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雲海千一
“你是怎麽找到這個地方的？”佐藤命轉移話題問，他左右打量著雲海千一現在的住所——一個廢棄大廈頂上用很大很大的石塊搭建起來的碉堡一樣的地方。石塊都非常大，用很原始的，那種古建築廢墟一樣的方式堆砌成一個簡單的房子。房子裏有最基本的生活用品，以及大量的武器。
佐藤命完全想不出雲海千一是怎麽弄來這些東西的。不光是這些武器，從樓下到樓頂的唯一通道上還裝備了兩萬伏特的防護電網和最先進的警報係統，還有吸血鬼嗅覺幹擾係統，因此他們才敢在這個屋頂上無所顧忌地仰望星空，眺望和星空一樣美麗的極光都市。
說到底，雲海千一也隻不過是一個高三的學生而已。雖然他半年前就已經是尚德最酷、最奇怪的男生了，但是現在也僅僅半年的時間而已，他是怎麽做到這一切的，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呢？
“隨便找就找到了。”雲海千一冷冷地說，拿著病毒的手依舊放在佐藤命的麵前。
佐藤命故意不去看那瓶病毒，拚命地對自己說：“那玩意和我沒關係，沒關係！不要碰到它，不要碰到它！”
“那……那些東西是怎麽回事啊？千一，你裝備得跟一個戰士一樣呢。”佐藤命還勉強地笑了笑，結果他得到的回答是千一萬年不變的冷臉以及，“沒事到處逛，隨便找就找到了。”
嗯……
如果繼續問那些高壓電防護網和其他設備是怎麽來的，得到的答案一定還是“反正沒事幹，隨便找就找到了吧。”想到這裏，佐藤命覺得頭好痛啊。為什麽他最好的朋友一個變成了吸血鬼嬉皮闊少，一個則是眼前這個樣子呢？
他是倒了什麽黴，怎麽會這麽不走運啊。
“命，喝掉病毒吧。”雲海千一見命好一陣子沒說話，在今晚第N次說出了同一句話。
“病毒……極光……”佐藤命盯著雲海千一蔚藍的雙眸，如果他喝下病毒也會有一雙一模一樣的眼睛，極致的美麗，極致的**，極致的力量。
他會變成另一種強大而美麗的生物，可以做一切電視電影裏隻有超級英雄才能做的事，可是那樣做的代價是——
“千一，住手！你知道我不會喝掉它的，我不能變成怪物！”才說完，佐藤命就後悔了，連忙補救著對雲海千一道歉，說，“對不起，我不是說你是怪物。”
“哼……命，你就是弄錯了這個問題。”雲海千一嘴角動了一下，看上去像是笑了笑，“現在在這個城市裏，根本就沒有怪物和人類的區別。人類是一種生命形態，吸血鬼是一種，我或者其他跟我很像的人又是另一種。我們隻不過是生物鏈中的不同生物而已，而對生物鏈中的不同生物隻有強弱之分，種族和性別都不重要。”
“所以……”雲海千一抬起一隻腳踏到了大廈的邊緣之上，他仰起頭，長發被風吹拂開，讓他整個人就好像動畫裏才有的異族戰士，“這樣的城市裏，隻有變得更加強大，才能生存下去，才有資格說去保護別人。弱者什麽都不是，就是垃圾和低級動物。”
“所以，你希望我也感染病毒，變成強大的非人類？”佐藤命抬頭問他。
雲海千一點了點頭，樓頂的白光籠罩著他，讓全身雪白的他看上去朦朧無比，好像虛幻的畫麵，“你和我一樣都是RH陰性血的雄性，感染了病毒，你就會變得更加強大，你會變成更優秀的生物。”
雄性……
佐藤命討厭雲海千一用這個詞來定義他的性別，或許這就是他和千一的不同之處吧。他還是人，而千一看樣子已經不當自己是人類了。他到底是什麽？雪男？白發鬼？或者超級賽亞人……佐藤命不清楚，唯一知道的就是他還是雄性的。
哎呀，這個時候，佐藤命還在想什麽啊。他終於對自己的天然呆還有習慣性走神有點兒意見了。現在的處境是雲海千一再一次救了他和靜，不過他的目的卻是把佐藤命改造成下一個未來戰士！
“千一，如果我的答案永遠都是否定的呢？”
“哼……”雲海千一冷笑起來，低下頭，像看弱小的螞蟻一樣看著佐藤命說，“命，你的腦子一向都不太好使，這一次的答案也是錯的，這個城市的規則就是弱者淘汰，你好像還搞不大……”
“千一，你已經不當自己是人類了嗎？”佐藤命有些生氣地打斷千一。
“人類？”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千一輕輕地吐出這兩個字的瞬間，佐藤命似乎從他的眼中看到了其他的感情，不過那隻是一瞬間。下一秒，千一藍色的雙眸就再一次被冷漠和空洞填滿，“命，人類隻不過是一種身份而已，一種很低級很無情的身份而已。我隻是順應這個城市的選擇，用另外一種更合適的身份去生存而已。”
“你覺得我也應該跟你一樣，用另一種更合適的身份去生存？”佐藤命凝視著雲海千一，好像要用他的視線把雲海千一真實的想法都摳出來一樣。
“我是這樣覺得的，在這個城市裏，隻有強者才有選擇權。”雲海千一冷冷地說，說完他將視線投向了遠方，在佐藤命還沒有開口前，很輕地補了一句，“而且，你是我的朋友。”
砰！
陡然間，佐藤命的心被撞了一下。雖然眼前這個人很奇怪，或者說從一開始他就很奇怪、很奇怪。幾乎從來都沒有笑過，沒有人知道他的家裏還有什麽人，都是做什麽的，他從來不主動跟人來往，除了劍道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就是這樣的雲海千一卻當佐藤命是他的朋友。
“如果感染了病毒，我的日子會好過點兒吧。”佐藤命擠出一點兒微笑，望著天繼續說，“搞不好我會變成超人，變成蝙蝠俠。還不知道會獲得怎樣的超能力，如果能飛，能操縱火那就太酷了！”
“是的。”雲海千一簡單地說，目光一直死盯在佐藤命身上。他明白劍道社的副社長佐藤命可不是這麽容易被說服的人。
“可是……”果然，佐藤命低下頭，目光深斂入他幾乎純黑的瞳仁裏，“如果變成非人類的話，我就不能和靜在一起了。”
“她是一個大麻煩。”雲海千一一如既往地認真冷漠。
“但是她是我妹妹啊！”佐藤命差點兒吼出來，如果不是考慮到靜和萌子就在不遠處的掩體裏，這裏又這麽安靜，非常容易讓對話無所遁形。
“命……”雲海千一盯著命，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繼續說下去，不過會因為感情或者別的無聊的東西而放棄的人不是雲海千一。因此，他停了一下說，“說要跟靜在一起，其實你心裏也明白吧，在這座城市裏，你們是沒辦法這樣在一起的，到後來還是要分開。命，隻有變得更強大才能在這座城市裏生存下去。”
“千一，你說得對，我們是沒有辦法在這座城市裏這樣生存下去的。”佐藤命頓了頓，傍晚時碼頭的所見猶在眼前，“所以我們會離開這裏的。”
他這樣說，語氣堅定而有力量。
“離開這裏，哪有那麽容易。你會後悔的，命，這座城市信奉的是力量，其他的東西都已經隨著極光日而消失了，它們再也不會有了，起碼在這裏沒有。”雲海千一語氣淡漠，也不再用目光極力地望著命。他好像胸有成竹，又好像是已經放棄了。
“我會離開這裏的。”佐藤命重複道，手心突然感到冰涼，好像突然間多了什麽東西。他抬起手一看，是雲海千一把那瓶病毒原液放進了他的手心。
“拿好它，你一定會用的。”雲海千一望著遠方，語氣好似冰山上的白霧。
“我不會用的，千一……”佐藤命望著那瓶原液，佐藤魂變異後美麗而殘忍的麵孔出現在他眼前，“再說，如果我變了，沒有變成靜的英雄，卻變成了另一個想要吃掉靜的吸血鬼該怎麽辦？”
“你不會的。”千一的聲音傳來，冷而硬，“你不是佐藤魂，我的副社長是不會變成怪物的。怪物，我指的是真正的怪物，這裏……”
千一指了一下心髒部位說：“變了的怪物。拿好我給你的東西，考慮我的建議。命，這是我倒數第二次救你了，還有一次機會，我不會再救你了。”
說完，千一獨自走向他的堡壘，一邊走一邊說：“天亮後，你就離開這裏吧。這個地方對人類沒有防護措施，你的妹妹會給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我知道。”佐藤命想著要把病毒原液還給千一，最終卻還是留下了。望著遠方星光閃爍的都市，佐藤命一遍又一遍想著千一的話，一遍又一遍地腦海裏不停回想著同一個詞——非人類。
非人類真的隻是另一個種族嗎？非人類還可以和人類在一起嗎？
如果變成非人類，佐藤命就可以變得強大，可以不用再懼怕那些讓人憎恨的生物，不用再害怕他們，可以保護靜。
可是……
非人類。
“啊……”
耳邊好像有慘叫聲傳來，命的眼前浮現出靜看到變異了的魂時驚恐的樣子。靜已經沒有媽媽，沒有爸爸，沒有了心愛的男友，連魂哥哥都沒有了，我不能讓她再失去我，這樣想著的命，終於把那瓶病毒原液收進了他的衣兜。
但是他是一定不會用的，他想。
此時，靜的聲音傳來：“哥哥。”
“天快亮了！”佐藤靜衝著命說。
命覺得奇怪，因為靜的臉上滿是擔憂，按理說每次天要亮了的時候，是靜最開心的時候啊。一夜又過去了，可怕的夜晚過去了，為什麽今天靜會變得這麽憂鬱呢？
佐藤命想著，看到了從千一的堡壘裏探出頭來的萌子。
對了，還有萌子。佐藤命又望向已經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都市，隻見大地和天空相接的地方黑色的天幕開始變淡，極光都市裏的燈火也一盞接著一盞緩緩熄滅了。
“我有辦法。”過了一會兒，佐藤命笑著說。
千鳥萌子絕對想不到，有一天她會和佐藤命這麽接近。在記憶裏，那個劍道社的佐藤命可是學校裏人見人愛“花魁”一樣的大明星，除了天然呆這唯一的缺點，簡直就是完美無缺的大眾偶像。
而現在她被佐藤命緊緊地擁在懷裏，麵頰就貼在他的胸膛上，透過並不厚的衣料，對方的體溫，淡淡的汗水的味道，還有一下接著一下心跳的聲音，不斷地傳來。雖然萌子很不想表現得像一個色狼，可是被命這麽緊地擁在懷裏，要說服自己不去感受他臂彎裏肌肉的輪廓，還有身體雄性剛硬的線條，真的好難。
佐藤命想到的辦法應該說是非常非常冒險的，他把背包裏的太陽傘的表麵，也就是那種可以遮蔽陽光的布拆了下來，想要把萌子整個地包裹起來。可是那塊布的大小不夠，於是試了好多種方法後，他隻能把萌子抱在懷裏，用自己的身體遮蔽住一半的陽光，另一半用遮陽布。
不過這還不行，如果太陽完全升起，就算有遮陽布，萌子一樣會被燒壞的。而且在日間政府接管都市的時間，吸血鬼的命運就如同人類在深夜裏行走一樣可悲。所以他們隻能趕快地在六點鍾日間政府接管極光都市後開始，到太陽完全升起的一小會兒時間內找到一個棲身的地方。
萌子被緊擁著，覺得自己全身都在燃燒一樣，發熱發燙，咽喉都緊張得幹掉了。佐藤命像感覺到了她的異樣，有點兒擔憂地問：“萌子，你沒事吧？”
“萌子，堅持住，就要到我和哥哥的家了。”靜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萌子不知道怎麽回答才好，身體好熱，也好燙，其中或許有一點兒太陽的原因，但是更多的，她心裏十分明白是因為佐藤命的原因。沒有人被自己一直喜歡的人抱在懷裏還能夠保持淡定的吧，萌子心想，大約隻有雲海千一那個另類能夠一年四季維持撲克臉，難怪他變成那樣一個奇怪的人。
想到千一，萌子忽然疑惑他到底對佐藤命說了些什麽，好像在和他說完話後，佐藤命的心事就變得好重好重。
“命學長，有一個問題，我想問你。”在佐藤命懷裏，萌子小心地說。
“嗯。”命點點頭，有點兒心不在焉，畢竟他現在要做的事不光是走路，還要肩負起找到一個臨時休息點的任務。
“你不會改變吧？”萌子說。
“我……”佐藤命的心被隱隱地觸動，之後他讓自己的聲音顯得盡量溫暖，“我不會變的，萌子。”
“那就好。靜，好幸福。”萌子把頭貼在了佐藤命的胸膛上，那裏溫暖、堅實，充斥著愛的氣息，“這樣的命學長，最可愛了。”
“啊？”小小地驚訝了一下，命終於遲鈍地想起他懷裏擁抱的東西不是一袋子大米，而是千鳥萌子——一個少女。
於是……
“哥哥，你臉怎麽紅了？”佐藤靜的聲音傳來，“哥哥，你沒事吧？哥哥……咦……”
隨之而來的，萌子聽見佐藤命的心跳聲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她忍不住笑起來，把命抱得更緊了，忘記了此時此刻她處境的險惡，也忘記了她是吸血鬼和命已經不是一種生物的事實。
老天爺好像終於開始站在命的一邊，就在太陽快要從地平線上鑽出來的一刻，他和靜終於找到了一個暫時的容身之所。
那是一座靠近河岸的典型的和式別墅。房子建造得簡約小巧，門口放著乳白色的鐵藝鞋架和硬櫸木的茶桌和椅子。整個房子安靜地待在那裏，好像在等候主人的回來。可是它淩亂的花園，一看就知道好久沒有人打理了，那落滿灰塵的大門，也說明它的主人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這樣的房子在極光都市裏有很多，日間政府和夜間政府最近啟動了一個考察房屋居住情況備案人口數量的聯合計劃。不過日間政府和夜間政府需要去做的事還有很多很多，所以暫時這樣的房子還沒有被完全清理幹淨，這些殘存的房子成了命和靜棲身和生存的地方。
開始逃亡生涯後，他們已經換過很多所房子了。所以一進房間，命和靜就習慣性地分工工作起來，靜查看房子裏有沒有食物、幹淨的水和可以穿的衣服。命會把整個房子的結構以及房子裏所有能用的武器、電器都弄清楚，以防患於未然。
萌子被安放到了一間完全沒有窗戶的房間裏，縱然是這樣，她還是感覺到好難受。陽光的炎熱，還有自然的饑渴都讓她覺得快要支持不下去了，但是即便這樣，她還是努力沒有表現出來。
看著忙碌的靜和命，她大約能體會出他們努力在這個城市裏生活下去的不易，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她怎麽還能給他們添麻煩呢？
想著這些，萌子忍耐著，什麽都沒表現出來。還好靜和命也好像沒空管她，她一個人坐在幾乎全黑的房間裏，開始用回憶過去的方式來打發時間。
在這個城市裏，不光是她，好多人都會用這一種方式來打發時間。對於這座城市裏大多數的居民而言，他們的人生其實到極光日那天為止就終止了，接下來的日子，每一天都不知道是為什麽而活著，都是混沌度過的。
因為看到了佐藤命的緣故，這一次萌子想起了好多好多劍道社的事。尚德學院的劍道社是出了名的女子兵團，除了社長和副社長，幾乎九成的社員是女生。
嗯……女生會加入劍道社的原因，應該都是同一個吧！萌子想著，自己點了點頭，她還記得開學第二天的社團招募會現場，身為社長的雲海千一和副社長佐藤命穿戴整齊，頭上綁著黑色的發帶，手裏拿著竹劍，才走上展示台，都還沒有開始做動作，下麵的女生就尖叫著暈倒了一大片。一個社團，有一個帥哥就很少見了，居然社長和副社長都是超級、超級大帥哥！萌子想起那天的情景，臉上堆滿了笑容，身體也忍不住緊張了起來。
佐藤命的每一個笑容，每一次出招，都深深地烙進了她的心裏。雖然他有點兒天然呆，因為完全聽不懂各種隱晦的表白而被譽為全校表白難度最大的男生，但是隻要能看到佐藤學長的笑容，萌子搖著頭想，一整天就會覺得心情好好，沒有什麽苦難是過不去的。
想著想著，忽然萌子聞到一股讓她天旋地轉的惡臭。好臭啊！這是什麽？
她正疑惑著，就看到佐藤命抱了一台電視走了進來。
“很無聊吧，看這裏，還有電視機哦！”命笑著說，走近萌子。萌子忍不住露出難受的表情，因為真的好臭啊！
真的很不願意承認，不過讓她覺得臭得快暈過去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抱著電視機的佐藤命。
老天爺啊，她已經給鼻子裏塞了棉花了，怎麽還會覺得這麽臭呢？
佐藤命看到她臉上難受的表情，顯得很是疑惑：“怎麽，不舒服嗎？”
“不是……”萌子搖著頭，有點難以啟齒地說，“好臭啊，佐藤學長……”
“啊……”佐藤命放下電視機，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頭，萌子這才驚愕地發現在他的左腕上貼著一大塊防水膠布，而昨晚明明他是沒有受傷的。
她似乎猜到了什麽……
“抱歉，我剛剛洗了澡。”佐藤命摸著他還有點兒濕的頭發說。
“而且……”他更加為難地瞧了一眼萌子，走到門後，再進來手裏拿著一隻紙杯，紙杯裏是深紅的**，帶著濃烈的RH陰性男性血的臭味，以及血液誘人的味道。
“我想你一定餓了吧，我聽說吸血鬼每天都要定時補充血液，不然就會很難受的。”佐藤命小心地說，臉上帶著不好意思的紅暈，“可是我的血對萌子而言，臭得難以下咽吧。”
“學長……”萌子的猜測變成了現實，那一瞬間，鼻腔裏有種久違了酸澀的感覺。變成吸血鬼之後身體裏的任何**都十分寶貴，所以吸血鬼是無法流眼淚的。可是看著佐藤命小心地擔憂地端著那隻盛著他血液的紙杯，萌子覺得鼻腔好酸好酸。想大哭卻哭不出來的感覺讓她此刻無比的煎熬。
“果然太臭了吧。”看到萌子的臉色越來越差，佐藤命顯得更加為難，“可惜人類是不能購買吸血鬼專用的人造血液的，我隻能弄到這個。”
“命學長是傻瓜！”萌子突然叫了出來，命詫異地朝她望過去，而她已經站在他麵前了。佐藤命一直都知道吸血鬼是能夠瞬間移動的，可是看到萌子瞬間移到他身邊，他才深刻地體會到這點，體會到吸血鬼和人類的不同。
不過，他一點兒都不感到害怕，因為……
唇邊傳來輕微的，溫暖的觸覺，佐藤命還沒搞懂剛才那絲滑柔軟的感覺是什麽，萌子就已經接過他手裏的紙杯，背對著他，飛快地躲到了牆角的位置。
“命學長是超級、超級大傻瓜！”萌子望著那杯鮮紅的**，那麽臭又那麽地讓她渴望，這就是佐藤命的味道嗎？傻得讓人絕望，卻又那麽的美好。她強忍住鼻腔裏難受的感覺，將杯子裏的**一飲而盡。
“真的好臭！RH陰性男生的血液，被我們稱之為世上最難吃的東西之首。但是因為是命學長的，所以就算再難吃，我也要一滴都不浪費地吃掉。這樣……”萌子再轉過頭來，臉上已經看不到難過的顏色了，“我才能一輩子記住命學長的味道啊！”
剛才……
是表白嗎？佐藤命有點兒遲鈍地想，號稱尚德學院最難表白的男生之首，他可不是浪得虛名的。不過，他想，剛才那個是表白吧。萌子強打起的笑容，就像一道光，在剛才筆直地射進了他的心髒。
可是，就算知道了那是表白，要怎麽應對呢？佐藤命有種想要瞬間變身紫川洲的衝動，紫川那小子能夠應對任何突發狀況。
“命學長，你真的很呆，太沒用了。”應該是太了解那個家夥了吧，萌子望著發呆的佐藤命，無奈地笑了一下，打開了電視機。
“沒空看你發呆了啦，我已經好久沒看過日間節目了。吸血鬼的夜間台無聊死了，健康節目啊，美食節目都圍繞著如何烹飪人造血做文章。美容節目呢？也無聊得要死，說來說去都是同一個內容，就是如何使用胭脂讓你的臉看上去有血色一些。好無聊，好無聊啊！”說著，萌子在電視前坐定了。
然後，她和佐藤命，還有整理完東西後過來的佐藤靜都聽到了同一條新聞：“下麵播出一條通緝令。昨天的港灣偷渡事件裏，已確認兩名人類在逃……日間政府正式開始向全城通緝視頻截圖中的以下兩人。佐藤命，男，RH陰性……佐藤靜，女，RH陰性……以及夜間政府向全城通緝叛逃吸血鬼，千鳥萌子，女……”
“我們被通緝了。”萌子望著電視呆呆地說。
“我們被通緝了……”佐藤靜走到電視跟前，看著熒幕上自己的臉，轉而抬起頭望向佐藤命，“哥哥，我們被全城通緝了。”
“被通緝了……”佐藤命麻木地看著電視屏幕，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對他說，“離開這裏，無論如何帶著靜離開這裏，不然……不然……不然！”
整整一天，靜都不知道她該做些什麽。看到電視裏的通緝令後，命不允許她待在有窗戶的地方，即使是白天，他們的境遇也是極其危險的。
一整天三個人都待在那間漆黑的房間裏，靜按照命的吩咐把在房間裏能找到的食物還有幹淨的衣服，和一些藥品繃帶分類放好，放進他們隨身攜帶的背包裏。萌子幫她做著這一切，而命則在一邊練習著劍術。
長刀揮舞時閃動的白光，不時劃過房間裏暗色的牆壁。汗水濺濕了佐藤命身下的地板，可他挽起有點兒長的頭發，一聲不吭地就又繼續練習起來。
靜知道命一定是在拚命想辦法，而這時一點兒忙都幫不上，讓她覺得自己沒用極了。
“哥哥……”她想讓命不要那麽擔心。不過她剛開口，命就衝她笑了笑，說：“沒事，靜不要擔心，我會想到辦法的。”
說著這樣的話，命轉頭把臉藏進了陰影，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實際情況是他一點兒辦法都沒有。這種時候，他能想到的辦法，就是再去找紫川洲，讓他想辦法送他和靜離開。
或者再去找雲海千一，讓他保護他和靜。
其實這都不是關鍵，找紫川洲，或者找雲海千一，隻能依靠別人來保護自己的妹妹，這讓佐藤命感到虛弱無比，內心空****的，異常煎熬。
如果我也能變得更強大就好了，他不禁探手向內衣口袋裏妥善保管的病毒原液摸去。
……
“靜，把你的血液給我吧，讓哥哥成為這個城市的王者！”鮮紅的長發映著晚霞的餘暉張狂地飛揚著，藍眼珠的吸血鬼露出雪白猙獰的獠牙，微笑著的麵容卻是那張熟悉的俊秀英氣的臉。
……
霎時間衝進佐藤命腦海的畫麵讓他探向衣服內袋的手停了下來，如果病毒把他變成佐藤魂那個樣子呢？那麽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人會再保護靜了。
他陡然間收刀，拿著它，走出了靜和萌子的房間。
這間廢棄的房子裏有他和靜需要的所有生活必需品，冰箱裏甚至還保留著一些沒有過期的冰激淩。可是這個房子裏沒有最重要的一樣東西，那就是手機。
不過，就算有，佐藤命也不敢輕易用它。現在他和靜都被通緝，他們想要偷渡的事肯定已經暴露了。雖然紫川洲的父親是超級富豪，身份極高的吸血鬼，但是現在打電話給紫川洲顯然是不明智的。
加上追殺自己和靜的人裏麵，還有一個最了解他們的人——哥哥佐藤魂，命更是不敢輕易冒險。他必須製訂一個新的計劃，用好雲海千一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想辦法讓靜能夠逃出去。無論如何，讓靜可以活下去，命這樣想著，開始在房間裏翻找地圖。他今晚必須去見紫川洲。隻有紫川洲才有那麽多的渠道可以幫助他想辦法送靜出去。而在去找紫川洲之前，他要把靜托付給雲海千一。雖然雲海千一不喜歡弱者不喜歡佐藤靜，雖然雲海千一說了這一次之後不會再幫他，但是命相信，隻要是雲海千一答應下來的事，他就會用生命去完成。
千一就是這樣的人。冷酷，傲慢，讓人猜不透，但是卻絕對可靠。
製訂好計劃，佐藤命開始仔細翻看那些地圖。
“為什麽我的地理成績那麽差啊！”他一邊看一邊埋怨自己，要在天黑之前找到穿越整個黑暗的吸血鬼之城，找到紫川洲的捷徑，這樣的事可是半年前的他怎麽也不會想到的。
從雲海千一所在的大廈出發，一百米遠的地方有一個廢棄的地鐵站。那裏原本是為開通一條新的地鐵線路準備的，不過極光日之後，人類和吸血鬼的自由活動時間都隻有十二小時。極光都市之外的地方也變成了所有人的禁區，所以線路太長的地鐵，或者出城的火車都變成了可有可無的東西，因此那個地鐵站就被廢棄了。
通過那個地鐵站可以下到地鐵網絡，佐藤命知道這很危險，因為晚上連貫整個城市的地鐵還是會運營的，隻不過乘客都變成了吸血鬼而已。可是他知道他隻能冒險。他找到了一條沒有被使用的地鐵線路，走完這段地鐵，再從通風井爬出去，穿過三個街口就能夠到達紫川洲的家。
他的家是這座城市裏最豪華的一座建築，一直以來都守衛森嚴，但是佐藤命知道如何進入這座建築，如何不碰到任何人就可以直接摸進紫川洲的臥室。極光日前，他們倆就經常這樣，半夜裏偷偷摸摸出去，唱KTV，偷偷去大人去的地方喝酒，或者打麻將什麽的……做一些不太適合高中生的遊戲。
“學生打麻將是不是真的很像老頭子哦？”想到這裏，佐藤命忍不住問身邊看著他設計路線的萌子。萌子眨著眼盯了他一會兒，大笑著說：“當然啊！麻將都是老頭子玩的！命學長，你已經老了嗎？”
“嗬嗬……啊……嗬嗬……”佐藤命無奈地笑笑，將準備好的路線圖收進衣服裏。太陽開始逐漸落下去，他知道戰鬥的時間又要來了。
去雲海千一住所的路上並沒有遇到什麽危險，但是命就是隱隱地覺得有人在盯著他看一樣。這樣的想法，可能是錯覺吧，他安慰自己說，在十二小時之後再一次出現在了雲海千一奇怪的堡壘外。
“這麽快就回來了？”雲海千一拉開電網和其他安全設施，撅起下巴的樣子帶著股冰冷的傲慢。
“是的！這麽快就來用掉我的最後一次雲海千一保護卡了！”佐藤命有點兒不爽地說。
雲海千一冷笑一聲，也不作辯解，徑直地讓佐藤命一行人走了進去。
還是那個碉堡一樣的房子，灰塵落在地板上，讓空氣的質感感覺上去很沉重。佐藤命並不喜歡這個地方，這裏沒有一點兒家的感覺，但雲海千一卻是實實在在地就住在這裏。
“我看到那條新聞了。”雲海千一釘子一樣的目光均勻地從佐藤命、佐藤靜、千鳥萌子身上一一掠過，最後落回到命身上，“你們被通緝了嗎？被日間政府和夜間政府一起通緝，也就是說這座城市已經變得不適合你們了？”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是佐藤命隻能點了點頭，說：“是的。所以，我們要離開這裏。”
“那麽她怎麽辦？”雲海千一的視線輕蔑地從千鳥萌子身上掠過。此刻，佐藤命才突然想起來，他和佐藤靜可以想辦法逃離這座城市，但是萌子呢？
望著千鳥萌子，佐藤命一下子找不到合適的表情了。他從沒有想過萌子，雖然萌子救了他和靜，萌子還喜歡著他，但是在這件事上他真的一分一毫都沒為萌子考慮過。
“我沒事啦！吸血鬼拿我沒用，頂多被他們關起來，被關起來也沒關係，反正吸血鬼是不會老的奇怪生物啊！”萌子看到佐藤命難過的表情，立刻安慰道。
“嗯？是嗎？”雲海千一冰冷的目光輕輕掃過佐藤命和千鳥萌子，他嘴角揚起孤傲的笑容，“而且你們是朋友，為了朋友，小小的犧牲都無所謂吧。”
“千一……”佐藤命感到呼吸困難，希望千一不要再繼續說那些讓人感到絕望的話了。
可惜雲海千一就是雲海千一，他冷冷地撇了佐藤命一眼，接著說：“說到底都是友情什麽的。其實你們已經是不同種族的生物了。為了對方這樣付出值得嗎？而且說到底，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之後，結果還不一定會成功吧。命，你想好怎麽逃離這裏了嗎？還是隻是想著我要逃出去，逃出去而已？”
“千一……”佐藤命拚命地呼出一口胸中的濁氣，對他說，“我總不能坐以待斃，看著他們傷害靜吧。”
“你當然可以不！”雲海千一將頭側了過去，似乎也在壓抑怒氣，“你可以變得更強大。你可以變成一種新的超越自然力量的生物，命，我們之所以生在這樣一座城市，你不覺得這是我的命運，這也可能是你、我們的命運嗎？”
“那麽如果我變成第二個佐藤魂，我變成另一個想要殺死靜的人呢？”佐藤命大吼出來。
“如果你不會呢？”雲海千一的聲音也高了起來。
“為什麽你一定要我成為非人類呢？為什麽？你以為你現在的樣子很好嗎？你以為你現在的樣子就能在這座城市裏生存下去了嗎？”佐藤命咆哮著，他覺得在那一瞬間，他已經什麽都顧不上了。
“哥哥！不要再說了。”突然，空****的高樓頂端傳來了佐藤靜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靜……”命轉過頭望著自己的妹妹，內心有思緒的波浪在激湧。是的，他完全沒有為千鳥萌子著想；是的，他也完全不在乎雲海千一的話；是的，他隻是想跟靜在一起，逃出去，像以前那樣活著，像一個正常的學生一樣平凡地活著，這有什麽不對嗎？
“我隻是想讓一切變得像以前一樣，千一。”佐藤命聽到自己這樣說，聲音顯得無力而沮喪。
“但是，你和我其實都明白，以前那樣的生活已經不可能再恢複了！命！”雲海千一轉過頭，用力地望著他，“這個城市就是這樣的，這就是我們的命運。你應該選擇向前看，適應這個都市，適應新的身份，你應該和我一樣——進化。”
“千一……”佐藤命覺得頭好痛，內衣口袋裏裝著病毒原液的玻璃瓶很冰，弄得他覺得他的心髒也變冷了。
原本他是充滿希望的，原本是認定一定能夠保護好靜，一定能帶著靜過上跟以前一樣平靜的學生生活的，但現在，佐藤命的心在動搖。或許千一說的才是對的吧，在這個都市裏，隻有改變，變成更強大的生物才能左右自己的命運。
但是……
那樣就不能再和靜在一起了，就絕對不能了。
“紫川或許會有辦法，他的電話打不通，所以……我決定今晚去找他。”佐藤命用眼神示意千一不要再說了，再說下去他就會翻臉的。
“紫川洲？超級大少爺，智商一百九十一的紫川洲。哼……”雲海千一的目光沉了下去，臉上有一種佐藤命不能猜透的神情。過了好久，他說，“好吧，你去吧。我會在你不在的時候，保護好靜的，還有……”
他看了一眼萌子：“還有這個家夥。”
“我才不要你保護呢！”萌子立刻抗議，看上去她一點兒都不喜歡這個劍道社的前社長。
佐藤命想了想，他覺得他還要說些什麽，但是雲海千一收斂了臉上的表情，目光投向了未知的遠方，於是他什麽也沒有再說，轉身拿起了他的武士刀。
“哥哥！”靜在他就要離開的時候趕了過來，拉緊了他的手。
“沒事的，我沒事的，靜。”佐藤命摸了一下靜的頭，臉上露出很勉強的笑容，“我會回來的，紫川洲一定會有辦法的。”
他會變成這座城市的強者，像雲海千一口裏說的那樣去進化。
“靜，什麽都不要說，什麽……”命的語氣依舊輕鬆，但是他的表情，已經是最謙卑的哀求了，“什麽都不要再說了，再相信我一次，相信我，一次。”
其實靜怎樣都沒關係，靜就算死掉也沒關係，靜最終沒有這樣說。她忽然發現她的生命已經不再是她一個人的了，她需要活著，這是為了命。她的生命從極光日那天開始就是命的了。
那把武士刀的刀鞘是用一整塊木頭精心雕刻，刷了很多層烤漆後做成的。它冰冷、堅硬，卻有著股稱手的韌性，佐藤命握緊了那把刀，汗水潤濕了光滑的刀鞘漆麵。
走下屬於雲海千一的大樓，樓下是一座閃著光的都市，屬於吸血鬼的夜間的極光都市。
他想著，他現在的狀況就像是走在滿是饑餓的人的大路上的漢堡吧。第一步，是找到那個廢棄的地鐵站口。
他沒費多大力氣就看到了那個廢棄的通道入口，它離雲海千一的大廈隻有很短的不到50米的距離。如果是白天，五十米的距離，佐藤命可以不花一分鍾就搞定。但是現在，他握緊了刀，小跑向那裏。他不敢跑太急，怕聲音引來吸血鬼，又不敢平靜地走動，多一秒鍾在外麵就多一秒鍾的危險。
他一路小跑，夜晚的風吹拂著他半長的頭發。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理過發了，很久的意思好像是六個月了吧。
他不清楚雲海千一的長發是怎麽回事，是變異、進化，還是他的頭發長得比一般人快一些？他不清楚，就跟他不清楚雲海千一為什麽這麽執著於讓他變異一樣。雲海千一在計劃著什麽，他隱隱地有所察覺，卻不能清晰地知曉。
地鐵站口就在眼前，突然他聽到背後有沙沙聲，轉過頭，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就被人推了一把，重重地跌進了黑黝黝的地道深處。
他隻用了一秒多種就反過身站了起來，左手握緊刀鞘，右手手腕用力。他記得老師的教導，刀在出鞘的一刹那是最有殺傷力的，一刀就要致命，決鬥的秘訣不是招式，而是速度。
可是這次，他沒有能讓他的速度達到最大化，因為就在他要做出反應的刹那，他忽然明白過來，剛剛推他的人是誰。
“噓……”千鳥萌子在他耳邊說，小心地爬了過來，坐到他身邊。
“剛才有巡邏隊經過。”千鳥萌子在他耳邊小聲地說，身體緊繃著，好像在細心聽著外麵的聲音。
佐藤命屏住呼吸，果然，不一會地道外有白色的光柱閃過，還有機車的轟鳴聲伴隨著光柱滾滾而來。是夜巡者的巡邏隊，他緊張得汗都冒出來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麽，轉過身，情緒有點兒激動，他氣憤地問：“你為什麽在這裏？”
“因為我要跟命學長一起去冒險啊！”萌子認真地說，聲音活潑無比。
“你知道我是要去幹什麽嗎？”佐藤命有點兒生氣，但是旋即內心的怒火就被愧疚澆滅。他沒有理由，也沒有資格對被他忽視過的萌子發火。
“萌子，我要去做的事很危險。”佐藤命試圖說服萌子，可惜對方甜美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但是在深夜的極光都市，命學長需要向導。而我，就是你最好的向導。”
“但是萌子……”佐藤命收緊喉嚨，說，“你也在被通緝啊，而且……你是女孩子。”
不知道為什麽，說出這樣的話，佐藤命感到他的臉好像變紅了。
“但是萌子是吸血鬼啊！”萌子的聲音依舊甜美跳躍，隻是隱隱的似乎藏著憂鬱，“吸血鬼的話，嗅覺和聽覺都比人類要更加靈敏，所以命學長需要我，非常非常需要我！萌子是認真的。”
“但是……”佐藤命還想說什麽，萌子已經站了起來，飛速地向前麵跑了過去。時間很緊迫，根本來不及想太多。
佐藤命拿起他手裏的武士長刀，跟著萌子的背影也跑了過去。
時間在黑色的隧道裏飛速流逝，十分鍾之後……
“按照我查的地圖，這裏之後，安全的隧道就沒有了。”佐藤命關上電筒，收好地圖。一條不算窄的樓梯在他麵前，樓梯上有光的地方就是極光都市的中心地帶。如果要找到紫川洲的話，佐藤命需要爬上去，走入極光都市的中心地帶，再冒險穿過幾個街區才行。
“命學長……”萌子露出為難的臉色，她明白隧道之上將有什麽。街道上的行人，無論是男人女人，穿著華麗的還是穿著普通的，他們無一例外都是吸血鬼。
或許他們曾經也是人類，是什麽人的父親，什麽人的母親，什麽人的丈夫，但是他們現在都不再是任何人的父親、母親、丈夫了，他們是吸血鬼，一種以人類為食的高級生物。
“上麵很危險，命學長，上麵都不是人類。”
“我查過了，這條隧道的上方是一座大廈的後巷，應該……”佐藤命盡力讓他顯得輕鬆一點兒，雖然他和萌子一樣知道上麵的世界有多危險，“行人會比較少，不是人……我的意思是……”
“吸血鬼會比較少，我知道。”萌子點了點頭。同時她也清楚，就算人很少，但是人類的體力和速度都和吸血鬼不能比。
“沒事的！”佐藤命說著話，握緊刀，就要走上去。
突然間，他身體一沉，黑暗中萌子抓住他的衣領把他拉了回去。他眨著眼睛不知道萌子要幹什麽，然後，猝不及防的，萌子冰涼的嘴唇貼上了他的嘴唇。
但是，佐藤命還是因此而臉紅了。萌子的尖牙輕輕地擦過他的嘴唇，留下淡淡的帶著血腥味和萌子身上香味的混合氣息。
“萌子……”等萌子在黑暗中放開了他的嘴唇，佐藤命凝視著黑暗中萌子模糊的臉，輕聲喊著她的名字，“為……為什麽？這是……”
“因為明天是情人節啊！命學長完全不看日曆的！”萌子輕快地說，好像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命學長，你對上麵不熟悉，請站在我的身後。”不等佐藤命從震驚中恢複過來，萌子接著說了一句，握緊她的武器，擋在佐藤命的身前走了上去。
另一邊，雲海千一看著身下綻放著光芒的城市，表情變得很深沉很深沉。
“我一定會找到你的……不二……等我準備好，等我……”
忽然，他的眉頭皺了起來，變異後獲得的超能力讓他的聽覺變得比人類更加靈敏。他聽到代表危險的發動機轟鳴聲正在向他的大廈集結。
其實今天他是應該換一個新的寄居地的。在一個地方不能居住超過一周，否則就可能會有危險，這是雲海千一從過去的警匪片裏學到的經驗，意外地在極光都市裏很管用。但是這次，他已經在現在這個地方居住了一周多了。
之所以沒有按照習慣搬走，原因是他判定佐藤命還會來找他的。他需要佐藤命，需要夥伴，隻是佐藤命以為他不需要而已，隻是所有人都以為那個雲海千一不需要而已。
雲海千一不再把精力全部放在他的聽覺上，因為他已經看到了製造那些聲音的東西。吸血鬼警察專用的黑色汽車，還有黑色的裝甲車，好多，好多……
越來越多的危險生物，開始在他的大廈下集結。
來了嗎？他們終於發現他了？
“千一學長……”靜感覺到了危險，走到雲海千一的身後，“發生了什麽？”
她沒來得及問完，就發現自己被一隻強而有力的臂膀拉扯著，坐到了一個很高的東西上。定下神來，她這才發現自己正坐在雲海千一寬闊的肩膀上。
“雖然你很討厭，但是你是那個家夥的妹妹……一定要保護自己的親人，我知道那家夥的感受，因為……”雲海千一沒有說完，背著佐藤靜走進了他的碉堡，等他再次出來，他手上已經多了兩把日光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