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年夏天，最耀眼的陽光
01
“陸以銘，我喜歡你！”
初夏午後寧靜的校園中，突然從廣播中傳出了這樣一句話。
廣播中少女的聲音緊張中又隱含著興奮。原本趴在桌上午休的同學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告白驚得炸開了鍋。
大家直起身開始紛紛議論起來。
“陸以銘是誰？哇，播音員好有勇氣啊！”
“太帥了，沒想到我們學校也會出現這麽浪漫的事情呀！”
“嘖嘖嘖，我看是嘩眾取寵罷了……”
……
各個班級的同學都在議論猜測，而更為轟動的則是陸以銘所在的班級。同學們一聽到那句告白便轟然大叫，大家齊齊看向一臉震驚和惱怒的陸以銘。有好事的男生過去調侃陸以銘，被陸以銘黑著臉擋回了，另外的同學們則是滿臉八卦地開始編織一個個狗血的愛情故事。
引起大家這麽激烈的反應是在我的預料之中，因為任誰也沒想到被封為北雅一中高三文科班小才女，同時又是校廣播站播音員的我——夏鏡，竟然會利用職務之便，在臨近高考的這個中午在廣播中大膽地向心中的男神告白吧？
此刻坐在播音室裏為自己的勇氣點讚的我，想到原本安逸地聽著午間廣播趴在桌上午休的同學們，紛紛被我大膽的告白驚醒的樣子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陸以銘，這下子你在輿論的壓力下，肯定沒辦法對我視而不見了吧！”我在空**的播音室裏自言自語地嘀咕著，順便還得意地揮了揮手中那張寫著“陸以銘，快到碗裏來”計劃的紙。
可我還沒盡興，桌上的電話就瘋狂地響了起來。我瞥了一眼，“班主任”三個大字在屏幕上閃動著。從這急促的鈴聲中，我能預見電話那頭的老師有多麽的生氣。不過，此時處於興奮之中的我並不想被老師打亂了我的計劃。
我心一橫，將老師的電話掛斷，在老師的電話又打進來的同時迅速地按了關機鍵。
手機屏幕暗了下去，我心中想要繼續告白的念頭卻越來越明晰。
打開麥克風的開關，我繼續說：“陸以銘，不要被我的告白嚇跑哦！我隻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還有，你會不會聽不出我的聲音？我是夏鏡，喜歡你很久的夏鏡！下麵播放的這首歌就代表我對你的喜歡，你要好好聽哦！”
溫柔的歌聲從廣播中流淌而出，每一句歌詞都代表了我對陸以銘的心意。
“默默在你的身後守候的我
多想看你不經意的笑容
或許我的心你不懂
我會努力讓你感動
在你眼中有多麽笨拙的我
決不放棄追逐你的執著
隻要你能再多些回應我
一個笑或點頭全接受
……”
就在我跟著旋律的律動開始暢想陸以銘對我的告白有所回應的美好畫麵的時候，播音室的門被劇烈地捶響，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調低了音樂的聲音。剛想問外麵是誰，就聽到班主任焦躁憤怒的咆哮聲從門外響起：“夏！鏡！你是瘋了嗎？趕緊開門！”
一聽是班主任，我看了眼暗了的手機屏幕，想著反正橫豎是死，就幹脆把這首歌放完好了。
我沒有回答班主任，任由他在外麵憤怒地捶門，然後將音樂的聲音開到了最大。輕快的音樂帶著我想要告白的心傳遞到了校園的每一個角落。那些歌詞在敲門聲中變得更為有力。
“能不能再靠近一點點
大聲說出你所有感覺
別再緊緊關在隻有自己的世界
溫暖太陽為你迎接
能不能再靠近一點點
能不能再勇敢一點點
就算讓我知道我永遠隻是單戀
我也會藏著感謝
笑著和你說再見
……”
終於，音樂聲止。
老師的咆哮聲和捶門聲還在繼續，我稍稍做了一下心理準備，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打開了門。
老師大概沒想到我會突然開門，揚起的準備捶門的手停滯了三秒，然後猛地放下，黑著臉對我咆哮道：“立刻！馬上！到我辦公室來！”
沒有給我任何回應的時間，老師一說完就轉身氣哄哄地走了。
我吐吐舌頭，稍微將播音室桌上散落的廣播稿收拾了一下就麻溜兒地奔向班主任的辦公室了。
大概是因為我的成績一直很好，頗受老師的喜歡，所以即便是此刻站在黑著臉嚴厲地訓著我的班主任麵前，我的內心也沒有那麽害怕。反而讓我更在意的是被班主任一同叫到了辦公室的陸以銘對我的態度。
陸以銘老是一臉麵癱樣，對我不理不睬的，以至於我沒辦法隻能鋌而走險選擇這樣的告白方式。
我心中預想了各種他聽到我告白之後的反應，有內心小竊喜對我態度鬆動的，有正中下懷熱烈回應的，有被我的勇氣感動但因為害羞而逃避的，再不濟也就是假裝沒聽到維持原狀的。
可是，沒想到我太高估自己了。
當我因為沒想到老師會把他也叫進來訓話，朝他抱歉地咧嘴笑笑，期待他給我一個安慰的笑容時，他卻皺著眉頭，一臉惱怒和嫌棄地看著我，然後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之後，轉過頭去不再看我。
我所有的預想中，都沒有想到陸以銘的回應會是這樣的。
剛剛明明高漲的情緒和勇氣，一下子就像是被戳了一個洞，所有的勇氣都傾瀉而出，整個人變得有些失落和無力。
老師教訓的話語還在我耳邊嘰裏呱啦地響著，我的思緒卻已經飛到了最初和陸以銘認識的時候。
那時候剛好高二分科，我和陸以銘被分到了一個班。起初，我並沒有注意到他。因為我坐在第一排，而他坐在最後一排，我們倆幾乎沒有交集。陸以銘又是一個獨來獨往存在感很弱的人，除了成績總是名列前茅，別的時候都無法讓人把焦點放在他的身上。
直到不久後的一次實驗課。上課前，同學們都在準備實驗器皿和材料。隻有我在和韓果打鬧。正當我和韓果玩得不亦樂乎的時候，他端著一盤子瓶瓶罐罐從我們身邊走過，而我，又好死不死地撞到了他，將他準備的實驗用品全部打翻了。
我原想著說句對不起應該就沒事了，卻沒想到他竟然冷著臉凶了我一通。從來就是被父母寵著，朋友愛著的我哪裏受過這種氣，於是和他吵起來。
從那以後，我就總是能夠注意到他，他的存在感瞬間變得無比強烈起來。我發現他雖然獨來獨往，但是卻愛踢足球，踢足球的時候還特別帥，雖然和同學交往不多，但是挺謙和有禮的，雖然……到後來我發現我越是想要去找他討厭的地方，卻越是發現他吸引我的地方，我竟然喜歡上他了。
沒想到這種小說中的狗血梗竟然在我的生活中真實上演了，韓果狠狠地嘲笑了我一番之後，就慫恿我去追陸以銘。
韓果的慫恿正和我的心意，於是，我每次就故意鬧出一些事情，希望引起陸以銘的注意。先是騙到他的手機號，又把我的手機號強行輸入他的手機中，然後總是發一些很蠢的笑話給他。他被我煩得不行了，就問我要他怎麽做才能放過他。
看著他即便麵癱仍在我眼中帥得不行的樣子，我決定不放過他。於是，就有了今天這件驚天地泣鬼神氣死班主任的告白事件。
這一點點的回憶似乎安慰了我，讓我的勇氣又一點點找回，忘記了陸以銘對我冷漠和嫌惡的態度。
想到剛剛在廣播中喊出的那句“陸以銘，我喜歡你”，我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全然忘記了此刻我還在班主任辦公室被訓。
“夏鏡！”老師被我無所謂的態度激怒了，“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有！有！有！”我連忙收回思緒，裝作一副誠懇的樣子，“老師，您教訓的是，我回去一定深刻反省自己的錯誤！您不要氣壞了身體。”
“你！”老師氣結，一副和我說不清的樣子，隻好揮了揮手說，“剛剛我已經問清楚了，這事兒跟陸以銘沒關係，完全是你單方麵的行為，所以就你寫份檢討給我吧！記得要寫得深刻一點，到時候要在周一的學校大會上念出來的。”
“什麽？”一直都抱著無所謂的態度的我，聽到老師說要在大會上念檢討的時候不禁有些崩潰了。我試圖利用好學生的光環耍耍賴，“老師我這又不是作文範文，您一個人看就成了，沒必要在大會上念了吧！”
原本我是希望站在一旁的陸以銘能夠幫我求求情的，可是一想到他剛剛對待我的態度，我就不抱希望了，隻能靠自己繼續求老師，可老師不買賬，把眼一瞪，衝我說道：“怎麽？你現在知道怕了？哼，早幹嗎去了？還有，你在這兒等一會兒，我給你家長打個電話，讓他們來學校一趟。快高考了，必須讓家長配合管好你！”
一聽老師說叫家長，我更慌了，正準備阻止老師撥電話，就聽到我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帶著掩飾不住怒意的：“夏鏡！”
真是人倒黴了喝涼水都塞牙。我還沒成功阻止老師撥電話呢，我爸倒是自己撞槍口上來了。
我轉過身，訕訕地對我爸笑了笑，討好地說了句：“爸，您今天怎麽這麽有空……”
“爸什麽爸！”我還沒說完，我爸就打斷了我，“剛剛你和老師的話我都聽到了，回去再收拾你！”
我爸冷著臉教訓了我一句之後，朝老師走了過去，原本還滿是怒意的臉馬上堆滿了笑，對老師說道：“老師，我們家夏鏡不懂事讓您費心了。對了，今天我是帶季然來辦轉學手續，順便報到的……”
看著我爸跟老師說話時那滿臉笑容的樣子，我忍不住腹誹，我爸原來也是演技派呀！還有，我爸口中的“季然”是誰呀？
正在我疑惑的時候，我爸朝辦公室外招呼了一聲：“季然，進來一下。”
爸爸的話音剛落，一個穿著白色T恤，卡其色褲子的男生從辦公室外走了進來。男生留著利落的短發，五官如雕刻般立體有型，一雙黑眸盯著我，嘴角微微翹起。不知道怎麽，我總感覺他有些眼熟，仔細一想，原來是我早上見過這個男生。
今天一大早，我趕著出門，因為前一天晚上就計劃好今天要廣播告白，所以連早餐都來不及吃就往學校趕去。衝出門的時候撞到了一個男生，當時我抬頭剛想說好狗不擋道，就看到爸爸在旁邊，隻好說了句“爸，您出差回來了啊”，然後吐吐舌頭走了，也來不及問爸爸旁邊的那個男生是誰。
不過，當時我剛一跑出去，就被那個男生叫住了，他手上拿著一張紙，說我東西掉了。我趕緊搶過來一看，上麵寫著“陸以銘，快到碗裏來”的計劃，我害怕被爸爸看到，馬上將紙收好，然後用眼神威脅那個陌生的男生不準說出去後就趕往學校了。
想起了這個男生是誰，我頓時對他戒備起來，心想不會是因為他告了密，所以我爸才會這麽趕巧地來到學校吧？
事實證明是我小人之心了，我爸來學校隻是為了幫這個叫季然的男生辦理轉學手續，然後正好撞上了我被老師教訓。
當我爸幫季然辦好轉學手續，又跟老師探討了一下如何教育我的問題之後，我們一行人從老師辦公室退了出來。
陸以銘一出辦公室，就像我身上長刺一般，迅速地遠離了我，往教室走去。
“喂，陸以銘，你等等！”眼見陸以銘就要消失在走廊轉角，顧不上我爸還在旁邊，我衝他大喊，“你放心，我會一人做事一人當的。”
陸以銘聽到我的話，腳步一頓，然後就飛速地消失在了走廊轉角處。
我爸被我的行為已經氣到鼻子都快噴煙了，隻是礙於在學校，又還要帶著季然去辦報到的事情，隻好忍住怒氣，指著我說了句“回家再收拾你”，就氣哄哄地也往樓梯口走去了。
季然一直沉默地跟在爸爸的身後，讓我沒想到的是，他在走過我身邊的時候，突然停了一下，俯下身子靠近我，在我的耳邊輕笑了一聲，說了句：“原來他就是陸以銘。夏鏡，你怎麽還是那麽渾？”
02
沒來得及問清楚我爸跟那個叫季然的沒禮貌的小子到底是什麽關係，他們就都離開了。
我收收心思，回到了教室。
剛踏進教室門，和我從小學一直同班到高中的發小蘿卜，衝過來豎起大拇指給我點讚：“夏鏡，有你的啊，真行！不過你還是別惦記陸以銘了，哥們兒我剛得知一個內幕消息，陸以銘有個女神小青梅，膚白貌美大長腿，你就靠邊站啦！”
“去你的！姐姐我怕過誰，管她什麽女神還是女神經，都給我滾一邊兒去！”我裝作不以為意地回道，但內心還是犯起了嘀咕。
要知道陸以銘在學校也算是小有名氣，成績好，體育好，長得雖然不是帥得驚天動地，但是很有性格。關於他的情史，早都被好事女八卦個透底了，從沒聽說他有個小青梅。
蘿卜見我不出聲，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夏鏡，你就是嘴硬吧，實際就是一隻紙老虎。甭緊張了，我是騙你的，逗你玩啦！”
“羅！亦！辰！”每次我一生氣就會喊蘿卜的全名，“你趕緊給我‘披星戴月’地滾，要不我就叫韓果來拔蘿卜須了！”
蘿卜一聽到我提起韓果，立馬求饒。
果然，韓果就是蘿卜的克星。
在我還沒認識韓果以前，我總是被蘿卜氣得發狂，卻沒辦法治他。好在老天厚待我，將韓果送到了我的身邊。隻是我和韓果的初遇沒有想象中那麽美好。
第一次見韓果的時候，是在足球場。當時我們坐在相鄰的座位上看足球賽，由於我倆支持的隊不同發生了爭吵。得知她和我同校同年級隻是不同班之後，我抱著和她老死不相往來的心離開了球場。誰知冤家路窄，我們倆在地鐵上又遇見了。隻是這一次遇見，我們倆從敵對變成了戰友，一起抓住了一個拍女生裙底的色狼。
從那以後，我和韓果就成了閨密。之後分班，我們分到了一個班，蘿卜也因為我的緣故和韓果熱絡起來。他們兩人在一起總喜歡抬杠，韓果那女漢子性格每次說不過蘿卜就會去揪蘿卜的頭發，揪得蘿卜跪地求饒。
剛提到韓果，她就咋咋呼呼地衝進了教室。蘿卜討好地笑著迎上去，韓果直接無視他，繞過他衝到我的麵前，一把抱住我，說道：“親愛的，你太有勇氣了！你昨天微信跟我說今天要在校廣播中跟陸以銘告白，我還以為你隻是說著玩的，沒想到你真的那樣做了，太讓我佩服了！”
“哎呀，你說的我都要臉紅了。”我推開韓果，假裝害羞。
蘿卜在一旁發出作嘔的聲音：“夏鏡，你能不這麽裝嗎？”
我瞥了他一眼，丟了句：“滾！我還沒跟你算賬呢！我追到陸以銘就算了，要是追不到，你就死定了，看你還騙不騙我！”
說完，我又跟韓果告狀蘿卜騙我的事情，韓果一聽就去揪蘿卜的頭發，我們笑鬧做一團，絲毫沒有注意到坐在教室後排的陸以銘臉色越來越沉。
就在我們再一次提起陸以銘的名字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了，少有的激動地站起來拉開椅子。他的動靜大到我們在笑鬧中都能聽到。看著陸以銘一如既往的麵無表情地朝我們走來的時候，我停止了和韓果他們的打鬧，心裏隱隱期待他能夠對我說上一些安慰的話。
陸以銘在我麵前站定，我露出燦爛的笑容看著他。
“夏鏡……”他盯著我，臉上麻木的表情開始鬆動。
“麵癱王都開始有情緒了，夏鏡，看來你的告白有效果呀！”
“是呀，不會是要給你一個熱烈的回應吧……”
韓果和蘿卜站在我身後興奮地猜測著。
我的心也因為他們的話，變得激動起來。
然而，陸以銘接下來的話，讓我原本熱切的心如墜冰窟。他說：“快高考了，我不希望被任何事情打擾。夏鏡，如果你覺得這是一場很好玩的遊戲的話，請你找別人玩，我，恕不奉陪。還有，請不要忘記了周一的檢討，記得不要提到我。”
陸以銘說這段話的時候，好看的眉眼糾結在一起，臉上的神情又如在辦公室那般是對我避之不及的嫌惡。
“喂，陸以銘，你……”韓果一聽陸以銘這樣說我，立馬想要為我打抱不平。
“韓果，不要說了。”我一把拉住了韓果，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即便我再沒心沒肺，陸以銘這帶著滿滿嫌惡語氣的話還是讓我感覺有些受傷。
我沒了玩鬧的心思，讓韓果和蘿卜散了。
一整個下午，我的情緒都是低落的。從小到大，我總覺得上天對我是那麽的厚愛，我想要的總能得到，身邊的人都是那麽的愛我，我不知道被拒絕是什麽感覺。大概是上天覺得對我有些寵愛過了火，所以安排陸以銘到我的身邊。
他讓我第一次感受到挫敗。我一直覺得，隻要我不斷努力追他，他就會靠近我，可是現在看來，他似乎離我越來越遠了。
他說我把喜歡他當成一場遊戲，這讓我感到受傷。那麽認真喜歡他的我，在他的眼中竟是那麽的不受歡迎。
我心中那些對於懵懂愛戀的美好想象，在現實麵前蒙上了一層灰色的塵埃。
03
一整個下午，我就在抑鬱的情緒中度過了。直到放學，我的心情也沒能好起來。謝絕了韓果和蘿卜的陪伴，我一個人怏怏地往家裏走去。
路上，我已經做好了回家被我爸狠批的準備。沒想到，一打開門，映入我眼中的是季然那張帶著壞笑的臉。
“怎麽是你？”我不禁發出疑問。
還沒等季然回答我，我爸就從他身後走了出來，對我介紹道：“鏡兒，他叫季然，今天你們已經在學校見過了，之後他會和你是同班同學，也會住在我們家，成為我們家的一員，你要好好和他相處。”
說完，他又轉身對季然說：“季然，鏡兒的情況我已經跟你介紹過了，以後你和她同班，她要是有什麽犯渾的時候記得告訴我。”
季然聽話地點點頭，然後友好地朝我說了句：“夏鏡，你好。”
因為季然中午在我耳邊說的話，所以我對他的印象不是很好。再加上他看著我的時候一副壞壞的樣子，麵對我爸，又變得恭順聽話，這兩麵派的行為讓我很不待見，我非常冷淡地朝他揚了揚手，隨意說了句“好”，然後就繞過他往我房間走去了。
進了房間，我反手剛想關上門，沒想到遇到了阻力。
轉過身，看到了我爸那張寫滿了怒意的臉。我心情不好，也就不管我爸是不是生氣了，有些不耐煩地衝他說：“爸，您幹嗎呀？”
爸爸走進來，把門關上後才說話：“我幹嗎？你說我幹嗎呀？剛剛季然跟你打招呼，你什麽態度？”
“我什麽態度？不就那樣嘛，難不成還要我衝上去給他一個擁抱？”因為心情不好，我的語氣也變得有些衝起來。
我爸被我激怒了，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對我吼道：“哼，我還沒發火，你倒是先發火了。今天你們老師說的事情，你給我好好反省反省。要是再有下次，我饒不了你！”
以前我做錯事，我爸即便生氣，也從來沒有這樣拍桌子吼過我。今天的事，我知道是我做得過分了，於是不敢再和他頂嘴，而是擺出一副可憐的樣子對爸爸說：“爸爸，我知道我錯了……”
我知道我爸見不得我這個樣子，果然，他的語氣立馬就緩和下來：“鏡兒，你現階段的主要任務是學習，你可以把對同學的好感轉化成學習的動力，讓自己變得更優秀，以後再去考慮進一步的發展。”
爸爸這麽官方的話，我聽老師說了一下午，隻想翻白眼。可爸爸的怒火剛剛消了一點，我隻能乖乖點頭。
“還有，你今天對季然的態度很不友好。你不是一個沒有禮貌的孩子，一會兒去給季然道歉。”爸爸繼續說著。
“什麽？跟他道歉？我才不要！”一聽到爸爸要我去給季然道歉，我就忍不住炸毛了，“爸，他是誰啊？莫名其妙地一出現就變成了我的同學，還住進了我們家裏。”
爸爸一見我炸毛，他的語氣也不由得強硬起來：“你怎麽是這樣的態度？我說了要你去道歉，就必須道歉！”
我見爸爸又火大起來，撇撇嘴不出聲，滿臉的不服氣。
爸爸見我這樣子，歎了口氣，拉著我坐了下來，他將季然出現在我家的原因告訴了我。
原來季然的爸爸和我爸是非常好的朋友，隻是季然的父母在他初中畢業那年意外去世了，之後季然就一直借住在他叔叔家。這次我爸去S城出差，順便去探望季然，見季然在他叔叔家生活得很不好，並且他叔叔家房子小住的人又多，不利於季然備戰高考，出於朋友道義，他帶季然來C城讀書，暫住我們家。
末了，爸爸語重心長地對我說：“鏡兒，你在爸爸媽媽的寵愛下長大，不一定能夠體會季然的心情，但是爸爸希望你能夠對他友好些，多關心一些，讓他盡早從失去雙親的陰影中走出來。”
爸爸的話讓我在震驚中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從小在蜜罐中長大的我，從小在父母充滿愛的包容下耍著小性子的我，從來沒想過要是有一天失去他們，我會變成什麽樣子。
沒有父母的關愛，寄人籬下的生活，那該是多麽傷痛又無奈。
光是想一想，我的心就不由得痛了起來。再回想起季然那張帥氣卻略顯蒼白的臉，我不再討厭他，而是滿滿的心疼。
04
待我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立馬就去了季然的房間。我敲門進去之後，季然正好在整理他帶來的東西。
因為剛剛對他的態度過於冷淡，所以此刻去向他示好的我有些尷尬。我幹笑著走到他旁邊推了推他的肩膀，說道：“嘿，剛才不好意思啊！要不要我幫你整理呀？”
季然停下手中的動作，戲謔地笑看著我說：“不用了，你還是省點時間去寫檢討吧，我今天在辦公室好像聽老師說讓你下周一在學校大會上念吧？”
“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剛剛還想對他友好些，關心關心他受傷的小心靈，誰知他這麽擠對我。
我白了他一眼，說了句不要就算了，然後轉身就往門外走去。
我的手剛碰到門把，季然就叫住了我，他問我：“夏鏡，你真的忘記我了嗎？”
聽到季然這樣問，我覺得很奇怪，於是轉過身仔細地打量起他來。略顯蒼白的臉上，一雙黑眸透著一絲銳利，恰到好處的高鼻梁，薄薄的嘴唇，嘴角微微翹起，總給人一種玩世不恭的感覺。不可否認，他長得很帥，隻是那帥氣中帶著一種疏離的氣息，好像明明他對你燦爛地笑著，你卻覺得那笑容進不到他的眼裏。
我從他身上找不到一丁點熟悉的印記，隻能朝他無奈地擺擺手：“我不記得了，我們以前認識嗎？”
“嗬，你真的忘記我了。”季然垂了垂眼。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語氣中有那麽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失落。
再抬眼，那抹失落已經消失。他笑看著我，繼續問道：“你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用小四腳蛇把一個小男孩給嚇哭的事情？”
季然的話讓我努力地在腦海中搜索相關的記憶。終於，我想起了小時候和爸爸去S城的朋友家玩，那時我拉著一個小男孩和我去捉螢火蟲，結果我捉到了一條小四腳蛇放進了小男孩的衣服裏，嚇哭了那個小男孩。
“你別告訴我那個膽小鬼是你？”我驚訝得捂住了嘴。當年的小男孩胖胖墩墩的，和眼前季然帥氣的樣子判若兩人，也難怪我不記得他了。
“切！什麽膽小鬼。那時候我隻是假裝害怕罷了。”季然有些臉紅，嘴硬地回道。
一記起這段兒時趣事，我和季然陡然間親近了起來。我笑嘻嘻地走到他身邊，踮起腳伸出手攬住他的肩膀，說：“早說是你嘛，我就不會對你那麽不客氣了。我記得你好像比我小幾個月吧？現在你和我是一家人了，記得叫我姐姐哦！姐姐會罩著你的。”
當我說出“一家人”那三個字的時候，我感受到季然的身體輕微地震動了一下，如果不是我攬著他的肩，根本就不會察覺到。
我關心地看向季然，卻不承想季然推開了我的手，冷笑著說：“哼，我才不會叫你姐姐。告訴你，夏鏡，當年你和我結下的梁子我一直記著的，一定會找機會報答你的。”
季然的話，我不以為意，衝他努努嘴，抬杠道：“我等著你報答，千萬不要以身相許哦！”
我的話音剛落，季然嗬嗬笑了起來，說：“夏鏡，你就那麽想我以身相許嗎？如果真的很想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
看著眼前賤笑的季然，我開始懷疑爸爸跟我說的季然的身世。因為此刻從他身上哪裏看得出半點陰影，他看上去陽光得很，還有心思跟我開玩笑。
說笑了一陣之後，看著季然還沒收拾好行李，我主動動手幫起他來。
我把他帶來的書都一一歸置到書架上，全部都放好後，也沒什麽事做了。我看到他的iPad放在桌子上，便隨手拿著開機玩起來。
玩了一陣子，一直背對我在收拾衣服的季然突然轉過身有些急切地問我：“夏鏡，你在幹什麽？”
我玩遊戲玩得正入迷，被突然發聲的季然嚇得手一抖，iPad差點掉下。隻見季然猛地一伸手，從我手中抽走了iPad，有些生氣地說道：“誰讓你碰我的iPad的？”
見季然這麽緊張，還吼了我，我有些不爽：“切，不就是個iPad嗎？有什麽不能玩的，難不成這裏麵有不能見人的秘密？”
季然聽了我的話，臉色驟然變了，陰沉得嚇人：“你胡說什麽呢！我這裏收拾好了，不需要你幫忙了，你可以出去了。”
我這人天生有反骨，吃軟不吃硬，別人越不讓我做什麽，我就偏要去做。
“剛剛那局遊戲我還沒玩完呢，要我出去的話，你就把iPad給我讓我把遊戲玩完。”我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搶季然手中的iPad。
季然把iPad藏到了身後，我又跑到他的身後去搶。一來二去，季然被我逼到窗邊，我隻想搶到iPad，完全沒有了性別之分，緊緊箍住他，手努力地夠向他手裏拿著的iPad。
就在我們僵持不下的時候，我使出了絕招，照著他拿iPad的那隻手狠狠地咬了下去。季然一陣吃痛，不由得一鬆手，iPad從窗口掉了下去。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我倆都愣住了，待回過神來後，我趕緊趴在窗口往下看。這可是17樓呀，要是掉下去砸到人就慘了。
看到樓下沒人，我放心地收回身子，長籲一口氣：“嚇死我了，幸好沒砸到人。”
轉過身，我撞到了季然的身上，一抬頭看到他的臉色差極了。我有些害怕，怯怯地想向他道歉。
可還沒待我開口，他就暴躁地朝我大吼道：“夏鏡，你怎麽還是那麽渾！”
這是我一天之內第二次聽到他對我說這句話，但是語氣截然不同，我頓時被嚇蒙了。季然不管我什麽反應，吼完我就風一般地衝出了房間。
再回來時，他的手上捧著被摔成幾塊的iPad，坐在自己的房間裏一言不發。
我輕輕地用手指頭戳了戳他的肩頭，試探著道歉：“那什麽，季然，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季然沒有出聲。
我又討好地說：“不要生氣了，我把我的iPad賠給你好了，是我爸新給我買的。”
回應我的依然是沉默。
我有些惱了，雖然我有錯，但是我已經這麽低三下四地向他道歉了，他有必要一直這樣嗎？心裏剛想到這裏，話就已經出口了：“不就是一個iPad麽，壞了換個新的就好了，值得你這樣嗎？我都已經說了會賠給你了。”
“你知道什麽！”他終於不再是沉默地對我了，而是紅著眼瞪著我咆哮道，“這是我初中畢業那年媽媽送給我的畢業禮物，這裏麵有我媽媽給我錄的視頻，你賠得起嗎？”
“iPad不都是自動備份到雲端的嗎？你去雲端下載就好了呀……”我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心虛地不敢看季然。
季然聽了我的話，冷哼了聲，說道：“這是我媽媽的ID，我根本就不知道密碼，你告訴我怎麽找回？”
“我……”季然的話讓我愣住了，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麽。
那是季然媽媽留給季然唯一的念想，可我卻將它破壞了，內疚的情緒像洪水一樣朝我洶湧而來。
想著剛剛我的任性和無所謂的態度，我突然特別地討厭自己。
我從小到大的幸福生活讓我對別人的痛苦的感知力變得特別弱，總覺得全天下的人都像我一樣擁有超強的情緒自愈能力。
殊不知，每個人都有別人不能碰觸的一道傷。
此刻，我特別理解季然的憤怒。如果換成是我，那麽珍視和唯一的記憶被破壞了，大概殺了對方的心都有吧！
“對不起，我一定會想辦法修好它的。”我正色，無比認真地對季然道歉。
季然抬頭瞥了我一眼，沒出聲，立馬又低下頭盯著他手中被摔壞的iPad。
長久的沉默讓空氣都快要凝結了，我不好意思再在季然的房間待下去，輕聲又說了句對不起之後，我轉身走出了房間。
05
我幾乎一夜無眠，一閉上眼，腦海裏浮現的就是季然那張隱忍的臉。
從他叔叔家到我家，哪怕是我爸爸真的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對於他來說，他也隻是從別人家的屋簷下轉到了另一家的屋簷下。他媽媽留給他的iPad應該是他在寄人籬下的日子裏最大的安慰和支撐吧！
那樣一件溫暖禮物的陪伴，是不是會讓他多一點家的感覺？
可我卻摔碎了它，摔碎了季然的溫暖和寄托。
一直到天蒙蒙亮，我才勉強睡去。今天是周六，所以鬧鍾沒有響，我昏昏沉沉地睡到快11點才醒。
醒來後，我想要去找季然，說服他把iPad交給我送去修。
可是走出房門，發現家裏靜悄悄的，除了我，一個人也沒有。
我拿起手機準備給我爸打電話，才發現我爸給我發了條微信，信息中說他和我媽帶著季然去辦轉學所需的剩下的手續了，讓我自己解決早餐。
我快速地洗漱好，隨意地吃了點早餐之後，就溜進了季然的房間找到了被他用電腦包好好裝著的已經碎成幾塊的iPad。
我準備趁季然不在家把iPad拿去修。我不知道要怎麽彌補他，隻有這樣做，我的愧疚感才能減輕一些。
乘地鐵到了電腦城，一走進去，各個電腦維修的牌子晃花了我的眼。我拿著iPad問了好幾家店鋪，可是修理員一看到我手中的iPad，就都連連搖頭不願接單，說摔得太厲害，修起來太麻煩，並且還不一定能修好。
我苦苦哀求，他們依然不為所動，反而說這個iPad要修好，修理費差不多都能買個新的了，讓我不如去隔壁專賣店看看，直接買個新的就好了。
誰不知道買個新的啊，可這不就是買新的也沒用嗎？我怏怏地走到電腦城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因為昨晚失眠，我的頭脹痛得厲害，明晃晃的陽光刺進我的眼裏，讓我更是頭暈。
就在我準備放棄這邊，去另一家電腦城碰碰運氣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進入了我的視線。
頎長的身材，漠然的麵容，嘴唇總是緊緊抿著，時刻給人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這不是陸以銘是誰？
“嗨，陸以銘！”我激動地朝他打了個招呼。
毫不意外的，陸以銘一看到我，就皺起了眉頭，轉身想要離開。
我看到他手裏拿著一台電腦，心想他一定也是來送修了，不如讓他幫我去想想辦法看誰能修好季然的iPad。想到這兒，我朝他跑了過去，攔住了想要離開的陸以銘。
“怎麽一看到我就走呀，我又不是瘋狗，你怕我咬你啊！”
“是。”
原本我隻是想要開個玩笑說出的話，被陸以銘這樣一答，我就像給自己挖了坑跳下去，有苦說不出來。
沒有時間跟陸以銘計較，我直接對他說：“我不小心把我朋友的iPad摔壞了，你可不可以幫我找人修好？”
他冷硬的態度讓我異常委屈，自從我大陣仗地告白之後，陸以銘對我從以前的視而不見變成了厭惡地避之不及。
原本修iPad就極其不順利，此刻看到陸以銘這麽討厭我，討厭到連話都不願意跟我多說的樣子，我的心像被一隻大手狠狠攥緊，呼吸都變得有些不順暢。我無力再去糾纏他，癟著嘴側身給陸以銘讓出了路。
陸以銘大概沒想到我今天這麽爽快地沒有糾纏他，他皺眉疑惑地看著我，嘴張了張似乎想說什麽。
我瞥了他一眼，心情低落地說：“我已經讓開了，你不走嗎？”
“你……”陸以銘遲疑了一下，一抹歉意從他的眼底飛快地略過，終究是沒有說出要說的話，抿緊嘴巴離開了。
我急著找地方修季然的iPad，沒有細究陸以銘的情緒變化和沒說出口的話，繼續去電腦城轉轉，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願意幫我修iPad的人。
重新進入電腦城，還沒走幾步，我就看到前麵一家電腦行裏，有一個小偷正在扒看電腦的女顧客的包。
內心的正義之火瞬間被點燃，我沒有多想，把季然的電腦包一夾緊，就衝進了電腦行裏抓住了剛剛得逞的小偷的手。
“把錢包還給她。”我厲聲嗬斥著比我高半個頭的小偷。
小偷一見我是個小女生，原本被我突然襲擊嚇到的他馬上鎮定下來，用力地掙脫我的手，惡狠狠地對我說：“哪裏來的死丫頭，給老子放清醒點。”
實話說，看著眼前凶神惡煞的小偷，我害怕起來。可是，輸人不輸陣，我還是硬著頭皮朝他吼著：“我看到你偷東西了，我立馬報警，你別想逃！”
一邊說，我一邊掏手機。
可還沒等我把手機掏出來，小偷就想離開。我趕緊喊周圍的人幫我，誰知那個失主拿到錢包就立馬離開了，周圍的人也隻是看著我和小偷指指點點，沒有一個人上前攔住小偷。
我寒心又害怕，卻又不甘心小偷就這樣走掉。於是鼓足勇氣衝上去再次抓住了他。小偷見我還敢攔他，便猛地推了我一把，我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右腳一崴，隻聽到“哢”一聲，我感到一陣鑽心的痛，隨後重重地摔倒了。
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我顧不上擦眼淚，想要爬起來再次阻止小偷離開。就在這時，一隻溫潤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輕柔地扶起了我。
我一抬頭，看到了陸以銘那張連皺眉頭都帥氣無比的臉。
“陸以銘。”我驚喜地喚他，下一秒又著急地催促他，“快點抓住那個小偷，別讓他跑了。”
當陸以銘挺身而出的時候，周圍的人才有了動靜，齊心將小偷抓了起來交給了隨後而來的民警手中。
我的誇讚並沒有讓陸以銘舒展眉頭，他無奈地看著我，說道：“夏鏡，你是不是傻瓜？你提醒一下被偷的那個人就可以了，一個女生犯得著去抓小偷嗎？”
“對，我是傻瓜！如果所有人看到這樣的事，都選擇當一個相對於安全的聰明人的話，那做壞事的人不就會更加肆無忌憚了嗎？如果每次在想要幫助別人的時候，都要斤斤計較，去算計是否值得，是否安全，我覺得我的腦子沒辦法給我那麽多的考慮時間。所以，我就繼續當一個不太費腦子的快樂的傻瓜吧！”我笑嘻嘻地說著，順便又拍了拍陸以銘的馬屁，“今天謝謝你了，幸好有你。”
我的話讓陸以銘一直寒冰般的臉色有了些緩和，我心中暗自竊喜，順勢纏著他去幫我修ipad。他見我腳受傷了，無奈之下，隻好答應了我。
我掏出iPad的時候，陸以銘很驚訝我能把ipad摔壞成那樣。不過他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讓我坐在大廳的休息區等待，他拿著iPad一家一家地去詢問。遺憾的是，陸以銘問遍了整個電腦城，還打電話找了一些熟識的會修電腦的人，他們全都說我這個iPad因為受損太嚴重修不好了。
當我向陸以銘道完謝，一瘸一拐地往電腦城外走的時候，陸以銘叫住了我。
“夏鏡，等等，我……送你回去吧！”
我超級意外地看向他，就像在看一個外星生物一般。要知道，陸以銘除了讓我不要煩他，從來沒有主動跟我說過話，更別提主動說送我回家了。
驚訝之後，我眯著眼睛開心地笑了起來，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變得歡快起來。
06
陸以銘小小地解釋了一下說是同學一場，我腳受傷了，作為同班同學，他還是應該表示一下同窗之誼。
我才不管什麽同窗之誼還是同床之誼。
隻要陸以銘願意送我回家，對我來說就是無比驚喜的事情。
一路上，我說了許多笑話希望能夠博得陸以銘一笑。可是不管我說什麽笑話，陸以銘都是那個麵癱的表情。我有些泄氣，但為了不讓他送我回家的路那麽無聊，我還是絞盡腦汁地想著更好笑的段子。
快到我家樓下的時候，想著難得陸以銘這麽平和地和我單獨相處，我腦中一熱，告白的話脫口而出：“陸以銘，怎麽辦，我好像喜歡你又多了一點。”
話一出口，我就有些後悔了。
想著陸以銘剛剛才對我態度好點，不會因為我的告白又開始討厭我吧？我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陸以銘的臉色。
陸以銘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我會突然再次告白。他的神色閃爍了一陣子，漸漸變得堅定起來。
我歡喜極了，準備乘勝追擊。
可還沒待我開口，一聲怒喝就打亂了我將要出口的話語。
“夏鏡！”季然生氣地衝到我麵前，用力地抓起我的手質問我，“是不是你拿走了我的iPad？”
我被季然強烈的怒氣嚇蒙了，怔怔地點點頭。
季然一見我點頭，火氣更大了：“夏鏡，你怎麽那麽渾！為什麽你做事從不考慮別人的感受？”
他一邊說一邊指著站在我身邊的陸以銘：“別人不喜歡你，討厭你，你非得追著別人屁股後麵跑。我不讓你玩我的iPad，你非得搶，摔壞了就算了，你還要偷拿走！你怎麽這麽讓人討厭？”
“季然，你……”
“你太過分了。”季然的話讓我委屈極了，我想反駁，可還沒等我說出口，陸以銘接下了我的話。
季然大概沒想到陸以銘會幫我說話，頓時愣住了。而我也是意外極了，張大嘴愣愣地看著陸以銘。
陸以銘沒有理會我的訝異，而是不溫不火地繼續對季然說：“你根本就沒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就這樣罵人，是不是太過分了？”
季然終於反應過來，原本就怒火未平的他被陸以銘的指責弄得更火大了，他冷冷地看著陸以銘，咬牙問他：“關你什麽事？”
陸以銘依舊是不溫不火的樣子，但是語氣卻沒有半分的退讓：“是不關我的事，但是我看不慣有人被冤枉……”
看著陸以銘和季然劍拔弩張的樣子，我拉住了陸以銘，讓他不要說了，然後我低聲向季然道了歉：“對不起，是我不好。”
季然沒有理會我的道歉，而是盯著陸以銘：“冤枉？你把話說清楚！”
陸以銘因為我的阻止，莫名地惱火，我看著他原本柔和一些的臉色又一點點冷凝起來。他把一直幫我拿著的iPad塞到季然手上，然後告訴季然說我為了修ipad，腳都受傷了，還差點被小偷打。
說完後，他轉身對我說了句：“是我多管閑事了。”然後就有些生氣地走了。
明明是我為了彌補，才把季然的iPad偷出去修理。可我的好心辦了壞事，不僅季然更生氣，就連剛剛對我的態度有所改觀的陸以銘也莫名其妙的生氣了。
我不太明白陸以銘為什麽又突然生氣，他對我不一直都是愛答不理的嗎？雖然我對他是屢敗屢戰，但是他的回應向來都是冷冰冰的，不知道最近為什麽這麽容易被我激怒了。
陸以銘走後，我和季然尷尬地僵持著。
季然看到ipad和我崴傷的腳，突然一言不發了，背對著我，蹲下來，冷冷地對我說：“上來。”
趴在季然的背上，我感受到他心髒跳動的節奏，似乎越來越快。我貼近他的耳邊，鄭重地對他說：“季然，真的對不起，我一定會再想辦法修好你的iPad。”
季然沒有出聲，但是我感受到他反抱著我的雙手用力地緊了緊。
……
爸爸媽媽看到季然背著我回家，都嚇壞了，趕緊拿藥酒給我揉腳。季然在一邊不停地說抱歉，看著季然客氣疏離有禮的樣子，我覺得很看不透他。
記憶中兒時的他很好欺負；昨天出門撞到他，還有在學校的見麵，我覺得他很沒禮貌很耍賤；而弄壞了他的ipad，讓我覺得他很痛苦充滿戾氣；但剛剛背著我的他，又讓我覺得很妥帖安心；而此刻的他，讓我覺得好遙遠，遙遠到我好像永遠都無法觸及到他的心。
不知道是因為覺得誤解了我而感到愧疚還是別的原因，季然整個周末都變成了我的召喚獸，我要他幹什麽他就毫無怨言地幹什麽。
爸媽工作忙，連周末都沒有休息，隻有我和季然在家，我就可以更好地使喚他了。我是好了傷疤忘了痛，使喚起季然一點都不心慈手軟。
想著班主任交代的檢討還沒有寫，我假裝腳痛頭痛，讓季然幫我把周一要念的檢討寫了。
季然一聽到我這樣的要求，白了我一眼，說了句：“夏鏡，你怎麽還是那麽渾！”
這次，他罵我的語氣終於恢複到最初的感覺了。
我賤兮兮地跟他說：“季然，我覺得你說我渾的這句話用這種語氣說是最好聽的。”
這一刻，我覺得生活美妙極了，陸以銘拿正眼看我了，而從小就希望有個伴的我，終於有了個看上去好欺負的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