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伊藤穀達宗
經曆了一整天的“**夢遊生活”之後，琉璃和念念終於在第二天的一早，就神清氣爽地爬起來了。
“哈哈，終於睡飽嘍！”伸著懶腰，琉璃一臉愜意地來到了客廳，迎麵就看見了正在準備早餐的茶茶。
“啊，琉璃，你已經起來了呀，早啊！”忙碌中的茶茶一聽到琉璃的聲音，便回過了頭，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稍等一下，早飯馬上就要好了喲！”
“要我幫忙嗎？”琉璃邊說邊卷起了袖口，走到了茶茶的身邊，然而正當他近距離地看到對方的那張臉時，卻不由得怔住了，“茶茶？你的臉色怎麽會……”
怎麽會比昨天淩晨的時候更加憔悴了？難道就在他睡著的時候，茶茶一直守在自己的身邊不曾離去？
一想到這樣的場景，琉璃的心中不由得泛出了陣陣難以言表的感動。
“哼，野狗就是野狗，真是什麽時候都不忘要搖頭擺尾地顯示一下討好的本性才舒服。”就在這時，一個極其不和諧的聲音傳了過來。
琉璃皺著眉頭轉過身，果不其然就看到念念正雙手叉腰，一臉敵視地瞪著他。
“哼，懶得理你。”見茶茶已經準備好了早餐，琉璃便順手接過茶茶手中的幾個盤子，徑直與念念擦身而過，走向了餐桌。
“喂……你……”眼見對方壓根兒就不把自己當回事，念念忍不住跺起了腳。
“念念，向琉璃道歉。”已經忙完的茶茶走到了念念的跟前，表情嚴肅地說，“難道你到現在還不清楚嗎？琉璃可是拚了命才把你從吸血鬼手中救出來的。”
“我……我當然知道……其實……道歉也是沒問題的。”聽到茶茶的訓斥，念念別扭地將頭轉向了一邊，“但是……”
一個不安的念頭此時卻在此刻湧上了心頭，讓念念冷不防地打起了寒戰，記憶深處再一次浮現出琉璃當晚那恐怖的異常狀態——那真的隻是自己的錯覺而已嗎？
似真似幻的感覺讓念念愈發覺得忐忑不安。琉璃很可能是個非常危險的人物！茶茶姐姐怎麽可以跟這樣的人交往？萬一……是啊！自己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哪怕隻是一個小小的可能性，也絕不容許它的存在！
“但是……我還是不允許姐姐你跟他交往！他分明就是來跟我搶姐姐的！我才不會容許這種事情發生呢！”念念強硬的口吻表明她在這件事上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喂！不要講得我像個強盜好不好？”琉璃坐在餐桌前，不滿地抗議道。
“你簡直比強盜更可怕。”念念憤憤地說，“弄不好還是恐怖片裏的怪獸附體呢！”
“那也總比你這個網絡神獸附體的女人好一點兒。”琉璃扒了一口飯，辛辣地回擊著。
“你……你竟然罵我！”聽出琉璃的話中話，念念氣得將桌子一拍，大小姐脾氣頓時又冒了出來，“哼，你信不信我立馬讓研究所裏的專家們過來好好鑒定一下，看看到底誰才會被當作怪物抓進去做研究！”
“夠了！念念！”就在這時，茶茶突然出現在了兩人的中間，臉色似乎比剛才更加難看了，“這樣的話題我不準你再提起！”
“姐姐，你又幫他！”念念委屈地抗議，“我隻是……”
“住口！”茶茶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念念，“我隻告訴你一句，我絕對不會有把自己的救命恩人形容成怪物的親人！這種忘恩負義的人，絕不配當我的妹妹！”
“姐姐……”望著嚴厲異常的姐姐，念念不由得怔住了，“我剛才……隻是因為跟琉璃他鬥嘴，所以……”
“開玩笑也不可以！”茶茶再度打斷了念念試圖做的解釋，“如果是因為你的胡言亂語而造成麻煩，甚至讓琉璃離開我們的話，我就再也不認你這個妹妹了。”
“這個……其實也用不著這麽認真的……”見眼前的氣氛過於緊張，琉璃也開始不好意思地幫念念求情起來。
然而茶茶的態度卻沒有任何要軟化的意思，她隻是回頭看了琉璃一眼，然後便坐在了就近的椅子上，開始一言不發地吃起早餐來。
琉璃和念念見狀，便也低頭悶吃起來。
自始至終，琉璃都很是納悶：為什麽隻是一個怪物的問題，會引起茶茶那麽大的反應？而念念剛才的那些傷人話，不知為何，也會有種比以前的強詞奪理更有底氣的感覺。
而另一邊，正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啃麵包的念念也在心中覺得奇怪：就在琉璃帶自己回家昏迷過去之後，她就馬上跟茶茶提起了“琉璃可能會變成怪物暴走”這件事情。然而，茶茶卻當即將她的可能推論歸結成了錯覺。接著，當今天自己無意中和琉璃鬥嘴而提及這個話題的時候，茶茶竟然還意外地發了這麽大的脾氣。
這一切都太奇怪了。
就這樣，懷揣著各自的心事，三人度過了一個史無前例的沉悶早餐時光。
“丁零丁零……”
踏著晨讀課的鈴聲，茶茶和琉璃終於在最後一刻趕到了學校。
“琉璃，你的身體……現在感覺如何？”望著琉璃剛準備進教室的背影，茶茶不自在地追問了一句。
“啊！那當然是一級棒啦！”琉璃趕緊將雙臂舉起，擺出“健美先生”的標準姿勢，“我可是接受了茶茶的照顧，所以自然會是元氣滿滿啦！啊哈哈哈……”
“這樣啊……那真是太好了，嗬嗬……”茶茶微笑地向琉璃揮揮手，示意他趕緊進教室，“對了，中午的時候，出來一起吃飯吧。”
“啊！真的嗎？要一起嗎？”突如其來的幸福邀約讓琉璃高興得甚至有些不知所措，“這樣會不會太高調了一點兒呢？啊哈哈哈……”
“這種矯情樣，果然最討厭了……”
“不想高調的人，卻公然在‘和尚班’門前和校花約會……”
“我賭一百元，壓他小子今天下午的課一定會遲到！”
……
教室中正不斷地響起各種挖苦、取笑的話語，讓門外尚未來得及對茶茶的邀約作出回應的琉璃羞紅了臉。
“喂！你們差不多夠了吧！”
“嗬嗬嗬！”許久不曾舒心大笑的茶茶終於開懷地笑了起來，“琉璃，你臉紅的樣子，好可愛喲。”
“啊！你是說……”
好可愛喲……好可愛喲……好可愛喲……
這下，琉璃那原本就腦容量有限的腦袋，就隻剩下這幾個字的“滾動回放”了。
“喂，琉璃，難道有奶牛得罪你了嗎？”看著正在給自己猛灌牛奶的琉璃，佐為不由得有些奇怪。
“咕咚、咕咚……沒有啊！咕咚、咕咚……早上喝牛奶不是很正常嗎？咕咚……”琉璃依然自顧自地仰頭豪飲著。
“……14，15，16，17……”數著課桌上那些被喝空的奶瓶，佐為的神情變得愈發凝重起來，“琉璃，你不覺得好像有點兒……太多了嗎？”
“嗯？咕咚……沒覺得啊……哈！”又灌下一瓶牛奶的琉璃終於停了一會兒，但接著他又馬上從包裏掏出一瓶來。
“喂！別再喝了！”佐為見狀，趕緊上前一把搶下了琉璃手中的奶瓶，“再喝下去，我看你整個人都要變成一頭牛了！”
“那不挺好？”琉璃滿不在乎地說，“茶茶就是為了讓我像牛那樣結實，才給我帶了那麽多瓶牛奶呢！不行！我可不能辜負人家的心意，嗯，一定要一口氣把它們統統幹掉！”
“我看是它們統統幹掉你才是吧！”忍無可忍的佐為索性將琉璃的整個書包都搶了過去，“琉璃，我認真地告訴你，如果這真的是茶茶的主意，我就堅決反對你繼續跟她交往。她這分明就是在耍你！我絕不允許！”
“喂！你懂什麽啊？快把牛奶還給我啊！”琉璃對著佐為不滿地叫道，“茶茶才沒有耍我呢。現在是我的身體迫切地需要牛奶來補充營養啊！”
“什麽？你的身體……”聽到琉璃為茶茶的辯護，佐為立刻緊張了起來，“琉璃，你的身體到底怎麽了？”
“其實也沒什麽啦，隻是昨天晚上去找念念那個麻煩鬼的時候……”
“什麽？晚上？你竟然在晚上出去？”佐為這下是徹底“風中淩亂”了，隻見他猛地一步上前，抓著琉璃的胳膊就是一陣猛搖，“琉璃！你難道已經被吸血鬼咬過了嗎？所以現在隻能用牛奶代替血液維持生命？琉璃！你說啊！你倒是快說啊！說啊！”
“你……你這樣搖著我……很暈……我根本沒法說啊……”在差點兒要暈過去的前一刻，琉璃終於艱難地發出一陣斷斷續續的抗議聲。
一刻鍾過後。
“嗯，事情差不多就是這麽個情況了。”在經曆了被搖、頭暈以及被用冷水潑醒的折騰之後，琉璃被迫招供了那天晚上他所有記得的事情。
“也就是說，在整個過程中，有一段經曆你完全不記得了？”聽了琉璃的描述之後，佐為托著下巴分析著，“而之後，你就喝了茶茶所謂的祖傳秘藥，然後今天就變得食欲猛增？”
“什麽叫喝了茶茶的秘藥才變得食欲猛增？這兩件事情根本就沒有關係啊！”對於佐為的“發散性”思維，琉璃頗有些不滿。
然而，佐為卻托著下巴沉默了，他似乎壓根兒就沒有聽到琉璃剛才的抱怨，而是陷入了沉思。良久，他才抬起頭，注視著琉璃的臉，認真地說，“不管怎麽樣，先答應我一件事吧。”
“什麽事？如果你要因為這事就讓我跟茶茶分手的話，我可不答應！”琉璃固執地說。
“當然不會，分手這種事情你當然不可能答應，就算會有危險也一樣……我是再清楚不過的……”不知為何，佐為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傷感，“但至少，關於那天晚上的事情，你千萬要保密，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
“那天晚上的事情？這麽說……佐為你也認為我記不得的那段時間裏，其實發生了什麽事情嗎？”琉璃原本心中就存在的疑慮，在這一瞬間又開始無限放大了。
“嗯，而且看她們姐妹後來的那些反應，你很有可能是……”說到這，佐為卻變得猶豫起來。
“可能是什麽？”琉璃焦急地問。
“嗯，很有可能是真的發生了什麽事情！”佐為點了點頭，認真地說。
“哼！小心我打你這個‘廢話王’！”不滿佐為的答案，琉璃作勢伸出了拳頭“威脅”。
“啊？哈哈哈！我又不是什麽大偵探，當然隻能推測到這個程度啦！嗬嗬……”佐為忙不迭地擺著手解釋。
“什麽叫推測到這個程度？你壓根就沒有作出任何推測好不好？”琉璃的不滿依舊。
“哈哈！那就當玩笑好了！反正不管琉璃變成什麽樣子，就算真的是怪獸附體，我也不會介意多一個這樣的怪獸當朋友的啦！”佐為已經轉過了頭，迅速地從自己的書包中掏出了一本本書，“好！話題結束！我們上課吧！”
“哼——”拖著無趣的長音，琉璃也側過了身子，準備上課。
“你簡直比強盜更可怕。弄不好還是恐怖片裏的怪獸附體呢！”
……
“哼，你信不信我立馬讓研究所裏的專家們過來好好鑒定一下，看看到底誰才會被當作怪物抓進去做研究！”
……
“反正不管琉璃變成什麽樣子，就算真的是怪獸附體，我也不會介意多一個這樣的怪獸當朋友的啦！”
……
為什麽，隻是短短的半天時間，就出現這麽多說自己是怪物的聲音呢？在自己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裏，念念到底看到了什麽？又發生了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難不成真的是因為自己變成了怪物，所以才嚇走了那些吸血鬼？還是說……
“琉璃，你這是……在練習用鼻子喝湯嗎？”就在琉璃心不在焉地冥想時，茶茶的聲音終於將他拉回到了現實。
“啊？用鼻子？呼哧……咳咳咳……咳咳咳……”剛回過神來的琉璃下意識地吸了吸鼻尖，結果便立刻感受到一股嗆人的**順著鼻管直接倒流進了肺裏，讓他嗆得漲紅了臉。
“琉璃，你沒事吧？”體貼的茶茶趕緊取出了手帕，溫柔地幫琉璃擦去了臉上的湯漬。
“沒……沒事！”琉璃那張原本就被嗆得緋紅的臉變得更紅了，“我隻是在想那天晚上的事情，茶茶，你說我會不會是……”
“琉璃，吃飯的時候要一心一意的，才能長得更結實喲！”茶茶微笑著提醒琉璃。
“嗯！吃飯！不想別的！”琉璃聽話地點頭，認真扒起飯來。
然而，心中的疑竇卻又開始在隱隱中，不知不覺地滋長了起來：茶茶好像真的是在刻意地回避這個話題，而佐為和念念似乎也有些將話隻說到一半的樣子，這到底是怎麽了？
“現在播送一則通知——”就在這時，學校裏響起的廣播聲終於轉移了琉璃的注意力，“應夜間部學生會會長伊藤穀達宗的要求，請日間部的學生會會長宇波茶茶同學，於今晚七點整，在B號樓302教室等候。有重要事情需要協商。同時，伊藤穀會長將特此保證，日間部會長的拜訪實屬學校事務上的正式往來，夜間部學生會將全力保證日間部幹部的人身安全！通知完畢！”
“什麽？讓一個人類女孩子晚上去赴約，還大言不慚地說什麽人身安全？”聽完通知的琉璃頓時怒火中燒，衝著廣播喇叭就是一頓訓斥，“真的要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你個吸血老鬼不會白天來找我們啊！這分明就是陰謀！茶茶，我們不會上當的，對吧？”
“對不起，琉璃。我不得不去。”茶茶這時已經站了起來，走到了琉璃的跟前，“像這樣的正式邀請，作為日間部的學生幹部，我是沒有理由拒絕的。否則這就是我的失職，也是日間部人類學生的恥辱。”
“可是……”茶茶的話頓時讓琉璃語噎，他想說一些讓茶茶回心轉意的話，但卻懊惱地發現自己的腦袋一時也想不出什麽一舉兩得的方法來。
“那……那我跟你一起去吧！”權衡之下，這已經是琉璃所能想到的最好方法了。
“不！不可以！”沒想到茶茶卻斷然地拒絕了，“剛才你也已經聽到了，他們隻是說保證我的安全而已啊。如果你跟著去的話，說不定……”
“茶茶……”琉璃整個人突然變得沉悶起來：“怎麽辦，茶茶，我突然開始懷疑了……”
“懷疑什麽？”看著琉璃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異常反應，茶茶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你說……我，真的配得上做你的男朋友嗎？我真的……夠格嗎？”
在說出疑問的這一刻，琉璃單純的內心，第一次體會到了百感交集的滋味。
他應該是感到幸福的，因為直到這個時候，茶茶竟然都不願意讓自己陷入到危險中。有這樣的女生做自己的女朋友，這怎麽能不算是一種幸福呢？然而，與此同時，他卻又懊惱地發現了自己的無能，他根本就沒有能力保護茶茶，就算跟過去，到頭來，對茶茶而言，可能也隻是個累贅。
這樣的自己，真的配得上這麽出眾的校花——宇波茶茶嗎？
“當然夠格！”茶茶暗暗地舒了一口氣，然後走上前，抬起手撫上了琉璃的臉龐，“因為我知道，這世上隻有琉璃願意完全相信我，聽我的話。無論是無理的要求還是任性的請求，就算是再為難，你最後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我。你說，生命中有一個可以這樣縱容自己、關心自己的男生，還有什麽是不夠格的呢？”
“茶茶，我……”單細胞的琉璃，再度感動得一塌糊塗，“我……我向你保證，無論是過去，還是今後，我一定都會始終如一地縱容你，聽你的話，讓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的！”
“謝謝你，琉璃。”茶茶的眼角漸漸地流出了一些晶瑩的**，“我果然是……沒有看錯人呢……”
愉快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在與琉璃告別之後，宇波茶茶又再度恢複了心事重重的樣子。
站在學校洗手間的鏡子前，茶茶用濕紙巾慢慢地擦去了早上上學之前剛抹在臉上的粉底和腮紅，沒多久，一張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頰，便赫然地呈現在了對麵。
“啊！”看到鏡子裏那張憔悴異常的麵容，連茶茶自己都不禁被嚇了一跳。
難道說，那個已經……
驚魂未定的茶茶趕緊撩起了自己的衣服，從鏡子裏看到那個原本就慘不忍睹的傷口，果然又惡化了。
“時間不多了呢……”茶茶那張沒有血色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她認命地放下了衣服，然後緩緩地取出口袋中的化妝包，繼續將蒼白的麵容掩藏在了厚厚的粉底和腮紅之下。
“姐姐？你怎麽會在這裏？”
令茶茶萬萬沒想到的是，念念這時突然出現在了洗手間的門口，現在正疑惑地上下打量著她：“你化妝了？難道說……你真的要在晚上去見那個伊藤穀達宗？”
“是的。”茶茶一邊慶幸著自己的手腳利索，一邊開始試圖安撫念念有可能要爆發出的情緒，“因為是校廣播通知的，所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什麽叫沒有辦法？”念念大聲地反問，“不就是個日間部的學生會會長嗎？姐姐大不了不做就是了嘛！根本就犯不著去冒這個險啊！”
“但這樣，日間部的學生從此又會被那些夜鬼們看不起了。”茶茶並沒有被念念說服。
“那又如何？反正我們本來就已經被他們鄙視了，又有什麽好在乎的？”對茶茶的說法，念念根本無法接受，“總而言之，我們就是比那些吸血鬼低一等的生物。就算姐姐你去了，也根本不可能因為你的勇敢，就會改變我們任何人的處境啊！”
“夠了！你以為我現在有個這樣作踐自己的妹妹就很好過嗎？”已經心亂如麻的茶茶終於忍不住地衝著念念怒吼了起來。
“姐姐，你……”念念怔住了，過了很久，她的眼眶才終於泛出了酸楚的淚花，“我……我也是為了你好啊……”
“對不起，念念，我知道……”茶茶這才意識到了自己方才的失態，忙不迭地上前一步，想安撫念念。
“不！你根本就不知道！”念念一把拍掉了茶茶伸過來的右手，壓抑多時的委屈在這一刻終於完全地爆發出來，“你隻知道顧著自己的麵子，就什麽都不要了！好啊！你去啊！去啊！你索性就跟伊藤穀那吸血鬼混在一起得了！”說罷，念念便一個轉身，飛奔著衝出了廁所。
看著眼前的局麵，茶茶不由得皺緊了眉頭，喃喃自語：“念念啊，如果姐姐也能像你這樣想哭就哭，想發泄的時候就發泄，那可真是再幸福不過了……”
茶茶苦笑著。因為對於現在的她而言，除了忍耐之外，一切都隻是徒勞。
夜晚，七點，B號樓302教室。
推開空無一人的教室大門，茶茶獨自一人來到約定的教室。
“伊藤穀達宗還沒有來嗎？”自言自語中，茶茶打開了教室的電燈，然後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靜靜地等待著邀請方的到來。
然而，就在這時……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一陣奇怪的聲音竟突然地從教室的某個角落傳了過來。
是從壁櫥那裏傳出來的聲音，聽動靜似乎還並不隻是老鼠之類的小型動物，難道說……
宇波茶茶盡量保持著鎮定，開始上下打量著壁櫥和四周的環境。壁櫥邊上並沒有什麽可以用來遮掩的大型物件，而看這個壁櫥的大小，應該是可以……
“應該可以裝下一個人吧！”茶茶咽了下口水，試圖讓自己保持冷靜，然後才徑直走到了壁櫥前，“裏麵的同學，我想按照伊藤穀達宗的處事風格來說，答應我的事情，應該還不至於臨時反悔。那麽，忤逆他的人，我想應該也不會得到一個太好的結果。”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裏麵的人顯然是聽到了茶茶的一番話，眼下似乎正處在左右為難的混亂中。
“你不用掙紮了。”篤定自己已經取得了優勢，茶茶的聲音也平添了幾分學生會幹部特有的威信，“出來吧！趁著伊藤穀達宗現在還沒有到這裏，你還有機會。”
“什……什麽伊藤穀達宗？我不認識他！”壁櫥裏果然傳出了一個男生的說話聲，“我……我是生活在壁櫥裏的小精靈！你不準過來，聽到沒有！”說話人的聲音裏還透著幾分惱怒。
“小精靈？”對方的回答還真讓茶茶狐疑了，“為什麽小精靈會發出這樣的聲音？”說著，她便上前一把拉開了壁櫥門。
“喂！別開門啊！小精靈可是怕光的啊！快關上，快……”
“嗯，想不到今年這麽流行肥胖症，連小精靈都能長成這麽巨大的個頭。”聽上去似乎很輕鬆的話語，茶茶卻說得沒有絲毫感情起伏，“真是個劣質到不行的小精靈呢，連中午那麽重要的保證都無法想起來。你說是嗎，‘小精靈’琉璃同學？”茶茶的語氣變得更加嚴厲了。
“茶茶，我……”見這麽快就被發現了，琉璃也不好意思再裝下去，隻能訕訕地從陰暗的壁櫥中伸出了頭。
“你出爾反爾！差勁！”茶茶第一次向琉璃顯露出了極其不滿的情緒，“我現在不想看到你，請你馬上回去！”
“不要！”琉璃這時竟一反常態地固執起來。
“你……”壓根沒想到琉璃也會如此倔強，茶茶不由得有些氣結，“你……你不是白天還說……無論我說什麽、做什麽，你都會聽我的話……縱容我的嗎？可現在呢？連十二個小時都沒過，你就這麽快反悔了嗎？”
“沒錯！我非常後悔！”琉璃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直接承認，“因為我下午才發現，我犯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常識性錯誤。所謂的‘縱容女朋友’，明明就應該是一種讓她過得更好、更開心的方式。所以，如果我的縱容隻會給你帶來不幸的話，那我不介意當個既小氣又被你討厭的男生！”此時此刻，琉璃已經做好了豁出去的準備。
“你真是……好傻啊……”這樣的琉璃，是茶茶也無力說服的了。
“嗯，過了今天，隻要你能夠平安無事，接下去的日子就盡管討厭我好了！”放下狠話之後，琉璃便將頭別向了一邊，雙眼緊閉，“反正就算你現在想打我，我也是不會走的！”
“你……”琉璃的態度讓茶茶一時語噎住了。
“你要是真的生氣，就盡管朝我臉上打吧！我不怕疼的，我……”
一個溫暖的身軀突然迎麵向琉璃撲了過去，打住了他所有的“豪言壯語”。胸口不斷地傳來的女生特有的體香，讓剛才還閉著雙眼的琉璃終於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將眼睛一點點地張開，見證著眼前的事實。
“琉璃，你真的好傻。”茶茶將頭依偎在琉璃的胸前，無可奈何的口吻中卻流露著幸福的蜜意，“可是現在我才發現，原來自己才是那個最傻的傻瓜呢！”
“茶茶，你……你說什麽呢？你一點兒都不傻啊！”大腦基本處於真空狀態的琉璃，壓根兒就無法搞清楚茶茶的意思。
“因為隻有傻瓜，才會喜歡上傻瓜啊。”茶茶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一抹自然舒心的笑，“這就是所謂的物以類聚嘍。”
“才不是呢！我……嗯……”琉璃很想糾正茶茶的“錯誤”，但這時茶茶卻直接用行動封住了他的嘴，讓他大腦中僅存不多的空氣，都一並全被抽幹了。
這一刻，琉璃隻感到自己就算是世上最大的傻瓜，也什麽都無所謂了。而對於茶茶而言，能在傷口完全惡化之前，體驗如同上天賜予的真正幸福，就已經讓她覺得眼下所有的糟糕狀況，也都隻是浮雲而已了。
“一大晚的就把人家從被窩裏拖起來見什麽人類，還隻能看不能吸血，會長你還真是無情啊。”幽暗的教室走廊裏突然傳出一個抱怨聲，驚醒了教室裏相擁的兩人。
“是伊藤穀達宗，他來了！”茶茶第一個警覺地反應過來，“琉璃，你快點兒先回到壁櫥裏去躲一下！”
“不要！”琉璃倔強地說，“我要待在你身邊保護你，誰知道他到時候會打什麽歪主意。”
“不會的，伊藤穀達宗他既然已經在廣播中明確表示過了，那麽他就絕對不會做出傷害我的事情來，至少今天不會。否則這就等於是直接挑起人類和吸血鬼之間的矛盾，甚至會直接影響兩個政府之間的關係。所以像伊藤穀達宗這樣的聰明鬼，是絕對不會把事情弄大的。”茶茶邊說邊推著琉璃，將他推進了壁櫥，“但是你現在卻沒有任何的保證，他如果要對你不利的話，就一點兒顧忌都不會有了。”
“那又怎麽樣？反正我又不怕他。”琉璃捏著拳頭憤憤地說，“大不了跟他幹一架就是了。”
“但是我怕，怕你有危險！”茶茶凝視著琉璃，認真地說。
“茶茶……”在經曆了一番溫存之後，琉璃再一次被茶茶的體貼打動了。
“喏，B樓302教室，就是這裏了吧！”突兀的聲音響起，伊藤穀達宗和他的同伴已經來到了教室門口。
“沒時間了，快點兒進去！”茶茶趕緊不由分說地將琉璃一把推入了壁櫥，接著迅速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像香囊一樣的東西，直接塞到了琉璃懷中，然後便又飛速地拉上了壁櫥的大門。
“砰！”
“吱呀！”
壁櫥門關閉聲幾乎和教室大門被打開的聲音同時響起。
茶茶還處在驚魂未定中，背後卻已經傳來了伊藤穀達宗的聲音：“是宇波茶茶小姐嗎？真是抱歉，讓你在這裏久等了。”
“沒……沒事……”茶茶長舒了一口氣，想要盡快調整自己的情緒。
“老大，我看這人類妞一副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她真的是日間部的學生會會長嗎？”跟在伊藤穀達宗身邊的同伴一臉不屑地說，“怎麽看上去那麽遜啊？”
“茶茶小姐，你很緊張嗎？”伊藤穀達宗並沒有理會自己的同伴，依然保持著禮貌的態度看著茶茶，客氣地問道，“還是說，你覺得我有陰謀？”
“嗬嗬，伊藤穀達宗同學你真是說笑了。”茶茶這時終於也恢複了鎮定，“我剛才隻是因為一路上趕得急了，所以才有些喘罷了。”
“那還真是我的不是了，竟然讓女士趕時間來等我。”伊藤穀達宗歉意道。
“這沒什麽。話說今天你找我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麽事情？”雖然麵前的這位吸血鬼男生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很彬彬有禮，但不知為何，茶茶的潛意識當中卻希望能夠盡快和他撇清關係。
“說起來，還是上一次事情的後續。”伊藤穀達宗看了一眼茶茶，然後便示意了一下他身邊的同伴，那個吸血鬼男生便懶洋洋地從自己的包裏取出了一袋血。
“難道這就是……”看著對方呈現給自己的東西，茶茶的心猛地一跳。
“沒錯，就是你們上次作為懲罰，提供給我們的那一袋血。”
“這血有什麽問題嗎？”茶茶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但她還是努力地保持著平靜的口吻。
“這個問題確實比較麻煩。”伊藤穀達宗的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情，“雖然在取得它的當天，就用上了最好的保險藥劑予以保存，但就在我們第二天要將之放入學校公有儲存室的時候，居然發現這袋血已經髒掉了。”
“髒掉了？這是什麽意思？”茶茶不明白地問。
“就是血裏出現了非常罕見的雜質成分。”伊藤穀達宗若有所指地看著茶茶，“茶茶小姐，你應該知道我指的是什麽吧？”
“我……”茶茶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盡管她已經非常努力地想保持鎮定，但手指還是在不經意間，有了一絲輕微的顫抖，“我……我怎麽會知道呢？這些血本來就是從琉璃身上采集來的，他也是個再正常不過的人類，會有什麽樣的問題呢？”
自己的血液裏有不幹淨的雜質！
躲在壁櫥中的琉璃一聽到兩人的對話，頓時心頭大驚，那些關於自己是怪物的言論，又再一次地在他腦中瞬間炸開了！
“哼，你信不信我立馬讓研究所裏的專家們過來好好鑒定一下，看看到底誰才會被當作怪物抓進去做研究！”
“反正不管琉璃變成什麽樣子，就算真的是怪獸附體，我也不會介意多一個這樣的怪獸當朋友的啦！”
……
難道自己真的是怪物？所以血液才會跟別人不一樣？
可是，除了最近發生的這件事情之外，自己平時並沒有什麽不正常的地方啊？
不，不對！其實自己還是有一件事情是極其不正常的！
“你有病，藥可千萬不能停！”
那句自己已經差不多快聽到麻木了的嘮叨，在這瞬間卻是那樣地震撼著自己的每一根神經！
果然，自己真的是跟人類不一樣的怪物。
“人類？可能馬上就要不是了吧。”伊藤穀達宗依舊用他那不緊不慢的語調分析著，“像這樣的血液，明顯就是在從人類到吸血鬼轉型過渡階段才會出現的情況。雖然我這麽說會有些不禮貌，但真實的情況我想茶茶小姐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
“你想讓我把琉璃轉到夜間部來？”茶茶這才明白了一切。
“茶茶小姐果然聰明。”伊藤穀達宗微笑著說道，“畢竟每個族群都有自己獨特的生活方式，如果硬要堅持的話，隻會打破應有的平衡和規律。拿最簡單的來說，琉璃馬上就不能在白天出來上學了。所以我想，把他轉到我們這裏，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吧？”
茶茶沉默了，她萬萬沒有想到，壁櫥中的琉璃，竟然成了今晚問題的中心。
“喂！你這個人類妞，倒是給個反應啊！”見茶茶一語不發地沉默了很久，那個伊藤穀達宗的跟班開始不耐煩地催促起來，“不就是轉個新的吸血鬼過來嗎？有什麽好多想的？我說……”
“讓她仔細想一想吧！”伊藤穀達宗及時止住了同伴的叫囂，然後走到了茶茶的跟前，低聲說，“我聽說了，你跟那個男生戀愛了。所以我非常能理解你不想失去戀人的心情，但是有些注定的事情，終究還是無法強求的。”
“讓我……再想想吧……”茶茶十分虛弱地輕聲懇求著。
“完全可以。但是還請你不要太難過，女孩子的脆弱總是讓人看著不舒服，你看，連頭發都亂了。”說著，伊藤穀達宗便伸出右手，體貼地幫茶茶捋順了散在肩上的一些頭發。
“嗯，謝謝你。”茶茶機械地回應著。
“好了，我等你的回複。”向對方行了一個告別的禮節，伊藤穀達宗便轉身離開了茶茶，招呼起了他的同伴，“我們先走吧！”
“喂！不會吧？就這樣結束了？”隨行的吸血鬼男生發出了一聲不滿的哀叫，然而伊藤穀達宗卻並沒有理會，一個人徑自地走出了教室。
“喂！等等我啊！老大！”吸血鬼男生憤憤地瞪了茶茶一眼，然後就追了出去，“我說老大啊！你今天來到底是為了什麽事情啊？我現在覺得很莫名其妙啊！”
“確認身份。”伊藤穀達宗邊走邊緩緩地將剛才那隻碰觸過茶茶的右手放在了鼻間，然後閉目凝神似的輕輕吸了幾口氣，就像是在鑒定香水的成分一般。
“身份？什麽身份？”同伴更加糊塗了。
“果然是這麽回事。”確定了氣味之後，伊藤穀達宗的眼中驀地閃出了一絲陰險的光芒，“那麽接下來，就將是歡樂的‘釣魚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