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狼的陷阱
“茶茶，沒事了，我已經過來接你了喲！我們馬上就可以回家了。”雖然琉璃眼角的眼淚還未幹涸，但這時，他卻一手抱著渾身虛弱的茶茶，一手輕輕地拭去了她雙頰的淚漬。然而，茶茶卻痛苦地閉上了雙眼，從眼眶中湧出了更多晶瑩的**。
“雖然這麽說會顯得有些失禮，不過兩位日間部的同學，我們接下去是不是應該一起把重要的正事給解決一下比較好呢？”伊藤穀達宗優雅地端坐在窗台邊，依然保持著他慣有的風度，操著不緊不慢的語調，仿佛是在談論最尋常不過的天氣一般。
“怪物，是你讓她哭成這樣的吧？”琉璃低沉著聲音說，“等會兒，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的，我發誓！”
“你說我是怪物嗎？還真是不禮貌呢！”伊藤穀達宗陰陰地笑了笑，然後饒有興致地接口繼續說道，“雖然嚴格地說，吸血鬼也不能算是正常的物種。不過，至少我們這個種族還算有個合法的夜間政府。而琉璃同學，你這種不人不鬼的狀態還真的是罕見呢。所以嚴格地說，你應該才是那個當之無愧的怪物吧？”說著，伊藤穀達宗的視線便刻意地轉到了琉璃的那雙手上。
“你到底在說些什麽，我可是……”琉璃邊說邊下意識地順著伊藤穀達宗的視線朝自己的手瞥了一眼，而正是這一眼，終於讓琉璃發現了自己身體的異常，“怎……怎麽會這樣……我的手怎麽會變成這副模樣？”
赫然呈現在自己麵前的，竟然是一雙完全沒有一點兒人樣的怪爪：濃密地覆蓋在掌心掌背的灰色毛發、明顯突出隆起的指關節、比手指還要長的鋒利指甲——怎麽看，這都無疑是一對隻可能長在動物身上的利爪。
這就是自己馬上就要被極光病毒吞噬的前兆嗎？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人類的屬性就早已經開始慢慢地離自己遠去了。心情複雜的琉璃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念念早就已經發現了嗎？可是她依然堅定地拉著自己的手，所以自己才完全沒有注意到這樣的變化。
琉璃看了一眼念念，隻見念念堅定地看著自己，那眼神絕不是在看一個怪物。琉璃有些安慰。隻在短短的時間內，以往蠻不講理的小女生，如今已經變得漸漸懂事起來。而自己呢？一個再尋常不過的人，以後卻要以另一種可怖的生物形態生存下去了……
這一刻，平日裏總是大大咧咧的琉璃，不禁有些感慨。
“我應該說你反應遲鈍嗎？都已經差不多快要變異成終極形態了，竟然才知道現實！”伊藤穀達宗的嘴角雖然依然帶著淺笑，但眼底的蔑視卻早已毫不遮掩地直接映入了琉璃的雙瞳中。
“那也沒辦法啊！要一個人去接受‘自己馬上就要變成吸血鬼這種既惡心又討厭的東西’的事實，當然是需要多點兒時間才能慢慢適應的嘍。”琉璃毫不客氣地反駁。
“什麽？你？變成吸血鬼？哈哈哈……”沒想到，一聽到琉璃的話，伊藤穀達宗竟然開始不顧形象地誇張地大笑起來，“你竟然以為自己變成了吸血鬼？哈哈哈……”
“喂！你笑什麽啊？到底有什麽好笑的啊！”不知為何，伊藤穀達宗的笑讓琉璃的心中陡然地生出幾分莫名的不安。
“嗬嗬，看你這樣子，還真的是不知道現實情況啊！”在狂笑了一陣之後，伊藤穀達宗終於稍稍收斂了一下麵部的表情，然後緩緩地抬起了自己的一隻手，“你難道不覺得，我這個名正言順的吸血鬼之手，跟你當下的這隻……就算是手吧！你好好地對比一下，應該不難發現，兩者還是有很大區別的吧！”
“那……那又怎麽樣？你想說吸血鬼也是分好多種類的嗎？”琉璃的心比剛才更混亂了。
“要這麽說也沒錯。”伊藤穀達宗適時地將手放回了口袋中，“不過隻要是吸血鬼，有一種屬性是無論如何都改不掉的，那就是——在鏡子中，永遠都照不出自己的身影。”隻見伊藤穀達宗邊說邊走到了教室的門口，取下了掛在教室外牆上的落地鏡，“怎麽樣？想不想照照看？看看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東西呢？”伊藤穀達宗操著虛偽的善意口吻建議說。
“你……你無非是想說，我其實連吸血鬼都不是吧？”竭力地讓自己保持冷靜，琉璃這時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那麽，我可以接受自己不容於世的這個事實。但是……”琉璃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我的事情和茶茶無關，我不容許任何人以任何理由來傷害她！”
“嗬嗬，我說你還真夠純情的呢！事到如今，你一定還以為是這女人為了袒護你才會有現在這種下場的吧？嗬嗬嗬……”
“住口！不準你取笑茶茶！”琉璃憤怒地大聲喊道。
“真是個可憐的人呢！”說著，伊藤穀達宗已經將鏡子翻轉過來，豎在了琉璃的麵前，“雖然你說的情況已經離事實不太遠了，不過我想，還是再確認一下比較好。”伊藤穀達宗的臉上露出了陰謀般的笑。
“不要看不起人好不好？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承認自己是怪物嗎？不就是……”琉璃憤怒地漲紅了雙眼，終於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鏡子裏的景象。然而，就在視線接觸到鏡子的瞬間，琉璃腦中原本充斥的那些激烈情緒，卻在瞬間變成了茫然無措的空白。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顫抖著雙唇，琉璃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和意料中的一樣，自己的身影確實還存在於鏡子另一頭的世界中——自己果然是非人非鬼的怪物。關於這一點，琉璃完全可以接受。然而，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鏡子中，除了他之外，竟沒有了第二個人的身影，包括那些依然橫躺於教室各處的同班同學，包括那個……依然虛弱地躺在他懷中的茶茶。
“嗬嗬，中了極光病毒的人可並非隻有成為吸血鬼這一條路可走。關於這一點，我想最近鬧事不斷的佐藤命組織成員已經可以讓我在這裏不用多舉例子了。而他們之所以會出現這種變異情況，則是因為他們有一個共同點——全部都是RH陰性的血型，而你正好也是這種稀有血型。所以你的變化既非人類，又非吸血鬼，而是另一種變異。我想，你現在的樣子應該是狼人吧。怎麽樣？琉璃同學，有沒有因為你的這個身份而驕傲一點兒呢？”
“我是什麽我一點兒也不關心，可是，你到底都做了些什麽？”琉璃的怒火幾乎已經燃燒到了極點，“你……你竟然把他們都變成了吸血鬼！”
“你又錯了！狼人同學，現在是應該這麽叫你了吧？那種毛茸茸的手掌，一看就不是我們吸血鬼的種類。”伊藤穀達宗看好戲似的說，“這女人血液中的吸血鬼基因，可不是今天才有的。估計之前就已經被哪個劣等的吸血鬼咬過了吧？隻是硬是用藥物撐到了現在，不過差不多也應該到極限了吧？”
“你胡說！”琉璃大聲地反駁。
“我根本就沒有這個必要說謊。”伊藤穀達宗攤攤手，接著說，“你要是實在不相信的話，那就直接問問這個女人好了。我想她之前欠了你那麽多的真相，現在多多少少也該坦白些事情了吧！你說是嗎，宇波茶茶小姐？”伊藤穀達宗若有所指地將視線轉到了茶茶那張慘白的臉上。
“茶茶，告訴我，剛才就是伊藤穀達宗那個家夥咬了你，對嗎？”琉璃低頭看著懷中的茶茶，焦急地詢問著。
然而這個時候，茶茶卻沉默地將頭轉向了一邊，直接回避了琉璃的視線。
“告訴我啊！茶茶！”看到茶茶的異常反應，琉璃的心中變得愈加忐忑起來，“放心吧，你不用怕他的！現在有我這個比吸血鬼還厲害的怪物，就算是厲害的吸血鬼也……”
“住口！求你不要再說了！”一聽到琉璃自稱是“怪物”，茶茶方才還異常低迷的情緒竟立刻變得激動起來，原本就有些顫抖的身體，此刻也開始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茶茶，你到底怎麽了？”茶茶的反常舉動讓琉璃簡直心急如焚，“你倒是說清楚啊！”
“他說得……沒錯……”在經曆了長時間的“內心拉鋸戰”之後，茶茶終於認命地歎了一口氣，用她那毫無血色的嘴唇斷斷續續地說出話來，“我確實是早在很久以前就有了吸血鬼的特性，而琉璃你……也在很早以前，就被我用極光病毒變成了現在的……樣子。”慘白無力的話語，說出了令人難以接受的事實。
“為什麽……”琉璃無法相信自己現在聽到的一切，“你怎麽會變成吸血鬼？為什麽要對我下毒？既然你都已經想好要這樣來害我了，又為什麽要說那些……喜歡我的話……”
“琉璃，我……”茶茶似乎有很多話想對琉璃說，但話剛到嘴邊，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最後隻剩下一句最無力的道歉，“對不起……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錯……”
“根本就不用這樣道歉啊。”琉璃痛苦地說，“反正不管茶茶對我做什麽，我都不會有任何怨言的，即便因此而死也無所謂。我知道，茶茶是個善良的人，你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我不會怪你，永遠都不會！”
“別說了……求你別說了好嗎？琉璃，求求你……”不知何時，數不清的淚痕又再度布滿了茶茶那張巴掌大的臉蛋。
“你還沒看出來嗎？”就在這時，伊藤穀達宗突兀的聲音突然插入了兩人的對話中，“如果我沒有猜錯，宇波茶茶小姐應該是意外被咬的吧，是什麽重要的事讓宇波茶茶小姐冒著生命危險在夜晚出門呢？我猜這一切都跟學校失蹤的那個RH陰性血的女生有關。隻有學生會的人才能拿走那個RH陰性血女生的資料，為的就是讓所有人都找不到那個女生。而讓宇波茶茶小姐不顧自己的生命危險也要保護的人隻有一個，就是你的妹妹——宇波念念！”
琉璃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他回頭看了一眼還站在角落裏的念念，卻見她似乎也很驚訝的樣子，隻有茶茶，當聽到念念的名字時，她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RH陰性血少女？”琉璃喃喃自語，似乎有什麽關鍵的回憶，被自己大意地丟入了大腦最角落的地方——
“嗯，畢竟新學期體檢的時候就出現RH陰性血少女的血樣，這可是一件大事啊！但現在呢？那個女生竟然失蹤找不到了！”
“呃？你到底在說什麽啊？”
“當然是上午體檢查出我們學校存在RH陰性血女生，但結果卻又找不到這個女生本人的事情嘍！……其實想想真的很恐怖啊！琉璃，你一定也想這麽說吧！我們學校今後居然就要任憑這樣一個危險人物混跡在我們當中一起生活，真是令人不敢想象啊！我們學校本來日間部和夜間部使用校舍的過渡時間就隻有黃昏時候的那十分鍾。誰知道萬一哪天某個神經粗一點兒的老師上課一拖堂，而這個班裏正好就有那個RH陰性血的少女，之後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啊！難以想象，難以想象啊！”
……
啊！想起來了！終於想起來了！
原來當初佐為在開學伊始就有跟自己提到過的那個女生，不是別人，就是茶茶的妹妹——宇波念念！
“看來，我的回答還算讓你滿意。”坐在窗台上，伊藤穀達宗居高臨下地看著因恍然大悟而露出震驚表情的琉璃，繼續不緊不慢地說道，“沒錯！我想現在你應該完全清楚了吧？其實從你接觸這位宇波茶茶小姐的那一刻開始，你就隻不過淪為了她這個精密的‘免費保鏢計劃’的一部分。嗯！現在看你這心急如焚地想救她的樣子，我還真不得不佩服她的計劃執行力呐。雖然感情這種東西本身也並不怎麽值錢，不過要忍著耐心跟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男生呆在一起消磨時間，也算挺不容易的了。是吧？宇波茶茶小姐，你還真是……”
“你閉嘴！”琉璃用低沉的聲音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伊藤穀達宗的話，此刻的他正依然緊緊地抱著懷中的人，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茶茶，真的是這樣嗎？不管怎麽樣，我隻相信你親口告訴我的話！”琉璃低聲哀求著。
“對不起……我……利用了你，這確實是真的！”茶茶痛苦地將頭扭向了一邊，故意避開了琉璃熾熱的視線，“但是，念念畢竟是無辜的。雖然現在這麽說確實很過分，但是……還是請你務必履行之前的承諾——你是她姐夫，所以有義務守護她！”
茶茶的話讓琉璃一時間陷入了一陣沉默之中。
“怎麽樣？我說得沒錯吧？雖然我這個吸血鬼確實不怎麽討人喜歡，但至少沒有騙你吧？”伊藤穀達宗裝出一副大度的樣子，好像壓根兒就不介意琉璃之前對自己的種種“誤解”，“琉璃同學，你現在一定很痛苦吧？我還真覺得她這麽做是挺無聊的。她竟然天真地認為，一個被她利用過的人，在知道了全部真相之後，還願意用自己被改造之後得到的變異能力，去保護自己的妹妹。”
說著，伊藤穀達宗便將視線轉向了從剛才起就一直站在教室門口，一臉呆滯的宇波念念。念念的大腦一片空白，眼前實在發生了太多她無力接受的事情，琉璃也好，姐姐也好，竟然轉眼間就變成了與一般人不一樣的異類。她什麽都不知道，就被這樣地保護著，還間接害得琉璃感染了病毒，她卻還一直覺得自己是最悲慘的人。她有什麽資格責怪姐姐，責怪琉璃呢？
琉璃依舊沉默著，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陰沉了。
“琉璃，你怎麽不說話了？答應我啊！”見琉璃沒有任何反應，茶茶那張原本就十分憔悴的臉，頓時又平添了幾分焦慮。
“真是無可救藥的女人，把別人玩弄成這樣，竟然還恬不知恥想繼續尋求別人的幫助。”伊藤穀達宗搖著頭，語氣中充滿了輕蔑，“怎麽樣？琉璃，已經無處可去的你應該不會笨得真帶著這個女人的妹妹一起像老鼠似的東躲西藏吧？還是帶上這個珍貴的RH陰性血的少女加入我們吧！我可是非常歡迎任何強勢的種族與我一起來對這個都市進行徹底的‘二次顛覆’的！什麽日間政府和夜間政府，讓他們統統都變成曆史吧！”這一刻，伊藤穀達宗終於毫不掩飾地透露了自己龐大的野心。
“琉璃，琉璃……”茶茶的手指緊緊地抓著琉璃胸前的衣服，仿佛這樣就能抓住琉璃的心，“我知道我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可是，琉璃，你絕對不能相信這些吸血鬼的話。”
“哈哈哈！果然是個敢作敢當的好姐姐啊，當你的妹妹還真是幸福呢！”伊藤穀達宗若有所指地看著念念，念念之前還表情僵硬的小臉此刻已經露出了難以言喻的痛苦，他的笑容愈發變得誇張起來，仿佛麵前有一出好戲，正漸漸地進入到了**，“你還沒有發現嗎？你的妹妹注定要成為我們的食物，否則你不會在將送檢血液掉包之後卻被吸血鬼咬傷。就算之後你再淡定，甚至不惜出賣自己的感情，也要為你妹妹之後的安全奠定後路，可結果呢，真相還是被我揭發了。事到如今，你以為琉璃還會幫你嗎？他隻會恨你！而你的妹妹，終究還是將成為我的食物！你就死心吧……”
“你給我閉嘴！聽到沒有！”突然，琉璃暴怒地打斷了伊藤穀達宗的話，然後神情凝重地注視著懷中的茶茶，輕柔地說，“茶茶，你剛才理解錯了喲！我並不是來問你有沒有利用我這種無聊事情的。我隻是想知道，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是真的每次都是在‘忍著耐心’‘消磨時間’？”
“琉璃……”一臉慘白的茶茶這時終於將頭又轉了過來，淚流滿麵地看著眼前這個深情依舊的男生，“你好傻啊，如果我真的覺得你討厭的話，怎麽會願意把自己交給你呢？”說著，茶茶那張白紙般的臉終於多了幾分微微的淺紅。
“真的嗎？”隻是一句似乎在陳述事實的話，卻讓琉璃的心中又充滿了無限的暖意，“那麽，伊藤穀達宗，我現在就可以清楚地告訴你！”琉璃猛地抬起了頭，正視著窗台上的吸血鬼，“茶茶和念念，她們都是我的親人！你剛才對她們造成的各種傷害，我現在都要向你一一討還！”
“哦？你真的想清楚了嗎？如果真的如你所言的話，那麽，你就必須和整個夜間部為敵哦！” 這時，伊藤穀達宗的語氣已經充滿了**裸的殺意，“對了！順便再善意地提醒你一下好了，日間部的那些沒用人類，估計也絕對不會讓你有容身之處的。像人類這種懦弱的劣等種族，可是最容不得身邊出現像你這種很有可能會對他們造成威脅的異類的。所以在做下愚蠢決定之前，可千萬別怪我給你的建議還不夠多。”
“不，已經夠多了！”琉璃低沉著聲音回應道，“簡直是囉嗦透了！”
“哦？看樣子，你是執意想要尋死了。”原本還掛在伊藤穀達宗臉上的陰笑，在這一刻全都消失不見了。
“哼！如果你覺得打得過我的話，就盡管過來吧！”琉璃輕輕地將懷中的茶茶放下，讓她倚靠著教室前方的牆壁坐下，然後自己猛地站了起來，一臉嚴肅地看著伊藤穀達宗，“你可不要忘了，我現在已經是狼人了！”
“說的也是。看你這副殺氣騰騰的樣子，我可絕對不會是你這種怪物的對手。”說著聽似服軟的話，伊藤穀達宗攤著手，臉上卻依然掛著毫不掩飾的戲謔，“不過……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搞錯了呢？”
“你想說什麽？別以為我會對你手下留情！”琉璃憤怒地說。
“別誤會，我可沒有要你下手輕一點兒的意思。”伊藤穀達宗的臉上又露出了那種令人惱火的笑容，“我隻是想提醒你一件事——不到關鍵時刻，老板是不會親自動手的。有些雞毛蒜皮的事情，還是交給小嘍囉們去打理比較靠譜。”
“你什麽意思？你……”
“砰！”隻聽見一聲巨大的爆響，琉璃還沒來得及質問伊藤穀達宗，對方卻已經在第一時間用實際行動作出了答複：隻見一個剛變成吸血鬼的強壯男生不知什麽時候一腳踢翻了身邊的課桌，此刻正帶著一臉猙獰的表情，眼神直勾勾地看著琉璃他們一行人。
“哈哈！你看，現在有那麽多的朋友都想陪你好好玩玩！”伊藤穀達宗肆無忌憚地笑著，“還請你慢慢玩嘍，我現在可要帶著這位念念小姐先走一步了。”說著，伊藤穀達宗便冷不丁地一個轉身，目標直指依然杵在教室門口的念念。
“住手！”琉璃驚叫一聲，趕緊以最快的速度轉身，朝著教室門口的方向衝去。
“吼！”然而，那個剛變成吸血鬼的健壯男生卻舉起了一整張桌子，擋在了琉璃的麵前，作勢就要往他的頭上砸去。
“你給我靠邊站！”這時的琉璃已經不能再有太多顧慮了，他直接在那個男生的肚子上踹了一腳，對方嗚咽了一聲，便倒在了地上。
“看來，我還是有些小瞧了狼人的實力了。”瞥了一眼那個被秒殺的男生，伊藤穀達宗似乎稍稍分了一下心。
“你休想得逞！”趁著對方大意之際，琉璃果斷地向伊藤穀達宗發起了進攻。
“嗖！”
伊藤穀達宗靈活地躲閃著，雖然好不容易避開了琉璃的第一輪攻勢，但同時也不得不被迫地遠離了教室門口的位置。而這個時候，琉璃也順利地來到了念念的身邊。
“念念，振作點兒。”看著早已被嚇呆的念念，琉璃趕緊搖了搖她的肩膀，鼓勵說，“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琉璃……”然而，念念此時的臉色卻比剛才更加蒼白了，“姐姐……姐姐她……”念念口中發出斷斷續續的顫抖聲，晃動的手臂指向了琉璃身後的位置。
“茶茶？啊！不好！”終於意識到念念在指什麽的琉璃趕緊猛地轉身，然而卻為時已晚，伊藤穀達宗這時已經一手挾著茶茶，又重新站在了窗台上。
“伊藤穀達宗，你想幹什麽？”琉璃睜著通紅的眼睛，恨不得馬上就將麵前的這個吸血鬼打爛，“不準你對茶茶不利！”
“你說她？這個現在就跟廢物一樣的女人，我可沒興趣喲！”伊藤穀達宗一臉好笑地瞥了手中的“獵物”一眼，繼續看著琉璃說，“不過我知道你一定很想要她吧？那……要不要拿你旁邊的那位小姐交換一下呢？”
“不……不要……琉璃……”痛苦的茶茶從牙縫中艱難地擠出了幾個詞，“保護念念……”
“茶茶……我……”琉璃頓時陷入了矛盾之中。他的確很想救下被伊藤穀達宗挾持的茶茶，但是，他更清楚，如果要以交換念念為代價去做的話，可能茶茶寧死都不會讓他這麽做的。
“不要！先救姐姐啊！”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的念念此刻也終於衝著琉璃大叫起來。
“我……”身處進退兩難的局麵中，琉璃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唉，看你這麽為難的樣子，我還是幫幫你算了。”隻見伊藤穀達宗在說話間，已經帶著茶茶一起跳上了窗台。
“你……你想幹什麽？”一看對方忽然有了動作，琉璃立刻變得緊張起來。
“沒什麽，我隻是突然發現，剛才的選擇題貌似出得有些愚蠢。”隻見伊藤穀達宗打了個響指，那些原本還倒在教室各個角落裏萎靡不振的同學，竟一個個地都站了起來，目露凶光地朝著琉璃和念念的方向一步步地逼近。
“你對他們都做了什麽？”眼看著昔日自己的同班同學，如今卻都成了可惡的吸血鬼幫凶，琉璃的心頭不由得湧上了一股怒火。
“讓他們先陪你們兩個玩玩，我就跟這位宇波茶茶小姐先走一步嘍。”陰謀得逞的伊藤穀達宗悠閑地說，“現在差不多快天亮了，我可不想當那種專門打破兩個政府協議的劣等公民！好啦，拜拜！”說完，就隻見伊藤穀達宗挾著茶茶的身體向後一躍，瞬間消失在了琉璃的視線中。
“等等！你給我站住！”琉璃恨不得自己現在馬上就能夠衝到窗邊，跟著他們一起跳下去。然而，麵前無數的“新生吸血鬼”卻讓他不得不止住前進的腳步。
“吼！”
無數暴戾的聲音在他耳邊轟鳴著，那一張張原本熟悉而又親切的麵孔，如今卻都被扭曲成了猙獰的模樣，爭先恐後地朝著琉璃湧去。
“你們……不要逼我！快讓開！”
心急的琉璃不斷地揮動著拳頭，然而，每當快要擊中對手關鍵部位的時候，拳頭卻總是似乎自己有意識一般，會作出自動偏離或者力量減半的反應來。
沒錯，麵對那些昔日的同學，琉璃實在無法做出任何真正傷害他們的事情來。然而，戰場上對敵人的仁慈，無疑便是對自己的殘忍。終於，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琉璃漸漸感到了體力不支，連出拳的速度也開始急速下降。不消片刻，琉璃就已經是遍體鱗傷了。
“走啊……不要……逼我！”琉璃痛苦地喊叫著，他壓根兒就不想傷害麵前的任何一個人——雖然他們早已經不屬於人類了。
“吼！”
然而，野獸般的吼叫聲卻依然不斷地響起。從人類轉型到吸血鬼的過渡階段是痛苦的，在這個過程中，理智是絕對不可能存在的事物。
“你們……你們如果再不離開的話，別怪我不客氣了！”眼看著眾人已經快要接近念念了，琉璃終於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對不起了……同學們……
“吼！”這時，第一個吸血鬼已經如饑似渴地朝著念念撲了過去。
“砰！”
琉璃終於向那張麵孔打出了全力的一擊。
“兄弟，解釋就是掩飾，早點兒交代吧，怎麽才能追到那麽漂亮的女生？”
“對啊對啊！”
你們這群無藥可救的渾蛋，現在真想告訴你們啊，追女生也是有代價的。比如要心甘情願地被她們利用……
“琉璃！你看你，頭發比銀時還翹，眼睛比土方還小，說到存在感，還沒有新八來得多，你……你怎麽就能得到茶茶小姐的歡心？”
兄弟，別沒自信啊！也並不是所有的女生，都隻喜歡吸血鬼的呢！比如你眼前這個正被你現在的模樣嚇到的念念。
“可惡啊！難道連病毒都看不起差生？我不過就是考試考不到六十分而已！”
夥計，看見了嗎？雖然你還是沒有考到六十分，但現在的這個病毒，一定很看得起你現在的彪悍……
琉璃一邊在心底不停地向每張被他揍扁的熟悉麵容道著歉，一邊迅速地帶著念念突破了重重防線，終於來到了窗台前。然而，就在兩人要接近窗台的時候，又一個身影朝著他撲了過來。
“滾吧！”琉璃已經伸出了拳頭，這時的他在心裏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不管是誰，都別想阻攔他去追回茶茶。然而，就在正對上那張臉的一瞬間，琉璃原本堅定的意誌，卻在瞬間被瓦解了。
“啊！琉璃是嗎？大進展！有大進展啊！經過我的最新調查發現，那個RH陰性血的少女失蹤很可能跟夜間部有關喲！說不定十有八九已經被那些吸血鬼抓去了呢！真是好恐怖啊好恐怖……”
“喂！琉璃，你今天還真是糗大了呢！音無同學，請問高錳酸鉀是什麽顏色的？什麽？茶？你是想說茶色嗎？音無同學，你不覺得自己錯得太離譜了嗎？哈哈哈……琉璃，請回答，中東地區盛產什麽？啊？茶？你是認真的嗎？沙漠地區怎麽可能長出茶葉！要笨也別向豬看齊啊！哈哈哈……”
“哈哈哈！那就當玩笑好了！反正不管琉璃變成什麽樣子，就算真的是怪獸附體，我也不會介意多一個這樣的怪獸當朋友的啦！好！話題結束！我們上課吧！”
……
“佐為……現在我真想……聽你再跟我嘮叨啊……”看著這張再熟悉不過的容顏，心理承受能力已經瀕臨極限的琉璃，終於還是慢慢地鬆開了手中的拳頭，“如果連你也想要攻擊我的話，那麽……”
“哈……哈……琉璃……你還真是……看不起我啊！”不料，這時的佐為竟突然地伸出了一隻無力的手臂，艱難地搭在了琉璃的肩上。
“你……你還清醒著？”眼看自己最好的朋友竟然沒有發生變化，琉璃的心中瞬間升起了並不是很符合當下局麵的喜悅，“真是……太好了！佐為，你搭著我就好，我現在馬上就帶你和念念一起離開這裏。”
然而，接下來佐為的回答卻讓琉璃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火苗在瞬間就被熄滅了。
“嗬嗬……是啊……因為像我這樣廢物的體製，連當吸血鬼的資格都沒有呢！”佐為苦笑了一聲，艱難地從嘴邊吐著字，“那個……琉璃，廢物轉型失敗的結果是什麽，你應該還是知道的吧？”
“不……不是的……”這一刻，琉璃眼中的喜悅光芒不見了，“你現在明明是這樣的清醒，你明明還是在跟我說話的，佐為，你沒事的啊！”自欺欺人的話語不斷地從琉璃的嘴邊湧出。
但凡感染了極光病毒卻未能轉型成任何物種的人，除了在第二天的日出迎接死亡之外，便再沒有第二條出路了——這是極光都市每一個市民都清楚的基本常識。
“琉璃……你知道嗎？我之所以醒著……其實隻是因為發現還有件事情沒來得及提醒你……”知道自己時間不多的佐為，抓緊時間對琉璃說，“這裏是三樓……你們……從門口出去追！”說罷，佐為便像是用盡了身上的所有力氣似的，將不設防的琉璃和念念兩人猛地推出了教室的門口。
“佐為！你跟我們……”
“砰！”
剛反應過來的琉璃趕緊上前，然而，教室的大門卻先他一步被提前關上了。
“砰砰砰！”琉璃用力地拍打著門板，心急如焚地大喊著：“佐為！跟我們一起走啊！我一定會找我叔叔把你治好的！”
“你走啊！聽到沒有！”教室裏的人卻傳來了凶狠與哽咽混雜在一起的聲音。
“我都說了……不要看不起人好不好？我……我是要死的，但是……也求你別讓我白死好不好？我……我不要臨死都要做這種沒用的廢物！堅決不要！啊啊啊！”
就在佐為歇斯底裏地將自己內心深處的決心表露完畢，教室裏便立即傳來了無數混亂的嘈雜聲，瞬間蓋過了佐為所有的聲音。
“佐為……你……”注定已經無法親眼再見好友的最後一麵了，站在門板前麵的琉璃隻能將拳頭捏得死緊，直到被自己指甲掐出血來，流出道道如淚痕般的血絲。
就在這時，又有一陣猛烈的拍門聲響起。隻是這時，聲源的方位換成了裏麵。那些新生吸血鬼們，正在狂躁地衝撞著脆弱的門板。
“琉璃……我們……”
念念這時也已經淚流滿麵，她不知所措地看著琉璃。
“我們走吧。”
最後，琉璃果斷地做出了決定。
“這樣好嗎？我們……”
看了一眼教室方向，念念依然有些猶豫：他們真的就這樣把佐為丟在這裏不管了嗎？
“不好！簡直糟糕透了！”琉璃難過地大吼了一聲，“但現在，我一定要成全佐為最後的心意！佐為他絕對，絕對不是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