發的話。

上帝啊!

這個房子破得流浪漢都不會理睬,天知道霧山優是通過第幾感找到這個CBD別墅的。

“真一,你好!姍妮很辣對不對,她嘴巴好厚,腰扭起來……嗬嗬……性感!”顯然鬆崗真一左腿上的男孩已經徹底醉了,噴著淡褐色的唾沫,聲音越來越低,直到最後睡著。

鬆崗真一的右肩上還靠著一名噴著酒氣玩撲克的家夥,他的對手們歪斜地躺在霧山優的地板上,屁股下枕著大堆的廢報紙,或者一大塊吃剩的炸雞。但即便如此,他們還是凍得直哆嗦——這個別墅是自然環保型,所以沒有空調或者暖氣。

其他的社團聯合會衣冠楚楚的精英們分散在房子的各處,他們也許在討論著微膠囊技術,或者討論著保護紅杉、大熊貓,或者玩著某種遊戲,或者隻是躺在那裏用嘴嚷嚷而已,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手上都有酒,而且現在都已經喝得差不多了。

這不能怪他們,這房子寒冷得過分了!

鬆崗真一四下望了望,沒有看到霧山優和霧山明一郎,於是……

逃走吧!菩薩一天內第18745次對他說。

其實做一個合格的平凡大學生並沒有那麽難,讓學生會和社團聯合會都去死!鬆崗家的真一其實沒必要和那些沒背景的家夥一樣為就業和研究生名額鬥得頭破血流。鬆崗真一這樣想著,站了起來,馬上又被一隻手按了下去,眨眼間他的左手上已經多了一瓶喝了一半的散裝清酒。

刺鼻的酒精味讓他覺得,那瓶玩意基本上可以當火箭燃料了!

“鬆崗真一,你摸上去像冰塊一樣!”霧山優有點懶洋洋的聲音藤蔓一樣纏繞住鬆崗真一的耳朵,而霧山明一郎悄然無息地在鬆崗真一麵前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你好,鬆崗君。”霧山明一郎看上去跟他姐就是兩個家庭出來的,很禮貌,大家都玩得很瘋,他卻沒喝多少酒。

“你好,霧山君。”鬆崗真一也表現得很禮貌,並且試圖讓自己盡量地自然。雖然他沒有興趣加入社團聯合會,但是以他前學生會副主席,還跟社團聯合會前會長幹過架的身份出現在這裏,別有用心幾乎是強製的出廠認證。

“你打算搬過來,跟我姐一起住?”霧山明一郎表情平和,很難從上麵看出他在想什麽。

鬆崗真一決定小心點。

“我沒有想好。”

“不!你已經是我的室友了!親愛的!”

忽視喝高了的霧山優,鬆崗真一和霧山明一郎的談話在繼續。

“嗬嗬,一般人很難做出這樣的決定,包括我。這個房子太孤芳自賞了!”

“你這個沒良心的狼崽子!”繼續忽視霧山優吧。

“我想是的,我需要一點兒時間來考慮一下。”鬆崗真一說。

“你還要考慮什麽?你還要跟你媽打電話嗎?你已經長大了,有獨立選擇的權力,而且我不喜歡嫩草,不會半夜騷擾你的!一個大男人扭扭捏捏算啥啊?我都已經敞開胸脯等著你了……”

“恕我直言……”霧山明一郎有點冒冷汗地看了霧山優一眼說,“我家老姐絕對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室友!除非你有被虐傾向……要知道她是唯一能跟著風間麻鬥6年半的人!”

“哦……多謝你的提醒,霧山明一郎,謝謝。”鬆崗真一終於明白他頭頂那個縫了11針的傷口的來由了,霧山優是風間麻鬥的學生,那個醫療界的搖滾巨星一樣的——風間麻鬥!

現在看來霧山明一郎人還挺不錯的。

“撒謊!我是最甜美的室友,我有連續6年醫學院票選最性感的嘴巴!”

霧山優學姐,你可以去隔壁房間待一會兒嗎,帶著你那副巨大的黑膠眼鏡!

鬆崗真一終於堅持不住將他的視線移到旁邊那個不斷插嘴的家夥身上。

而霧山優取代了她右肩玩橋牌的男孩,一隻手靠著他,一隻手拿著一隻盛滿**的紙杯,正試圖把踩到不明黏稠物的拖鞋在地上的男孩身上擦幹淨。

那男孩掙紮著不停夢囈道:“優姐,別,別……”

天哪!這都是些什麽人啊?霧山優即便再漂亮,也絕對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女性!鬆崗真一這麽想著。

“最近論壇上有很多你的消息。”霧山明一郎突然說,臉上浮現出笑意,“真一君,你是緋聞王子版麵最紅的明星。”

“哦……那並不是值得誇耀的事。”鬆崗真一敏感地察覺到了話題的轉移。

果然,霧山明一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高倉知道你回來了嗎?我聽說你們之間有一些矛盾。”

“我想我和高倉之間的矛盾不會影響到其他人的。我其實並沒有想過要住在這裏。”鬆崗真一生硬地回答,他沒有心情和霧山明一郎周旋。社團聯合會不屬於鬆崗真一,鬆崗真一也永遠不會幻想社團聯合會。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不過……很高興認識你,鬆崗君,你比照片上要帥!”霧山明一郎禮貌地向鬆崗真一伸出手。鬆崗真一心想,和他握手就是他在這個房間裏最後要做的事,之後他將永遠地離開這裏。

“嘿!你沒有想過住在這裏是什麽意思?我們不是說好了嗎?”霧山優轉過頭認真地看著他,被酒精和寒冷弄成淡粉色的嘴唇上閃耀著微弱的光。

鬆崗真一很困難才讓他的視線沒有被那張比**女星還要魅惑的嘴吞沒,撇開那副黑膠眼鏡和雞窩一樣的亂發不談,霧山優真的很漂亮。

“對不起,霧山學姐,我覺得這裏不適合我。”

“你怎麽知道不適合?你都還沒有喝我給你的酒呢!”霧山優有點生氣地說著,睫毛用力地上下扇動,比劃著指向鬆崗真一手裏的酒。

這不是酒,這是殺人用的毒藥!鬆崗真一咬著牙齒,瞪向霧山優。而霧山優眨著眼睛,反過來瞪向他:“在非洲的某些部落,如果你拒絕首領給你的毛毛蟲,甚至有被剝皮的可能。而我隻是想讓你喝點酒而已,別這樣‘娘’啦!”

“我‘娘’?好吧,就一口!喝完我就離開這裏!我再一次嚴肅地告訴你,我不會住在這裏,哪怕你不收我煤錢!我恨煤!”鬆崗真一舉起左手狠心地給自己來上一口,火辣的酒精沿著他的喉嚨直灌下去。

下一幅他看到的畫麵——

是衛生間黃褐色的水漬。

殺了我吧,老天!

頭像要裂開了一樣地痛,就像錐子想要從裏麵鑽出來。

“渾蛋!”鬆崗真一用力地揉了一下眼睛,不明白現在的情況究竟是代表了什麽?

他的頭痛得要命,而這還不是他身上最痛苦的部位,他的背……他覺得他的背都要變成大街上的冰塊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努力使自己清醒起來,並且試圖讓自己坐起來。

當他第三次試圖直起腰來的時候,他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麽:一個軟綿綿熱烘烘的家夥盤踞在他的身上,將他當做床墊,在鬆崗真一為了自救要離開時還用力地試圖反抗。鬆崗真一的後背隔了一件厚外套直接靠在浴缸上,而那個盤踞在他身上的家夥裹了四床被子,還不時柔弱地皺鼻子。

這是東京的11月初!流浪漢都有一條毛毯!

鬆崗真一真的記得他昨天隻喝了一口酒,真的隻有一口,好吧,也許是兩口,也許……浴缸邊有兩個空掉的清酒瓶子,顯然答案是一斤左右。

“霧山優!放開我……讓我起來,八婆!”

……

回答他的是空****的衛生間。

“我警告你,不要逼我使用武力!”那個縮成一團的家夥睡得跟冬眠的金花鼠一樣。

經過全套警告戲碼,快要發狂的鬆崗真一終於決定改變戲路。他用力地揉著那團毛茸茸的生物:“霧山優,嘿,美女……霧山優!起床了,霧山優!親愛的霧山優!”

“哦……幾點?”霧山優金花鼠一樣嘟著臉,眼瞼上泛著微醉的紅光。

她看上去脆弱而性感,鬆崗真一不得不吞咽了一下口水才讓已經很亂的腦袋變得嚴肅。

這個女人比他大四歲,而且絕對不能碰!

“我不知道幾點了,但是五秒鍾之內你不從我身上離開,我就賣你去北海道!”

“你真下作!”霧山優罵罵咧咧地從他身上離開,當然還卷著她的那些被子,她看上去就像一塊過於肥膩的蛋糕卷。

鬆崗真一還不太清楚昨天晚上他到底幹了些什麽,他想找個人問一下,不過那個碩大的胖嘟嘟的蛋糕卷艱難地移回她自己的房間後又立刻陷入了沉睡。

看來那些社團聯合會的家夥們為了避免自己被凍死而一起離開了這裏,整座房子都安靜得可怕。

而鬆崗真一走出浴室,找到了他和霧山優會在浴室睡著的原因。走廊的地板像元旦節過後的商業街後巷,鮮花、撕掉的法國國旗、燃燒了一半的紀念品、幹掉的嘔吐物,還有吹成氣球的大量套套,這幫人比學生會的渾蛋們還瘋!

走進客廳,一座用啤酒瓶建造的金字塔,還有更多的鮮花、嘔吐物、報紙等,而電視機裏在播著一套標誌為CCTV-1的節目。這是什麽台?老天,他們似乎在說中文,老天,這是中國的電視台!天知道霧山優是怎麽用她的水壺信號接收器收到這個的!

鬆崗真一很想放棄,但是他還是決定繼續探險。樓梯還算不錯,除了依舊麻痹的山田一家被人很整齊地按照輩分一梯一個地放著而已。最上麵的一隻,也就是山田本人,還被人好心地換上了一套芭比泳裝,看來社團聯合會的人真的挺瘋的。

樓上是霧山優的臥室和她傳說中的工作間。鬆崗真一對那個讓他接受過極刑的地方沒好感,他推開了霧山優的房門——昨天他唯一沒有參觀過的房間。映入眼簾的是一隻卷得渾圓的被子蛋糕卷,而後是全套絕對來自歐洲皇室的高檔家具,以及泛著輝煌金光的大理石地板。

那張大得可以跳交誼舞的**甚至罩著真絲的床簾,幹檸檬色的木器表麵閃耀著曆史沉澱下來的棕紅光暈,還有天花板,上麵是純手繪的天使降臨。

這個房間簡直就是17世紀國王……不,準確地說是公主,公主的臥室!

而公主是那個卷成團的“醫學院女王”。

鬆崗真一想起他的房間裏,有凶殺案遺留的血漬,鋼絲床,還有寫滿汙言穢語的布衣櫃。好吧,那不是他的房間,他拒絕承認。

但是,這個糟糕透頂的霧山優!怎麽可能有人會願意與她同住!

鬆崗真一從腳底運起一股勁道:“去死!渾蛋!”

“我要離開這裏!我會永遠離開這裏!”鬆崗真一怒吼著轉身離開,然後他會將這個地方永遠遺忘。

他轉身,鼻尖幾乎撞到他身後的那個男人。

“哦!”

“哦!”

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叫了出來。但是鬆崗真一的聲音更加驚訝,而那個男人的卻藏著絲絲奸計得逞的興奮。

亂糟糟的銀灰色頭發,一雙過分亢奮的凸眼睛瞪著,胡渣裏的嘴角隱藏不住傲慢和狡猾。那是一個任何人看到都不會有“啊哈,今天天氣真好”的感覺的臉,狐狸一樣狡黠又像銀鬆一樣高傲。

“該死,你一點兒聲音都沒有!”鬆崗真一大聲地抱怨,他的心髒現在還像要跳出胸口一樣快速地跳動著。

“我當然不能發出一點兒聲音。我以為你會去吻她呢!浪費我的時間,滾開,狗熊!”男人粗魯地推開鬆崗真一。

如果不是剛剛親耳聽他那樣說,鬆崗真一絕對不相信這個傲慢的人曾經試圖偷窺。

“順便說一句,你的背看上去非常僵硬,你要不要考慮加入我新的脊椎保健藥物研究計劃?”男人飛快地笑了下,邊對鬆崗真一說話,邊拿出口袋裏的——辣椒油。

“你知道,在美國有很多大學生都以幫助新藥開發賺取零花錢,現在日本也有這種好差事了啊。這是好事,可以造福於民,而且就算你因為嚐試新的治療方法不幸癱瘓了,那話怎麽說來著……”男人一邊撕開辣椒油包裝,一邊媚笑著對鬆崗真一說,“恭喜你,你就可以逃避進入社會的陣痛了!哦……我太善良了,那個,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哦……我們等會兒再聊。小優,起床了。”

為什麽要有辣椒油?

這一刻,鬆崗真一簡直認為這個男人就是佛祖本人。

用來喚醒那隻熟睡的蛋糕卷,還有比辣椒油更好的配料嗎?

隻需要兩滴,實際上你隻需要滴兩滴在對方的鼻子裏……但是那可不是風間麻鬥先生的作風。

“啊啊啊!我的鼻子!”霧山優尖叫著從她的被子裏跳出來,身上……

鬆崗真一看到了一套廉價的三點式外加魔鬼身材。

“哎呀呀……我老了,受不了這種刺激了!”風間麻鬥一邊給霧山優拿衣服一邊轉過頭埋怨似的說,“你忘記你答應過我,在今天早上……”風間麻鬥看了一下表,繼續說,“10點前,弄兩個腦震**的家夥到我的辦公室,搞定那個關於咖啡因實際上能夠加重腦震**後遺症的實驗的。而現在,我很不幸地通知你,已經9點半了!所以,你還有半個小時跟你奮戰了六年零三個月的學位說‘你好’。”

“你不能這樣對我,麻鬥!嗚嗚,我的鼻子!”

“29分鍾。哦,順便告訴你,我剛剛在街對麵的煎餅攤吃了一個熱煎餅,但是他居然找不開一萬塊的票子,所以我告訴他我是你的爸。”風間麻鬥又看了下表,幸災樂禍地說,“哎喲,28分鍾。”

“魔鬼麻鬥,該死的,我的鼻子……”霧山優飛快地套上她那些亂糟糟的衣服。而風間麻鬥已經杵著他的手杖準備和街對麵的咖啡館來一次親密約會了,當然還是以霧山優老爸的身份。

“他們怎麽可能相信你是我爸!”

“當然可能,我告訴他們我娶了一個鄉下的粗野女人做老婆!”風間麻鬥路過鬆崗真一身邊,用手掌敲了下鬆崗真一還很僵硬的背,“你真應該試一下我的新藥。不過,我想公主殿下現在更需要你。騎士!拿出你的誠意來,去街上隨便找那麽兩個人,給他們兩拳——記住是頭部,公主就得救了!邪惡的還娶了鄉下老婆的父皇會暫時消失的!”

“嗨,山田……嗨,真一……嗨,梅子……嗨,哦,梅子,這是你新找的男朋友嗎?你這個好色的家夥……”樓梯上傳來風間麻鬥歡快的謾罵聲。

請問,這座房子是噩夢工廠嗎?

“那就是風間老師?”鬆崗真一打破了自己的諾言,又跟霧山優說話了。

哦,他絕對不應該這樣做,他在做這輩子最壞最壞的事。

“我的騎士……真一!我的騎士!”一個棉花團子撲了過來。

天哪!

“你向我發誓,隻要把那兩個家夥弄進風間麻鬥的辦公室,你就保證永遠都不認識我。”

“好吧,如果你把那兩個家夥弄進風間麻鬥的辦公室,我就保證假裝從來都不認識你。但是,真一,這是不可能的,我看過緋聞王子版的更新了,大家都在猜測你什麽時候會動手追我。”

“哦!”鬆崗真一翻了一個白眼。

追霧山優?他真的考慮過自殺。

而他的表情讓霧山優誤會了:“拜托,你不會真的想追我吧?和我同室的第一條……”

“去你的同室協議!我不會搬進那所房子的!絕對!”鬆崗真一怒吼道。

“好啦,你聲音小點兒,我們現在要做的並不是謀殺美國總統這樣光明正大的事。”霧山優眨著眼睛做了個鬼臉。

鬆崗真一差點直接給她來上一拳。

“第一,謀殺美國總統並不正大光明;第二,我可以對天發誓我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好了,不要抱怨了。我們倆走進校醫院,然後說服兩個腦袋受傷的家夥自願去接受風間麻鬥的咖啡因實驗,搞定。然後你去找你心目中的希爾頓酒店,隨便哪裏都行;我假裝我不認識你,然後回我的故宮。”

“故宮?故宮是什麽?”

“夥計,故宮是中國的宮殿!你一定沒有好好兒看電視!”

……

鬆崗真一覺得他的理智在被蒸發:“不是每個人家裏的電視機都隻能收到一個叫做CCTV-1的中國電視台!”

“好吧,你得承認我其實很有語言天賦。我甚至聽不懂中文,但是我卻通過那個家夥知道有個地方叫故宮!它還是中國的宮殿!”霧山優固執地爭論著,那張被指甲花的汁液浸染過的迷人雙唇又一次傲慢地嘟了起來。

“好吧,你贏了,公主殿下!”鬆崗真一決定認輸。

實際上,沒人能夠違抗霧山優,這是真理。

“來,讓我們做這個!”霧山優深呼吸一口,邁步走進校醫院。

兩分鍾後他們兩個走出來,頭上多了一點兒別的東西,比如髒的**和被當成飛鏢的空針管。

“我隻是說了一句你好而已。”霧山優陰鬱地說著,睫毛的陰影蓋在眼眸上,好像晴朗的天空忽然飄來了幾朵灰色的雲。

“天知道這已經是你第幾次來這裏找受害者了!你就不知道換一個地方嗎?”鬆崗真一惱怒地扯下紮在他肩膀上的針管。

如果不是那個叫霧山優的家夥看上去都要哭出來了,他會立刻給她幾拳,為了那些可憐地病人。

“他們怎麽忍心對我這樣可愛的女生動手?”霧山優帶著哭腔抱怨著。

鬆崗真一翻了個白眼說:“可愛的女生在哪裏?我隻看到一個魔鬼般粗魯的女人!”

“怎麽辦,騎士?”霧山優抬起她堆滿了淚水的雙眼,眉尖還有輕微的顫抖,牙齒咬著下嘴唇,“看來,我隻能讓你去冒險了!你看那邊那對情侶看上去挺討厭的,你上去給他們兩拳吧!記住,是腦袋,最好是後腦勺。”

“老天!我剛剛居然還想安慰你!”鬆崗真一憤怒得大吼,“你是我見過的最爛的女人,你和山田一家哪兒涼快哪兒去!我……”

鬆崗真一突然住口,赤川月影正在街口瞪著他那雙小鹿一樣無辜的大眼睛望著他。

“嗨,鬆崗君。”

“嗨,月影。”

赤川月影盡量讓自己表現得友好,可惜他身後還跟著四五個看上去趾高氣揚的學生會成員。

“嗨,霧山學姐。”

“嗨,赤川,哦……”

鬆崗真一身邊也很不幸還有一個叫霧山優的家夥。

“啊哈……”霧山優鬧騰地叫了一聲,抱肘在旁邊站好,睜大了她那雙大眼睛,像極了等待新年焰火的小孩子。

這個女人真的已經研究生三年級了嗎?鬆崗真一不禁很不合時宜地這樣想。

“霧山優……”鬆崗真一咬著牙齒吐出那個要命的名字。

“哦,你回來了。”赤川月影明白他必須說點什麽,但是他還是想將談話維持在友好級別。

“嗯,我回來了。你看上去……不錯。”鬆崗真一的喉結在上下移動,實際上他確實有點緊張。

“我挺不錯,就是和姍妮分手了。”赤川月影眨了一下眼睛,淺栗色的劉海因為風晃到了他的額前,他把頭發拉到腦後,似乎又有了一點活力,對著鬆崗真一勉強地笑了笑,說,“實際上,我想告訴你,我並沒有想怪你的意思。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而且我想你也受夠了。”

六個月,一夜情換來的是六個月!鬆崗真一覺得他已經承受了超過他應該承受的懲罰。

“嗯……我沒想到你會這樣對我說。我很抱歉,月影……”

看到這兩個嚴重歐化的新新人類開始變回傳統日本人,赤川月影身後的男孩們已經露出了不滿的表情。

鬆崗真一可以理解他們,畢竟他們都是好戰的學生會新鮮人,但是那個叫霧山優的女人憑什麽也一副吃壞了東西的樣子?

或者更準確地說,她就是一個抱著爆米花跑去看《變形金剛》的影迷,結果卻意外地走進了《入斂師》的影廳。

“哦,我隻想對你說這個,我已經說完了。”赤川月影依舊克製著自己。他其實很清楚,姍妮那天晚上會走錯房門,有一半的功勞屬於高倉慎,另一半歸功於姍妮自己,隻不過他不能表現出他知道。

“月影,我想我們以後見麵還是可以互相打招呼的……”鬆崗真一擺出他屢試不爽的小狗般友好的表情,“就像普通朋友那樣。”

“哦……”赤川月影想控製住局麵,但是鬆崗真一顯然太心急了。

“去你的!鬆崗,你以為你是什麽人?垃圾!敗類!”後麵一個紅頭發、滿臉雀斑白得嚇人的瘦小子跳了出來。

附和他的人緊隨其後:“像朋友一樣?鬆崗真一,這個學校裏沒有人會想做你的朋友!”

局麵開始混亂,但是還是能夠控製的,隻要鬆崗真一忍住,忍住那些無端的嘲笑。

“沒有人會願意和一個人渣做朋友,除非那個人也是人渣……”

“你在說誰是人渣呢?”

霧山優!哦!霧山優!

“關你什麽事啊!鬆崗真一的新情婦!”

“你嘴巴給我放幹淨點!”

話說到這份上,還能幹嗎?

霧山優完全不顧她真的個子很小還是女生的現實,跳起來撞向那個醜家夥的腦門!

那是很重的一下,霧山優立刻捂住頭後退兩步,倒進了鬆崗真一的懷裏。

“死”去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打他們的後腦勺!我的騎士!”

上天一定是恨死鬆崗真一了。霧山優再可口,可是天地良心,他真的不想和這個女人搞在一起。

“鬆崗真一,你就是一個大×!”

“你再說一句看看!渾蛋!”鬆崗真一揮出了他運動員般強壯的手臂。當然,第二拳的目的地是那個紅發小子的後腦勺。

“真一!你給我住手!”赤川月影衝鬆崗真一吼,腦袋上卻結結實實地挨了那麽一下,有點眩暈……但是他知道出手揍他的人不是鬆崗真一。

“是誰?嫌這裏還不夠亂嗎?”赤川月影大叫著揮拳向後——風間麻鬥正用“我要吃掉你,連你的骨髓都吸幹淨”的表情瞪著他。

“風間……老師?”

“啊哈,是我,小白臉!”

“啊?”赤川月影有那麽一瞬間完全不明白這個世界是怎麽了,他應該回老家大阪而不是待在末日之城東京嗎?

當然不是……起碼他現在還有用處。

鬆崗真一被迫用拳頭狠揍那個塊頭最大的家夥的小腹,因為他的腦袋實在是太惡心,而他口裏的那些髒話又實在是太讓人憤怒。

背後忽然風聲凜冽,鬆崗真一回頭看到一個骨節分明的拳頭離他已經隻有一寸不到的距離了。

“不準打我們家真一!”

拳頭和拳頭的主人應聲倒地,他背後站著雙眼冒火的霧山優。她果然是柔道黑帶……但鬆崗真一什麽時候成了她家的真一了?

“哦,真一!後麵!”霧山優突然大叫,嘴唇嚇成了O型。

鬆崗真一看都沒看,就送出了他又硬又猛的拳頭,有一顆石頭一樣的東西擦著他的小指頭飛了出去。

完蛋了,那是一顆還帶著牙齦肉的牙齒。

是時候清醒一點兒了,鬆崗真一看到地上躺著的四個學生會成員,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你還傻愣在這裏幹什麽?等他們爬起來報複嗎?”霧山優衝過來拉住他的衣領。

他開始飛快地跑起來,好像自我意識突然罷工,將他身體的指揮權交給了那個抓著他的公主。

“赤川,我認為你應該帶你的朋友們到我的辦公室去。我會給他們一次免費的治療。”是時候將舞台交給公主的“老爹”——國王風間麻鬥了。

他甜笑著,那一瞬間他的眼神重返單純美好的17歲,但是赤川月影知道這都是幻覺。

“風間老師?”

“奴隸一般都不會試圖反抗他們的主人,你知道為什麽嗎?”風間麻鬥忽然將他的臉逼近赤川月影,“因為他們害怕主人會毫不猶豫地剁掉他們的雙腳!”

赤川月影還能說什麽?他不是霧山優,他跟大多數被瘋子天才風間麻鬥奴役的乖學生一樣,從第一天起就有被奴役到死的決心。

“來,同學們,讓我好好地照顧你們。瞧那些壞人們都幹了什麽!我的學生們啊!”風間麻鬥緊皺著眉頭,看上去是那樣地為人師表,“緋聞王子版應該好好記下今天——鬆崗真一為了他的新公主霧山優不惜向學生會挑戰!”

30秒後,一張霧山優倒在鬆崗真一懷裏,而鬆崗真一雙目噴火的照片伴隨著風間麻鬥的名言出現在緋聞王子的頭版頭條:

鬆崗真一為了他的新公主霧山優不惜向學生會挑戰!

後麵跟著的一個評論是:

哦,我們都知道高倉慎討厭鬆崗真一,而霧山優……高倉慎不是討厭霧山優,他是恨霧山優。而霧山優,也恨高倉慎。

五分鍾後,又多了一條評論,立刻得到了10多條的跟帖。

鬆崗真一和霧山優睡過了嗎?霧山優不是說要畢業了不交男朋友了嗎?不過這太難說了,鬆崗真一很帥又很壞,霧山優也不是什麽好鳥。他們應該睡過了。我對天發誓!——緋聞天後花子

鬆崗真一跟著霧山優沒頭沒腦地跑了好一陣子。他們聞到冰冷的水汽,終於默契地一齊停了下來。那是學校後花園內一個墨綠色的池塘,11月的冷風在池塘的平麵上卷起一層又一層消毒水味道的寒意。

“我說,你這女人是怎麽了,我說……”鬆崗真一大口地喘著氣,努力想找一些更狠的詞語去對付眼前這個笑得像貓咪一樣甜美的小妖精。

“喂,拜托,不要告訴我,我為了你挨了那家夥兩拳,還撞痛了我的額頭,得到的卻是你的抱怨。”霧山優說著話,友好地去拍鬆崗真一的肩膀。

“去你的!不要碰我!”鬆崗真一打開她的手。他就不明白了,平時他對女生挺紳士的,怎麽遇到霧山優就完全不行了?

“喂!我是為了你啊!”受驚的貓咪狠狠地瞪了他一下,不友好地踢了他一腳。

鬆崗真一沒有還手,但是還是忍不住罵了句:“你這個瘋婆娘。”

怎麽說?這個漂亮的寶貝有著全東京最壞的脾氣。

“瘋婆娘?你居然罵我?你去死吧!”霧山優瘋了一樣衝過來,一把將鬆崗真一推到了前方三米開外——那裏有著冰冷的池水。

“哦!渾蛋!”鬆崗真一崩潰地看著自己濕透的牛仔褲,“你是怎麽了?老天!我就不該對你有任何的慈悲心!你不是女人!”

他衝過來,直接用他強壯的雙臂將霧山優攔腰抱起來,就像抱住真正的公主,然後他一步步走回池塘。

“放開我!”霧山優在他懷裏驚恐地大叫。

而這一次鬆崗真一終於掌握了主動權,帥氣地一笑道:“如你所願,美人。”

爆響的水花聲,帶來了一個完美的出水芙蓉秀。霧山優從池水裏掙紮著站起來,破碎水晶一樣的水花沿著她暴露無遺的身體曲線滑下去。雖然鬆崗真一已經見過她的三點狀態了,但是現在這種狀況,凹凸有致的身材,修長的雙腿,滴落著水珠,顯得十分色情。

更重要的是,她的眼鏡不見了,臉上帶著水珠,有一些集結在睫毛的彎曲裏,透明的水膜包裹著她豐潤鮮紅的嘴唇,隱約可見潔白牙齒後的豔紅舌尖。

“哦。”鬆崗真一的思維有那麽一小段時間的短路。

然後霧山優用力地抓緊了他的衣領,朝他怒吼:“你再敢這樣對我,我就剪了你的鳥!讓你再也不是男人!”

“我承認我過分了點兒,但是……”鬆崗真一恢複了正常,“是你先這樣對我的!你,你……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而你好像一點兒都不明白!”

“我當然看不見!昨天我們還是陌生人!鬆崗真一,我連你長得這麽壯都不知道!”霧山優怒吼。

她說得很對,昨天他們還是陌生人。但,他怎麽有點失落?鬆崗真一莫名地迷茫了,灰色出現在他的瞳孔裏。

霧山優愣了一下,在水中站住:“瞧,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

“你說得對,我們是陌生人!你不需要管我,我遇到的麻煩與你無關!”鬆崗真一甩開她抱歉的視線,獨自走出池塘。

“你是個糟糕透頂的家夥,你知道嗎?”霧山優忽然衝著他的背影大吼。

“你也是!你也糟糕透頂!”鬆崗真一回過頭用更大的聲音吼回去。

然後,他們看著彼此。很久的沉默之後,鬆崗真一笑起來,朝霧山優伸出手:“我拉你上來,霧山學姐。”

“謝謝,而你……也給我進來!”霧山優這一下用盡全身力氣,於是那個鬆崗真一也全身都沒進墨綠的池水裏了。

當他從池子裏爬起來時,頭上還掛著一條不知名的水草。

“渾蛋!”

“你也是!”

“好吧。”霧山優拍了拍鬆崗真一的肩膀,笑得像天使一樣,“讓我們找個地方把自己弄幹淨——你比酒吧後巷還要臭!”

“你也是!”

“哎呀,看來我們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變回霧山優和鬆崗真一,所以……”霧山優看似不經意地瞟了鬆崗真一一眼,“我想你有時間跟學姐我說說你該死的一夜情經曆,還有學生會那些惡心的家夥對你做了些什麽。你知道……高倉慎是撒旦。”

“你討厭高倉慎?”鬆崗真一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不過他內心更想說的其實是:你相信我?我們幾乎是陌生人。

“我討厭高倉慎!所以就算你是超級大渾蛋,我也會信你!”霧山優想當然地說。

鬆崗真一才升起的那麽一點點微小的希望被消滅在黑暗裏。

“順便問一句,你會住在我那裏嗎?租金很便宜哦!”

鬆崗真一瞟了她一眼,意料之外地,她垂著眼簾刻意地躲避著鬆崗真一的視線。如果拒絕她,她會立刻躲到我看不見的地方流下一滴眼淚吧?鬆崗真一莫名地這樣覺得,所以他說:“也許,好吧。”

“真一,我就知道你不會拒絕那座房子的,你屬於那裏。”霧山優抬起頭,那一下,鬆崗真一覺得她漂亮得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