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會討歡心的小王子

1

“心蓉,今天你值日哦。”

課間,我正翻閱著從圖書館借來的關於超能力的書籍,夜熏走了過來,溫柔地提醒道。

我趕緊手忙腳亂地藏好書,抬起頭朝夜熏一笑:“謝謝你提醒啊……”

還沒看清他的回應,我趕緊一溜煙地跑去擦黑板了。

不是我變臉快,自己喜歡的男生變成了他人的男友,還要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真的會讓人覺得這是一種折磨。

由於煙沙羅的攪和,我偏偏還要裝出一副一點兒也不在意的樣子,真的是心好累,還不如回家陪朝瀧秀折騰呢!起碼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是自由自在的,想笑就笑,想生氣就生氣。

我快速地把黑板擦幹淨,拍了拍手準備去洗手間洗手。

誰知我甩著手從洗手間出來,又在走廊上遇到了夜熏,他溫和地笑了笑,說:“班主任叫你把作業本搬到辦公室去哦。”

“啊?”我愣了一下,心裏卻有點兒奇怪,班主任一般都是看到誰就抓誰去做“苦力”,今天怎麽指定是我啦?

不過我也懶得多想,乖乖地點了點頭:“哦,我馬上去。”

“我來幫你吧?”我剛把一遝作業本抱起,夜熏就眼疾手快地伸出了援手。

看著他溫柔如三月春風的笑容,我突然覺得他是那麽的遙遠。

曾經,我是多麽喜歡他溫和的性格,隻要他對我笑一笑,我就像吃了蜜一般甜到了心裏,每當他提出要幫我做什麽的時候,我的心髒就會不由自主地加快跳動。

我以為自己在他眼裏是特殊的,可是煙沙羅的存在告訴我,這不過是我自作多情。

就像現在,他的體貼對別人來說是一種溫柔的慈悲,對於我卻是一個深刻的提醒。

洛心蓉,同樣的錯誤,不要再犯第二次了。所以——

“我一個人就好了。”我勉強地擠出了一個笑容,“作業本並不重,謝謝你。”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會興高采烈地說一聲“好啊,謝啦”,然而我和夜熏都已經變了,有些事情一旦發生,就再也回不到從前。

聽了我的話,夜熏溫和的笑容似乎有一瞬的僵硬,但他隻是停了一下,然後朝我點了點頭:“那好,你快去吧。”

我立刻捧著作業本風一樣地跑了。

我沒有想到,有一天我看到夜熏會隻剩下這滿心滿懷的苦楚,就像吃下了黃連也說不出苦的啞巴,隻能把一切不好的情緒埋藏在心底……

我一路胡思亂想著,抱著厚厚的作業本來到了班主任的辦公室。

看到我,禿頂的班主任臉上閃過一絲詫異:“怎麽是你把作業送過來了?”

“啊?”我傻傻地看著他,一時間有點兒茫然,“夜熏說是您叫我送過來的呀。”

“夜熏?”班主任一愣,然後一拍腦門,“是啊,是我讓夜熏送過來的。辛苦了,放到辦公桌上去吧。”

“好。”我放下作業本,心思卻飛到之前班主任的話裏。難道是夜熏想叫我一起送作業本,所以才不惜撒了謊?

不不不!

我立刻猛烈地搖著頭,否認了這個可笑的想法。

我下意識地維護著夜熏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那是一個溫柔又真誠的男生,總是為他人著想,從不會推諉落在自己肩上的任務,所以……哪裏有那麽多的彎彎繞繞?

話雖如此,回到教室以後,我還是忍不住朝夜熏看去,不過夜熏正好在教班裏的女生解答習題,並沒有抬頭看我。看吧,果然是我想多了,夜熏對每個人都很好。

終於穩定下自己的心,我忍不住期待起放學來,自然也就想到了那個在家等我放學的人。

他似乎特別容易餓,所以每次放學後迎接我的都是他委屈的表情,一邊拽著我的衣擺,一邊可憐兮兮地抱怨著:“心蓉,我餓了。”

“撲哧……”

真是一個吃貨呢!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幸好大家都在整理課本準備回家,沒有發現我的失態。

放學鈴聲敲響,我把書包往背後一甩,做出了百米衝刺的動作,想要立刻回家“投喂”朝瀧秀,順便看看能不能幫他找回一些記憶。

要知道還有個身份不明的夕夢月呢,我們可不能掉以輕心。誰知道夕夢月是什麽人呢?

然而,當我衝到教室門口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心蓉,你今天是值日生啊,又忘記啦?”

雙腿猛地停了下來,我忍不住抱頭發出了一聲哀號:“我的天!”

我並不是想要逃避值日,而是家中那位實在是太難纏了,之前的每一天,隻要我晚到家一分鍾,就會遭受朝瀧秀可憐攻勢的襲擊,好像我就應該一直在他身邊服侍他一樣。

有時候,我會以為我收留的不是一個可憐的失憶者,而是一位大爺。

但是現在,既然是我值日,當然就要做好值日生的工作。於是我認命地折返到自己的座位上,把書包放下,挽起袖子,開始大掃除。

我奮力地揮動著掃把,把它揮舞得像無敵風火輪一樣,期望能縮短值日時間,早點回家去“伺候”大爺。

“你很急嗎?”一直站在旁邊沒說話的夜熏終於開了口,聲音裏還帶著一絲笑意,“我來幫你?”

我的第一反應其實是要拒絕他的,但是我今天已經拒絕過他一次了,總是推拒別人的好意,好像也不太好。

然而,接受夜熏的幫助,我有一種如鯁在喉的感覺。

那要怎麽辦呢?

心裏一猶豫,我已經失去了最佳的拒絕機會,我們倆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最終,還是他打破了尷尬:“我隻是想幫幫你。”說著,他已經拿起掃帚忙碌起來。

等他半弓著腰掃地,我才把視線投在他身上。

夜熏一直像是一棵茁壯的小白楊,背脊挺直,迎風而立,雖然說不上英姿颯爽,卻也擁有著青澀少年的挺拔和英俊。以前,我會紅著臉偷偷打量他,他的笑容,他的身影,他的每一個姿勢——走動時不緊不慢的姿勢、站立時放鬆愜意的姿勢、在講台上解題的時候一手拿黑板擦一手拿粉筆書寫的姿勢、坐在座位上給同學輔導功課時的坐姿……唯獨沒有他彎著腰打掃衛生的姿勢。

他專注地打掃著,脊背微微躬著,彎出了一點點弧度,然而哪怕隻是這一點點的弧度,卻讓我看出了一絲失落和難過。

他是有什麽難言之隱,所以才這樣對我的吧?

不對!洛心蓉,不要癡心妄想了!人家隻是樂於助人,根本就不是對你有好感!他都已經有煙沙羅這個校花女朋友了,你還在想些什麽呀!

一個尖銳的聲音在腦海裏轟響著,打斷了我所有僥幸的想法,同時也刺痛了我的心。

我連忙低下頭掩飾眼眶裏升騰起來的酸澀感,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隻想著快點兒完成值日任務,快點兒離開。

昏黃的陽光透過殘留著水漬的玻璃窗照進了教室裏,在空中架起了幾道方形的光柱,光柱的一頭落在桌椅上和地板上,默默地映照著我和夜熏穿梭其間的身影。

飛揚的塵埃悠悠地穿過光柱,就像在舞蹈的精靈。

然而我和夜熏一言不發,教室裏隻有掃帚不時摩擦地麵發出的聲響。

最後一撮紙屑被我掃入了簸箕裏,夜熏十分自然地把簸箕裏的垃圾倒入了垃圾桶。

我正要搬起垃圾桶的時候,夜熏伸手攔住了我,我疑惑地抬頭,看到夜熏微微一笑:“我來。”

這是這麽多天以來,我和夜熏靠得最近的一次,我甚至能數得清他的睫毛。

“好。”我努力擠出了一絲笑容,“一起去吧。”最後一次,接受他的幫助,然後告訴他,以後還是彼此保持一點兒距離吧。

可是,老天連這最後一次都容忍不了。

“夜熏!你們在幹嗎?”

我們剛走到樓下,一個風一樣的女子便火速衝了過來。她氣急敗壞地瞪了一眼夜熏,又伸出食指憤怒地指著我:“好啊!洛心蓉!你居然趁著我不在勾引我的男朋友!”

她的聲音因為拔高而帶著幾近破音的尖銳感,很快就引來了周圍同學好奇的目光。

我又生氣又窘迫,但並不想和她在大庭廣眾之下起衝突,隻好壓抑著心裏五味雜陳的情緒,盡量平靜地說:“夜熏隻是在幫我值日,你不要亂說。”

“幫你值日?”煙沙羅幾乎快要尖叫起來,臉色也變得極其恐怖,“你是夜熏的什麽人?他憑什麽幫你值日!”

煙沙羅咄咄逼人的樣子很快就挑起了我的火氣:“幫我倒個垃圾怎麽了!他是你男朋友就不能幫助班上的同學了嗎?”

“幫助誰都不能幫助你!”煙沙羅伸手抱住了夜熏的手臂,像是保護小雞的母雞一樣,蠻橫又不講理地說。

就在我以為她下一刻就會撲上來跟我拚命的時候,她突然頓了一瞬,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迅速收起了臉上的怒氣,抬起下巴,微側著臉斜睨著我:“洛心蓉,你不是說你有男朋友嗎?人呢?”

我心裏“咯噔”一跳,頓時氣短起來。

我的“男朋友”失憶了啊!

“嗬嗬,答不出來了吧?”煙沙羅以勝利者的姿勢靠在夜熏身側,“我就知道你在撒謊,你這個撒謊精,果然是在打夜熏的主意吧?”

我一邊為自己撒了個彌天大謊而感到心虛,一邊又為煙沙羅這莫名的邏輯感到好笑。

“不要胡說好不好。”我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我們真的隻是在打掃教室衛生,然後倒垃圾。”

這麽說著,我習慣性地把求助的目光往夜熏身上投去。

以前每當我遇到麻煩的時候,夜熏總是第一時間出現在我身邊,所以我早就養成了“有麻煩找班長”的好習慣。

然而,這一次——

“沙羅,這種時候就不要提這個話題了吧……”然而,他柔和的視線與煙沙羅虎視眈眈的目光一碰撞,突然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語氣一下子就弱了下來。

沙羅看似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語氣柔和、語速緩慢地說:“夜熏,你覺得是我在欺負她嗎?”

煙沙羅的話音落下,周圍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似乎就連遠遠圍觀的同學都屏住了呼吸,想要聽到夜熏的回答。

夜熏的目光迅速地掃視了一下四周,眉毛微微地皺了起來,再開口時,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卻少了讓我感到親切的體貼,他說:“沙羅,我並沒有這麽想。”

一瞬間,煙沙羅的臉上就綻開了勝利的微笑,眼睛裏的得意是那麽明顯。

夜熏頓了頓,又說:“但你也不要這麽咄咄逼人。”

隱隱作痛的心像是久旱逢甘露的枯木,突然間恢複了生機,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我欣慰地看向夜熏。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煙沙羅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般,眼睛裏的得意現在變成了焦急,“你是想幫她出頭嗎?”

她氣急敗壞地指著我的鼻子:“你是想說,你喜歡的是這個一點兒都沒有女人味的臭丫頭嗎?”

“不。”夜熏像要撇清什麽一般,擺著手急忙否認道,“我喜歡的……是你……”

他喜歡的,是煙沙羅。

再也沒有比這殺傷力更大的致命一擊了。

我覺得自己像是被一座大山迎頭砸下,耳朵裏轟鳴著。我想要說點如同什麽,但是我張了張嘴,卻什麽也說不出口。

煙沙羅臉上的表情多雨轉晴,她看向我,挑釁地眯起了眼睛:“那你幫我還是幫她?”

夜熏一頓,回答得斬釘截鐵:“幫你。”

“那好。”煙沙羅得意揚揚地瞟了我一眼,快步走到他身邊,挽住了他的手臂,“我和她的事情是我們之間的私人恩怨,你是我的男朋友,你必須站在我這邊。”

夜熏朝我看過來,而我,正呆呆地望著他。

他的眼中似是有什麽洶湧的波濤在翻滾,然而我已經沒有心思去思考,隻覺得渾身好冷。

他沒有說話,但他的動作告訴了我他的決定——下一秒,他收回了視線,再也不看我一眼,拍了拍煙沙羅挽著他的手,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我一時間愣住了。

我喜歡了很久很久的人,我心裏最溫柔最可靠的少年,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站到了我的對立麵。這比“他喜歡的是別人”更讓我難過和絕望。

煙沙羅見夜熏已經擺出了一副“這事與我無關”的樣子,頓時眉開眼笑地抱緊了夜熏的手臂,挑釁地對我說:“你還有什麽話說嗎?你這個不自量力的家夥……”

煙沙羅在得意地說著什麽,我完全不在意,我隻是直直地看著夜熏。

一切嘈雜的聲音都逐漸遠去了,偌大的校園裏,似乎隻站著我和夜熏。夜熏就在離我不超過五步遠的地方,我卻覺得我們之間的距離從來不曾這樣遙遠,遠得就像天涯和海角。

窒息感如潮水般地從心頭泛起,湧上了喉頭。我難受地深呼吸著,覺得自己既孤單又可憐。大家投來看好戲的目光,這些目光像是一張密實的網,將我兜在了痛苦的深淵裏。

此時此刻的夜熏,就是我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多麽希望他能開口解釋一下,隻要說一句“我隻是幫了一下她,並不是她纏著我”就可以了。

可是向來溫柔親切的夜熏隻是微微側著頭,夕陽照亮他的半邊臉,卻讓他的另半邊臉隱匿在了光影裏。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的眼睛看向了哪裏。

夜熏拒絕直視我的眼睛,也拒絕了我的求助,就像我白天拒絕了他的“幫助”一樣,冷漠而決絕。

我第一次知道,喜歡一個人可以讓自己的心痛到這個地步,簡直就像有人在用鋒利的刀刃緩慢又殘忍地劃著我的心髒,讓我痛得幾乎要昏過去。

“洛心蓉,夜熏是我的男朋友,以後不許你靠近他!”煙沙羅終於結束了漫長的控訴,“像你這樣喜歡撒謊和糾纏的女生,根本就配不上夜熏。”

我突然間一點兒辯駁的心思都沒有了。

我終於明白了小說裏為什麽會說“哀莫大於心死”。

我說不清是心裏的委屈比較多,還是對夜熏的失望比較多。

心裏突然有什麽東西破碎了,再也拚湊不成原先的模樣。

我和夜熏之間,再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樣了。

“心蓉!”

呼喚我的聲音遠遠地傳來,帶著焦急。

我茫然地朝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卻看到了一個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飛速跑過來的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少年,大概是腿長的緣故,他三兩下就來到了我身邊。雖然他的裝束一如既往的隨意,但是這一點兒也不會影響他的俊美。他擁有一張完美的臉,整個人無論何時都像是在散發著光芒,牢牢地吸引著所有人的視線。

他宛如太陽神阿波羅一般降臨在我眼前,看著我的眼神專注又溫柔。

我看著他略帶焦急的神情,突然覺得很想哭。他看著我,隻是看著我,眼睛裏像是盛滿了整個世界,而整個世界都是他對我的擔心和牽掛。在這一刻,他像騎士一樣,為我撐起了崩塌的天空。

“你沒事吧?”朝瀧秀一把將我摟入了他懷裏,隨後目露凶光地掃視著我身邊的煙沙羅和夜熏,“你們對心蓉做了什麽?”

“你……”煙沙羅難以置信地看了看朝瀧秀,又神色複雜地看了看被朝瀧秀牢牢護在懷裏的我,“你不會就是這丫頭的男朋友吧?”

“男朋友?”朝瀧秀的眼珠滴溜溜轉了一圈,然後他斬釘截鐵地點頭道,“沒錯,我就是心蓉的男朋友。”

“不可能!”煙沙羅尖叫起來。

刺耳的聲音惹得朝瀧秀皺起了眉頭,他輕輕晃了晃我的肩膀:“心蓉,這個壞女人是不是在欺負你?”

明明前一刻我還沉浸在刺骨的寒冷裏,這一刻,一股暖流已經驅散了困擾我的寒冷,我忍不住抬起頭來看朝瀧秀。

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向來不是燦爛大笑就是可憐兮兮的臉繃得緊緊的,濃眉皺在一起,擠出了一個若隱若現的“川”。他的眼睛直直地看著我,那麽專注,好像全世界最在乎我一樣。

這個人,是真的在擔心我。有這麽真心擔心我的人,為什麽我還要去管其他人的態度呢?

窒息般的難受逐漸散去,我揚起一個淺淺的微笑:“別管他們了,我們回去吧。”

朝瀧秀的臉色一下變得更加陰沉了,身上也散發出更加陰冷的氣息:“不行,欺負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放過!”

這人怎麽還是這麽任性啊?我心裏升起甜蜜的感覺,可是感受到他身上仍然陰沉的氣息,我心裏頓時湧起了一股大事不妙的感覺,這家夥可是有超能力的呀?

果然,下一秒我就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朝瀧秀的懷抱,他這一瞬間應該做了什麽。

我急忙朝煙沙羅和夜熏看去,卻發現他們臉上顯出驚訝的表情,一動不動,而本來放在地上的垃圾桶此刻毫不客氣地扣在了煙沙羅和夜熏頭上,惡心的垃圾更是掛在煙沙羅的幾個跟班身上……

“啊!”

慘絕人寰的尖叫聲從垃圾桶裏傳了出來。

煙沙羅和夜熏似乎完全不能理解剛才發生了什麽。

當煙沙羅發現自己身上惡心的垃圾時,漂亮的臉蛋一瞬間變得無比扭曲。而他身邊的夜熏也沒有了平時溫暖的微笑,額角的青筋微微暴起。

煙沙羅氣急敗壞地把垃圾桶從自己頭上摘了下來,把噴射著驚嚇和怒火的視線鎖定在了我和朝瀧秀身上。

“剛才是怎麽回事?”煙沙羅的跟班們紛紛抖落自己身上的垃圾,大驚失色地喊叫起來。

朝瀧秀才不管他們是什麽反應,他一副大仇得報後的開心模樣,笑嘻嘻地抓著我的手握在了一起:“心蓉,不要生氣哦,他們不喜歡你,我喜歡你;他們對你不好,我對你好。心蓉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以後不要理他們,這樣心蓉就是我一個人的啦!”夕陽下,他的笑容像是鍍上了一層暖色的光,耀眼得幾乎要閃花我的雙眼。

他拉起我的手奔跑起來:“快走,心蓉!我們趕緊跑吧!別讓壞人逮住我們!”

我情不自禁地跟著他一起跑了起來。

身後傳來了煙沙羅氣急敗壞的大叫:“可惡!你們這兩個渾蛋!”

我們像是約定好了似的,一起無視了身後不和諧的大喊大叫。

第一次,我真心實意地感覺到:有朝瀧秀在身邊,真好。

2

第二天,我抱著忐忑的心情來到學校,生怕昨天教訓煙沙羅的事情被曝光。然而,當我心驚肉跳地推開教室門的時候,迎接我的居然是同學們前所未有的火熱眼神。

“來了!”有人大叫了一聲,唬得我雙肩一跳。

以八卦為天職的女生們立刻一窩蜂地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問了起來:“心蓉,聽說你男朋友超帥!這是真的嗎?”

“聽說他愛你愛得死去活來,昨天放學後還在我們學校當眾為你出頭,這是真的嗎?”

“聽說他昨天還替你收拾了煙沙羅?居然挑釁校花!這是真的嗎?”

“聽說……”

聽著每一個由“聽說”開始,再以“這是真的嗎”結束的疑問句,我的腦門上不禁滑下了幾道黑線。

女生們非常默契地擺出了一致的“你快說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然我會很不開心”的表情,恨不得我馬上否認這些一聽就非常沒有可信度的傳言。

要知道我可是學校裏出了名的“女漢子”,就算臉蛋長得還算可以,但是性格完全不適合做別人的女朋友,更何況……之前還被煙沙羅戳破過喜歡夜熏的小心思。

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我一時有點兒心虛氣短。

謊言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我真的還要繼續說下去嗎?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夜熏的臉突然闖入了我的視線。

他拿著書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我被眾人圍在中間,招牌式的溫柔微笑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此刻的他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臉色也很難看。

我從來不知道,夜熏不笑的時候居然會顯得這麽冷漠。他是在生氣嗎?我很快就聯想到了昨天他狼狽的模樣,當然還有他“見死不救”的行為。

我像是賭氣一般狠狠點了點頭:“嗯,你們說的都是真的。”

夜熏的眼中似乎有什麽東西熄滅了,他無言地垂下了眼瞼,扭過頭,慢條斯理地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隨著他的離開,我感覺心裏本來漲得鼓鼓的氣球“砰”的一聲爆破了,失望不斷蔓延開來,占據了我的心。

所以,當午間在無人的林蔭道上偶遇夜熏的時候,我下意識地擺出了凶巴巴的嘴臉。

“幹嗎?能別擋路嗎?”我皺著眉頭看著夜熏。

他臉上的笑容似乎有一瞬間的僵硬:“心蓉,你還在生氣嗎?”

“沒有。”我粗聲粗氣地回了一聲。

“心蓉,我隻是……想要保護你。”夜熏斟酌了一下用詞說,“沙羅她……脾氣很火爆,如果那時候我替你說話,她一定會加倍地報複你的,所以……”

我看著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少年,很想對他說:我根本就不曾畏懼煙沙羅所做的一切,讓我難過的是你的沉默。

可是我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因為我聽到夜熏試探般地問:“沙羅說你喜歡我……是真的嗎?”

他的語氣帶著從未有過的緊張,聽起來甚至有一點兒顫音。盡管如此,他的聲音依然很好聽。可是一切都晚了。

我認識到,攤牌的時刻終於來了。

我要跟自己第一次喜歡的人,說再見。

“夜熏。”我抬起頭,仔細地看著眼前的男生,他臉上既期待又緊張的神色太明顯,可是他的行為……

我隻覺得心又在隱隱作痛,而我要忍住疼痛,把心裏那些不切實際的期望剝離出去,大概從今以後,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了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說:“煙沙羅說得沒錯,我是真的喜歡你。”

一絲笑意浮現在夜熏的嘴角,他露出孩子般既真誠又開心的笑容,在透過樹蔭投射下來的細碎光斑的映照下,好看得像是一朵綻放的花蕾。

可是,抱歉,我要親手打碎它了。

我雙眼一閉,豁出去似的說了下去:“你放心,我以後不會再喜歡你了,我……不會打擾你和煙沙羅的!我保證!”

我越說越順溜,最後終於說完了所有的話,卻再也沒有勇氣去看夜熏的反應,轉身逃走了。

再見了,我第一次喜歡的人!

“心蓉!你回來啦!”

當我在學校消沉地度過一天回到家的時候,朝瀧秀揚著燦爛的笑容蹲守在玄關處,像是在等主人歸家的大型寵物犬。

他笑眯眯地接過我肩膀上的書包,殷勤地跑回房間放好,然後撒歡地回到我身邊,陪著我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心蓉,我們今天吃什麽呀?”他滿懷希冀地看著我,墨玉一般的眼睛亮晶晶的。

我麵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朝瀧秀眨了眨眼睛,沒有等到自己想要聽到的回答,於是再接再厲,抓住了我的手,撒嬌地晃了晃:“人家餓了嘛!”

我低頭看著他不安分的手,依然不說話。

朝瀧秀鍥而不舍地撒嬌,話題不外乎“今晚吃什麽呀”,還有“心蓉,你怎麽能不理人家呢”。

我的心裏早已電閃雷鳴,正在下著瓢潑大雨,而朝瀧秀這個無知的家夥居然歡快得不得了。

在一個失戀的女生麵前笑是不人道的!一股無名火在我心裏醞釀著。

朝瀧秀折騰了一陣之後,見我依然沉默不語,突然捏住了我的臉頰,輕輕往兩邊一扯,我的嘴唇立刻因為被強行拉開而發出了“啵”的一聲。

房間裏沉默了三秒鍾。

我臉色陰沉地瞪向朝瀧秀。

這個缺根筋的家夥居然還在不知死活地大笑:“哈哈哈,心蓉這樣好搞笑哦!我跟你說,電視裏說,做鬼臉可以逗別人開心……”

“砰!”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我猛地站起身,過於激烈的動作殃及到了沙發前的茶幾,裝滿水的杯子頓時被撞得猛地一晃,眼看就要以倒栽蔥的姿勢投入地板的懷抱。

但是就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樣,水灑出來的場麵沒有出現,杯子摔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的情況也沒有出現,僅僅在一瞬間,茶幾被擺好了,杯子也回到了原地。

而朝瀧秀已經用雙臂圈住了我。

我即將脫口而出的怒罵卡在喉嚨裏,衝天的委屈和泛濫的難過瞬間擊潰了我的淚腺。

我不由自主地轉過身,抱住了朝瀧秀的腰,埋在他懷裏號啕大哭起來。

朝瀧秀有超能力,能挽救即將摔碎的杯子。

然而我和夜熏的關係,卻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嗚嗚……”我大哭起來,“我隻是喜歡他,隻是喜歡他啊……可是我現在連偷偷地喜歡他都不可以了……嗚嗚嗚,我失戀了……”

朝瀧秀大概是被我突如其來的大哭嚇到了,脊背繃得筆直,兩隻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擺好。他手忙腳亂地想要把我從他的懷裏拉出來,我卻硬把頭埋進他的勁窩。

見我這樣,他隻好無奈地抱著我,一隻手還不斷幫我順著氣,最後抓住了一個我抽噎的機會,猛地把我從他胸口提溜了出來。

我透過朦朧的淚眼,看到了他板著的臉。

“你說你失戀了?”他咬牙切齒地看著我,“你是因為別的男生而哭嗎?是誰拒絕了你?是昨天那個假惺惺的男生嗎?他又欺負你了?”

隨後他大概覺得這樣於事無補,於是凶巴巴地抹了一下我臉上的淚水,語重心長地說:“跟你說了多少次了,要以我為優先!男生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喜歡我一個人就好了!”

“男生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我眼淚汪汪地看著他。

他盯著我看了良久,然後咳嗽了一聲,故作正經地移開了視線:“對!所以你喜歡我就行了,喜歡別人做什麽呀!”

我發現他的耳朵可疑地紅了起來。

我呆呆地提醒他:“你也是男生啊……”

朝瀧秀可笑地愣了一下,一副吞了黃連的痛苦神色:“那個……不包括我,是除了我以外的男生!”

“撲哧……”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好,我就喜歡你好了!”

我永遠不會忘記,在我正式失戀的那天下午,有個男生用這麽可愛的方式為我驅散了心底的陰霾。

如果可以,我多麽希望我喜歡的人是朝瀧秀,他一定不會讓我難過吧……

見我逐漸停止了抽噎,朝瀧秀突然雙眼一亮,說道:“心蓉,不如我們去遊戲城玩吧?”

遊戲城?

我愣了一下。

“電視裏都說啦,隻要玩著遊戲,就會忘記時間,忘記一切。”說著說著,朝瀧秀越發覺得自己做了個英明的決定,“我們出去玩吧?”

迎著他充滿了希冀的眼神,我突然不想糾正他的認知了。

“玩遊戲是不好的。”我嘀咕了一句,“反正今天也沒有心思做晚飯了,幹脆出去吃吧!”

“走走走!”見我答應了他的請求,朝瀧秀頓時高興得跳了起來。

其實朝瀧秀這些天一直被關在家裏,很無聊吧?而我,的確也需要發泄一下心裏的鬱氣。

3

一踏入遊戲城,我還來不及感慨這裏的熱鬧,朝瀧秀就輕車熟路地拉著我來到了服務台,對著漂亮的服務員姐姐說:“給我換一百塊的遊戲幣。”

然後,他大手一揮,把櫃台上的遊戲幣通通掃入了我的雙肩包裏,隨後又抓了一把出來,在手裏掂量了一下,笑眯眯地對我說:“心蓉喜歡娃娃嗎?”

“娃娃?”我疑惑地重複道。

“嗯!”朝瀧秀二話不說,拖著我往一排透明的玻璃櫃走去。

這些排列在一起的玻璃櫃下半部分畫著花花綠綠的彩圖,看起來有點兒像街頭藝術作品,上半部分由透明的玻璃嚴密地圍繞成一個方形,方形玻璃櫃頂還有一個類似於金屬爪子的東西,櫃子裏則是一個個小巧又可愛的娃娃。

朝瀧秀拿出幾枚硬幣,找到一個凹槽,把金屬硬幣一個一個地塞了進去,機器裏傳來了金屬滾動的聲響,朝瀧秀無師自通地一手握住了像是搖動手柄一樣的東西,一手在僅有的幾個按鍵上靈活地操作起來。

隨著朝瀧秀的動作,收攏在櫃子頂端的金屬爪子笨拙地張開,在空中緩慢地移動起來。

“想要哪一個?”朝瀧秀回頭看我。

僅僅是這麽簡單的一句話,卻讓我整顆心都像泡在了溫水裏。

從小就被爺爺當成男生養的我,從來沒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娃娃。因為爺爺說,娃娃是隻知道哭的沒用的女生才喜歡的東西。

可是就在剛才,有一個男生問我:你喜不喜歡娃娃。而且看起來是想要夾一個娃娃送給我。

心裏湧出一股暖暖的感覺,我慌忙在娃娃堆裏搜尋著,下意識地不想錯過這份“禮物”。

我看了一遍,最後指著一個大白公仔說:“這個吧。”

朝瀧秀回了我一聲“等著”,就全神貫注地操作金屬爪往大白公仔靠去。

金屬爪看似結實,用起來卻像是失去了抓握能力似的,朝瀧秀努力了好幾回都沒能把大白公仔從娃娃堆裏拽出來。

我們一人努力地操控著金屬爪,一人緊張地趴在玻璃上看著。大白公仔卻全然不理解我們的焦急,一次又一次地從金屬爪裏逃脫,跌落在五顏六色的娃娃堆裏。

雪上加霜的是,娃娃機突然響起了“餘額不足”的提醒。

朝瀧秀一咬牙,回頭看了我一眼。

他不會是……

果然,我隻呆了一瞬,就發現大白公仔從娃娃堆裏消失,出現在一旁的“戰利品框”裏,然後骨碌碌地朝著打開的洞口滾了下去。

朝瀧秀彎腰從娃娃機的下方推開一扇活動門,把大白公仔拿了出來。

“給你。”朝瀧秀咧開嘴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我很厲害吧?”

這家夥!又使用超能力了!

雖然心裏有點兒後怕,但是我依然美滋滋地接過了這個可以當作掛飾的大白公仔,認真地放在手裏摸了摸,然後珍而重之地把它掛在了我的雙肩包上。

“真可愛!”朝瀧秀滿意地打量了一下掛在我包上的大白公仔。

“謝謝。”我誠心誠意地道謝,不知怎麽的有一點兒害羞,“我很喜歡……”

朝瀧秀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他得意地拉起我的手:“走吧!”

那雄赳赳的姿勢,就像是即將征服戰場的將軍。

可是他鼻子上的汗珠出賣了他,在他讓時間停止的那段時間裏,他一定努力了很久,才會忙得鼻頭上都是汗水。

我的心情慢慢地變得晴朗起來,任由朝瀧秀把我拉到一台投籃機跟前。

“心蓉,我們來玩這個吧!”他雙眼亮晶晶地看著我。

我立刻會意,非常配合地取下背包掏了幾個遊戲幣遞給他。

“心蓉你最好了!”朝瀧秀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興衝衝地開始投籃,嘴裏還不時發出各種焦急的聲音。

投籃機不時發出“真棒”的鼓勵,分數也越來越高。

他失憶前,其實是打籃球的吧?我看著最後的得分,心裏也跟著驕傲起來,看著他雙眼亮晶晶求表揚的樣子,對他露出大大的笑容。

就在這時,幾個在旁邊圍觀的男生相互使了個眼色,朝我們走來。

“喂,帥哥,我們來比一場怎麽樣?”其中一個染著金黃色頭發的高瘦男生邀請道。

朝瀧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很厲害嗎?”

朝瀧秀的眼神立刻就變了,顯然對方的挑釁成功了。

黃色頭發的男生立刻趁熱打鐵:“輸的人就要去跳舞機上跳個舞讓大家樂嗬樂嗬,怎樣?”

“比就比。”朝瀧秀露出個壞壞的笑容,帶著三分的不懷好意和七分的幸災樂禍,“誰怕誰,可別忘了約定。”

當我看到朝瀧秀壞壞的笑容時,我就知道他絕對不會輸。不要忘了,這家夥有個堪稱萬能的作弊器。

隻是,既然是旁人先來挑釁,那我可就管不了那麽多了。

於是,在大家聚精會神圍觀兩人比賽投籃時,我毫不意外地發現朝瀧秀的分數正在以成倍的方式增加。

我殷勤地在一旁為他遞籃球,可是我總覺得投出去的籃球和我遞過去的籃球數目不一致。

不過,作為朝瀧秀的隊友,我肯定是不會出賣他的。

所以,當比賽結束的時候,朝瀧秀的分數完全碾壓了前來挑戰的黃頭發男生。

“我的天,這也太誇張了!”

“這個分數!打破了遊戲城的紀錄啊!”

“太厲害了!”

被吸引的其他人都發出了讚歎聲,而中心人物朝瀧秀隻是回頭朝我笑了笑,還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因為打破了遊戲城的投籃紀錄,朝瀧秀還獲得了遊戲城送出的終極大獎——一張VIP兌換券,我們可以憑券去兌換自己喜歡的東西。

朝瀧秀在兌獎區挑挑揀揀了好久,終於小心翼翼地捧著一樣東西跑了過來:“心蓉,這個送給你!”

我好奇地拿過包裝得十分漂亮的禮盒,卻發現是一套帶著蕾絲花邊的粉色圍裙,不,與其說是圍裙,還不如說是布條裝!

我無語地回望朝瀧秀。

朝瀧秀不知死活地朝我抬了抬下巴:“以後回家做飯就穿這個吧!”語氣裏充滿了期待。

我麵紅耳赤地合上禮盒,把它朝朝瀧秀砸了過去:“我才不要穿這種東西!你這個審美觀不正的問題少年!”

我們一個打一個追,繞著遊戲城的大廳跑了一圈,最後朝瀧秀委屈地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領——裝可憐。

“心蓉!”他雙手夾住了禮盒,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說,“我錯了,你別生氣呀!我讓黃毛跳舞給你看!好不好?”

可是都這麽久了,他們早就跑啦。

看我一臉看好戲的神情,朝瀧秀隻好搖搖頭,依依不舍地放下他喜歡的“布條裝”,自己蹦上了跳舞毯,正在手舞足蹈的人立刻善解人意地讓出了位置。

朝瀧秀回頭朝我笑了笑,然後誇張地搖晃著手腳,開始賣力地舞動起來。

他誇張的動作配上他帥氣的臉蛋迅速引來了大家的圍觀,還有人拿出手機拍照。

我情不自禁地大笑起來。

“朝瀧秀,你這個笨蛋……”

“心蓉,過來!”

幾乎快要被人群包圍的朝瀧秀突然回過頭來,烏黑的發尾被汗水打濕,蜿蜒地貼在他因為劇烈運動而透著一絲粉紅的臉頰上,襯著他白皙的額頭和細長的眉眼,竟無端顯出一股動人心魄的陽剛美。

他見我突然變得呆愣起來,幹脆跑過來拉住了我的手,帶著我一起往跳舞毯上走。

“看,上下左右箭頭分別對應跳舞毯上的四個邊角。”朝瀧秀靈活地用腳尖點著跳舞毯,隨後又抬起手瀟灑地一揮,“屏幕左右兩邊的白色鍵盤則代表著你要朝這兩個方向揮手,很簡單吧?”

他手舞足蹈地活動了一會兒,便停下來看著我:“來,心蓉,試試。”

看著他期盼的眼神,我不想拒絕他的提議,於是朝他點頭一笑,便對著屏幕手忙腳亂地忙活起來。

“左前!右前!左手揮!右手揮!”朝瀧秀富有節奏地指揮著,不時發出“心蓉真棒”“心蓉好厲害”的驚歎聲。

在他的鼓勵下,我跳得越來越順,不一會兒就找到了竅門,跳著跳著,居然覺得有趣起來。

“我也來!”朝瀧秀旁觀了一會兒,便和我一起舞蹈起來。

活力四射的音樂加上富有節拍的動作,我和朝瀧秀的動作越來越整齊,越來越連貫,就像是默契十足的搭檔,時不時拉住彼此的手放肆地旋轉、調換站位,然後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

“他們是情侶嗎?跳得真棒!”

“一定是情侶吧?在一起真是活力四射、賞心悅目啊……”

“拍下來上傳視頻吧!好東西要跟大家分享!”

……

周圍人的議論聲漸漸遠去,我似乎掉進了一個美夢裏,讓我在失戀的這天,烏雲從頭頂散去,隻留下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