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許輕飾的賭注,我也要定了啊

繪畫課,許輕飾踩著上課前五分鍾的點抵達了教室,卻發現向來早到的老師不在教室,而女生們卻是炸開了鍋,個頂個地眉飛色舞,臉上洋溢著滿滿的紅暈,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反觀一旁的男生們,一個個麵無表情的淡然,但是那藏在眼睛裏的好奇與期待也是不容忽視的。

“你們這是怎麽了?老師宣布這節課不上了嗎?”許輕飾隨口問身旁的男生。

“當然不是,不過老師剛來的時候,宣布今天請了校草級的人物給大家做模特。喏……”男生懶洋洋地指了指,“她們整群人的情緒就都不對了,像是突然間春天到了。”

恰在此時,有個女生壓抑不住的驚呼聲傳了過來:“模特是會**的吧?”

“啊啊啊!”

“當真?哇哇哇!要瘋!”

……

“女生啊,就是花癡……”男生不認同地搖頭,看到許輕飾一臉笑意,又忙補充道,“當然,女神你就要另當別論了。”

許輕飾特別誠懇地說:“美好的事物大家都喜歡,我也不例外。”

聽了她的回答,男生表示從來沒見過這麽接地氣的女神,眼睜睜地看著許輕飾走到女生旁邊,一起與她們討論起六塊腹肌以及人魚線之類的問題來。

“對了,聽說那個男生是金融係的。”一個女生突然說道。

有女生立馬接應道:“我可聽說,他不僅顏值高,還是個大才子呢!”

許輕飾跟著她們歡笑,心裏卻莫名其妙地打了個突:無他,總覺得這位校草的人物設定十分熟悉。

沒過多久,上課鈴聲響了起來。老師帶著人從門外往裏走,教室裏瞬間響起劈裏啪啦的掌聲。

老師站了一站,直到聽到女生們驚喜的尖叫聲,才又帶人走上講台,笑道:“第一次受到這樣程度的歡迎,有些不適應,愣了下才明白是沾了林知逸同學的光,還真是顏值當道的時代啊。”

教師裏好一陣哄堂大笑,有個大膽的女生起哄:“老師安心啦,我們都很尊重你的。”

在這一片喜樂祥和的氛圍裏,唯有許輕飾一言不發目瞪口呆地看著來人。她再三揉捏了自己的眼睛,又問旁邊的人:“老師說那人是誰來著?”

“金融係的林知逸啊!”

什麽叫冤家路窄?從金融係到美術學院,隔著文理綜合多少個院係,偏偏還能撞著?許輕飾此時隻想摔門繞道。

剛剛還在跟人說她也愛美好的事物,一轉頭就聽到了被啪啪打臉的聲音……如果早知道是他,她打死也說不出這樣的話,妥妥地要跟男生們站在同一陣線上。她環顧四周,這才發現周圍的男生們也已收起了滿臉的不屑,目光中裏滿是豔羨、欣賞。

果然,人要膚淺起來,是不分性別的。許輕飾在內心裏吐槽,不屑地撇撇唇角。她不經意地抬頭,恰好撞上了林知逸正正看過來的視線。臉上的表情尚未收斂,她僵著臉,一時有些尷尬。

像是看出她的表情,林知逸緩緩眨了眨眼,長長的眼睫如一排黑色羽扇輕撲,引起眾人又一陣狂歡。

接著,他像是滿意了似的,又衝她昂了昂下巴。

這不就是鬥勝的公雞嗎?許輕飾與他錯開目光,內心憤憤,各種情緒錯亂,連老師在台上講了什麽也沒聽到,再回神是被旁邊的同學提醒:“輕輕,下課前要交作業,老師還會抽查幾個人拿出來點評。”

“抽查?”

百年不遇啊……

許輕飾茫然抬頭,發現老師早已不在教室裏了。講台桌上,是被一群女生圍繞著,緊緊皺眉的林知逸。

女生們互相推搡著,或笑著或紅著臉搭訕,你一句我一句的,林知逸佯裝渾然不知,板著一張生人勿近的臉。

一個女生被夥伴不小心推得靠近了些,林知逸立馬抱著胳膊側身避開,活像要避開什麽不好的感染源。女生一下就漲紅了臉,眼眶裏淚水盈盈。旁邊的同學急忙救場:“才子,給我們笑一下吧,你把阿寶都嚇哭了。”

“怪我啊……可是怎麽辦呢?不是想笑就能笑,就像她,不是不想哭就能忍住淚。”林知逸回應道。

向來被嬌慣的女孩子們被他的言論驚到,沒想到對方如此不近人情,又是失望又是震撼,一時都噤聲了,隨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三三兩兩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大概隻有隔岸觀火的許輕飾清晰地看到,被女生圍住的時候,他看似高冷,退避三舍,實則渾身肌肉都是僵硬的,在眾人散開後,他整個人才放鬆下來,然後裝作無意識地走到了男生堆裏。

奇妙的是,原本與他尚有著不可言說的隔閡的男生們,反而跟他有說有笑起來,飛快地打成了一片。

許輕飾很快地就從他們的目光中看到了崇拜、熱絡。

所以……其實他也並沒有表麵看上去那樣淡然自若?是怕女生還是怕碰瓷?許輕飾收回目光,無意識地在紙上塗塗畫畫。

在她收回目光的刹那,林知逸飛快地朝她看了一眼,又收了回來。

剛剛她是在看自己的笑話嗎?

他心裏憋著一口氣,有些不爽地沉思了一會兒,在男生中穿梭,踱著步子走到了許輕飾身邊,略帶著一絲不懷好意道:“原來你是美術係特長生啊?”

許輕飾手一抖,在紙上狠狠劃拉了一下。她極力克製自己的情緒,抬頭衝林知逸笑。

“嗬。”林知逸回她微笑,看了看她又看紙上的畫,道,“好大一塊肋排,還是被人切割了的。”

什麽肋排?明明是胸肌胸肌胸……許輕飾正要發怒,又想到自己畫的時候,純粹是想到了那天見著對方的光景,一時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怒火霎時間無影無蹤,半晌後她隻得裝傻充愣:“中午沒顧上吃飯,這不是餓了嗎?剛剛那一筆手誤,就把一整塊給切割了。”

“美術學院特長生,嗯?不過如此嘛。”林知逸一字一見血,“T大的特長生,文化課成績應該不低的吧?你當時……”

“你有完沒完?特長生吃你家糧、喝你家橙汁、擋你家Wi-Fi了?管得著嗎?統招了不起啊?哦,你肯定是保送,那又怎麽了?看我們一群特招生能跟你們這麽聰明的學霸們做校友,心中不爽?可是既然T大招特長生,就說明我們的存在是合理的好吧?”許輕飾被觸到了痛處,夾槍帶棒地蹦詞,一副誓與對方辯生死的架勢。

林知逸明白許是自己哪句話戳到了不該戳的地方,卻是不知女同學變臉比變天還快,竟有些下不來台。他心中痛恨自己犯抽,違反了一貫的原則竟然主動招惹“女生”這種生物,卻也不得不善後:“同學,你不要過度解讀我的話。我確實不了解你們的情況,就難免多問了一句。是,我是說了不過如此,不過那說的也是你畫的肋排。”

“我用1.5的視力告訴你,你眼中裏的每個不屑我都看得到!”許輕飾怒目圓瞪,與他對視。

反而是一旁的同學看不下去,紛紛拉架。

“輕輕,學長是好奇才問的,並沒有惡意啦。”

“學長別放在心上了,輕輕是有些overreaction(反應過度)。”

“對啊。其實我們特長生也是因為有優勢有特點在,所以才另類的。學長那麽聰慧,當然更明白這點,怎麽可能是嘲諷呢?”熟知許輕飾痛點的一個同學勸解道。

林知逸冷眼看著相當一部分同學如眾星拱月般圍著許輕飾,安撫她的情緒,心中不能不詫異——並不能想到她會有這樣的能量,果然不能在敵我軍情未探個明白的情況下出言挑釁。

因為這一出鬧劇,大家耽誤了些時間,轉眼就到交卷時間了。許輕飾自然沒有交上那大失水準的“肋排”,而是畫出了一個禿頭大肚的中年大叔,算是泄了心頭之氣。

鬼使神差地,在課前十分鍾回來點評的老師,恰恰選中了她的畫。她站在講台上,帶著幾分爽意將畫卷展開,台下陡然爆出大笑。有幾個男生指著它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女生們則很快鎮定了下來,悄聲為偶像抱打不平:“這樣搞怪,對偶像太不公平啦!抗議抗議,還我男神。”

許輕飾隻當沒聽到,憋著笑,語氣平平地陳述:“大家都知道,今天我們的模特是帥氣英俊的,大家的畫也都帶著三分神似。我就進一步尋思,俗話說三歲看老啊,我們初中的時候也讀到過,小時了了,大未必佳。所以綜合我們常見的大叔麵貌,我就暢想了一下學長未來的模樣。如有誤傷,學長勿怪哦。”說這話時,她還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一個美少女做這樣的表情,大多狡黠中帶著十二分可愛。可是林知逸看著她惡意滿滿的畫,心知對方是在演戲,卻也隻能怒在心頭,無法辯駁。

“這個……畫風確實不太一樣,不是許輕飾慣用的筆法,不過我們也是鼓勵創新的。畫畫與做學問是一樣的,大膽嚐試,小心求證。”老師說這話,卻輕輕搖頭。

他大概看出兩人有隔閡,有意為自己的學生調解,便又道:“就是不知小林同學怎麽看?會不會覺得是故意醜化了……”

橫看豎看左看右看,都是小女生看他不順眼,故意為之,可他能怎麽辦?林知逸忍下一口惡氣,望著許輕飾說道:“我美術細胞奇缺,並不太懂,但也能看出這幅是迥然不同的畫風,算得上一股清流了。感謝許同學,我一定時刻銘記,避免自己走上這條路。”

哦,不是時刻,銘記著報複回來就好。

許輕飾回望他,衝他擠眉弄眼,心中無比舒暢。

老師並未看到兩人的小動作,聞言讚道:“不錯不錯,林同學年紀輕輕,能有這樣的胸襟、涵養和見識,當得起金融係才子的名聲了。”話如此說,到底他還是另外點評了好幾名功夫了得的同學的畫作,並借機盛讚了林知逸一番。

林知逸聞弦歌而知雅意,知道老師是擔心自己心中對此耿耿於懷。可是他與許輕飾之間的恩怨,豈是如此簡單就能化解?害他出糗,連“冰山才子”的人物設定也一並丟了,怎麽能憑借他人的幾句話就化幹戈為玉帛呢?

“剛剛那些話,怕是你把能用上的詞匯都用完了吧?”課後,林知逸冷笑著問。

“自然隻是冰山一角,要是你需要,我還大大地有。”許輕飾勾著嘴角,竭力不讓自己笑出聲。

林知逸衝她頗有深意地一笑。是時候讓這個小女生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她現在不懂?沒關係,馬上就能懂了。

於是,為了一時爽快,許輕飾在懵懂而不自知的情況下,結下了一位強勁的敵人。

接到校學生會下達到院係學生會的“學生紀律風氣”整改通知的時候,許輕飾整個人愣了足足一分鍾,內心仿佛有千萬隻“神獸”呼嘯而過。

“我……為什麽突然開始禁止學生在校園內做生意呢?我們‘叫早團’造福了多少學生,難道沒人看到嗎?要是讓老娘知道是誰的點子,一定要給他好看!”許輕飾憤怒地喊道。

“這可怎麽辦呢?‘叫早團’是不是要停一段時間了?臣妾剛加入沒多久,辦不到啊!”

“就是,豈是他們說停就停的?我們是有益組織,對學校、對學生、對自己都有好處,多方受益,應該據理力爭才是。”

“對對,我們要找他們討個說法。”

“叫早團”裏的女生一句接著一句,士氣高昂,眼瞅著就要揭竿而起時,一直沉默的席思瑤忽然開口道:“可是我們去找誰要個說法呢?難道要對著校學生會的每個人去講理?”

說起來容易,可是操作起來確實有難度啊。

被她這麽一盆冷水澆下來,大家又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然,咱們先停一段時間,看看形勢?”席思瑤勸道。

許輕飾想也不想地駁回:“這肯定不行!我的賺錢大計現在就夭折的話,那排在後麵的夢想就都要胎死腹中了!”

“可是如果明著跟學生會對抗,我們會不會被處分呢?”一個女生擔心地問。

這句話引起了大家的隱憂——畢竟賺小錢大多是一時興起,如果因小失大,就得不償失了。

“團長,要不就先停掉吧?”

許輕飾皺眉搖頭,緩緩道:“或許……如果我們能拿到內幕消息就好了,起碼要先知道是為什麽出了這樣的政策。”

席思瑤接著道:“這麽一說,我倒是有了想法。輕輕,你還記得白宇嗎?”

許輕飾狠狠點頭:“怎麽可能不記得?我生平第一次那樣狼狽地出入男寢,全拜他所賜!”也是因此,認識了沒人品沒人性的金融才子林知逸!

“他認識學生會的人,說不定能幫我們打探到什麽。”席思瑤道。

“你打聽一下?”許輕飾立馬來了精神。

席思瑤沉默後點頭,拿起手機,撥通了白宇的電話,在寒暄了一陣後道:“學生會新出了禁令,‘叫早團’要被砍掉了。”

“我就知道這樣,就知道……唉!”白宇頗為遺憾,大概是做了運動,有些喘,“我室友不是學生會宣傳部部長嗎?也不知他腦子抽了什麽風,跟學生會會長侃大山,侃著侃著就出事了。”

“你室友?”席思瑤緊接著問了一句。

“啊哈哈……也不是。總之雖然以後‘叫早團’不在了,但是我們還是朋友吧?”白宇轉移了話題。

然而為時已晚,他無意中泄露出的“室友”,以及之後避而不談的態度,已將肇事者暴露無遺。

“問他們現在在哪裏!”許輕飾比著口型說。

“你還好嗎?聽著你的聲音不太對。”席思瑤道。

白宇:“哈哈,我剛在打網球來著。”

席思瑤又問:“不是學校的體育課吧?”

“不是的,我們是在西門旁邊的俱樂部。”白宇不疑有他,徹底暴露幹淨。

待席思瑤掛了電話,許輕飾氣衝衝地喊道:“我一定是跟他八字不合、五行相克!怎麽哪兒都有他?”

席思瑤安撫道:“既然知道是誰,接下來就可以有針對性地想對策了。”

“對!”許輕飾凝神,突然就想起課堂上被女生們圍攻時林知逸的樣子,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我們的作戰方針有了,中心思想就一個字:死纏爛打!軟磨硬泡!”

“報告團長,那是兩個詞,八個字。”一個女生立馬糾正。

“哦,我小學數學是美術老師教的。”

……

好好的宣誓大會,轉而變成了調侃大會,最後許輕飾硬生生把話題拉了回來:“好了甜心們,我們的口號是……”

“沒有蛀牙!”大家異口同聲道。

許輕飾一拍桌子,掃視了一圈,重新帶頭喊道:“死纏爛打,軟磨硬泡!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本著擇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的精神,許輕飾率領一群娘子軍,浩浩****朝著西門衝去。

白宇亦是遠遠見到這麽一群女生聲勢浩大地擁來,才意識到他把林知逸出賣得一幹二淨,深知無法逃掉,隻得連連衝林知逸示意:“那個,剛剛瑤瑤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了‘叫早團’的事情……”

“So what(那又怎樣)?”林知逸冷哼了一聲。

“我尋思著,女生們也著實不易,就安慰了兩句。一不小心說漏嘴了,提到了我的室友。”白宇吭吭哧哧地說道。

林知逸瞪大了眼睛望他:“你這是妥妥的見色忘友……我要對人性絕望了。”

“改天我再跟你負荊請罪好了。咱們眼下怎麽辦,逃跑嗎?”

“跑哪兒去?”林知逸朝陪練打了個球,慢悠悠地說道,“多餘的事情不要做,裝成沒看到就好。來練球,記住,要按照課堂上老師說的來,起個標準範兒。”

白宇:“啊?”

他必須承認,自己的心理遠遠沒有對方那麽強大,尤其想到即將麵對的是一群高顏值少女,她們的殺傷力簡直無法想象啊。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原本氣勢洶洶的娘子軍臨近後,除卻許輕飾,其他人都瞬間安靜了下來。

作為IQ與顏值並重的“風雲人物”,已經大三的林知逸雖身在金融係,美名卻早已傳遍整個學校。奈何他本人向來低調,再加上經常要處理留學項目,大部分時候都是神龍不見首不見尾的。

“叫早團”的團員們又都是大一大二的,對這位學長慕名已久,此刻乍一見,不由心折。

要說最難穿的衣服,當屬運動服,大多寬鬆,然而穿在林知逸身上,卻有別樣的帥氣。

上灰下黑,顏色極素極簡,線條流利地勾勒出倒三角的身形,白色網球帽下是如白玉雕琢的一張臉。

因為運動的緣故,臉頰起了紅暈,愈發顯得他皮膚白嫩。

“啊啊啊,我知道學長帥,沒想到學長這樣帥!”

“竟然真的活捉真人版!感覺要開心一個學期了!”

“學長的皮膚真好!好想問問他用什麽洗臉、用什麽護膚!”

“我還想知道學長眼睫毛怎麽能長得那麽長那麽好看……”

……

“喂喂!”許輕飾看著一個個犯花癡的團員,恨鐵不成鋼地說,“別忘了我們的目標,目標啊!”

“啊,什麽目標?看到學長我們就心滿意足了。”

“對哦,賺到了賺到了!”

團員們嘻嘻哈哈,再無人想起不過幾分鍾前的“誓師大會”。

聽到女生們的竊竊私語,林知逸勾起了嘴角。

什麽叫不戰而屈人之兵?如他這般受命運眷顧,占盡天時、地利——網球隔網是絕佳的物理障礙、人和——遇到的是一群雖可懼亦可愛的女生,便不得不勝了!

看見他的笑顏,隔網外麵的女生們少女心沸騰,不時爆出尖叫,紛紛拿出手機拍照。

時值此刻,遭遇團員全盤倒戈,許輕飾不得不改變策略。看著場地上懶洋洋地保持著一個動作練球的林知逸,她一再地跟自己說冷靜,然後衝著裏麵的人甜甜地喊話:“學長,讓我也打一局吧?”

林知逸停下來,與她對視,視線從她的高馬尾到oversize的T恤,再到運動鞋,笑允:“好啊。”

許輕飾借機提要求道:“那能不能討點彩頭?輸了的一方答應贏了那一方一件事情。”

林知逸高深莫測地與她對視,在她心中七上八下的時候,點頭道:“可以,就是不知道,你輸了的話……”

許輕飾確實沒想過自己會輸——就他那三腳貓功夫,還不是要被自己吊打?

看著許輕飾久久不答話,林知逸替她答道:“不如你輸了的話,你想要我做的那件事情就不要提了。”

這不是明晃晃的揣著明白當糊塗,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麽來的嗎?奈何人單力薄,許輕飾明明占著正理卻敢怒不敢言,笑答:“那敢情好。”

等戴好了護腕再站到與林知逸對立的場地裏,想到對方要被自己打趴下的情形,許輕飾內心好一陣熱血沸騰。她抖擻抖擻精神,無視那幫少女心爆棚的少女們,衝著對方喊道:“來吧!”

沒能料到的是,在接下來的十分鍾內,許輕飾被對方忽悠著滿場跑,見識了什麽叫學霸式的吊打。累到氣喘籲籲,再無力氣反擊的時候,她一下坐在地上:“不玩了,你耍賴!”

“陪練可鑒,我哪裏耍賴?”林知逸問道。

許輕飾嘟囔道:“剛還沒開打的時候,你明明,明明……”

“明明是入門級的對吧?隻會練那一個動作?”林知逸替她說了出來,緊接著同情道,“那你知不知道,網球課的教練是國家一級運動員出身?他要的是規範化,僅僅剛剛那個動作,我們就練習了兩年。”

許輕飾“啊”地張大了嘴,心中滿是懊惱。可是她和身邊的朋友都沒選網球課,怎會知道這課程竟是如此?

林知逸輕嗤了一聲,道:“所以我和白宇手癢癢的時候,就會一起出來找陪練對打。”

“沒錯。就是剛剛你們過來那會兒,他們才開始保持練習發球的動作。要是懂行,是能看出來他們比我還標準咧。”在一旁的教練幫腔道。

至此,許輕飾隻想以頭搶地。她這已經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匹夫之勇了,而是徑直跳進對方準備好的坑裏。她往日是多麽精明的一個人,為了崇高理想,為了賺錢大業,在各種環境中切換自如,沒想到遇到林知逸後,好像一下子把好運氣都用光了。她像是《守株待兔》裏的那隻兔子,再而三地撞上樹墩,被林知逸逮住。可是農夫也有好運氣用盡的時候吧?認真地數了數,許輕飾已經接連輸了三次給對方,再來一局的話,怎麽著都該是自己贏了。

出於對自己謎一般的自信,許輕飾站起來,整理好自己的衣衫,然後正式宣布:“很好,林學長,我決定要跟你杠上了。”

“哦?怎麽個杠法?”林知逸帶著幾分好奇問道。

“以後的場合,有你沒我,有我沒你!”許輕飾發下狂言。

“Excuse me(打攪一下)?”林知逸追問道,“那又是怎麽個沒法?”

“當然是打敗你了!”許輕飾有些鄙夷地解釋。

林知逸點頭,又漫不經心地說:“哦,剛好一周後有個辯論賽呢。”

是時候見真章了,她怎能錯過!

許輕飾忙不迭地說:“我會去參賽的,而且會站在你的對立麵,把你反駁得一無是處!”她高昂著頭,仿佛已看到勝利在朝著自己招手,雄赳赳氣昂昂地補充,“到那個時候,你要撤銷不允許在學校做生意的禁令,還要在周一全體人員參加的校早會上,當著所有人的麵向我道歉!”

林知逸讚道:“想法不錯,不過如果你輸了呢?總得有來有往才公平吧?”

許輕飾沉默,低頭沉思。

“輕輕!”席思瑤隔著攔網衝她擺手搖頭,“我們不急這一時的,不要衝動!我們先回去商量商量呀。”

“如果害怕了,也沒關係,反正你連輸的勇氣都沒有。”林知逸故作深明大義地勸道。

許輕飾反駁道:“我隻需要贏的勇氣就好,誰像你一樣!”

“你知道一個賭徒,什麽通病最可怕嗎?”林知逸突然好心地開啟了教學模式,諄諄告誡,“就是他們永遠不知道底線在哪裏。沒有設定一個觸發止損的條件,沒有舍棄沉沒成本的果決和明智,就隻能周而複始地沉迷進去,一發不可收拾。”

許輕飾最煩人長篇大論地說教,尤其還是自己的對手,當即不滿地說:“廢話少說。你說,如果我輸了怎麽辦?”

“你輸了的話……”林知逸眯了眯眼睛,道,“不如這學期都在學生會裏打雜吧。當然,無償的哦。”

不待許輕飾應下,匆忙衝進來的席思瑤拉住了她:“學長,先等一等。”然後又轉頭勸解,“輕輕,你千萬不能答應。你可能不知道,學長是辯論社裏的常客,還是講師級別的,口上功夫一流。大二的時候,他就在國際大學生辯論賽上一戰成名了。要是你想看,還能找到那時候的視頻呢。至今我還記得,辯論到最後,連對方辯友都為他鼓掌,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不對,鬧了挺大的笑話。事後那場辯論被傳揚許久,簡直是辯論界經典的教材版本。”

許輕飾咬著唇沉默,席思瑤又勸道:“聽我的話,把這場賭取消了。不就是個‘叫早團’嘛,我們回去肯定還能想到別的法子,不會就這樣讓你的大計夭折的!”

全程衝著席思瑤擺著笑臉搖尾巴的白宇,聽到這裏,心中一時五味雜陳。他嗬嗬了兩聲,說道:“依我看,這賭注確實該取消。”

林知逸聞言,表情不明地望著他,許輕飾也一下把目光對準了他。

看到自己成功吸引了全場注意力,白宇揚聲解釋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女神你屢戰屢敗,聽瑤瑤的話,也是起了敗心的,幾乎注定了結果。既然結果已定,又何必把自己賠進去呢?不如盡早取消的好。你看咱們大才子哪兒都好,就是冰山了些,也從來沒有憐香惜玉的意識。你要是去了學生會,可不得被可個勁兒地使喚?可憐,可憐。”說著話,他輕輕掃視席思瑤。見對方皺著眉,卻並沒有看林知逸,心中不安於是減輕了不少。

他的話,句句像是勸慰,頭頭是道,偏偏字字誅心。既成功地激發了許輕飾的一腔戰意,又不著痕跡地踩了林知逸一腳。席思瑤聽得出,林知逸自然也聽得出。三人快速地交換了眼神,又飛快地移開。

許輕飾此前悄悄萌生的悔意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她以八匹馬都拉不回的決心應戰:“就這麽定了!一周後辯論賽,如果我贏,你道歉並且撤銷那條禁令。如果我輸,就甘願做牛做馬,無償去給你打雜。來來來,Give me five(擊個掌吧)!”

林知逸與她擊掌,冷笑著道:“其實也不必這麽麻煩。你到時要是不來,我也理解的。”

“你才是膽小鬼呢!”許輕飾衝他不雅地比了個手指,接著道,“等著被我打敗吧!”

早在白宇火上澆油地說出那番話時,席思瑤就知道,賭局已定,無可挽回。事已至此,她隻能在準備辯論的環節上多幫幫許輕飾了。

她拉著許輕飾要走,又被白宇叫住:“什麽時候一起吃飯呀?”

席思瑤白了他一眼,打算不理,又被許輕飾拉住衣角,默默地在她手心裏寫了兩個字——“情報”。

席思瑤心思急轉,想到是要通過他來獲取林知逸的信息,便不冷不淡地回道:“好啊,回頭看時間。”

“我一直有時間,等你啦。”白宇答了一句,席思瑤沒再回複。

她倆要走,娘子軍也不好再留,便跟著二人往學校走,邊走邊悄悄議論。有膽大的甚至跑到許輕飾身邊說道:“林學長很不錯的,要不然我們就從了吧?”

許輕飾哭笑不得道:“你不能因為他帥就給他特權啊。我們是要一條生路,而不是為了顏值就沒有原則啊,小妹妹。”

“為什麽?”女生極有力地反駁,又丟出了一顆重磅炸彈,“老實說,你倆一起打球那會兒,我們都覺得你們好般配的。男神女神,完全滿足了我們心中的幻想。”

“你說啥?再說一遍。”許輕飾黑著個臉,沉聲問道。

女生好似嚇了一跳,跑回到娘子軍中,幾人嘀咕了半晌,又齊刷刷道:“男神女神,天下無敵嘛,哈哈。”

許輕飾作勢要追,幾人風風火火地跑開,將她與席思瑤完全拋下。

終於靜下來後,許輕飾看了又看席思瑤,終於忍不住道:“你別板著臉啦,是我應戰,又不是你,你擔心什麽?”

“你是不知道學長厲害。”席思瑤搖頭道,“你知道嗎,大二那場比賽後,他再沒有出現在辯論現場過,隻當幕後指導。為什麽呢?因為大家都不願意成為他的對手,他已經成了那些人的噩夢。白宇也真是,嚴重偏幫著學長,欺負人。想想你一點底子都沒有……”

“沒事。你不要怪白宇,雖然他是我應戰的導火索,但根本原因並不是他。我與林知逸,早晚有一戰的。再說了,林知逸不是也很久沒出山嗎?說不定時間太長了,技能生疏,他一下就輸了呢?”許輕飾一想到那樣的畫麵,就覺得美不可言。

“你可真樂觀。”席思瑤歎道。

許輕飾搖頭道:“我知道你想說我盲目樂觀,可是我們還有終極武器——白宇啊。可以從他那裏套套話,說不定能問出一些有用的東西來。”

席思瑤沉思後點頭道:“這倒是個辦法。我們把他約出來,一起聊聊看。現在我們先回去,我要對你進行賽前指導。”

許輕飾滿口答應,直到……席思瑤把移動硬盤插到她的電腦上,並附贈了一摞厚厚的A4打印資料。

“硬盤裏是一些經典的辯論現場,有學長出席的我都標注了,你認真看一下。這些打印資料是我以前搜集的,從新手入門到進階的技巧,你也要看看,說不定哪裏就用上了。”席思瑤一一道來。

許輕飾一臉茫然地望她,幾次張口又閉口,最終憋出來一句話:“瑤瑤,沒看出來原來你是辯論界專家啊?”

席思瑤搖搖頭:“以前興趣使然,就看一看啦。”

“有瑤瑤在此,我還愁什麽?”許輕飾給了她一個熊抱,然後又可憐兮兮道,“我覺得有你就夠了,這些A4紙,我能不能不看了?”

“當然不能。”眼看著許輕飾的焦慮不似作偽,席思瑤才又道,“早知現在,何必當初?現在你已經應下了,這方麵的常識還是要懂一些,不然容易貽笑大方啊。那些資料並不難,其實都是注意事項,用來臨時抱佛腳,很有用的。”

許輕飾把自己摔到**,悶聲悶氣道:“那我也不想看這些資料。一看這麽多字,我的頭都大了。”

席思瑤無奈,隻得道:“你先看著,我約白宇出來聊聊,看能不能探聽些什麽。”

許輕飾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雙手合十,眼巴巴地望她:“拜托了!”

無意給自己領了一個大任務的席思瑤,隻得盡職盡責完成自己的任務,出門就約了白宇,一心一意打探林知逸的事情。

佳人有約,白宇慨然赴宴,哪怕對方是想要了解自己的室友。待兩人在咖啡廳坐下,他也不多說廢話,直奔主題。

“林知逸吧,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品學兼優,大家也都很喜歡。隻是呢,他很少會跟女生玩到一起。”白宇眼瞅著席思瑤攪拌著咖啡的湯匙沒有半分停頓,轉而說到正題,“那場辯論賽後,他確實很少出場,但是在遇上國際盛事的時候,他還是有參賽的。”

席思瑤心裏咯噔了一下,知道這是場攻堅戰了。她起身走的時候尚有些神遊物外,並沒有意識到與他們隔了一個卡座的人,赫然便是談論的主角——林知逸。

說來也是巧,林知逸與白宇剛到咖啡廳,白宇就接到邀約,兩人便就近等待,待人來了,林知逸才到一邊避讓。沒曾想從頭到尾,席思瑤都沒注意到他。

看著人走了出去,白宇才走到林知逸身邊,笑道:“看到瑤瑤對你本人並不是很感興趣,我就放心了。另外你注意收斂一下好嗎,不要衝著誰都放電。”

“你盡管放一百二十個心,我對她不感興趣。”林知逸白了他一眼。

被堵了回來的白宇並不生氣,反而嬉笑道:“難道你對許輕飾有意思?可別說你隨便掐指一算,就算到瑤瑤找我是為了問你的事情,還把你的‘近況’這樣透露出去。”

林知逸望了他好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本來還以為會被再次頂回來的白宇驚呆了,他跑到外麵轉了一圈又回來道:“我還以為今天太陽是從西邊出來的呢?看我發現了什麽?向來巧舌如簧的林大才子竟然對這個問題無言以對?你何時關注過其他不相幹的人,偏偏這個許輕飾入了你的眼?”說到最後,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驚悚。

林知逸見他愈說愈多,便抬腳要走:“你有空琢磨這個,不如期盼你的瑤瑤多來找你。”

“啊……你等等我,你還沒說呢,我剛剛是不是說到你心坎裏去了?”白宇緊緊跟在他後麵問。

林知逸埋頭直走,並不理會。

究竟是不是說到心坎裏了呢?

要說起來,他從來不屑、不想、不願與女生打交道,正麵遇上時,能退三尺是三尺,能離三丈是三丈,為何偏偏碰上粗魯、野蠻的許輕飾,就一再壞了自己的原則?為什麽他會忍不住,甚至於主動去挑釁、激怒對方,看著對方被自己激起各種小情緒,甚至順著自己思路走的時候,會不由自主有些愉悅呢?也或者……盡管,有一萬個不願意承認。也許,確然如白宇所說,他對許輕飾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可是這又能怎樣呢?他在心中輕笑,無論如何,辯論賽他會贏。許輕飾的賭注,他也要定了啊。

然後,他們會有大把時間來探究這個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