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秀恩愛後的綜合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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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新的微風拂過我的頭發，耳邊傳來的是小鳥嘰嘰喳喳的聲音。早晨的湘北學校被陽光籠進了一片安寧之中。
當我到教室的時候，同學們像往常一樣，在班主任沒有出現之前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聊天說笑。
然而當我出現在教室裏的時候，本來熱鬧的教室突然安靜下來，許多女生的目光都忍不住投到了我身上。
我今天……很奇怪嗎？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校服，抬手摸了摸馬尾，一切正常呀。
“心蓉……”向來不怎麽愛理我的鄰座居然語氣溫柔地跟我打了一聲招呼，“早！”
這丫頭可是煙沙羅粉絲團的成員啊，平時連個眼神都不會賞給我，今天怎麽這麽反常？
我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發現她臉蛋紅撲撲的，笑容也很真誠，於是秉著友愛同學、其樂融融的心態，友善地回了她一笑：“早。”
“你昨天去遊戲城了對嗎？”見我並沒有表現出敵意，她的語氣立刻變得輕鬆起來。
“你……你怎麽知道的？”慘了，不會要告訴老師吧？
然而這丫頭似乎並沒有這種想法，反而一臉羨慕地說：“你男朋友好好哦，還帶著你一起去玩跳舞機……”
我愣住了。
“是啊是啊，我們看到視頻了哦！好帥啊！”一個平時很八卦的女生湊了過來，“你男朋友不僅長得帥，還這麽會玩，真是讓人羨慕死啦！”
她們怎麽會知道我跟朝瀧秀去遊戲城的事情？而且……為什麽感覺她們眼睛裏盛滿了粉色泡泡呢？
“你看！”一部手機適時地遞了過來，屏幕上是正在播放的視頻，“前幾天學校裏傳言說你男朋友超級帥，我們還不相信，現在看到了你們一起玩的視頻，真的好帥啊！”
我接過手機，看到是拍的我跟朝瀧秀的視頻。明明昨晚很輕鬆的氣氛，為什麽從屏幕裏看起來卻這麽曖昧呢？
屏幕裏的我們時不時交換一次視線，相視而笑的時候更是甜蜜無比，製作視頻的人為了渲染兩人之間的氣氛，居然還加上了一大堆心形氣泡。
視頻上居然還有很多彈幕，除了“男生好帥”“動作好漂亮”之類讚美的話，其中出現得最頻繁的就是“虐死單身狗”！
臉突然變得有點兒燙，我逃避似的移開了視線，把手機塞回她們手裏。
“好羨慕哦……”周圍的女生明顯還沉浸在視頻帶來的衝擊裏，腦袋上似乎還飄著粉紅色的泡泡。
“跳得還不錯嘛！想不到洛心蓉還有像女孩子的時候！”男生們也加入了圍觀的行列。
剛剛結束的視頻再次被點開，一時間教室裏隻聽得見屏幕裏我跟朝瀧秀的聲音，還有跳舞機歡快的舞曲聲。
偏偏這時，一個煞風景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不過就是為了秀恩愛罷了，秀恩愛分得快！”
因為這個不友好的插曲，早晨的八卦時間不得不提前結束。
向來對大家放任自流的班長夜熏及時站了出來，說了一聲：“大家都回座位開始早自習吧。”
隨後他朝煙沙羅溫柔地說道：“沙羅，你也快回去吧，晚了就趕不上上課鈴了。”
煙沙羅委屈地咬著嘴唇，睜大眼睛看了夜熏一眼。看到夜熏沒有反應，她隻能跺了跺腳，帶著自己的跟班走了。
我若無其事地整理著課本，假裝鎮定。好像我已經不會覺得心痛或者難過了，也許昨天晚上的玩鬧真的治好了我心裏的傷。
沒有人說話，教室裏的氣氛突然變得沉悶起來。
幸好班主任及時到來，與平常不同的是，班主任身後還跟著一個男生，這個男生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似乎大家都忽略了他的臉，直接盯著他的衣服。隻因為，他穿得實在是太古怪了。
他穿著一邊袖子長及指尖另一邊卻無袖的緊身衣，配一條破洞多到讓人忍不住掬一把同情淚的牛仔褲，還打著赤腳，一雙走起路來肯定會發出巨大的“啪啦啪啦”聲的木屐被隨意地提在手上。
然而這身怪異到極點的裝扮穿在他身上，卻沒有引起嘲笑，因為當大家抬起頭來時，被他那張顏值爆表的臉鎮住了——這分明是一個光芒四射的男神啊。
是的，這個靠臉和身材撐起自己形象的男生，就是本應該乖乖待在家裏的朝瀧秀。
“哐當！”
我猛地站起身來。
鄰座有女生在竊竊私語。
“哇！美男！”
“怎麽覺得這個美男有點兒眼熟？”
“好像視頻裏的那個男生哦……”
……
“洛心蓉，你有什麽事？”班主任用食指抵了抵架在鼻梁上的眼鏡，不滿地問。
可是我已經顧不上回答了，滿眼都是那個一看見我雙眼立刻就像燈泡一樣“噌”地亮起來的人。
我狠狠瞪了一眼蠢蠢欲動的朝瀧秀，用眼神示意他不要亂來，這才幹笑了兩聲，對班主任說道：“沒……沒什麽……突然想起我下午實驗課的筆記本忘記帶了……”
“坐下吧。”班主任勉強接受了這個借口，還不忘數落了我一句，“以後要多向夜熏學習，總是丟三落四的不像樣。”
“哦……”我垂頭喪氣地坐了下來。
班主任滿意地掃視了一遍安靜地教室，清了清嗓子：“我今天有一件事情要宣布，那就是我們班將要增加一位新成員，想必大家也看到了，就是我身邊的這位——”
班主任和藹可親地看向朝瀧秀，眼神慈祥得像是三月裏的暖陽，而且居然對他一點兒也不“學生”的裝扮視而不見：“朝瀧秀同學，你來向大家做個自我介紹吧。”
朝瀧秀酷酷地點點頭：“你們好，我叫朝瀧秀，是——”
見他表現得這麽乖巧，我的心裏反而湧出了一股不安。
朝瀧秀像是要印證我的想法似的，目不轉睛地看著我，接著說：“是洛心蓉的男朋友。”
“什麽！”
“不是吧！真的是心蓉的男朋友！”
“好帥，笑起來好帥！”
……
教室裏頓時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驚叫聲，還夾雜著幾聲“我就說怎麽這麽眼熟！”“天呐看到真人了，比視頻裏還帥啊！”的尖叫。
班主任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嚴肅起來，“咳咳！”
然而朝瀧秀看別人臉色的本事顯然等於零。他聽到了班主任的咳嗽聲，居然關心地回頭望著班主任，一臉真誠地說：“老師，您不會是感冒了吧？您可是祖國的園丁，是我們班不可或缺的班主任，可千萬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啊！”
如果是別人說出這番話，我一定會覺得這人既虛偽又諂媚，然而朝瀧秀卻說得真誠無比，就好像真的害怕長輩生病一般，生生激起了我一身的雞皮疙瘩。
“呃……”班主任先是一愣，臉色慢慢恢複紅潤，似乎是被朝瀧秀的真誠打動了，“朝同學真是好學生啊，我執教幾十年，真是第一次看到你這麽關心長輩的孩子。”
教室裏頓時陷入了一片沉默。我的腦袋上不由得冒出了幾根黑線，不用想，其他人估計心情跟我差不多。
這明明是一幕很搞笑的鬧劇，然而朝瀧秀很誠摯，班主任很欣慰，大家愣是笑都笑不出來，隻覺得氣氛尷尬得不行。
“那老師……”朝瀧秀是典型的給點兒顏色就開染坊的性格，立刻打蛇順竿上，“我可以坐心蓉旁邊嗎？”
班主任的臉色再次變得陰沉起來。
朝瀧秀立刻撇撇嘴，可憐兮兮地說：“心蓉是班裏我唯一認識的人，而且我剛轉學，沒有課本，需要一個親切友好的同學借課本給我。老師，我一定會聽話，謹遵您的教導！”
大概是他的最後一句話戳到了班主任的心窩，班主任的臉色立刻陰轉多雲，但她還是沉思了片刻，才不情願般地點了點頭：“那就這樣吧！”
朝瀧秀一臉開心地朝我的座位走來，我張開口剛要說什麽，朝瀧秀卻一屁股坐下，開口說道：“心蓉，我轉學過來可完全是為了你哦！”
這個朝瀧秀，老師還在上麵呢，聲音小一點兒啊！
朝瀧秀好像完全沒有看到我的眼神暗示，深情款款地看著我：“你是我最重視的女孩，我一刻都不想讓你離開我的視線，你是我的寶貝。”
說著，他慢慢朝著夜熏的方向瞟了一眼：“我絕對不會像某些人，放開心愛女孩的手，我要永遠陪在你身邊。”
這！這家夥在說些什麽呀！
我的臉頓時燒了起來，熱潮迅速占領了我的耳朵和脖頸，正有朝全身蔓延的趨勢。
“心蓉，我真的超喜歡你，你就是我心目中的女神，你不會怪我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轉學過來吧……”朝瀧秀用力地抓著我的手，臉上的緊張不像假裝，眼睛看起來濕漉漉的，就像犯了錯害怕被主人收拾的哈士奇。
裝可憐這一招在我這裏向來很管用，於是我很沒有原則地心軟了，甚至還想抬起頭摸摸他的頭。
看在這家夥一個人在家裏真的很無聊很可憐的份上，我就大人有大量地原諒他好了，再說了，人都已經來了，難道我還能叫他回去嗎？
我偷偷地瞥了一眼班主任，她應該沒有聽到剛剛朝瀧秀說的話吧，不然早就要發飆了。
要知道，我們的班主任可是學校裏出了名的老古板，平時在教室裏打鬧都會被她叫去辦公室狠批！
朝瀧秀看我臉色的本事可是一等一，見我沒有要找他算賬的意思，馬上就眉開眼笑起來：“我就知道心蓉最疼我了！”
這家夥的表現可是讓我大開眼界。之前在家裏的時候，我總是不由自主地把失憶以後的朝瀧秀當成小孩子來看待，而今天的朝瀧秀，卻輕易就搞定了我們的班主任，再想到之前去遊戲城他對我的安慰和在眾人麵前對我的維護。我這才發現，這家夥其實是個跟我同齡的男生。
“心蓉……心蓉！”袖口被什麽一扯，我不得不從自己的思緒裏回過神來。
朝瀧秀趴在課桌上，墨玉般的大眼睛一眨一眨，正由下而上地看著我。大概是因為仰視的緣故，他的一邊臉頰枕在手臂上，下巴微微抬著，眼角也有些往上挑，配上他那副眉頭輕皺、泫然欲泣的模樣，居然有點兒楚楚可憐的味道。
他嘟著嘴唇埋怨道：“心蓉你都不理我！”
我看著他的臉，隻覺得這麽孩子氣的朝瀧秀，才是我認識的朝瀧秀呀。
“沒有啊，不要趴在課桌上，要上課啦！”我壓低了聲音安撫了他一聲，順手揉了一把他的頭發，頓時感覺到指縫之間似有絲綢拂過，光滑又柔順。
朝瀧秀的臉色立刻多雲轉晴。這時第一節課的鈴聲響起，他壓低了聲音小聲地抱怨：“心蓉答應了我的，我才是對你來說最重要的存在，你的注意力要時刻集中在我身上哦！”
簡直就像占有欲爆棚的小孩子一樣，纏人又霸道。
接下來，朝瀧秀更是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是有多麽“孩子氣”，並且讓我嚴重懷疑：這家夥來學校，純粹就是來找夜熏麻煩的！
課間，我照常收作業。輪到夜熏的時候，他已經自覺地從課桌裏掏作業本，於是我安靜地抱著已經收到的作業站在一旁等。
夜熏朝我微微一笑，手在課桌裏摸索著，似乎下一刻就會把作業本交給我。
然而夜熏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怎麽了？”我踟躕了一下，還是開了口。
夜熏的臉色似乎有些尷尬：“我的作業本不見了……”
不見了？不會吧！
夜熏那麽謹慎的一個人怎麽會犯這種錯誤，不會是……
我福至心靈，猛地一下，看向朝瀧秀。
朝瀧秀立刻拚命地朝我眨眼睛，一副“求表揚”的模樣。
天啊！不要告訴我事情就像我所想的那樣，朝瀧秀使用了他的超能力搗亂！
“對不起啊，心蓉。”夜熏看起來很是不好意思，他臉頰緋紅，神色尷尬，“我的作業本……是真的不見了……”
“沒事，沒事！”我慌忙擺著手，“你先找找，我待會兒再來收你的！”說完，我就像火燒屁股似的落荒而逃。
我三步並作兩步衝到朝瀧秀麵前，低聲問道：“是不是你幹的？老實回答！”
最好不是！不然——
“是啊！”朝瀧秀對於我的主動“親近”非常開心，居然笑嘻嘻地一口承認了。
“你幹嗎要這樣做啊！”我無力地翻了個白眼。
朝瀧秀嘟起嘴：“他是壞人啊！他老是欺負你，還會搶走你的注意力！”
他居然說得理直氣壯。
我無奈地撫額：“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怎麽一直都記著呢。”
“你說的哦！”朝瀧秀很明顯沒有抓住我想讓記住的重點，“我才應該是心蓉最重要的人，你隻能喜歡我！”
見他那“爭寵”的樣子，我隻好順著他的話說：“是是！所以你就放過他啦！他的作業被你藏到哪兒去了？”
朝瀧秀不滿地撇嘴：“在他後麵的座位上。”看我臉色還不是很好，他又心不甘情不願地補充了一句，“我……我會給他還回去的，心蓉，你不要生氣不理我啦！”
就在我以為這件事到此為止的時候，朝瀧秀再次刷新了我的認知。
下一堂課，政治課。
政治老師是一位剛畢業的溫柔大姐姐，上課的時候很喜歡叫夜熏起來朗讀課文。
今天也不例外。
“夜熏，你來朗讀69頁第3段。”政治老師非常順口地點名說道。
夜熏麵帶微笑，自信而淡定地起身，然而就在他順勢要拿起課桌上的政治書的時候，我立刻就發現前一刻還攤開在他課桌上的書突然不見了。
我心裏“咯噔”一跳，忍不住看向一旁趴在桌上裝睡的朝瀧秀。
這家夥！
夜熏一臉難以置信地盯著自己的課桌，那表情別提有多滑稽了。
幸好老師說完之後就轉過身擦黑板了，暫時沒有發現他的異樣。
夜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確認了課本不在自己的課桌上，他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大庭廣眾之下，他的課本不見了，要不是我早就知道這是朝瀧秀用超能力搗的鬼，我肯定也會百思不得其解。
這麽一想，我忍不住拿起課本，想遞給夜熏。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我忽然感到一陣恍惚，等我回過神來，我已經老老實實地坐在了朝瀧秀旁邊，和他挨得緊緊的。
而此時，老師已經結束了擦黑板的動作，她放下黑板擦，拍了拍手上的粉筆灰，疑惑地轉過了身：“夜熏，怎麽了？”
夜熏的眉頭皺得緊緊的，平時溫和有禮的少年身上彌漫著一股尷尬和委屈：“我的課本不見了……”
“嘩——”
教室裏頓時炸開了鍋。
就跟課間收作業的我一樣，大家都感到疑惑和不解。
十全十美的溫柔王子夜熏說“我的課本不見了”。
但是大家並不像我，了解事情的真相，所以同學們看著夜熏的目光立刻變得詭異起來，投向夜熏的目光充滿了驚訝和懷疑。
夜熏的耳朵迅速變紅，他看起來非常窘迫，卻直視著老師，強作鎮定。看他的神情，我就知道他正在組織語言，想要解釋剛才發生的事情。
我心裏突然湧現出一股不安的情緒，我忍了半晌，終於忍不住用胳膊肘碰了碰朝瀧秀：“喂，你快把他的課本送回去！”
我想了想，又迅速改口：“不不不，不要送到課桌上，給他丟到他的課桌下！”
這樣的話，還可以說是不小心把課本掉到地上了，哪怕看起來還是很詭異，起碼沒有“憑空消失”這麽嚴重吧！
“不。”朝瀧秀傲氣地扭過頭，“哼！你居然還想幫他！”
我是在幫你啊，我的小祖宗！
我心急如焚，語氣也帶上了不自覺的強硬：“朝瀧秀，你趕緊把書還給他啊！快點兒！”
一次是巧合，連續發生兩次這種事情，就不怕夜熏會懷疑嗎？
“心蓉——”朝瀧秀看到我嚴肅的表情，愣住了，臉上迅速滑過一絲類似憤怒的神情，然而我看到的卻是他故作央求的表情。
我冷硬地搖著頭：“你必須立刻、馬上把書還給他！”
朝瀧秀沒有想到向來百試百靈的撒嬌方法居然也有不管用的一天，頓時又氣又怒，但是他不敢向我發脾氣，隻好氣鼓鼓地從屁股下抽出一本政治書。
眨眼間，朝瀧秀就從拿著書的姿勢變成了扭頭不理我的姿勢。
我伸著脖子一看，果然在夜熏的座位下看到了那本政治書，終於舒了一口氣。
“啊！班長，你的書在那裏呢！”
夜熏的鄰座突然大聲嚷嚷起來。
政治老師凝重的神情也慢慢舒展開了。
夜熏側身往自己課桌下一看，臉色微微變了。
“上課不要開小差。”政治老師不讚同地看著夜熏，語重心長地說，“你是班上最優秀的學生，更要給同學們起到好的帶頭作用。”
夜熏彎腰撿書的動作一頓，好一會兒才直起身來。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聲音誠懇地說：“抱歉，耽擱大家上課了。”
這樣的他非但不像做錯事的學生，反倒像是春風拂柳一般，讓人生不出半點兒反感的情緒。
“好了，讀吧。”老師果然吃他這一套，課堂上的小風波就這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拍了拍胸脯，本該徹底放下心來，卻突然有了一種不安的感覺，總覺得夜熏身上有什麽顯得很不對勁。
不過，也有可能是我太緊張而產生的錯覺。
“心蓉！”那邊，夜熏已經開始朗讀課本，這邊朝瀧秀卻又蹭了過來，皺著眉頭拉住我的裙角，“你怎麽老是看他啊！”
見我的注意力又回到了他身上，他立刻“哼”了一聲扭頭不理我了。
我好笑地看著他的後腦勺，手指蠢蠢欲動，很想摸一摸，但是現在在上課，我隻好委婉地哄道：“我現在不是在看你嗎？別生氣了。再說了，是你不對啊，你總是隨便使用自己的超能力，萬一暴露了怎麽辦？”
“你一定是在逗我開心！”朝瀧秀回頭瞪著我，“你剛才還為了他凶我！”
我無語了一會兒，突然覺得這樣的朝瀧秀真是可愛極了，就像故意犯錯隻想吸引大人關愛的小孩，雖然他的確做了錯事，我卻不忍心責備他。
我的腦海裏隱隱浮現出一個想法：再這樣下去，這家夥遲早有一天會被我“寵壞”！
我在課桌的掩護下握住了他的手：“別生氣啦，是我不好，我剛才不應該凶你，可是我這麽做真的是因為擔心你。你答應我，以後不要隨便使用超能力，好嗎？”
“真的？”朝瀧秀的雙眼亮晶晶的，“好，隻要心蓉心裏隻裝著我一個人，我就不搗亂了。”
敢情這家夥還知道自己是在搗亂啊！
“嗯。”我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瀧秀真乖。”
為了避免朝瀧秀接下來再“搗亂”，我隻好再次簽訂了一係列的不平等條約，而朝瀧秀也心滿意足地成了我的小尾巴、跟屁蟲，每天跟我一起上下學，恨不得全天都待在我身邊。
2
日子一天天過去，最炎熱的天氣也離開了。
有朝瀧秀的陪伴，校園生活似乎過得越來越愜意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這家夥的領地意識實在太強烈了，不僅反感男生跟我說超過三句以上的話，甚至還不喜歡女生們的靠近。
我好幾次嚐試著和他講道理，告訴他在學校裏不能對同學這麽不友好，朝瀧秀每次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下一次照舊。而我又舍不得因為這些無傷大雅的事情跟朝瀧秀鬧脾氣，於是我們在“獨行俠”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這天放學，我和朝瀧秀一起下樓，準備在回家的途中順便去一趟超市，因為家裏的菜不多了。
遠遠地，我就看到了一個人。
半長的頭發、溫和的神色、儒雅的站姿……
是夕夢月！
我渾身的汗毛頓時都豎了起來。難道他已經發現了朝瀧秀在這兒？
“瀧秀，你先回去好嗎？”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我去引開他。”
因為靠得很近，我馬上就感覺身後的朝瀧秀早已繃緊了渾身的神經，顯然也看到了正笑眯眯地看著我們的夕夢月。
“不行，”朝瀧秀想也不想地否認了我的提議，“我不能讓你冒險。”
“聽話。”我勾起嘴角，“他要抓的是你，我們分開走，他肯定會去找你的呀，我就安全了！”
朝瀧秀神情嚴肅地看著我，點頭答應了，他扶著我的肩膀說：“心蓉要答應我，一定要平安地在家裏見麵哦！”
“好啦！快跑啦！”我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朝瀧秀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轉身像風一樣地跑了。
我則做了幾個深呼吸，故作淡然地朝校門口走去。
在我經過夕夢月麵前的時候，他嘴角噙著柔和的笑意，開口了：“洛同學，我今天不是來抓他的，是來找你的。”
我腳步一頓，扭頭看他：“你什麽意思？”
“我有事找你。”夕夢月眯眼一笑，“我們找個地方坐下聊吧。”
“好。”我點了點頭。
跟著他，我們來到了一家離學校不遠的奶茶店。幸運的是已經過了放學時間，平時熙熙攘攘擠滿了女生的奶茶店現在人很少，要不然……反正我不想再成為緋聞女主角啦。
選了個僻靜角落，我在夕夢月對麵坐下，接過了他遞過來的菜單，毫不客氣地點了一堆點心。
“說吧。”點完單，我好整以暇地看著夕夢月，問道，“你要跟我說什麽？”
夕夢月淡淡一笑，似乎是陷入了回憶裏：“朝瀧秀其實是我的親弟弟。”
“啊？”我愣住了。
“不要懷疑，這是真的。”
“可是你們的姓氏……”
“我隨母姓，他隨父姓。”
“哦，那你怎麽還……”
怎麽還找了那麽多黑衣人凶神惡煞地追殺他啊？
“這其中有點兒誤會。”夕夢月像是想起了什麽，露出了苦惱的神色，“我弟弟他……比較調皮，也很有冒險精神，我們的媽媽……是一個身份很特殊的研究者。”
雖然夕夢月說得有點兒斷斷續續，我卻下意識地想要相信他，因為我的爸爸媽媽也是搞研究的呀！
“我媽研究出了一種新型的藥水帶回了家裏，被我弟弟不小心喝了下去。這種藥水，會讓人忘記自己在藥效發作以前最後見到的家人。而我，正好是那個被忘記的家人。”
“可是……”我很快抓住了與他所說的事情不太符合的地方，“瀧……朝瀧秀他什麽都不記得了啊！”
“那是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會忘記越來越多的東西，總有一天，他會忘記所有的親人以及和親人有關的一切事情。”夕夢月正色道，“如果他不能及時喝下解藥，那麽就算以後喝下了解藥，也無法再記起被他忘記的人和事。”
我頓時一陣無語。
為什麽夕夢月的媽媽要研製出這種藥水啊，讓喝下藥水的人一點點忘記自己的家人，光是想想，就覺得是特別可怕的事情。
設身處地地想想，要是我忘記了爸爸媽媽，忘記了爺爺，我一定會覺得很無助很害怕。
“洛同學，我說的都是實話，朝瀧秀是我弟弟的事情，你去網上查查就知道了。”夕夢月淡定地說。
這點我倒是不懷疑。像夕夢月這樣的風雲人物，隻要跟他有關的事情肯定能查出來。但是，現在牽扯到的，是朝瀧秀啊。
朝瀧秀對夕夢月的厭惡和害怕不似做假，就算……就算他們是親兄弟，萬一感情並不好怎麽辦？
“洛同學，現在還有時間。”夕夢月似乎是看穿了我心裏的猶豫，雙眼直直地盯著我說，“這幾天你好好考慮一下，什麽才是對他最好的。但是你要知道，忘記自己的親人，這是很殘忍的。”
“嗯……”我恍惚地點點頭。
也許，夕夢月說的都是真的；也許，朝瀧秀的確是不小心喝下了藥水而導致了失憶；也許，朝瀧秀喝下解藥之後，真的可以恢複正常。
但是，如果這一切都成為了現實，朝瀧秀……還會是現在的朝瀧秀嗎？
不不不！
我猛烈地搖晃著腦袋：我怎麽能這麽想！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我肯定要以朝瀧秀為重，讓他喝下解藥啊！
但是……
萬一，夕夢月是在撒謊呢……
我恍恍惚惚地回到家。
屋子裏的燈亮著，散發著暖黃色的光，讓我知道，有一個人在等我回家。
我抬起手來敲門：“咚……”
才第一聲，門就被打開了。
朝瀧秀逆光站在門口，高大的身材讓我感到莫名的安全感。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身後的光亮閃得我眼睛刺痛。
我連忙掩飾般地躬身換拖鞋。
“心蓉，你回來了！”朝瀧秀殷勤地幫我把脫下的鞋子放在玄關的鞋架上，然後側過身讓我進屋。
在客廳燈光的映照下，朝瀧秀輪廓分明的臉一覽無餘。他正認真地看著我，眼睛裏盛滿了關心和擔憂：“心蓉，你回來得好晚哦！我等你都等累了。”
他一直緊張地跟在我身邊，就像終於等到了自己失而複得的珍寶，恨不得一刻也不要離開。
我沉默地往樓上走，聽他說著話，突然冒出了一個衝動，我很想問他一個問題。
“瀧秀。”我輕聲叫他的名字，“你還記得你的家人嗎？”
朝瀧秀被我突然間的發問難住了，歪著頭仔細思考了一陣才說：“不記得了……”
“那你……還記得你自己是誰嗎？”
“朝瀧秀啊！”他頓時笑得一臉燦爛，“你就是這樣叫我的呀，我喜歡心蓉這樣叫我。”
我一愣：“你之所以記得自己叫朝瀧秀，是因為我這樣叫你？”
“是啊。”朝瀧秀點點頭，像無尾熊一樣蹭了過來摟住了我，“什麽名字不重要啦，記不記得也不重要啦，我隻要記得心蓉就好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會忘記越來越多的東西，總有一天，他會忘記所有的親人以及和親人有關的一切事情。”
夕夢月說過的話像炸雷一般在我的腦海裏轟鳴。
我一個踉蹌，要不是朝瀧秀正摟著我，我一定會從樓梯上栽倒下去。
忘記所有的親人以及和親人有關的事情……這其中，難道也包括朝瀧秀自己嗎？
我頓時覺得有一盆冰水從我的頭頂澆灌而下，可怕的寒氣讓我渾身發冷。
不行……要想想辦法……
我推開朝瀧秀，朝他擠出了一個勉強的微笑：“今天你能自己找點兒東西吃嗎？我要去書房查一點兒東西。”
朝瀧秀眨了眨眼睛，臉上寫滿了擔憂，但是他沒有像以前一樣撲過來死皮賴臉地不肯離開。
“嗯……”他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心蓉去查資料吧，我去做晚飯！”
說完他便朝廚房走去。
我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好久，才慢慢地朝書房走去。
全身的力氣像是被抽走了似的，雙腿軟綿綿的，讓我寸步難移，然而我必須去查找一些東西。
我發現，隻要關乎朝瀧秀，我就沒有辦法保持冷靜。
不知道什麽時候，朝瀧秀在我心裏的位置，已經跟親人一樣重要了。
我惴惴不安地打開了電腦，在網頁搜索欄輸入城市名、學校名，再加上朝瀧秀的名字。
在摁下Enter鍵的時候，我一直急促跳動的心似乎有一瞬的停頓。
搜索頁麵很快跳出了跟這幾個關鍵詞有關的信息。
第一條信息是一則新聞，新聞的標題赫然是：湘南學校小霸王與親哥哥夕夢月不得不說的故事。
我用鼠標點擊，立刻跳轉進入了湘南學校的校園新聞網。
裏麵詳細地介紹了小霸王朝瀧秀的調皮事跡，還有夕夢月的完美表現，無非就是弟弟很鬧心，整天鬧事不務正業，哥哥則不辭辛勞嚴加管教的故事。
新聞裏還配著兩兄弟針鋒相對的照片。
照片裏那個裝扮奇特、眼神冰冷的家夥，雖然看著感覺有點兒陌生，但是那穿衣的品位，還有那俊美的五官，的確是朝瀧秀無疑。
那是失憶前的朝瀧秀。
我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頹然軟倒在真皮轉椅上。
朝瀧秀真的是夕夢月的親弟弟。
擺在我眼前的似乎隻有一條路。
那就是，把朝瀧秀送回他的家，讓他的家人喂他喝下解藥。
但是……
我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朝瀧秀，他的表情透著滿滿的不耐煩，眼神裏全是冷漠。
恢複記憶之後的朝瀧秀，就是這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