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非人類
“丁零丁零……”
隨著一串清脆的鈴聲，學生們如同潮水一樣從教室裏湧了出來。因為現在是午飯時間，如果不早點兒衝到食堂去的話，可能就隻有剩菜了。這大概也算是弱肉強食吧。但是，這個時候的茶茶卻沒有心情吃飯。可能是這幾天的經曆，讓她感到仿佛人生已經過了好幾年，她臉上也多了一層消散不去的愁雲。她手裏拿著一個小瓶子，腳步匆匆地向琉璃所在的教室走去。
“請問，琉璃同學在嗎？”
“哇！宇波會長又來找琉璃了呢！”那些八卦的男生依然死性不改地起哄。
“是啊，是啊。可惜哦，琉璃今天沒有來上課。”
“是的，琉璃今天請假。”佐為走到了茶茶麵前，他帶著斯文的黑色細邊框眼睛，今天的佐為一改平時嬉皮笑臉的作風，表情變得有些嚴肅，“今天琉璃的叔叔來給琉璃請過假了，聽說他生病了，他可從來沒有缺席過這麽多天。”
“好吧，我知道了。”茶茶保持著平靜的表情，她並不希望琉璃的同學察覺到她的心情，其實她的內心早就因為佐為的話而掀起了波瀾。一種交織著擔心、焦慮、懷疑的情緒在她的體內翻湧。
我要去找琉璃！最終，這些情緒給出了這樣一個答案，她握緊了手上拿著的小瓶子，準備直接去琉璃的家。
但是，當茶茶剛剛走到教室門口，卻被一個巨大的黑影籠罩住——那是一群身高都超過1.8米的高個子，他們每一個人都穿著黑色的防護服，根本看不清他們的臉，但是從體型來看應該都是男人。他們非常迅速地將茶茶包圍住。旁邊的學生也都看得目瞪口呆，自從兩年前病毒爆發以後，他們已經和平得太久了，再次看到這樣嚴陣以待的場麵，曾經恐怖的記憶被喚醒，每個人都忍不住戰栗。
“站住。”其中一個黑衣人開口了，他的聲音沙啞而粗魯。
“你們是誰？”茶茶的手緊緊握住瓶子，雖然被團團圍住，但她臉上完全看不出懼色，依然保持著平靜。
“我們是誰並不重要，但重要的是你手上的東西。”那個黑衣人的目光已經聚焦到了茶茶手上拿著的那個玻璃小瓶子上，“我想你應該很明白我們說的話，宇波茶茶小姐。”
茶茶皺了皺眉頭，下意識地將小瓶子藏到了身後。
“宇波茶茶小姐，藏也是沒有用的，不如開門見山地說吧，要是病毒泄露，追究起責任來你肯定脫不了幹係。”黑衣人沒有用威脅的口吻跟茶茶說，而是一種完全信心十足的口氣。
但是一說到“病毒”這個詞，教室裏所有的學生都亂作一團。
“什麽病毒？”
“喂，他們是恐怖分子吧，快去通知老師！”
場麵頓時失控起來。但黑衣人們完全無視周圍的學生，隻是把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茶茶身上。想到了自己身上傷口，茶茶咬了咬牙，舉起了手上的玻璃瓶子說：“既然你們知道這個瓶子裏裝了什麽，那也應該很清楚如果我把它打碎了，會有怎樣的後果吧？”
“嗬嗬。”聽到茶茶威脅的黑衣人完全沒有改變態度，反而發出很輕蔑的笑聲，“宇波茶茶小姐，你以為這樣就能威脅得了我們嗎？”
一個黑衣人走近茶茶，冷冷地說道：“如果你真的想這樣做的話，那就把這瓶病毒打碎吧，反正就算教室裏的人感染了病毒，也跟我們毫不相幹。倒是你應該想想清楚。”
茶茶這時才看到那個黑衣人身上的校徽：“原來是你……”
“宇波茶茶小姐，請不要太高估自己了。其實會長早就注意到你的小動作。今天就是我們夜間部收網的時候。”旁邊有個黑衣人嘲諷地說道。
“伊藤穀達宗，你這個渾蛋！”茶茶握緊了手上的瓶子，眉頭緊皺，盯著那個為首的黑衣人說。
“好了，宇波茶茶小姐，現在你就乖乖地把病毒交出來吧。”伊藤穀達宗一點兒也不在乎茶茶的怒罵，“既然到了這個地步，宇波茶茶小姐順便告訴我們你到底在保護誰？這樣的話，我們說不定會放過你。”
“你們休想！”茶茶也慢慢地往門口移動，想要借機逃走。
這個時候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你們是誰？在教室裏幹什麽？”
一個身穿西裝、戴著眼鏡的中年男子站在了門口。
“老師來了！”學生們紛紛議論起來，這個聲音打破了僵持已久的局麵，但黑衣人們連頭都沒有回。
茶茶看到這樣的情況，想要趁機從老師身旁逃走，但還沒有移動一步，就發現自己拿著瓶子的那隻手被緊緊抓住。伊藤穀達宗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以為這樣就能逃走嗎？”他微微翹起的嘴角，露出了雪白的獠牙。
“還給我！”
隻見下一秒鍾，他另一隻手就將茶茶手中的瓶子搶了過去，而茶茶被抓住的手卻怎麽都使不上勁。
“哼，你不是想摔嗎？我們來幫你。”
伊藤穀達宗做了一個手勢，那個搶到瓶子的黑衣人竟然不由分說地將瓶子摔在了地上，隨著“砰”的一聲，整個教室陷入了混亂。所有的學生都大叫著恐慌地往門口跑去，站在門口的老師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完全不知道當前是什麽狀況。
但是，一個學生都沒能走出教室，因為已經有兩個黑衣人站在了教室門口，將教室門死死地關上。
“誰也別想走出這間教室。”伊藤穀達宗嗬斥道，他的聲音如同驚雷一般恐怖又具有威懾力，“每個人都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不許亂動！”
但學生們完全不聽伊藤穀達宗的話，一股腦兒地往門口擠。兩個黑衣人似乎快要擋不住了。此刻，伊藤穀達宗突然從人群中抓起一個學生，高高舉起，用另一隻手抓起了他的頭發，雖然那個學生還在拚命地掙紮，但是那種掙紮完全是徒勞。他將學生的脖子亮在了自己麵前，一口咬了上去。
“咕咚咕咚。”低沉而可怕的飲血聲讓整個教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隻見那個學生慢慢地失去了生氣，完全停止了掙紮，原本紅潤的臉色也變得蒼白。恐怖的氣息立刻充斥了整個教室。
“味道真糟糕啊！”吸了幾口，伊藤穀達宗便將那個學生扔在了一邊，所有的學生立刻圍住那個男生。但那個男生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看上去已經奄奄一息。
“啊！是吸血鬼！吸血鬼！救命啊！”
“怪物啊！”
幾個女生失聲尖叫起來，還有人嗚咽著抽泣起來。
“不許叫！如果你們從現在開始不乖乖地聽命令的話，結果就是這樣。”另外一個黑衣人大聲地嚷起來。
“放心吧，我們不是來吸你們血的，隻要你們好好地坐下，就不會有生命危險。”伊藤穀達宗還是保持著微笑，但那個微笑中飽含著陰森的氣息。茶茶緊鎖眉頭，狠狠地瞪著他。
“你們也太亂來了。要知道現在可是白天，這樣胡作非為，可是觸犯極光都市法律的。”戴著眼鏡的老師很嚴肅地擋在了學生麵前，“對你們的行為，我不會坐視不理。”
“可愛的老師，你還不知道吧，剛才我摔碎的瓶子裏可有極光病毒哦！這可是你們的宇波茶茶會長帶來的，要怪也隻能怪她。”伊藤穀達宗對老師的話無動於衷，反而還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你們可不要隨便離開教室哦，要不然病毒就會蔓延到整個學校甚至整個城市，還是乖乖地待在這裏比較好。”
“宇波茶茶同學，真的是他說的這樣嗎？”老師露出驚詫的表情，回頭看向了茶茶。
“老師，我，不是……”
茶茶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一切本不該是這樣的。但是，現在她卻百口莫辯，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一種莫名的絕望仿佛怪獸一般向茶茶撲來，而茶茶卻束手無策，隻能任憑那隻怪獸將自己吞噬掉。
“宇波茶茶小姐，你也不要太傷心嘛。還記得那個你曾經救過的男孩嗎？”伊藤穀達宗托著下巴饒有興趣地看著臉色陰沉的茶茶，“我想，他一定很特別吧。搞不好，他會來救你啊。”
茶茶臉上毫無表情，她這才明白過來，之前伊藤穀達宗和她達成的協議不過是一個騙局。可是，要怎樣才能保護那個人呢？茶茶混亂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張永遠都開心地笑著的臉。
“琉璃是不會來的。”茶茶轉過身去，坐在後排的位置上，臉上保持著平靜的表情。
“不愧是學生會會長啊，現在這樣都能那麽冷靜。”伊藤穀達宗似乎很討厭茶茶這副淡定的表情，冷哼了一聲。
茶茶悄悄地從口袋裏摸出一個方形小盒子，她打開那個方盒子，在上麵來回按了好幾下。
“趕快離開。”四個字出現在顯示屏上，她按下確認鍵，收件人——念念。
茶茶沒有低下頭，憑著自己對鍵盤的熟悉，順利地將消息發了出去。她緩緩地舒了一口氣，隻希望念念收到消息後能快點兒離開。
沒有開燈的房間裏，琉璃臉色蒼白地躺在**，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分明是一種經曆了巨大的波折後的死寂。
“爸爸、媽媽、茶茶……”他的口中喃喃自語著，目光卻穿過了灰色的窗簾投向不知名的遠方。一切真相都來得太快，快到還沒讓他看清，就轉瞬即逝，隻在胸口劃下一道血痕，隱隱作痛。
“砰砰砰……”幾聲重重的敲門聲驚醒了他。琉璃拖著疲憊的身體從**爬起來，原以為是叔叔又來給他送藥，但是開門後卻看到一個臉色焦急的少女。
“念念？你怎麽來了？”琉璃驚詫地睜大了布滿血絲的雙眼。
“琉……不，姐，姐夫，姐姐，姐姐……”念念一邊說竟一邊抽泣起來。這真的是那個任性又無理取鬧的念念嗎？男生定睛看了看，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但是這樣脆弱而無助的念念，琉璃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都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這個已經不是他要考慮的事情了。看念念的表情，他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麽事。
“念念，你別哭，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你姐姐怎麽了？”
念念不由自主地顫抖著身體，手裏還拿著手機：“剛才，我收到了姐姐的短信。她，她肯定是出事了。”
念念說著就舉起了手機，將手機遞到琉璃麵前，讓他看上麵顯示的消息。
“趕快離開。”
雖然隻有這麽簡單的四個字，但是任誰都看得出來其中所包含的緊張、危險和擔憂。
“姐姐還沒有從學校回來，她一定是出事了。”
“念念，你先別緊張。”琉璃試圖緩和念念焦慮的情緒。
“姐姐從來沒有發過這樣的消息給我，她肯定出了什麽事，你一定要去救她。”念念一隻手死死地抓著琉璃的手臂不肯放開，另一隻還捏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著。
琉璃手臂上的傷口已經痊愈了，但心中的傷口卻始終都無法愈合。琉璃的心亂作一團，昨天茶茶還在他身邊，但是現在竟然……想到這裏，他感到胸口莫名地一緊。
“好，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找茶茶。” 他沒有想太久便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他隨意地套了件外套，正準備和念念一起出門，但這個時候，一個人影出現在他們麵前。
“琉璃，你要去哪裏？”一個成熟男子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是叔叔的聲音，他看到琉璃的打扮便知道了他的想法。
“叔叔，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出去，我的傷已經好了，不要為我擔心。”
“琉璃，你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嗎？”叔叔擋在了他的麵前，表情無比嚴肅。
“對不起，叔叔，我一定要去。如果茶茶出了什麽事，就算我的病能治好也沒有意義了。我不可以失去她！對不起！”琉璃握緊了拳頭，衝破叔叔的阻攔，拉著念念就往外跑。
“你一個高二的學生能做什麽？”
身後傳來叔叔的喊聲，琉璃心想，想要保護心愛之人的心情，是與年齡沒有關係的！現在對他來說，最重要的莫過於茶茶。
去學校的路上，琉璃一直拉著念念的手。她的手心冰涼，不斷地滲出冷汗。琉璃從來沒有看到過念念如此緊張，除了向自己的姐姐撒嬌，和自己的姐姐拌嘴，似乎她天生就該是個無憂無慮的孩子。但是看到這樣子的念念，琉璃的心情無論怎樣都無法平靜下來。
“念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自從你走後，姐姐就變得怪怪的，整天都不說話，盯著一個小瓶子看得出神。我問她怎麽了，她也完全不理會我。”念念一邊說一邊流淚，說話的聲音也明顯帶著哭音。
“為什麽會這樣？”琉璃很奇怪，如果茶茶遇到了什麽問題，為什麽不跟自己說呢？
“姐姐會不會被壞人抓走了？如果沒有姐姐，念念也會死掉的。”念念無助地說著，眼神迷茫。
“念念，你冷靜一下，如果你姐姐還能給你發短信息，就說明她還活著。茶茶一定不會有事的，要相信我。我發過誓，會保護你們的！”琉璃握緊了念念的手。
“嗯。”念念用含著淚的雙眼看了看身邊的琉璃，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從未有過的表情——一種可以讓人信任和依靠的表情。
其實琉璃此時腦子裏也亂得不得了。他一邊擔心著茶茶，一邊又覺得整件事情很奇怪。怎麽剛剛在他得知了真相之後，茶茶就出事了？琉璃回想起來，似乎最近遇到的每次變故都跟茶茶有關。第一次因為茶茶受傷，第一次為了茶茶和吸血鬼打架，第一次……琉璃本來就不怎麽聰明的腦袋更加混亂了。可是就連他都覺得這些事情不是巧合，再加上叔叔說過的話，說他感染了病毒。他是什麽時候感染了病毒的呢？這件事也跟茶茶有關嗎？
叔叔絕對不會對自己撒謊，也絕對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這時琉璃想到了念念剛才說的話，她說茶茶這兩天一直盯著一個小瓶子出神。瓶子……病毒……難道是……
不，不可能的！無論如何琉璃都不願相信是茶茶給他下了毒。他不斷在心裏否認著，那是不可能的，一個願意將一切都交給自己的女孩是不可能傷害他的。但是琉璃的心中仍舊堆積著太多的疑惑和謎題，也許找到茶茶，就能問個明白。
不管真相是怎樣的，我都要守護茶茶，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她！琉璃握緊了拳頭，如果變成吸血鬼或者其他什麽生物就能夠擁有力量，就能守護她過安全的生活，琉璃願意墮入地獄！
他不知道為何自己會想到這樣可怕的念頭，但是為了茶茶，他也是願意的。是的，他願意。
這一次，讓我來保護你！琉璃在心中默念道。
來到學校門口，並沒有平時下課人來人往的熱鬧情景，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的警車，將校門口圍得水泄不通。無數圍觀的人被擋在黃線外，全副武裝的警察正在門口做好射擊的準備。還有一部分警察正在指揮讓學校中的學生慢慢疏散出學校。沒過多久，學生和老師都已經從學校中轉移了出來。
“怎麽回事？”路人都在議論紛紛。
“聽說啊，這個學校裏麵爆發了極光病毒。”
“極光病毒？不是真的吧？”聽聞的路人都臉色驟變，有的立刻離開，有些膽子大的還在外麵不斷地向校內張望。
看到這樣的情景，琉璃和念念更加擔心了。
“我們快找找你姐姐。”琉璃對念念說。
“嗯！”
兩個人便在人群中一個個地尋找茶茶的身影，但是反反複複地把人群翻了個遍也沒有看到茶茶。兩人感到非常失望。
“也許，也許茶茶不在學校？”念念露出擔心的表情，這時，他們身邊響起了一個聲音。
“請各位市民不要圍觀！為了大家的安全起見，請馬上離開這裏！”全身都被防毒服包裹起來，帶著麵具的警察局長拿著擴音喇叭向大家通知，“學校裏麵發現了病毒感染者，請大家不要慌張，局勢已經受到控製，很快就能解決，大家請放心回家。”
聽到這種話，人群不但沒有散開，反而更多的人湧了上來。
“我的女兒還在裏麵，我要進去找她，她不能出事啊！”
“還有我的兒子，嗚嗚，我的兒子還在裏麵！”
隻見一群哭成一團的父母不顧警察的阻攔，一個勁地往學校裏麵衝，但是誰都無法突破荷槍實彈的警察的防線。
“請大家趕緊回家，以免病毒繼續擴散。”
“請問全校的師生都撤離了嗎？”
“是的，除了被感染的二年A班整個班級都已經被封鎖之外，無關的學生和教師都已經全部撤離，請大家不要擔心。至於感染病毒的人，等病發後，再把變成吸血鬼的人劃歸到夜間部，沒有變的或者變成屍體的清理走。”這樣殘酷的話語，警察局長卻說得麵不改色。
聽到是自己的班級出了事，琉璃的神經突然緊繃了一下，雖然不是茶茶的班級，但他卻莫名地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可是，你們為什麽不去救那些學生？”
“已經感染了病毒，救出來也沒有用。”
“你們是警察啊！保護人類不是你們的職責嗎？你們怎麽能丟下他們不管？”琉璃從氣氛壓抑的人群中吼了一聲。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聚焦到了他身上。
“小子，你以為自己是誰呢？極光病毒爆發後他們都這樣兩年了，這就是極光都市的秩序。”琉璃身邊的路人搖了搖頭說。
“他們已經不是人類了。”麵對琉璃的指責，警察局長隻給出了這樣冷漠的答複。
琉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
“怎麽會這樣？”他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場景，一種從未有過的絕望籠罩在他身上。
“茶茶！茶茶！”他無力地呼喊著茶茶的名字，希望她能夠聽見。雖然他知道一切都是徒勞，可是如果他不做些什麽，他覺得自己會崩潰掉。
“茶茶！”琉璃略帶嘶啞的聲音回**在空氣中，但是沒有收到任何的回應。
“姐夫，你不要激動，也許姐姐並不在教室裏。”念念突然開口叫他，這是念念第一次主動和誠懇地叫琉璃“姐夫”，是否說明念念已經接受他了？
“不，我有一種強烈的直覺，你姐姐肯定是遇到了什麽危險才會發短信給你的。”琉璃無法忍耐一分一秒的等待，試圖往學校裏麵衝，但很快就被門口的警察擋住。
“小子，你瘋了嗎？想去送死？剛才警察局長的話你沒聽到還是聾了？”擋住他的警察們完全無法理解琉璃的行為，但琉璃卻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他們的話一樣，使出全身的勁兒想要衝進去。
“把他給我綁起來，別讓他再在這裏鬧事了。”警察局長冷冷地看了琉璃一眼說。
幾個警察馬上將琉璃圍了起來，不管琉璃如何使勁都衝不過這些警察的“人牆”。
“你們幹什麽？不要阻止我！”琉璃拚命掙紮著。
“隻是為了防止你擾亂公務。”警察們並沒有把這個身材瘦弱的少年放在眼裏，其中一個警察反剪著他的手，用手銬將他拷在了路邊的欄杆上。念念緊緊跟在琉璃身後，身體顫抖著，眼神迷茫，像隻受驚過度的小狗。
警察們還在不斷地疏散人群。天色漸漸暗下去了。太陽在山頭留下了最後一抹斜陽，將天空染成了一片深深淺淺的血紅色，仿佛天空也被吸血鬼咬了一口，滲出了鮮血。
原本在校門口嚴防死守的警察們也開始慢慢地撤離，因為，日間和夜間政府交替的時間即將來臨了，任何繼續待在這裏的人類都將被看作是自動放棄生命主權。
“小子，我警告你快點兒離開，否則你的小命就難保了。”一個警察走過來，解開了琉璃手上的手銬，“你可以走了，我們要收工了，你也快點兒回去吧。”
“不，我還有很重要的人要找。”琉璃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臂，瞪了那個警察一眼，就拔腿往學校裏麵跑去，念念也緊隨其後。
“是你選擇要成為吸血鬼的食物，那我也沒有辦法了。”那個警察也懶得再攔住他。反正他已經收工了嘛。留下了最後一句提醒，警察便走上了警車。
一輛輛的警車駛離學校。此刻的街道，也因為日間和夜間政府交替時間的到來而變得特別安靜。
今天的夜色很明朗，沒有一絲烏雲遮月，藍黑色天空中隻有一輪散發出微黃光芒的滿月。夜晚的校園顯得特別安靜，空****的操場上沒有一個人，但此刻，卻有兩個人類正在往教學樓的方向前進。
“喂，你看，那邊！”
一個表情懶散的長發男生指了指操場，他打了一個哈欠，嘴裏露出了兩顆獠牙。
“哇，是我沒睡醒吧，怎麽可能？”
在他旁邊的男生吃驚地把嘴張成了“Ｏ”形，他雜亂的黑色頭發，隨著夜裏的寒風飄了兩下。
“聞聞味道，肯定沒錯啦！”黑發少年吸了吸鼻子，仔細看了看不遠處的兩個人。
“啊哈，簡直就是天上掉下的餡餅啊，晚上竟然有兩個人類啊！”
“嗬嗬，是啊，正好今天老媽不在家，有夜宵了。”長發男生說完便舔了舔自己的獠牙，加快了腳步。
“喂，你好狡猾啊，起碼留給我一個。”黑發的少年也隨著長發少年的腳步加快了速度。
其實，琉璃並非第一次來到夜間的學校，但他明顯提高了警惕。因為在極光都市的晚上，任何一個吸血鬼對人類的襲擊，都將被視為合理的行為。
“念念，拉住我的手，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要放開。”
“嗯。”
從來就很任性的念念第一次毫無反抗地聽從了琉璃的話，這也讓琉璃小小地吃驚了一下，念念肯定是非常擔心自己的姐姐吧。教學樓就在他們的前麵，琉璃抬頭望去，隻有二年A班教室的窗戶是緊閉的，連窗簾都被拉上了。但是在裏麵的燈光的映射下，還是能夠看到有很多個人影在窗簾後麵晃動。
就是那裏，沒有錯！茶茶肯定在那裏。
這樣想著的琉璃，正要走進教學樓，但身後卻出現了兩個黑影。琉璃還沒來得及看清楚背後的人就被打翻在地上，他感覺到後腦一陣刺痛，睜開雙眼，一個身材瘦削的長發少年和一個黑發少年出現在他和念念的麵前。
“哎呀，沒想到會有自投羅網的美餐，今天真是好運啊！”
“出門前，老妹還在嘀咕說今天處女座好運呢，果然不錯，老子可是處女座喲。”黑發少年得意地咧開嘴，發出“呼哧呼哧”的呼吸聲，上下牙齒也不停地互相摩擦。
“姐夫，你沒事吧？”念念立刻扶起琉璃，慌張地詢問他的傷勢。
“隻是摔了一跤而已，沒事的。”
琉璃站起身來，抖了抖身上的灰塵，平靜地說：“吸血鬼才不配有什麽星座呢，都是些冷血無情的家夥，什麽處女座，我看是畜生座還差不多！”
“什麽？區區一個人類竟敢在夜晚這麽囂張！”黑發少年額頭的青筋明顯地突了起來，他張開嘴巴，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哎呀，明明是旁邊的小姑娘比較可口，仔細聞一聞，味道好像很不錯啊！”長發少年血紅的雙眼死死地盯住了念念，“嗚嗚，雪白細膩的皮膚咬起來肯定很可口吧。旁邊那個小子就讓給你吧，無道。”
那個叫無道的黑發少年一臉不情願地說：“哼，憑什麽呀，見者有份！明顯是那個女孩比較可口吧！”
說完，兩個人便向念念撲去。這個時候，琉璃用自己整個身體抱住了念念，兩個男生的指甲深深地刺入了琉璃的背脊。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回響在清冷的夜晚。
“姐夫！”念念幾乎是哭著喊叫了起來。
“姐夫？好好笑喲，一個高中生竟然做了別人的姐夫，人類真是難以理解啊。哈哈！”
背脊上還在不停地淌血的琉璃仍舊緊緊地抱住念念柔弱的身體，將她的頭埋在自己的胸膛，不讓她暴露在敵人的視線範圍之內。
“小子，老實點兒交出那個女孩，也許我們心情好還能放過你。”
“休想！”
琉璃痛苦地抬起頭來，在他剛剛才恢複一點兒的虛弱身體上再開口子明顯是一種雪上加霜。他疼得抬起了頭。這時，他突然感覺到身體被更強烈的痛楚占據了。他的視線觸及天空中那一輪滿月，而更多源源不斷的疼痛侵襲了他的身體。他太痛苦了，不得不將念念推到了一旁。
“姐夫，你怎麽了？”被突然推開的念念眼中閃過錯愕的光芒，她回頭看著一臉痛苦的琉璃，顯得手足無措。
“哎呀，你這個笨蛋，下手太重啦，這樣就死掉的話就沒有鮮血啦！”長發少年還在一旁不停地責怪黑發少年。
“我哪知道這人那麽脆弱，像塊豆腐一樣，一戳就破了。”黑發少年很無奈地撓了撓頭，“反正還有個女孩子嘛，頂多兩個人對半分。”
此刻，琉璃已經倒在地上，疼痛讓他不停地扭動著身體。漸漸地，琉璃不再動彈了，仿佛失去生命了一樣紋絲不動。
“姐夫，姐夫！你不要死！”
念念一邊哭一邊呼喊，還拚命地搖動著琉璃的身體，但是琉璃沒有任何反應。
“哼，真的死了呢，算了。”黑發少年一邊說一邊露出無奈的表情，然後向念念走去。
“啊啊，可愛的小同學，不要怕啊，我們不會弄疼你的。”
“是啊，是啊。”
兩個黑影正一步步地向念念靠近。念念已經感覺到有些腿軟。她踉蹌著往後退，卻完全沒有了拔腿逃跑的力氣。不知道是踩到了小石子還是其他什麽，她一不小心就摔倒在了地上。兩個黑影迅速地向念念撲了過去。念念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啊！啊！”
夜色中又傳出了淒厲的慘叫，但是這兩聲慘叫並不是來自於一個女孩，而是來自於那兩個吸血鬼男生。
念念感到一股冰涼的**濺到了她的臉上和手上。她困惑地睜開雙眼，發現自己麵前的黑影消失了，但是自己的手上卻布滿星星點點的猩紅。她抬手抹了一下臉，手指上殘留著黏膩的鮮血。她驚恐地環顧四周，發現剛才襲擊她的兩個吸血鬼已經倒在了血泊中，他們的背上有兩個手臂一樣粗的大窟窿，身體被貫穿了，死狀非常恐怖。
“啊！”念念尖叫一聲，身體不由得往後挪動了好幾下。這個時候，她感覺一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驚恐讓她不敢回過頭去。
“噓，別怕，是我，琉璃。”
她的耳邊這才響起溫柔的語調，念念吃驚地回過頭去，看到身上沾滿鮮血，眼神散發著詭異光芒的琉璃，那種光芒就像琉璃的顏色一樣，透明中似乎帶著七彩的光芒。
“姐夫！你沒有死？”
“是的，我沒事。”
“可是，你的身上……”
看到琉璃的衣服上沾滿了鮮血，連他的臉上都有點點的血跡，念念繃緊了神經。
琉璃擦了擦臉上的血跡，露出淡淡的微笑說：“放心吧，這不是我的血。念念，我會保護你的，我們一起去找你姐姐。”
他覺得念念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是被自己嚇到了。琉璃心想這也難怪，連他自己都對突然爆發的力量感到恐懼，更何況是念念呢。可是，念念聽到自己的話以後，主動牽起了他的手，這也讓琉璃覺得很安慰。他回握住念念的手，朝教室走去。
“快抓住他們！”還沒等琉璃和念念走出幾步，身後就傳來了一陣陣的腳步聲。
“站住！”
許許多多穿著夜間部製服的學生向琉璃和念念湧來。琉璃回過頭，臉上完全沒有任何的慌張，他將念念推到一旁，便加快腳步衝向了那群人。在琉璃敏捷的身手和強大的力量下，那些猙獰的吸血鬼竟然完全沒有任何還手之力。他們就好像一隻隻被拔掉翅膀的蝙蝠，失去了行動能力。他們慌亂地躲避著琉璃的攻擊，但一切都是徒勞。琉璃的手快速而準確地穿過他們的心髒和身體，一具具吸血鬼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鮮血似乎染紅了整個夜空。
念念呆呆地望著天空，忘記了如何去思考。她也不知道這場廝殺經過了多久的時間，吸血鬼已經全部倒在了血泊中。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隻有琉璃一個人停在原地一動不動，猩紅色的血霧籠罩著他的身體。
不知道過了多久，琉璃緩緩地回過頭來，他的表情再次恢複了平靜。
“去找你姐姐吧，念念。”他輕輕地開口。此時的校園一片死寂，琉璃哀傷的表情凝固在黑夜中。他邁開腳步走進教學樓，念念也再次牽起了他的手，跟著他走了進去。
二年A班教室的門還緊緊地關著，從窗簾拉得不是很嚴實的窗戶可以看到學生們一個個都倒在課桌上或是地上，奄奄一息。琉璃拉了拉門把，卻沒有打開，接著他用力一踹，將門踹開了。
巨大的聲響，引起了教室裏的人的注意。琉璃走進教室，幾個穿黑色衣服的人馬上將目光聚焦到他身上。
“你果然來了。”紫色眼眸的少年微笑著說道，看到琉璃身上大片大片的血跡他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琉璃正要走向那個少年，卻被什麽東西絆倒了。他俯身一看，一個麵色蒼白的少年，對方有著一張他無比熟悉的臉，這張臉還在幾天前嘲笑過他，和他開玩笑，但是現在這人卻已經毫無生息，脖子上有著未幹的血跡。
琉璃看著少年已經冰冷的屍體，雙眉緊皺。他心中已經被仇恨所充滿。他看到不為所動的紫眸少年向他投來的挑釁目光，便知道這一切是怎麽回事。他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熾熱的溫度讓他無法控製住自己的身體，他徑直衝向了那個紫眸少年。
“琉璃！”
坐在課桌最後排的女生詫異地叫了一聲，她看到琉璃後，馬上站了起來，飛奔向他，但是走到一半就停下了腳步。
琉璃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也停下了腳步，他望向那個女孩，她熟悉的臉龐讓他一下子恢複了平靜。兩個人麵對麵，仿佛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仿佛時間在那一刹那停止。
“茶茶。”
手上的鮮血還沒有幹涸，琉璃輕輕地叫著對麵女生的名字，不知名的**卻打濕了他的臉頰，並且不停地往下流淌。一股鹹澀而略帶血腥的**流進了他的嘴裏，但是他無法控製。
“琉璃，你……”
茶茶感覺自己的腳被釘子釘在了原地而無法動彈，唯一能做的，隻有任憑眼眶中的淚水模糊自己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