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被倒黴之神附體了

1.

“我不要!我不要進去!有沒有搞錯?”警局門口傳來我淒慘的尖叫聲,在走廊裏不停地回**著。

封閉的小房間,灰色的水泥地,刺眼的燈光,還有冷漠的警察……我的腦海裏一下子浮現出恐怖片的情節,真是什麽事都會遇到,我堂堂明達集團的繼承人,竟然會在上課時間被警察押走扣留在審訊室。

嗯!我一定是在做夢!

我閉上眼睛,調整了一下呼吸,盼望著一睜開眼,我又坐在陽光明媚的教室裏。可是理想和現實之間總是有差距的,這樣折騰了三番五次之後,我還是待在冰冷的審訊室裏,眼前隻有一盞明晃晃的燈發出刺眼的光。除了一張桌子和椅子,再也沒有其他多餘的東西,甚至連一扇窗戶都沒有,讓人感到窒息。

在審訊室裏還會睡著?我的心理素質真是太好了!

我沒有精力再胡思亂想,心裏一遍又一遍地盤算著該如何向警察解釋,並且給謝星海致命的一擊。

“任安娜,狀告你的謝先生來了,說要和你談一談。”

我托著下巴正在思考,總算有一個警察出現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身後竟然站著謝星海。

我所有的怒氣一瞬間直衝頭頂,每根頭發都因為急躁的情緒而直直地豎了起來,恨不得現在就把椅子折斷,用它們敲打謝星海那張可惡的臉。

這個時候,謝星海很安靜地站在我的麵前,臉上並沒有什麽快意恩仇的表情。他的視線淡淡地掃過我的臉龐,眼睛裏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芒,兩片薄薄的嘴唇緊緊地抿在一起,神色似乎有些冷漠。

“謝星海!”我咬牙切齒地喊著他的名字,如果不是警察在這裏,我一定會說出更難聽的話。

“任安娜,我有話要對你說。”謝星海並沒有被我的態度激怒,平靜地說道。

也是,這個時候他可是徹頭徹尾的勝利者,可惜這樣的勝利我不會讓他享受太久的。

“說!是來炫耀你的戰果的嗎?”我睜大眼睛瞪著他,眼睛裏燃燒的怒火讓我渾身都在顫抖。

“我並不想為難你,可是我也不會改變自己的原則,如果你能放棄征收我家的房子,並且保證不再騷擾我,我會撤銷對你的控告。”謝星海語氣堅定地說道。

呃?

原來這就是他把我送進警局的目的,想用這種卑鄙陰險的手段讓我妥協。

“你不要做夢了!如果說之前我們之間隻有矛盾,那麽現在它就上升為血海深仇了,不共戴天的大仇!”謝星海的隻言片語輕易地激怒了我,說到最後,我幾乎語無倫次,被怒火燃燒掉了最後一絲理智。

“我不過是弄髒了你的衣服,也和你道過歉了,你不要太過分!還有,那棟房子對我來說有很重大的意義。”

“對啊!我被你告進警局,在我的人生裏也有很重大的意義,你要怎麽彌補我呢?”我雙手叉腰,咄咄逼人地質問謝星海,根本沒有仔細去聽他的話語裏是否還隱藏了其他的含義。

“你真的不打算和解嗎?”

“不打算!一點兒這樣的打算都沒有!那樣的破房子就應該拆掉!”我的態度比他還要堅定,這個時候讓我退縮的可能性比火星撞地球還低。

“像你這樣殘忍又無情的人,這裏最適合你。”謝星海的眼神一瞬間暗淡下來,丟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耳邊的世界一下子安靜下來,我看著他離開的方向,隻覺得從小到大都沒有受過這樣的屈辱。像謝星海這種落井下石的行為,和我們家的那些親戚幾乎是如出一轍。

走吧!你們都走吧!我不需要你的和解,不需要你的原諒,不需要你的妥協!

我泄氣地癱坐在地板上,顧不得看起來髒兮兮的地板,安心地等待救兵。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或許是因為一直沉浸在一種非常惱怒的狀態中,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想其他的了。估計外麵天色已經暗了,為什麽葉管家還沒來呢?還有葉衛那個家夥,關鍵時刻跑到哪裏去了?

“小姐……”門再次被打開,一個沉穩的聲音傳來,我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飛快地轉過身,隻見葉管家正站在欄杆外麵,表情沉重而嚴肅。

“葉管家,你怎麽才來?我在這裏都快瘋掉了!快點兒帶我出去!”我激動地抓著欄杆,顧不得自己此時此刻的動作和動物園裏的猩猩差不多。

“小姐,這次的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因為涉及到法律問題,記者又拍下了照片,恐怕不太好解決。”葉管家歎了一口氣,目光凝重地看著我,讓我本來十足的信心一下子少了七八分,“現在謝星海以強占土地為由,要對你進行控訴。”

“真是可笑!難道我們明達集團連謝星海那樣的家夥都解決不了嗎?”我的聲音有些發顫,但還是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我可不想待在這個鬼地方過夜。

“小姐,你這次的決定太任性了,強製買地拆遷的行為也非常魯莽。現在正好是政府嚴厲打擊非法征地的時期,不管手續是否齊全,當事人不同意拆遷是不能擅自動工的。”

今天葉管家的語氣似乎和平時有些不同,竟然帶著幾分責怪。自從爸爸媽媽離開我以後,葉管家一直像長輩一樣照顧著我,和我說話從來都那麽溫和,今天竟然……

“我不管!你現在就把謝星海給我抓過來,我絕對不會放過他!”我用力地揮舞著拳頭,像孩子一樣耍無賴,完全不顧及自己的形象。

“小姐,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再鬧出什麽事情了。明達集團因為你的行為而名譽受損,對公司的經營造成了很大的影響,至於謝星海的事情,我會妥善處理的。”葉管家並沒有理會我的話,而是冷靜地說完,站起身竟然要離開。

“喂!葉管家!你等一等!那我怎麽辦?”

“小姐,晚一點兒會有律師來處理的,現在就隻能先委屈你一下了。24小時以後,如果謝星海沒有證據證明你強行占地,你就可以離開了。”葉管家沒有回頭,話語裏充滿了無奈。

什麽?

一瞬間,我隻覺得欲哭無淚,向來什麽事情都會依著我的葉管家,為什麽現在對我不聞不問?

難道葉管家也和那些親戚一樣嗎?

看著緊閉的房門,我盯著刺眼的燈發呆,耳邊發出嗡嗡聲,好像有誰在唱一首悲傷的小夜曲。

兩天後。

我的腰上係著經過多次洗滌、顏色已經由白變黃的圍裙,額頭上冒出一顆顆碩大的汗珠,站在天台上費力地清洗一堆帶著奶味的床單。

呼呼……

經過一上午的辛苦勞動,現在隻剩下三盆床單還沒有洗幹淨,看起來這一天的辛苦勞動就要結束了嗎?

NO!絕對不是!洗完這堆該死的床單,我還要給那些小鬼頭洗衣服,最後還要打掃房間。

懷著滿腔怒火,我奮力地和床單進行著“鬥爭”。

正午的太陽把整個大地烤得火燙火燙的,蔚藍色的天空上找不到雲彩的蹤跡,澄澈的藍色讓我煩躁的心情慢慢地平靜下來。

因為謝星海的控告,最後法官判定我要執行150個小時的社會服務令。所以,在這個燥熱的午後,我沒有像平常一樣坐在家裏的落地窗前享受溫暖的陽光,喝著我最喜歡的藍山咖啡,而是在這個鬼地方幫一群小鬼洗床單。

任安娜,此仇不報非君子!如果我不好好收拾謝星海那個家夥,那麽我一輩子都沒辦法忘記現在的悲慘經曆。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些本來髒兮兮的床單終於被我洗幹淨後晾在天台上,我筋疲力盡地癱坐在角落裏的長椅上,不知不覺間進入了夢鄉。

直到臉上突然傳來一陣冰涼的感覺,還有點兒癢癢的……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微微張開眼睛,看見了一張張笑臉,還有一支黑色的水筆在我的眼前左右揮舞著。

我睜大眼睛,仿佛被一道驚雷劈中,猛地從長椅上坐起來,才發現福利院裏最調皮的幾個小男孩竟然拿著水筆在我的臉上畫畫。

“你們這群小鬼頭!”我怒氣衝衝地站起來,聲音帶著怒氣從丹田直衝喉嚨。

“哈哈……烏龜姐姐!”

“不對,姐姐是烏龜!”

幾個小男孩一邊飛快地逃跑,一邊回過頭指著我大聲地嘲笑,一張張笑臉看起來就像十足的小惡魔。

真是搞笑死了!我堂堂的大小姐不僅淪落到洗床單的地步,還要被這些小鬼頭戲弄,如果能讓我重新選擇,我一定會在第一次看見謝星海的時候就把他大卸八塊。

“謝星海,我絕對饒不了你!”我望著蔚藍色的天空,大聲地呼喊著,向太陽表示自己堅定的決心。

2.

空氣裏躍動著金色的光芒,彌漫著甜甜的香氣,仿佛有粉紅色的泡泡在安靜地飄浮著。偶爾有路過的麻雀留下一串美妙的音符,樹葉上點綴著一顆顆晶瑩的露珠,預示著這個清晨會發生什麽好事情。

我提著重重的行李箱,站在福利院的門口,看著蔚藍的天空和白白的雲朵,等著葉衛把我接回家。

我的受難周終於結束了!

一想到這幾天悲慘又恐怖的經曆,我就恨不得能長一雙翅膀飛回家。換作以前,我從來不覺得那棟空****的大別墅有什麽好,但是比起這個破舊的、住滿了小惡魔的福利院,那裏簡直就是天堂。

“葉衛!葉衛!你怎麽還沒來?我都快瘋掉了!”不知道等了多久,我的雙腿發麻,兩眼發黑,一直精心護理的皮膚經過這幾天的操勞和這會兒陽光的暴曬,好像老太婆一樣難看。

葉衛是在他爸爸的指示下故意遲到的嗎?居然要我等這麽久!

“轟——”

一陣引擎聲打破了這條小路的安靜,我立刻站直身子眺望,在不遠處有一輛黑色轎車飛快地朝我駛來。

啊!葉衛!

剛剛的埋怨在這一刻都煙消雲散了,我好像看見親人一樣衝了過去,給了葉衛一個大大的擁抱。

直到我的臉和葉衛的臉差點兒貼在一起,我才意識到自己的這個舉動有些過分親密了。換作過去,我是絕對不會和別人這樣親近的。

唉,任安娜,這幾天的福利院生活是不是讓你的大腦生鏽了啊?

“安娜小姐……”葉衛的聲音有些奇怪,聽起來有點兒怯怯的,沒了往日的淡定。

“啊……我……我見到你太激動了,終於能回家了!”我連忙後退幾步,為自己這種一點兒也不淑女的舉動感到尷尬。

“安娜小姐,這幾天你一定辛苦了,快點兒回家吧。”葉衛的眼神有些閃躲,一個箭步衝進了駕駛座。而我則好像沒了骨頭一樣癱倒在後座上,享受著高級皮座椅帶來的柔軟和舒適。

呼呼……

謝星海,我任安娜現在已經重整旗鼓,準備新的一輪計劃,別以為這麽一點兒困難就能讓我放棄。

害得我進警局,又跑去做社會服務的大仇,不能不報!

“安娜小姐,在福利院很辛苦吧?”車上的氣氛一直沉浸在剛剛那種尷尬之中,直到葉衛率先開了口。

“天啊!別提了,那哪是小孩子,簡直是一群小惡魔,做出的事情比魔鬼還要可怕。他們竟然在我的臉上畫烏龜,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啊?”我不斷地倒苦水,一想到那些小鬼做出來的事,就恨不得把他們的臉捏紅。

“在安娜小姐的臉上畫烏龜?”

葉衛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又怕我生氣,微微側過頭觀察我的反應。

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躺在車後座上,仿佛多動一下渾身的骨頭就要散架了一樣。腰也酸,背也痛,我的臉、我的手都變得粗糙了很多。

不知不覺中,我感覺上下眼皮像是在打架,慢慢地進入了睡眠狀態。

咦?

怎麽臉上好像有些涼?

一種不祥的預感悄悄地襲來,我驚慌地睜開眼睛,卻正好看見一個揚著燦爛笑容的小鬼,手裏正拿著一支綠色的水彩筆,在我的臉上歡快地畫來畫去。左一筆右一筆,完全不顧及臉的主人的想法。

“小鬼!快點兒住手,不然我就把你揍扁!”我一把搶過他的水彩筆,故作凶巴巴地說道。

“大烏龜!大烏龜!”

沒想到這個小鬼頭非但不害怕,而且還指著我大聲嘲笑,小小的臉上露出的神色竟然如此恐怖。

啊啊啊……

為什麽我還在福利院?為什麽這個小鬼頭又在我的臉上畫畫?為什麽為什麽……

“大烏龜,綠又綠,四隻爪子遊啊遊……”

就在我痛苦地掙紮著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裏蹦出來很多小孩子,一個個拿著五顏六色的水彩筆,笑盈盈地朝我衝過來。

我的上帝!

好像一道驚雷突然劈中了我的大腦,我立刻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臉,瘋了似的想要逃跑。

“大烏龜!大烏龜!”

那些小孩子的聲音好像如影隨形,不管我怎麽跑,還是無法擺脫身後的笑聲。

“救命啊!”

3.

“安娜小姐,我們已經到家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喚醒了我,聽起來那麽親切。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見葉衛正不解地看著我,那眼神十足一副在看精神病患者的模樣。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的手正緊緊地捂著臉頰,而剛剛那些恐怖的情景不過是一個恐怖的夢罷了。

還好是夢!如果再讓我跟那些小鬼頭一起生活,我一定會被折磨得瘋掉,然後被送進精神病院,從此潦倒一生……

“我再也不要回到福利院了!”我的腦海裏浮現出來的種種想象,讓我失控地拉著葉衛的手喊道。

“嗯嗯,不會再去了。”葉衛好像哄小孩子一樣,很溫柔地拂了拂我額前的發絲。他的手掌帶來一陣清涼的風,讓我本來因為激動而發燙的臉頰一瞬間降低了溫度。

“喂,你做什麽?我又不是小孩子。”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葉衛這樣溫柔的小動作讓我莫名地有些不自在,我一巴掌打開他的手,跳下了車。

我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甚至有點兒不敢相信,我終於站在家門口了。這棟別墅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可愛了?閃閃發光,金碧輝煌,周圍的空氣裏都彌漫著淡淡的櫻花香氣,和福利院裏那種腐朽的木頭味道一點兒也不一樣。

比起在這裏享受燦爛的陽光和櫻花香,我現在更期待、更想去做的是我最愛的泡泡浴。

仆人已經幫我放好了水,我把全身的每一寸肌膚都浸到了水裏。白色的泡泡好像棉花糖一樣柔軟,浴室裏彌漫著草莓牛奶的清香,周圍氤氳起一片霧氣,好像夢境裏才會出現的感覺。

哈哈!好舒服哦!

有一種完全活過來了的感覺,這幾天在福利院,我隻能對著那個出水不順暢的噴頭各種掙紮和對抗,泡泡浴都成了奢侈的夢想,呼呼,還好一切終於結束了。

我哼著輕快的歌,擺弄著身邊的泡泡,好像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吸收了這種草莓牛奶香甜的味道,輕得似乎要飛起來了。

最後,在全身上下所有的黴氣都洗光了之後,我邁出浴缸,隨手想要拿身邊的浴袍,可是……

真是搞笑死了!

我不過是幾天沒在,這些仆人竟然忘了給我準備用玫瑰精油熏過的浴袍。算了,沒有用玫瑰精油熏過的浴袍也就算了,但是連一塊毛巾都沒有,難道要我光著身子走出浴室嗎?

我僅存的那絲理智已經被憤怒吞噬了,吹胡子瞪眼地大喊大叫,什麽時候開始,我在這個家的地位竟然變得如此低了?洗完澡都沒有人給我準備浴袍……

“來人!來人!我正在洗澡啊,難道你們要讓我光著出去嗎?”我站在浴室門口一遍又一遍地喊道,一聲比一聲響亮,一聲比一聲怒氣衝衝。

真是無語!他們的耳朵都壞掉了嗎?等我收拾完謝星海,就把你們全部開除!

“安娜小姐,有什麽事情嗎?”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我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大概是因為凍了半天,連大腦反應也比平時慢了幾拍。他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我才聽清楚是葉衛的聲音。

呃?

葉衛這家夥好像總能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就好像現在這樣,還真是一名合格的“護花使者”啊。

“葉衛,給我遞一下浴袍,這群仆人竟然都不替我準備好!”隔著磨砂玻璃門,我能隱隱約約看見葉衛的身影。一想到自己的身形很有可能暴露無遺,我立刻慌張地向後退了幾步。

“安娜小姐,稍等一下,我這就去拿。”葉衛說完就跑了出去,丟下我一個人在浴室裏享受一陣陣冷空氣。

一秒鍾……

兩秒鍾……

三秒鍾……

真的想要凍死我嗎?

“砰——”

一聲清脆的開門聲響起,仿佛是肖邦彈奏出來的美妙樂曲,讓我心神向往地敲了敲玻璃門,大聲喊道:“葉衛!是你嗎?快點兒把浴袍給我!”

還有後半句話沒說出口,再不把浴袍給我,我就要變成人形冰棍了。你知道渾身濕漉漉地站在浴室裏整整十幾分鍾是一件多麽痛苦的事嗎?

“安娜小姐……”葉衛今天說話怎麽總是猶猶豫豫的,好奇怪啊!

我側過身推開門,小心地伸出一隻手,避免了自己走光的危險,順手接過葉衛遞給我的浴袍,然後披在身上。雖然沒有用玫瑰精油熏過的那種芳香,但至少避免了挨凍的悲劇。

穿好浴袍,我推開浴室的門,剛剛邁出左腳,右腳卻突然滑了一下,緊接著整個身體都失去了重心,眼看就要重重地摔倒在地了。

“啊!”

“安娜小姐!”

本來安靜的臥室裏,突然響起我和葉衛恐怖的尖叫聲,變成了一幅混亂的畫麵。

我緊緊地閉上眼睛,準備迎接冰冷的地板。

但是……等一下,怎麽感覺有點兒怪怪的?

為什麽地板突然變得那麽柔軟,還有一股淡淡的芳香。不僅是這樣,好像還熱熱的,有什麽東西在怦怦跳動。

究竟是怎麽回事?

我慢慢地睜開眼睛,沒有看見想象中冰冷的地板,而是一張熟悉的但又不熟悉的臉龐。

是葉衛!

他的臉頰突然染上了一抹好像夕陽一樣的紅暈,眼裏的神色和平時的他一點兒也不像,看起來像是另一個版本的葉衛。

等一下!

為什麽我和葉衛的距離會這麽近?為什麽我們眼睛對著眼睛,鼻子對著鼻子,嘴巴……

天啊!

剛剛從葉衛的胸膛傳來的那種猛烈的心跳,好像流行病毒一般迅速傳染給了我,我的呼吸一下子變得有些急促。第一次和男生這樣近距離地接觸,第一次聽到男生那麽清楚有力的心跳聲,第一次看見葉衛羞紅的臉頰,而且還是在我穿著浴袍的時候……

丟死人了!

“喀喀……”我故作震驚地站直身子,看著葉衛的眼睛,那雙眼睛裏好像閃過了一些我讀不懂的神色。

呼呼……沒什麽的!任安娜,冷靜冷靜,趕快說點兒什麽,這樣下去氣氛也太奇怪了吧!

“葉衛,你出去吧,我要換衣服了。”我想找一個話題,說出來的話卻隻會讓氣氛變得更加奇怪。

“啊?是……是……安娜小姐。”葉衛突然垂下頭,沒有了往日的自信和篤定,看起來又是那副怯怯的模樣。

真是搞笑死了!

我才離開一個星期,葉衛就好像腦袋被隕石砸到了,整個人都變得很不正常,有空叫葉管家帶他去看看是不是身體出了什麽問題。

4.

換好衣服,我火急火燎地衝出臥室,要知道我還沒吃早飯呢,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肚子裏空****的。

“阿姨!阿姨!給我準備早飯!”我站在客廳裏喊道,卻感覺身後有一道目光正停留在我的身上。

是誰?

我微微皺著眉頭轉過頭,第一眼看見的卻是一張堆滿了諂媚笑容的臉龐——舅舅!

站在我麵前的男人穿著普通的衣服,臉上是畏畏縮縮的笑容。他是我媽媽唯一的哥哥,也是我唯一的舅舅,還是那群人裏最有資格照顧我的。

但是,早在那個時候我就已經冷冷地拒絕了他的好意,他現在又來做什麽?

剛剛洗完泡泡浴帶來的好心情,因為看見了這一臉虛偽的笑容,立刻煙消雲散了。

“你來做什麽?”我的視線冷冷地從他的臉上掃過,轉過身走向沙發,一屁股坐下去。

剛剛從福利院解脫,回到家就遇到虛偽的親戚,我最近是被黴運之神附體了嗎?

“安娜,這幾天你辛苦了吧,真抱歉這個時候來打擾你。”舅舅摩挲著手掌,似乎欲言又止。

“有什麽事情就說吧。”我用一種最舒服的姿勢坐在沙發上,有意無意地打量著舅舅。

“是這樣的……安娜,我想……我想找你借一些錢,來周轉小飯店的運作,還有……還有孩子的學費。”舅舅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慢慢地說出這番話,目光炯炯地看著我。

哼!我早就知道舅舅這個時候來絕對沒什麽好事,無非就是錢。我猜錢這種東西大概是我們家這些親戚最喜歡的,喜歡到完全可以為了它們無視親情。

既然他們可以這樣做,我為什麽不能效仿呢?

隻是一瞬間,我的腦海裏又浮現出曾經那些不好的回憶,親戚們諂媚的笑容,刺眼的閃光燈,充滿了功利性的問題。

我隨手拿起麵前的水杯,輕輕地抿了一口加了檸檬片的礦泉水,隨即微微一笑,看著舅舅說道:“借錢這種事就算了,我沒有興趣把錢借給你。”

我的心也隨著這樣冷冰冰的話語失去了溫度,看著麵前眼眶裏溢滿了淚水的舅舅,卻突然有點兒後悔自己剛剛那麽無情地拒絕了他。

明明知道他不過是借著這樣的理由來利用我,來分割爸爸媽媽給我留下的財產,我還應該答應他嗎?

“安娜……”

“不要再說了,送客。”我朝身後的仆人使了使眼色,不再去看身可憐兮兮的舅舅,他眼裏的無助會讓我一不小心就落入他的陷阱。

“安娜……”舅舅似乎還是不肯放棄,幾步跑到我的麵前,聲音有些哽咽,但還是被趕來的仆人強行帶了出去。

隻有需要錢的時候才會出現的親人,是不需要我有禮貌地對待的,他們不尊重自己,不尊重這份親情,我又何必去尊重他們呢?

客廳一下子恢複了安靜,我坐在沙發上發呆,渾身上下軟綿綿的,沒有一丁點兒力氣。這幾天在福利院的悲慘生活幾乎累掉了我半條命,但是大仇未報,現在絕對不是休息的時候,我要重新計劃,就算沒有葉管家的幫助,我也一定可以順利地解決掉謝星海這個家夥。

可憐他那個可愛的妹妹,竟然攤上了這麽一個性格奇怪、沒有紳士風度的哥哥。

唉……

“安娜小姐,我想和你談一談。”不知道什麽時候,葉管家站在我的身後,聲音聽起來有些冷冰冰的。

自從我被送進警局那一天開始,葉管家對我的態度就不像過去那樣好了,而我心裏也一直埋怨他竟然對謝星海這種欺負人的行為不聞不問,態度自然大不如前。

“有什麽事?”我依舊自顧自地拿起手邊的水杯,才發現水已經喝光了,於是不耐煩地把水杯推到一邊。

“我有一樣東西要給小姐看,請小姐來一下。”

“什麽東西?”我有些不解地問道,難道是打擊謝星海的致命武器嗎?

“小姐跟我來就知道了。”葉管家的聲音依舊是冷冰冰的,看不出來他有一絲想為我出謀獻策的意思。

我懷著滿肚子的疑惑,跟著葉管家的腳步走上樓,卻發現葉管家正朝著最裏麵的一個房間走去。那個房間在整棟別墅最安靜的角落,是爸爸的書房。爸爸工作的時候不喜歡有別人打擾,所以書房被安排在那裏。但是自從爸爸離開了我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勇氣走進去。過去在爸爸工作的時候,隻有我敢進去陪著爸爸,那裏塵封了太多太多的回憶,輕易就會勾起我對爸爸的思念。

“葉管家!”我緊緊地握住拳頭,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隻覺得腳步變得越來越沉重。

“怎麽了,小姐?”葉管家已經推開了房門,側過身有些不解地看著我。

“為什麽要來這裏?”

我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幾步,手上的溫度比冰塊還要冷。這個房間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勇氣走進去了,為什麽偏偏是今天?

“小姐,我有很重要的東西要給你看。”葉管家不再理睬我,語氣溫和,態度卻異常強硬,讓我想起了小時候討厭的鋼琴老師。

看著葉管家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屋內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我有些無助地四處張望著,腳上好像綁了千斤重的大石頭,掙紮了許久才走進爸爸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