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談一場永遠不分手的戀愛

01

周一的早上,一想到今天要在全校師生麵前念檢討,我就有點不想起床。

本想著以腳受傷了請假躲過,無奈爸爸堅持要我去學校,還用我的話堵我:“你那天不還豪氣衝天地說一人做事一人當嗎?今天怎麽了?趕緊給我起床去學校。”

我爸數落我的時候,季然在一旁一邊吃早點一邊幸災樂禍地笑。我白了他一眼,趁我爸不注意的時候問他:“你笑什麽笑,讓你給我寫的檢討寫好了沒?我一會兒等著念呢!”

“你放心!已經寫好了,絕對不會讓你今天慷慨陳詞的時候丟份兒。”季然丟給我幾張稿紙。

我一看寫著密密麻麻字跡的幾張紙,一口奶噴了出來:“這麽長,你故意整我的吧?”

“怎麽會?老師不是要你深刻檢討嗎?不長一點怎麽顯得深刻呀!”季然一臉的賤笑。

我想重寫已經來不及了,隻能拿著他寫的應付了,大不了念的時候刪減一點。這樣想著,心情平複了一些。

趕緊吃完早餐,我手朝季然一招:“來,背姐姐去學校吧!”

季然對我自稱他姐姐表示了強烈的抗議,但身體還是朝我背對著蹲了下來。

到學校門口的時候,我讓季然放下了我。

我讓季然先走,然後我跟在他身後踮著受傷的腳艱難地前行。

季然轉身看著我滑稽的樣子,停了下來,看著我大笑:“夏鏡,你現在的樣子真像一隻鴨子。”

我快速蹦躂幾下到他的身邊,伸手推了他一把。

季然身體一躲,手卻攙住了我。

雖然他嘴上取笑我,但是攙著我的時候放慢了腳步,小心翼翼的樣子讓我的心裏升起一股暖意。

平常五分鍾的路程,今天我們走了十多分鍾。到教室外麵的時候,早讀課差不多就要開始了。

我示意季然鬆開我的手,可他好像沒聽到一般繼續攙扶著我走進了教室。

一進教室,同學們看到我和季然親密的樣子開始起哄,原本坐在教室後排低著頭準備早讀的陸以銘在同學的起哄聲中也抬起了頭。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當他的視線落在我和季然搭著的手上時,原本沒有什麽表情的臉瞬間垮了下去。不過隻有那麽一瞬,他又恢複了往常的淡漠,眼神在我受傷的腳上停留了一下之後就繼續看書了。

每次課間,韓果都在和蘿卜打鬧。他們看到我和季然之後,八卦兮兮地湊過來,欲言又止一臉便秘的樣子。

我看著他們的樣子,覺得好笑極了,說道:“你們想問什麽就問吧,別一臉拉不出屎的樣子!”

他們一聽我鬆口了,便七嘴八舌地問了起來。

總結起來,他們的問題就是我是不是移情別戀了,還有我身邊的帥哥是誰?當然,問帥哥是誰這個問題的是韓果。

我瞥了他們一眼,哼了聲:“我怎麽可能移情別戀,我今天還得念檢討證明我對陸以銘有多喜歡呢!”

說完之後,我推開了季然扶著我的手,向韓果和蘿卜介紹說:“他是我們班的新轉學生,也是我的弟弟……”

不過我還沒說完,季然就立馬不給麵子地反駁我說不是弟弟。

韓果一聽覺得有戲,又問道:“不是弟弟,那你們是什麽關係?”

我想著季然這家夥肯定沒好話,正想爭著回答,卻不想季然沒給我機會,搶先賤兮兮地答了句:“我和夏鏡沒什麽關係,隻是住在一起。”

說完這句話,季然就丟下我,說要去老師辦公室報到了。

他的回答讓蘿卜和韓果的眼珠子都要爆出來了,且聲音好死不死地能夠讓全班同學都聽見。我無語問蒼天,隻好傻子一樣大聲地向蘿卜和韓果解釋,其實我不是害怕蘿卜和韓果誤會,也不是害怕別的同學誤會,我隻是害怕陸以銘誤會而已。

隻是陸以銘從我進教室時看了我一眼之後,眼神就再也沒從書本上離開過了。

我莫名地有些煩悶,將還想繼續八卦的韓果、蘿卜趕走,坐下了去做一會兒早讀課後念檢討的準備。

早讀課上,季然自我介紹了一番,看著他在台上謙恭有禮的樣子,我在內心忍不住罵他死狐狸。自我介紹結束後,他問老師可不可以坐在我旁邊,老師竟然答應了。

他在我旁邊一坐下,因為個子挺高,就完全擋住了我偷瞟陸以銘的視線。我的座位和陸以銘之間剛好隔了一個座位,為了接近陸以銘,我當初是費了很多心思才換到這個位置上來的,一是不會離陸以銘太近,顯得我不夠矜持,雖然實際上我已經很不矜持了,二是我可以很好地觀察陸以銘完美的側臉。

季然一坐下就轉過臉衝我露出一個奸計得逞的笑。

我衝他大大地翻了一個白眼,問他:“你幹嗎要坐我旁邊?”

季然美其名曰為了我專心備考,然後方便我照顧他,說他剛來到一個新環境不適應,和熟人坐得近比較安心。

聽完他的話,我白眼都要翻不過來了,心想,我爸哪裏是領回一個孤兒啊,分明是一隻狐狸。他哪裏需要我安慰,我看從此以後是我需要安慰了。

02

早讀課基本上在季然的自我介紹中很快就結束了。

每周一的升旗儀式開始,原本高三因為要備戰高考,不用參加,但是因為我上周五的驚人舉動,連累到全校師生都要參加了,主要目的其實是要聽我念檢討,殺雞儆猴。

在臨上台前,我還試圖掙紮,向老師抗議說:“老師,早戀的又不是我一個人,且我就快成年了,不算早戀了。為什麽別人不要這麽聲勢浩大地念檢討,而我就要?”

老師冷哼了聲:“別的同學臉皮薄,而你都可以在廣播中公開告白了,還在乎在大會上念檢討嗎?”

“老師,我是膽子大,可我不是不要臉啊!”

我脫口而出這樣一句話,老師都被我氣笑了,但笑歸笑,還是堅持要我上台去念檢討。

我心裏默默地罵了一句,然後深呼吸一口氣,一瘸一拐地走到主席台。在我上台之前,老師已經在眾師生前將我批評一番了,現在在台下的同學們都伸長脖子抱著看好戲的神情盯著我。

我心一橫,清清嗓子,昂首挺胸決定用往常去台上領獎的架勢去念檢討。

早上季然把檢討交給我的時候,我沒注意看,現在一念才發現他寫得有多矯情。我死死地瞪了在台下幸災樂禍地看著我,並擺出一副“你被整了”的神情的季然一眼。

好在矯情歸矯情,檢討的內容沒有整我。不僅沒有整我,還簡直可以作為老師教育學生不要早戀的範文了。稿子中季然竟然還標注了,我什麽時候該黯然神傷,什麽時候該悔不當初,什麽時候該聲淚俱下。

此刻,我對季然的幽怨完全地轉變成了景仰之情。

看著站在旁邊的老師滿意得頻頻點頭以及陸以銘越來越黑以至於木然的表情,我突然有了一個更為大膽的主意。

在檢討念到最後的時候,我突然說:“雖然我被罰在全校師生麵前念檢討,但是,陸以銘,我還是不後悔告訴你,我喜歡你!”

操場上一下子就轟動了,季然原本戲謔的表情變成了震驚,而蘿卜和韓果滿是佩服,陸以銘木然的眼神似乎突然亮了起來。

我的驚人舉動自然引起了老師的盛怒,我和陸以銘又一次被請進了辦公室。這次,老師似乎失去了理智,原本不關陸以銘的事,但是他也被罵了。而我因為一時的衝動,從原來的優等生,變成了老師避之不及的麻煩人物。

最後老師衝我咆哮道:“你去掃一個月的操場,從今天開始!”

“可是老師,我的腳因為見義勇為抓小偷扭傷了。”

我強調了“見義勇為抓小偷”這件事,試圖裝可憐求老師放我一馬。

可沒想到老師太生氣了,根本就不給我求饒的機會,而是噴了我一臉口水,憤怒地說道:“就算腿瘸了還是得受罰,你再囉唆就給我掃兩個月!”

“啊,別別別,說好了一個月,我今天就去掃。”

我知道老師還是留了情,因為我的驚人之舉完全可以被記過了,但是老師考慮到我還有幾個月就要高考了,於是對我手下留情了。

雖然被罰,但是感受到老師的好,我喜滋滋地走出了辦公室。

陸以銘跟著我走了出來,他叫住了我,滿眼的不解:“夏鏡,你是不是傻了?被罰還這麽開心?”

沒想到除了學習,平常對什麽都漠不關心的陸以銘竟然會問我這樣的問題。我有些意外,老實地回答了他:“我讓老師那麽難堪,他都隻罰我掃操場,已經是手下留情了,我不應該開心嗎?”

回答完,沒等陸以銘說話,我又接了句:“對不起,因為我對你的喜歡,又害你被罵了。你會不會生氣啊?”

我小心翼翼地抬眼觀察陸以銘的反應。

隻見陸以銘愣了一下,然後輕輕地說了句:“你不用說對不起。”

“嗯?”陸以銘的話讓我摸不著頭腦,“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陸以銘聽到我的問題,竟然輕笑了一下,說:“夏鏡,你平常看著挺精明的,怎麽關鍵時候那麽傻啊?”

陸以銘笑了,他竟然對著我笑了,雖然隻有0.01秒的時間,但是他對我笑了啊!

這對我來說有著裏程碑式的意義,他說什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終於不再是嫌棄地看著我,而是對我露出了難得的笑臉。

我這人向來都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的,一見他對我笑,我準備再多跟他聊幾句,拉近一下感情的。

可還沒待我開口,季然那個瘟神出現了。他絲毫沒有看陸以銘,而是徑直走到我身邊,看似笑著但是卻感覺眼神沒有一絲感情的樣子說:“夏鏡,真有你的啊!”

被季然的出現打斷了我和陸以銘套近乎,我有些鬱悶。可是聽到季然的話,我又不免得意地跟他貧嘴:“你以為你的小把戲就能整到我嗎?我可是人稱神勇金剛小芭比,什麽事兒能難倒我?”

說完這個,我似乎聽到陸以銘笑出了聲。要是說剛才他露出的微笑是讓我驚訝,此刻聽到他的笑聲就是讓我受到了驚嚇。要知道陸以銘從來就是喜怒不行於色的人啊,我剛剛的話有那麽好笑嗎?

不過季然沒有給我問陸以銘的時間,催促著:“好啦,別貧嘴了,趕緊回教室吧!你膽子真肥,就不怕我把你犯渾的事兒告訴你爸嗎?”

說著,季然說我腳不方便,一把拉過我,把我背了起來。

“喂喂喂,你幹嗎呀?”一想到陸以銘還在這兒,我跟季然這麽親近會讓他誤會我是個隨便的女生的,我趕緊掙紮著要從季然的背上下來。

可季然沒給我機會,緊緊地箍住我,往教室走去。

我隻好轉過頭衝陸以銘喊:“陸以銘,你走不走呀?”

我轉過頭的時候,陸以銘正好也在看我,他已經收起了笑容,眉頭微皺著,似乎在想什麽。和我四目相接的那瞬間,他忽然很慌亂地轉開了眼神,然後轉身走了。

我很是不解,衝著他大叫:“喂,陸以銘,教室在這邊,你去哪兒啊?”

陸以銘沒有回答我,隻留給我一個略顯慌亂的背影。我看著他遠去的身影,似乎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正在慢慢發酵,即將破土而出。

03

季然將我背到教室才放下,不出意外地又引起一陣**。

引起**不光是因為我總和季然以這樣一種親密的姿態出現,還因為季然長得很帥,如果沒有陸以銘,我會覺得他是我們班的顏值擔當,可是我情人眼裏出西施,有了陸以銘,就誰都看不上眼了。不過,我看不上不代表別人也看不上,我隨意地在班裏環顧一圈,就可以看到好多女生滿眼放光地看著季然。隻是礙於我在季然的身邊,那些女生不敢大膽地上前和他套近乎。

為了不聚焦那麽多八卦的眼光和嫉妒的幽怨,我隻好在蘿卜湊過來八卦的時候故意大聲解釋了一下我和季然的關係。

周圍的女生聽到後,這才一窩蜂地衝上來和季然搭訕。

我從人群中一瘸一拐地擠出來,衝著被女生圍住的季然露出大仇得報的快意笑臉,用嘴型對他說:“小樣兒,看你下次還敢整我嗎?”

我原以為季然會被那群女生煩死,結果他竟然如魚得水地和她們聊得不亦樂乎,並且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和蘿卜、韓果混熟了,開始稱兄道弟起來。

我一直以為遭受了那麽大的家庭變故的他,應該是陰暗,敏感的,壓根兒沒想到他如此陽光健康。

抬杠歸抬杠,看著露出燦笑的季然,我打心底替他高興,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摔壞了他媽媽送他的ipad的事,我內心總是覺得要對他好,希望他開心。

一整天的課程,很快就結束了。下午放學,我認罰準備去打掃操場。

說好了會幫我的韓果和蘿卜,此刻不見了人影。我不禁在心裏暗罵他們沒義氣。而陸以銘也早早地出了教室,我看著陸以銘空****的座位,內心有些小失落。因為今天從老師辦公室出來的時候,他對我的態度改變,讓我期待著他能幫我一起打掃。

可事實是,我自作多情了。

同學們陸陸續續地都離開了教室,隻有季然還在我旁邊磨嘰。

我瞥了他一眼:“你怎麽還不滾?等著幫我掃操場嗎?”

季然看著我失落的樣子,補上了一刀:“不要再往那邊看了,再看那個位子也不會變出個人了。要不你討好一下我吧?說不定我一高興了,就幫你去打掃操場了。今天剛開完會,操場好像很髒哦!”

看著季然一臉奸詐的模樣,我恨不得扇他一耳刮子。

我原本想義正詞嚴地拒絕,可一想到我的腳和偌大的操場,頓時沒了底氣,隻好沒出息地問季然:“你到底要怎麽樣才肯幫我?”

季然凝神考慮了一下說他還沒想好要我做什麽,但他可以先幫我去打掃操場,至於要我答應他什麽要求就等他想好了再跟我說。

我一聽,打白條?這太不劃算了,搖搖頭說:“我不同意,要是你到時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怎麽辦?”

季然裝作誠懇的樣子,拍拍我的肩膀說:“你放心啦,我提的要求一定會是在你能力範圍內的,不會提過分的要求的。你看我的樣子,不會整你的啦!”

哼,不會整我才怪。不過我轉念一想,就先答應他,讓他幫我去打掃,到時他要提出什麽不合理的要求,我不答應就是了。

這樣一想,我就釋懷了,立馬和季然成交。

我屁顛屁顛地跛著腳一路和季然笑鬧著往操場走去,剛剛走到操場邊,我就聽到了一陣嘈雜聲,還伴著吃痛的悶哼聲。

我和季然停止了玩笑,往發出聲音的方向望去。

在離我們不遠處的跑道上,一群男生扭打在一起,不時地還罵著髒話。原以為是在打群架,哪知道等我定睛一看,渾身的汗毛立馬立了起來。眼前哪裏是打群架啊,而是一群男生跟一個男生打架。

最讓我震驚的是,那個孤軍奮戰的男生是:陸!以!銘!

我心裏一緊,暗罵一句哪兒來的賤貨敢打我喜歡的人,然後拉著季然,跛著腳就想上去幫忙。

可我剛走沒幾步就發現季然掙開了被我拉住的手,停了下來。

我納悶地看著他,急吼道:“你怎麽停下了?趕緊上去幫忙啊!”

和我的著急截然不同的是季然的冷漠,他收起了剛剛和我玩鬧時的笑容,毫不在乎地往陸以銘的方向瞥了一眼,冷淡地說:“關我什麽事?我為什麽要上去幫忙?”

“你!”我一時語塞。扭頭看向陸以銘,眼見陸以銘寡不敵眾,我怒了,衝季然吼了句,“你個渾蛋!你不去,我去!”

說著,我就提起帶來打掃操場的掃帚,跛著腳衝了上去。

一上去就用掃帚一陣亂掃,然後攔在了陸以銘的前麵,對麵前那群凶神惡煞的男生怒喊:“滾開!”

大概是沒想到我會突然出現,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愣愣地看著我。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被我攔在身後的陸以銘。他一把拉開我,滿臉震驚和焦急:“你來幹嗎?趕緊走!”

現在這種情況,我才不管陸以銘是不是生氣,堅持道:“我不走!我走了,你還不得被打死?”

說著,我又轉過頭去質問麵前的那群人:“你們幹嗎打人?還一群人打一個,丟不丟臉?”

那群人中為首的一個走出來問我:“你是誰?我們打他關你什麽事?”

“我是他同學。”

“同學?哈哈!”我的話一出口就引來了那群人的嘲笑,“同學而已,你還是少管閑事,趕緊滾吧!”

“你們……”麵對他們的嘲笑我氣急了,一時口不擇言,“我不僅是他的同學,還是他女朋友,這閑事兒我今天管定了!”

我的話又引來對麵的人一陣哄笑,陸以銘卻沒有反駁我。

他們笑過後對陸以銘說道:“嘿,要不這樣吧,既然你女朋友要管這事兒,那我們就給她個機會,要不讓她給我們唱首歌、跳個舞逗我們開心一下,說不定我們就放過你了。”

唱歌跳舞?

我沒想到他們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雖然覺得他們是故意想看我出醜,但是看到他們那邊人多勢眾,我和陸以銘壓根兒打不過他們,於是硬著頭皮就對他們說:“好,就這麽定了,不就是唱歌跳舞嗎!”

說著,我就朝前走一步準備唱歌。

對麵那群人滿臉玩味地看著我,我正準備開腔,陸以銘一把拉住了我,喝道:“不準唱!”

我一怔,然後對陸以銘擠眉弄眼示意他別再多事,我唱首歌跳支舞把事情解決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嘛!

可是陸以銘那個不怕死的,死活攔住我,不讓我唱。

對麵那些人看著我和陸以銘糾纏,變得不耐煩起來,起哄道:“要唱就快點兒,不唱哥們兒就用拳頭解決了。”

一聽他們這樣說,我趕緊息事寧人地回道:“唱唱唱!”

我話還沒說完,陸以銘又生硬地打岔:“不準唱!”

那群人見陸以銘完全沒有示弱的意思,於是也不再顧及我這個女生了,一窩蜂地再次衝了過來。

陸以銘見勢不妙,推了我一把讓我離開。

對方那麽多人,我怎麽可能留陸以銘一個人在這裏。我不願意走,死死地拉住陸以銘說:“你不走,我就不走,我要陪著你。”

我的話讓陸以銘有些動容,張口想對我說什麽,可沒等他說出口,那群人的拳頭就砸了過來。陸以銘一把將我拉進了他的懷裏,護在身下,用手壓住我的頭,悶聲說:“傻瓜,躲好!”

我的頭被陸以銘壓住,整個人都被他護在身下,看不到他被打的情形,隻能聽到拳頭一下下落在他背上的悶響。

我忍不住哭了,大喊著:“陸以銘,你放開我!放開我啊!”

陸以銘咬牙忍痛,將我護得更緊了。

拳頭如雨點般砸在陸以銘的身上,我拚命掙紮著,邊哭邊讓那群人住手。可他們已經打紅了眼,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

我聲嘶力竭地哭罵著,隻聽到陸以銘在我耳邊悶聲說了句:“夏鏡,你真是我見過的最傻的人。”

我顧不上陸以銘話裏的意思,隻想掙開他的手去幫他抵擋一些傷害。可是無論我怎麽用力,陸以銘都將我緊緊地,好好地護在他的懷中。我沒有辦法了,隻能往季然的方向望去,希望他能看在我的分上幫幫陸以銘。

站在不遠處原本冷冷觀戰的季然,接觸到我求助的視線之後,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臉上沒有了平日裏戲謔的神情,而是變成了惱怒、無奈和那麽一絲讓我看不明白的“心疼”。

他拿起身旁的垃圾鏟衝了過來,一來就擊散了那些圍住了陸以銘和我的人。

陸以銘彎著的身體終於直了起來,我直起身,剛想要衝上去幫季然。就看到季然一邊打架一邊轉過頭對陸以銘喊道:“你保護好夏鏡,別讓她過來!”

本來不對盤的兩個人,在這件事上異常地一致。陸以銘環抱著我的手原本都鬆了,一聽到季然的話馬上又收緊了。

我和陸以銘站在一旁看著季然獨自對抗一群人,一開始我還有些擔心季然寡不敵眾,看了一會兒我放心了。隻見季然的眼睛放出狠戾的光,毫不手軟地揮舞著手中的鏟子,給人的感覺他壓根兒不是在打架,而是在拚命。

那群人被季然狠戾的氣勢嚇到了,停了手紛紛散去。

最後,季然不光打跑了他們,還讓那群人把扔在地上的易拉罐也一並撿起帶走了。

“季然你太厲害了!是不是練過呀?”沒想到季然竟然那麽能打,我震驚了,從陸以銘的懷抱中掙開,衝到季然麵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我的熱情和誇獎並沒有讓季然露出笑臉,他似乎有些生氣,冷冷地推開我,輕哼了一聲,說道:“你剛剛不是罵我渾蛋嗎?怎麽這會兒說我厲害了?”

“口誤口誤!”我趕緊討好地賠笑,“我這是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計較啦!”

季然瞥了我一眼,不想理我。

我還想繼續討好他一下,卻聽到陸以銘那邊發出倒吸冷氣的聲音。我趕緊轉過去看他,隻見他一臉吃痛的表情。我擔心地走到他身邊,柔聲問道:“是不是很痛?要不要陪你去醫務室呀?”

季然聽後不屑地哼了聲,滿是嘲諷地說道:“如果連這點傷都扛不住,連喜歡自己的女生都保護不了,就不要惹事。”

“季然,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我見季然挑釁陸以銘,忍不住就幫陸以銘反駁。

“夏鏡!你真是一隻白眼狼。”

季然被我的話徹底激怒了,丟下這樣一句話就臉色冰冷地離開了操場。

我想要去追他,可陸以銘在原地不動,我最終還是選擇了留下來陪陸以銘。心想晚上回去講幾個笑話哄哄季然應該就沒事了。

偌大的操場隻剩下了我和陸以銘。剛剛還嘈雜一片的操場,此刻變得安靜極了,氣氛一下子變得很尷尬。

我清了清嗓子,試探著問陸以銘:“你剛剛為什麽打架呀?”

陸以銘沒有回答,隻是撿起了倒在地上的掃帚,催促道:“快點打掃,要不然就要上晚自習了。”

我見陸以銘情緒低落,也就不再出聲。

天色已暗,操場邊的路燈已經亮起,昏暗的路燈將我和陸以銘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操場上隻剩下掃帚摩擦地麵的沙沙聲。

我悄悄地偷看著認真打掃的陸以銘,看到他握著掃帚指節分明的手時,我忽然好懷念他剛剛將我護在懷中的感覺,那一刻,我似乎感覺到他那寒冰一般的心在漸漸融化。

04

晚自習的時候,陸以銘被老師叫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臉上的傷太明顯,所以被老師叫去問話。

韓果和蘿卜這兩個沒義氣的家夥這會兒出現了,又湊到我的身邊八卦,問我發生了什麽事。我因為擔心陸以銘,沒心思和他們細說,三言兩語打發走了他倆,就目不轉睛地盯著教室門口,等著陸以銘回來。

可是直到下晚自習,陸以銘都沒有出現。

而季然,自從離開操場之後就一直對我不理不睬的,哪怕是此刻在一起回家的路上,我故意說各種笑話討好他,也絲毫不能令他冰冷的臉色有半分回暖。

快到家的時候,我終於忍受不了季然的無視,對他大吼道:“喂,季然,你到底在氣什麽呀?不就是我幫陸以銘說了句話嗎?你至於氣這麽久嗎?”

季然還是冷著臉,不出聲。

我努努嘴,隻好繼續沒話找話說:“季然,你知道嗎,你打架的時候超級帥!我們班的那群女生是沒看見,要是看見了,她們肯定會瘋狂的。要不要我幫你宣揚一下,增加你的粉絲數呀?”

我一邊說一邊觀察季然的神情。

他的眼睛直視前方,眼神冷漠,嘴角沒有了往常那玩世不恭的笑意……等等,嘴角!

“你受傷了!”我驚呼道。我的視線落到季然嘴角的時候,這才發現他左邊的嘴角紅腫了一塊,隱隱的還滲著血。

我拉住了往前疾走的季然,走到他麵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嘴角的傷,半心疼半埋怨地說道:“疼嗎?你受傷了怎麽不早說呀!”

我的手指碰到季然嘴角的時候,他像觸電般彈開了,臉上終於不再是冷硬的神情。他不自然地苦笑了下,說道:“原來你還會注意到啊!我早說有用嗎?”

見季然不再是氣呼呼的樣子,我的心情也明朗了許多,訕笑著說:“當時不是陸以銘也受傷了嗎?我自然關注陸以銘去了。戀愛中的人難免的啦,多多原諒,多多原諒!”

一提到陸以銘,季然的臉色又沉了下來。

我不知道為什麽季然對陸以銘這麽反感,但此刻也不敢深究了,趕緊轉移話題,讓季然的臉色好起來。

“你是不是練過跆拳道什麽的呀?怎麽會打架這麽厲害!”我問他。

我的話音落下後,過了很久,季然也沒有回答我。

明明是不難回答的問題呀,當我以為季然還是在生我的氣不會回答我的時候,他開口了。他說:“因為隻剩下我一個人了,如果我沒有能力保護自己,就沒人保護我了。”

季然的回答讓我怔愣了許久,胸口像壓了一塊大石般,壓抑難受極了。

這是這些天來,我第一次感受到季然內心的陰影。之前的他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哪怕是我摔碎了他媽媽送他的iPad,他也隻是生氣,沒有把他內心的傷口向我顯露出來,以至於我以為他已經從失去雙親的痛苦中走了出來。

當此刻,他麵無表情地說出“隻剩下我一個人了,如果我沒有能力保護自己,就沒人保護我了”這句話的時候,我才知道,那些痛苦帶給他的傷口還沒有愈合。

此刻,我特別想給他安慰。想了一會兒,我對他說:“季然,我不是還欠你一個要求嗎?要不這樣吧,如果你同意,現在就把這個要求兌現。”

季然不明白我的話,疑惑地看著我,眼裏滿是探詢。

我笑了笑,盯著他的眼睛,無比認真地對他說道:“以後,讓我來保護你吧!當你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時候,我會保護你。”

大概是沒想到我會這樣說,季然完全愣住了,眼中湧動著複雜而又激烈的情緒。

我拍了一下他的腦袋,開玩笑地說:“怎麽?你不會被感動傻了吧?”

季然這才恢複了平常的戲謔神情,問我:“你憑什麽說能夠保護我?”

我揚揚頭,說道:“就憑我是神勇金剛小芭比呀!靜能裝蘿莉,動能打怪獸。你放心,隻要你需要,我就會立馬出現保護你!”

說著,我比畫著拳頭往樓道口走去。似乎聽到季然在身後輕聲問:“你說的保護,是像保護陸以銘一樣的嗎?”

我不太明白季然的意思,轉頭向他確認:“你剛剛問我什麽?”

季然咧嘴微笑了下,說沒什麽。

見季然說沒什麽,我也不再追問,徑自往家裏走去。絲毫沒有注意到季然看著我的背影時,眼底湧動的溫柔和深情。

05

第二天下午放學,正準備去打掃操場的我被老師叫進了辦公室。

老師向我了解了一下昨天打架的情況,我因禍得福,老師擔心我出事,隻口頭上警告我不要再犯錯誤後,就解除了對我掃操場的懲罰。我從辦公室出來之前,老師甚至還大發慈悲地對我說,隻要我安分地度過高考前這幾個月,就允許我追求真愛了。

我喜滋滋地回到教室向季然、韓果、蘿卜幾人宣布這個好消息,並說為了慶祝我的懲罰解除,我決定請他們去校外的西餐廳吃晚餐。

我環顧了一圈教室,陸以銘的位置空****的。不知道什麽原因,陸以銘今天沒有來上學,要不我也會請他去吃的。

我呆呆地看著陸以銘的位子,有些擔心他是不是因為昨天受傷嚴重,所以今天才沒來上課的。

“喂喂喂,你再看,眼珠子就要掉出來了。”韓果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拉回了我的心思,“你想不想知道陸以銘昨天為什麽打架?”

“為什麽?”我收回視線,有些急切地問道。

韓果見我這麽著急,便抿嘴一笑,賣起關子來。

我見她故意耍賤,推了她一把,催促道:“別賣關子了,快說吧!再不說咱倆絕交啊!”

韓果不吃我這一套,依然不肯說。最後我答應給她買一周的早餐,她才清清嗓子,說了起來:“我聽別的同學說,昨天陸以銘一放學就去操場打掃衛生,然後一群外校生來我們學校操場玩,丟了很多飲料罐在地上,陸以銘要他們撿起來,他們不肯,所以就打起來了。”

“打掃衛生?”我很驚訝,不明白為什麽陸以銘要去打掃操場,不禁疑惑地嘀咕,“老師罰我又沒罰他,他去掃操場幹嗎?”

蘿卜白了我一眼,問我:“夏鏡,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恭喜你長久以來的融冰行動終於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了。”

聽到蘿卜這樣說,我才恍然大悟。想我夏鏡平日裏這麽聰明,一遇到感情的事情,腦袋裏就裝滿了糨糊了。經過蘿卜一點撥,我的大腦驟然變得清明起來。原本因為陸以銘沒來上課而滿滿擔心的心情也變得歡快了許多。

我忍不住開心地大呼:“我決定再接再厲,繼續‘陸以銘,快到碗裏來’行動,爭取早日占領高地,取得終極勝利。”

說完,我就招呼著他們仨人去吃晚餐。韓果、蘿卜兩人一邊給我加油打氣,一邊打鬧著朝校外走去。季然雖然對我死皮賴臉追陸以銘的行為很不齒,但是對於我請吃晚餐,他還是很愉快地接受了。

……

吃完晚餐,我歡快地蹦躂著,跟韓果和蘿卜在回學校的路上打鬧。

季然有些頭疼地看著我,問道:“夏鏡,你是不是有多動症?腳受傷了還這麽能折騰。”季然說話的時候雖然是滿臉的嫌棄,但語氣裏透露的是滿滿的關心。

聽到季然的話,我停了下來,活動了一下腳踝,這才發現不知道是不是聽到好消息,竟然連我的腳傷都神奇的好了。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呀!

我戳戳季然的肩膀,戲謔地說:“季然,你關心我就直接點,沒必要裝的那麽別扭嘛!”

季然白了我一眼,說:“我是怕你腳傷加重,保護不了我。”

“咦,什麽保護?”韓果和蘿卜這對八卦二人組聽了我和季然的對話,立馬湊了過來,曖昧地笑著說,“你們倆有情況哦!夏鏡,快點說你是不是移情別戀了?”

“喂,你們還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竟然懷疑我移情別戀,要知道我對陸以銘的愛可以情比金堅。泰山移了,我對他的感情都不會移。”

我絲毫不臉紅地表達著我對陸以銘的愛意,完全沒有發現走在我身旁的季然臉上的笑越來越僵硬。

我們一路笑鬧著,走到離校門口不遠的地方時,走在最前麵的蘿卜停下了腳步,指著校門口的方向說:“咦,那不是陸以銘?”

我朝蘿卜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遠遠地看見陸以銘和一個中年女人麵對麵站在校門口說著話。陸以銘低著頭,因為距離太遠,我看不清他的神情,而那個中年女人手舞足蹈地大聲對陸以銘吼著,似乎很生氣。我們一行人站定看了一會兒,隻見那個中年女人突然情緒激動地甩了陸以銘一巴掌,然後就黑著臉離開了。而陸以銘還是站在原地沒有動,看上去很狼狽。

我頓時愣住了,以前的陸以銘從來都是淡定從容,讓人覺得他幹淨疏離得好像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但是最近,我似乎看到了很多不一樣的他。

不過,我喜歡這種感覺,這讓我覺得能夠更接近他了。

隻是此時看上去狼狽不堪的他,讓我覺得心微微發疼。

06

眼前的情形,讓我果斷地選擇了重色輕友。說服季然他們三人先回教室後,我朝陸以銘跑了過去。

快要靠近他的時候,我放慢了腳步,試探著輕輕喊了聲:“陸以銘。”

陸以銘似乎沒有想到我會突然出現,抬起頭看到我的時候有那麽一瞬的慌亂。不過很快,他就收拾好了狼狽的情緒,平靜地看向我。

“好了。”我老實地回答。

“那就好。”陸以銘說完,又不出聲了。

見他沒出聲,我隻好找話題,說道:“你不知道吧,我因禍得福,老師擔心我發生意外,撤銷了對我掃操場的懲罰。”

陸以銘的興致依然不高,簡潔地說了句:“那很好。”

這麽簡短的回答,讓我一下子不知道接什麽話,隻好繼續發問:“你白天怎麽沒來上課呀?是昨天受傷去醫院了嗎?”

我有些擔心地上下打量著陸以銘。

接觸到我關心的眼神,陸以銘的眸光閃了閃,回答說:“我沒事,隻是家裏有些事。”

“這樣啊!”我收回了視線,此刻沉悶的氣氛讓我再也找不到話題,幹脆直接問他,“那……剛剛和你說話的那位阿姨是誰?為什麽打你?”

大概是沒想到我看到了他被打,陸以銘有些驚訝地看向我,眼裏閃過一抹尷尬。

看到陸以銘這個樣子,我覺得自己剛才的問題有些唐突了,趕緊說道:“我是無意中看見的,你不想說可以不回答。”

陸以銘垂下眼,我以為他不會回答,哪知道他思量了一會兒之後,抬眼深深地看向我,然後將事情原原本本地都告訴了我。

他說剛剛那個中年女人是他媽媽,得知他和別人打架,怒極之下才打了他。快要高考了,他媽媽對他期望值很高,他也一直是非常聽他媽媽的話,按照他媽媽給他規劃的軌道學習生活,昨天的事,是他第一次越軌。

原來是這樣,想著是因為我才連累到陸以銘被他媽媽打,我內疚極了。追了陸以銘這麽久,我第一次感受到我對他的喜歡帶給了他太多麻煩。我非常抱歉地扯了扯陸以銘的衣角,悶悶地說了句:“陸以銘,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我上次說了,你不用說對不起的。”陸以銘的臉色並沒有因為我的道歉而變好幾分,反而是更陰鬱了。

“為什麽不用說?確實是因為我,你才遇到那麽多麻煩呀!”一想到這一點,我就無比地自責,不禁問他,“你說,我是不是不應該繼續喜歡你?”

一聽這話,陸以銘陰鬱的臉色平添了幾分莫名的憤怒。

看著他神色變化,我有些弄不懂,不知道我是哪裏又惹到他了。於是不敢再說話,而他也沉默著。

沉默了一陣子後,陸以銘竟然先開了口,他答非所問地說:“怎麽辦?我以為我可以堅持到高考結束的,但是現在似乎有些難了。”

我被陸以銘說迷糊了,不懂他的意思,一頭霧水地看向他。

陸以銘對上我的視線,深吸了一口氣,似乎下定了什麽決心般,語氣異常篤定地問我:“夏鏡,昨天你說的話是不是還算數?”

“就是昨天打架的那群人讓你少管閑事時,你對他們說的那句。”陸以銘提醒我,眼神裏閃過一抹促狹地笑。

我腦袋裏叮的一響,瞬間意識到陸以銘說的是那句我是他女朋友的話。

我的臉騰地熱了起來,沒照鏡子我都能想象到此刻我的臉有多紅。

雖然我更丟臉的事情都做過了,但是眼前陸以銘異樣的眼神讓我很不自在,我趕緊解釋,說:“對不起,那是我當時一時情急胡亂說的,你不要當真。那什麽……你要是不願意,我是不會強人所難的……”

“可我想當真,怎麽辦?”陸以銘打斷了我的話。

我懵了,問他:“你,你,你……什麽意思?”

隻見陸以銘朝我走近了一步,然後用從來都沒有過的深情目光專注地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你說你是我女朋友,我當真了。”

他的意思是……他承認我是他女朋友了嗎?

我無比震驚地盯著陸以銘,幸福來得太突然,我有些被嚇到了。腦子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隻傻傻地回了句:“哦。”

此時的陸以銘已經恢複了從前的淡定從容,他竟然露出了我從未看到過的溫柔的笑。他輕柔地摸了摸我的腦袋,說:“原以為你會很開心的,沒想到你竟然這麽鎮定,我很失望啊!”

當陸以銘的手碰觸到我頭發的這一刻,我才回過神來,有些不敢相信地一把抓住陸以銘的胳膊,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不是逗我玩的吧?”

“真的,傻瓜。”陸以銘臉上露出了寵溺的笑。

這突如其來的幸福讓我沒辦法淡定了,我高興得跳了起來,舉起雙手大叫,完全不顧從我們身邊走過的路人異樣的目光。

陸以銘安靜地看著我瘋,嘴角不再是冰冷,而是一直帶著溫柔的笑。

等我冷靜下來,陸以銘再次開口了,他說:“夏鏡,雖然我們交往了,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條件?”原本興奮的心,被陸以銘的話澆上了一盆涼水,我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或許是看到我有些不快,陸以銘遲疑了,但想了一會兒後,他還是說了出來:“條件就是你必須和我一起考上Z大,如果到時你考不上,我們就不能繼續在一起了。”

“為什麽?”我不明白我們交往和考上Z大有什麽關係。

“因為我媽媽不會容許我跟一個跟不上我腳步的女生交往的。”陸以銘說得很直白。

這樣的理由我有些無法接受,但是想到剛剛看到的陸以銘被打的那一幕,和之前陸以銘跟我說的他媽媽對他的期望,我理解了陸以銘的顧慮,點頭答應了他的要求。

雖然我很討厭有條件的戀愛,但是這一切放到陸以銘身上,都變成了沒有原則。愛情總是能夠讓人變得盲目而卑微。

他說,夏鏡,為什麽那麽傻的你,總能讓我一次次越軌?

07

確定了陸以銘的心意之後,我開心地和他往教室走去。

由於我太過興奮,上教學樓樓梯的時候一個不小心被絆了一下,陸以銘飛速地拉住了我的手。溫潤的觸感讓我的心髒像小鹿一樣怦怦亂跳,我站穩後,害羞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沒想到陸以銘反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有些擔心地看了看四周,提醒道:“鬆手吧,被老師看到了不好。”

陸以銘不以為意,戲謔地看著我說:“你都敢在念檢討的時候說不後悔,我也不會害怕被罰。”

既然陸以銘這好學生都不擔心被罰,我這個老師眼中又愛又恨的刺兒頭也就更不擔心了,於是大大方方地握緊了他的手,往教室走去。

當我大剌剌地牽著陸以銘的手出現在教室時,同學們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韓果和蘿卜自然是第一時間衝上來八卦一番,而季然卻沒有了往常玩笑的樣子,他的眼神在我和陸以銘緊緊握住的手上盯了許久,然後麵無表情地把眼神放回到了書本上。

隻是此刻沉浸在幸福中的我,根本就沒多餘的心思去關注季然的情緒。我的眼裏除了陸以銘,就還是陸以銘。

直到下晚自習,我都還沒有從幸福旋渦中回過神來。

和往常不同的是,今天陸以銘也加入了和我一起回家的行列。韓果、蘿卜嚷嚷著要我和陸以銘請吃飯,我很開心自然是滿口答應,還招呼著走在一旁一直沒有出聲的季然到時候一起赴宴。

季然沒有理會我,獨自快步走在前麵。我朝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便又和韓果、蘿卜說笑去了。陸以銘在我的身邊,一直也沒說什麽話,他向來獨來獨往,似乎有些不習慣我們一群人的熱鬧。

我放緩腳步,離韓果和蘿卜遠了些,然後側身問陸以銘:“要不我倆單獨走吧,你好像怪無聊的!”

陸以銘眉頭微皺,拒絕了:“夏鏡,你不用什麽都遷就我的,我也可以遷就你。”

雖然陸以銘皺著眉頭,但是他的話像一顆甜蜜炸彈一樣擊中了我,讓我甜蜜得都犯暈了。

……

今天回家得路程顯得特別短,平常要20分鍾才能走到地鐵站,今天感覺隻要幾分鍾就到了。

在地鐵站和韓果、蘿卜分開之後,就剩我和陸以銘還有季然三個人一起等車了,這時驟然安靜下來,氣氛變得很詭異。不知道為什麽,每次季然和陸以銘見麵總是有種莫名的敵意,我覺得別扭急了,於是對季然使各種眼色給暗示,讓他臉色好點或者先回家。

可是季然完全視而不見,我沒轍了,隻好悄悄發微信給他:“你先回家吧,看你臉色也挺不樂意當電燈泡的,就先回家幫我在我爸媽麵前擋一下吧,就說老師找我有事,我晚點回家。”

誰知我的糖衣炮彈在季然那裏完全不奏效,他低頭看完我的微信後,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就抬頭臭著一張臉對著我,不客氣地說道:“要我先走直說就好了,幹嗎這麽偷偷摸摸地發微信給我?我先走沒問題,不過我不會幫你撒謊的。”

季然竟然在陸以銘麵前絲毫不給我麵子,我尷尬又生氣地狠狠瞪了他一眼。

想著季然不肯在我爸媽麵前當我的擋箭牌,我隻好放棄讓他先走的想法,不甘心地對陸以銘說:“我先和季然回家了,太晚了,你也不用送我了,早點回家吧。”

陸以銘見我氣呼呼的樣子,笑了笑,點點頭說了句:“明天見。以後有很多時間在一起的,別生氣。”

陸以銘的話讓我的火氣平複了一些,看著他上了地鐵,我用力朝他揮了揮手,期待地大聲說:“陸以銘,明天見!”

等陸以銘一離開,我的臉就垮了下來,悶聲上了回我家的地鐵。季然也不惱,跟著我上了車。

我一路都生季然的氣,不願和他說話。

季然倒是心情似乎變好了,揶揄我,說:“怎麽?不就是沒讓陸以銘送你回家嗎?這就生氣了?你看我一出現,就帶給你好運,你的追愛行動就成功了,你要想想怎麽好好謝我才對,還好意思生我的氣呀?”

白了季然一眼,我沒好氣地順著他的話隨口說了句:“我謝謝你,謝你全家!”

我剛一說完,季然臉色就變了。

瞥到季然的神情,我頓時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剛剛的火氣瞬間消散,心裏滿滿的都是歉意,趕緊說:“對不起,我隻是順口那麽一說,我不是有意……”

“我知道。”我道歉的話還沒有說完,季然就打斷了我。

我沒再說下去,因為總感覺多說多錯。

經過這樣一個小插曲,我和季然之間完全安靜了下來,兩人都沒再說話,耳邊隻剩下地鐵飛速前行發出的聲音。

到家後,季然也還是一副冷淡的樣子,不禁讓我的心情也隨著鬱悶起來。直到臨睡前,看到陸以銘發來的一條晚安微信,我的心情才又再次明朗起來。

這一夜,我的夢裏滿是棉花糖的味道,浪漫又甜蜜。

08

自從陸以銘答應和我交往以後,我們倆在學校幾乎形影不離。當然,主要是我一直黏著他。隻是,以前我黏著他,他總是會避之不及地逃掉,而現在,變成了一副享受的樣子。

我們倆的高調交往必然逃不過班主任的鷹眼,我倆再次被請進了辦公室。

在老師的質問和教訓下,一開始我倆都是硬扛著不認錯,到後來老師提到請家長,我就蔫了。我倒不是害怕我爸媽,因為我知道他們哪怕再生氣也不會對我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但陸以銘那邊就不好說了。

老師見我認錯,鐵青的臉色緩和了一些,但看向我的眼神還滿是懷疑:“哼,你這已經是第三次犯了,你說,讓我怎麽相信你?”

“下次月考我保證進入班級前三名,要是沒做到,您到時再叫家長也不遲呀!”我信誓旦旦地說道。

老師見我這樣說了,想了一下也沒再堅持叫家長,隻再次警告了我們一下,就讓我和陸以銘回教室了。

我一邊忙不迭地道謝,一邊恨不能飛似的跑出了辦公室。一出來,我長籲一口氣,壓低聲音對慢吞吞走出來的陸以銘說道:“你怎麽這麽慢呀?幸好老師不用叫家長了,要不就死翹翹了。”

陸以銘不理會我的話,板著臉從我身邊繞過,徑直往教室走去了。

他這樣的態度讓我有些緊張,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又害他被老師罵了,所以他後悔和我交往了。我擔心地拉拉他的袖子,試探著問:“喂,你怎麽了?”

陸以銘撥開我的手,用非常冷淡的語氣回道:“你不是說我們隻是純潔的同學關係嗎?不要拉拉扯扯的。”

聽到陸以銘這樣說,我才恍然大悟,忍不住笑著說:“原來你是因為我說那樣的話生氣了呀?哈哈,不要生氣啦!我隻是不想影響到老師對你的印象,故意那樣說的,你別當真。要知道你可是我好不容易騙到手的,我怎麽可能輕易讓你跑掉?”

“騙?”陸以銘眉毛一挑。

“口誤口誤。”我趕緊解釋。

陸以銘的臉色這才由陰轉晴,笑著對我說:“口誤沒關係,但你跟老師承諾的月考成績,到時別失誤就好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癟癟嘴表示抗議。

我的樣子逗笑了陸以銘,他伸出手輕拍了我腦袋一下,說:“你放心,我會盯著你的,在我的鞭策下,你一定不會失誤。”

“是啦是啦,你最棒了!”我敷衍地說著,嘴角的笑容卻蔓延開來。

原來陸以銘也是會開玩笑的呀,自從和他交往後,我發現他其實也會生氣,會開心,會吃醋,並不是之前他給別人的那種淡定從容,似乎沒有感情的樣子。

……

為了完成我對老師的承諾,也為了我能夠考上Z大,接下來的日子我開始玩命地學習。

根本就不用陸以銘鞭策,每天在學校我主動纏著陸以銘給我講題,回了家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複習。我爸媽欣慰極了,認為我終於懂事了,懂得發奮圖強了。

殊不知,年少的我們對一件事情的執著和堅持,從來都不是因為懂事和成熟,而是因為那份即便青澀也讓我們甘之如飴的愛。

月考之後就臨近高考了,高考的緊張氣息讓我們每一個人都開始收心,韓果和蘿卜似乎受到了我的感染,也開始發奮起來。而季然轉學過來在第一次月考上嶄露頭角後,成為了老師重點培養的尖子生,他每天的生活似乎也隻剩下了學習,我和他的交流從以前的說笑抬杠變成了探討題目。唯一一次題外話,也是跟高考有關。

記得當時季然看似不經意地問我:“喂,你這麽努力,是想考哪所大學?”

“Z大。”目標明確的我脫口而出。

季然繼續問我為什麽,我甜蜜地告訴他:“這是我和陸以銘的約定。”

接著,我問季然想考哪所大學。季然用著玩笑的口氣回答我:“小時候的仇還沒報,我自然要在最接近你的地方等待機會。”

我以為季然隻是句玩笑話,也沒當真,轉身又投入到題海中去了。

認真學習的時候,日子過得飛快,很快就到了讓人又愛又怕的高考了。因為全心投入過,所以考試的時候非常有信心。

高考結束,我填誌願的時候,鄭重地填了Z大。填好誌願表之後,我也向陸以銘提出了要求,就是如果我考取了Z大,他就不能夠跟我提分手,我想要的是談一場永不分手的戀愛。

那時候的我對愛情是盲目的堅定,總覺得愛了就要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