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史上最悲慘的穿越

“媽媽,那個姐姐在流口水耶。”一個小孩脆生生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看見沒有,以後不好好學習,你就會像這個姐姐一樣,流落街頭,無家可歸。”大嬸嚴厲討厭的聲音成功地讓我憤怒地睜開了眼睛。

你才流落街頭,你才無家可歸!我是穿越,穿越!好多人求之不得的穿越,你懂不懂啊!

“我可是以六百多分考進聖羅學院的,什麽叫不好好學習!”我氣呼呼地衝眼前的母子大叫。

這群沒眼力的家夥,難道穿睡衣在公園裏睡覺的就一定是流浪的人嗎?不可以是穿睡衣出來散步的嗎?

可是……蘇達達,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穿著睡衣在公園裏睡覺的正常人嗎?

“嗚啊,媽媽——”小孩嚇得哇哇大哭起來,一臉驚恐地往大嬸身後鑽。

大嬸一臉驚慌地拽著孩子就走,說:“別理她,一定是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她說著,牽著她的寶貝兒子匆匆跑開。

我瞪著遠去的母子倆,氣呼呼地鼓起腮幫:“哼,有這樣的媽媽,難怪小孩子那麽嬌氣,動不動就哭!”

一陣冷風吹過,我呆呆地愣住,猛然記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不是回到2012年了嗎?

“不——”我淒慘地哀號一聲,一個踉蹌跪倒在地上,痛苦地用腦袋不停地撞地麵。

原來剛才那個才是真的夢,原來我還在2011年。那對該死的母子,為什麽要把我從夢裏驚醒啊?夢裏的漢堡我還沒吃完啊,嗚嗚……肚子更餓了……

史上最悲慘的穿越者非我莫屬。那些穿越成公主小姐的,都給我華麗地去死吧……

現在,我已經絕望得滿腦子灰色思想了。

“不行,絕對不可以坐以待斃,蘇達達,振作起來!”我用力地搖頭,握拳站起來,給自己打氣。

灰色思想要不得,絕望也更是不可以,我蘇達達,就算是被送回到2011年,也不能死於絕望!

“呼咻——”

一陣冷風吹過,我冷得蹲在長椅上發抖,說什麽鬥誌昂揚,說什麽熱血沸騰,都是三分鍾熱情。在這見鬼的地方,見鬼的年代,你倒是振作給我看。精神之類的都是騙人的,精神振作能填飽肚子嗎?精神能對抗現實嗎?

精神和現實較量,第一輪,現實獲勝!

一分鍾的熱情,三分鍾的絕望。我很快又恢複了死氣沉沉,抱著腿蜷縮成一團,蹲在長椅上。夕陽暖暖地落在我身上,我望著天空,絕望地想:明日之花蘇達達,就這樣在這花一樣的年華,生命輕輕地,驟然消失。

正想著,公園外一群學生嘰嘰喳喳地走出來,被同學包圍的夏尤突然出現在我的眼眸裏。我怔怔地望著他,四周的人一個一個被我過濾掉,我的眼裏隻看得到他,耳朵裏隻聽得到他的聲音,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我跌跌撞撞地跑出公園,緊緊盯著夏尤,遠遠地跟著他。

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麽,隻是覺得,也許夏尤是唯一一個可以幫我的人。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動物,明明我們就是死敵,可是,在這個時候,我能想到的人隻有他。我想,如果是夏尤,他一定可以理解為什麽我穿越到了2011年。即使不能理解,他一定會相信,我來自2012年。

就算,他會把我當成一個瘋子,他也一定會幫我的。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來的勇氣和信心,確定那個叫夏尤的小子就是我要找的救命稻草。

一個穿著睡衣的女孩一路跟隨著夏尤,可以想象引起了多大的**。和夏尤並肩而走的同學也注意到了我的存在,呼喚著大家紛紛回頭看我。

終於,有人推了推夏尤,夏尤詫異地回頭看我。

看什麽看,我不是怪物啦,大家那樣的眼神是怎麽回事?

我不過是穿了一件睡衣嘛!

鎮定,蘇達達,鎮定!不可以因為覺得丟臉而躲開,一定要跟著夏尤。

夏尤看著我,漂亮的眉頭鎖成一團,他回頭,不再看我。

跟隨夏尤一起走的同學嘻嘻哈哈地開始起哄,把夏尤夾在中間推拉著。

“喂,夏尤,你認識那個女孩嗎?”

“怎麽可能?夏尤怎麽可能認識那種奇怪的女孩,一定是看夏尤長得帥,才跟過來的。”

“呃,神經病也能分得清什麽叫帥嗎?”

“你怎麽知道人家是神經病啊,我看不像啊……”

我頓時滿頭大汗,雖然大家的話很難聽,但是,我絕對不能因此而逃開,我一定要跟著夏尤。不過,穿成我這樣,在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想要不被人當成神經病也很難啊。

夏尤低著頭,用低沉的嗓音不耐煩地說:“誰認識她了?”

胖子王緊隨夏尤,小心翼翼地回頭看我一眼,忍不住對夏尤說:“喂,夏尤,不會是因為你早上那個網球打中了人家,所以人家跟著你,要你以身相許吧?”

以身相許?喂,胖子王,你平時都看了些什麽小說啊?你見過被人打了之後就追著人家要他以身相許的嗎?咦?夏尤的身體怎麽好像狠狠地抖了一抖,是我的錯覺嗎?

夏尤惡狠狠地警告胖子王:“我告訴你,再說這種恐怖的話,我就把你丟進梧桐河裏喂魚去!”他說完,加快腳步就往前衝。

胖子王急急忙忙地追上去,很不識相地追著他喊:“夏尤,她又不是真的要你以身相許啊,你跑什麽跑啊?”

該死的胖子王,要是夏尤跑丟了,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還有,可惡的夏尤,你那是什麽語氣?什麽叫恐怖的話?就算你以身相許,我蘇達達,也絕對不會對你有興趣!

我氣鼓鼓地追上去,因為夏尤和胖子王的對話感到不滿。

於是,大街上出現一道亮麗的風景線,一個穿著聖羅學院校服的美男在前拚命地跑,一個皮球一樣的小胖子緊隨其後,一個穿著小雞睡衣的女孩氣喘籲籲地追趕。

穿過梧桐街,胖子王氣喘籲籲地抱住電線杆揮手,對著箭步跑過去的我喊:“睡衣同學,你加油,下一屆奧運會你們一定有機會拿冠軍。哎喲,累死我了……”

小胖子,看見了吧,我就說胖子的運動神經不發達吧!並不是我歧視胖子,這就是身體瘦小者的優勢。不過,呼呼……該死的夏尤,為什麽他跑得這麽快?累死我了。

他真的打算去參加奧運會嗎?用得著跑得這麽認真嗎?我又不會要他以身相許啦!

夏尤在前,我在後。他不知疲倦地跑著,我累得快要趴下了。

嗚嗚……還有沒有天理啊?我莫名其妙地被送回到2011年,餓了一天,我已經頭暈眼花、手腳無力了,還要追著一個年輕力壯、精力旺盛得過分的家夥跑完一條又一條的街。神啊,就算你不喜歡我,可是,能不能偶爾可憐我一下啊?

前麵那家夥到底要跑到什麽時候去啊?

我追著夏尤,把漫長的梧桐街跑了三圈。終於,在一家拉麵館前停下來。他滿頭大汗,扶著麵館前麵的一棵大樹重重地喘氣。我幾乎要手腳並用地爬過去了,以烏龜的速度有氣無力地走到他身邊,死死地拽住他的衣角。

“你……你跑……什麽跑,我又不會吃了你……”我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死死地抓住他,唯恐他又撒腿跑掉。

夏尤也已經累得氣喘籲籲了,卻不忘用力地掰開我抓著他的手,嚴肅地警告我:“我告訴你,不要妄圖從我身上訛詐什麽,我不會上當的。”

訛詐?他以為我要訛詐他?

夏尤同學……為什麽所有人都以為我是瘋子,是神經病,隻有你認為我是要訛詐你的騙子呢?對於這一點,我是應該感到高興還是生氣呢?這家夥的腦子到底是怎麽構造的啊?

“你聽好。第一,我不是瘋子,不是神經病,不是要訛詐你的騙子。第二,你確定你身上有什麽東西是我需要訛詐的嗎?”我喘著氣,手像八爪章魚一樣再次爬上他的衣角,牢牢地抓住他的衣角。

夏尤眼神古怪地看著我,問:“你不會真的要我以身相許吧?”

……

“夏尤,你確定你是考進聖羅學院的嗎?”我嘴角的肌肉狠狠地抽搐了一下,陰沉沉地問他。

這個家夥,真的是2012年我遇見的那個傲慢無禮的家夥嗎?這個少一根筋的家夥真的是那個陰險腹黑又狡詐的夏尤嗎?

以身相許?你白日做夢!從那場烏龍告白開始,你夏尤已經被我打進黑名單了!我蘇達達和你夏尤,這輩子都誓不兩立!就算世界毀滅,我們也隻有可能是一種關係,那就是——死敵!

我憤怒地在心底無聲叫囂,在我熱血沸騰的發誓的時候,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叫起來,致命的饑餓湧來,麵館裏誘人的香味不識相地鑽進我的鼻子裏,勾起我的味覺。

嗚嗚……肚子好餓,明日之花蘇達達,難道就要餓死在這2011年了嗎?我寧願在明天朝陽升起來的時候變成泡沫啊,至少那是優雅的。

夏尤皺緊眉頭看我,又看看麵館,說:“喂,兔子臉,鬆開我。”

兔子臉?可惡的夏尤!為什麽無論是在2011年還是在2012年,你都要給我取這個該死的外號啊!他果然是夏尤!如假包換的夏尤!無論是在2011年還是在2012年,永遠都是這麽可惡!

“我叫蘇達達!蘇達達!不叫兔子臉!”我氣呼呼地叫起來,瞪大雙眼看著他。

他的眼睛在我身上上下轉啊轉,淺薄的唇微微掀起,一聲不屑從他好看的嘴唇裏吐出:“很精神嘛,看來餓不死,也不用喂你東西了。”他說著,轉身就要走。

“啊啊啊,我沒力氣了,我真的沒精神了,好餓啊……”我急忙抓住他,就差撲上去像猴子一樣掛在他身上了。

等等,蘇達達,他剛才說“喂你東西”?

喂東西……他以為自己是在養兔子嗎……

夏尤停下來,麵無表情地走到拉麵館,叫了一份拉麵。我坐在餐桌前,緊握著筷子,流著口水盯著做拉麵的師傅。

啊啊啊,終於可以吃東西了。肚子啊肚子,不要再叫了,主人馬上來填飽你。

我開心地望著夏尤,殷切地眨著眼睛,心想:這家夥其實也不是那麽壞嘛!

不一會兒,夏尤端著拉麵過來,放在我麵前。他坐在我對麵,撐起下巴斜睨我一眼,懶洋洋地說:“吃吧。”

我立刻拿起筷子,進入戰鬥狀態,開心地說:“謝謝款待,好啦,我開動啦。”說完,我埋頭毫不顧忌形象地狼吞虎咽。

一個人餓了一整天,在一碗熱騰騰又美味的拉麵麵前,如果還能保持優雅的吃相,那麽那個人一定是天生的公主。

可是,蘇達達不是公主,所以優雅不起來。

吃完最後一根麵條,我心滿意足地抬頭,卻見夏尤怔怔地看著我出神。我也看著他,然後眨了眨眼。

夏尤猛地回神,好像突然醒過來一樣,問:“吃飽了?”

我用力地點頭,笑嘻嘻地說:“吃飽了,謝謝你,夏尤。”

夏尤詫異地問:“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奇怪地問:“難道我應該不知道你的名字嗎?”

如果你因為一條短信跑去接受人家的告白了,還被那個人奚落了,你覺得你會忘記那個人的名字嗎?這種事,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吧!

夏尤頓了頓,旋即說:“哦,好了,你吃飽了,不要再跟著我了,自己回家去吧。”他說完,起身走出拉麵館。

我急急忙忙追著他跑出去,遠遠地跟著他。

我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可是,除了他,我不知道還可以依賴誰。隻有他沒有把我當神經病,所以,我能夠溝通的人,隻有夏尤。

跟著夏尤,也許會遇見新的轉機。

不知道為什麽,這樣的念頭在我腦中根深蒂固。真奇怪,明明我們是敵人,我最想依賴的人卻還是他。

夏尤在前,我在後,我緊緊地跟隨著他。突然,他停下來,回頭看我,說:“喂,兔子臉,不要再跟著我。我們家,不養寵物。”

你們家養不養寵物關我什麽事……

等等,該死的夏尤,你到底把我當成了什麽啊!

還有,我叫蘇達達,我不叫兔子臉!

我氣鼓鼓地鼓起腮幫,瞪著夏尤。夏尤看我一眼,轉身繼續走自己的路。我像影子一樣跟著他。沒走幾步,他又停下來,卻沒有回頭。我好奇地望著他,正猜他怎麽了,突然,他拔腿就跑。

啊啊啊!太狡猾啦,以為這樣就能甩掉我!

“夏尤!”我急忙追著他跑,因為吃飽了,沒跑幾步我的肚子就開始痛起來,害得我被他甩得遠遠的,無力地衝他越來越遠的背影呐喊,“我真的不會要你以身相許啦……”

嗚嗚……該死的夏尤,你跑什麽跑,我隻是不知道該去哪裏,我隻是有一點點害怕,有一點點絕望而已。隻要讓我遠遠地跟著你就好了,我隻是想要跟著你而已啊。

望著陌生又熟悉的街道,我像孤魂野鬼一樣漫無目的地遊**。找不到夏尤,我不知道該去哪裏。

穿著睡衣,接受大家奇怪的注視,我頂著巨大的壓力在街上遊**。不知不覺又一次路過拉麵館,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突然,麵館的老板娘見到我像黃鼠狼見到雞一樣,激動地衝出來。

“喂,剛才在這裏吃麵的睡衣同學……”老板娘衝出來,揮舞著手裏的東西叫我。

我嚇得拔腿想跑,不要告訴我剛才的拉麵夏尤沒有買單!

“你們的皮夾!”老板娘在我拔腿要逃的瞬間喊出了關鍵的一句話。

呃?皮夾?

我停下來,好奇地看著老板娘手裏揮舞的東西。老板娘跑過來,把一個男式皮夾塞進我的手裏,說:“你男朋友剛才走得太急了,把皮夾忘在店裏了,麻煩你還給他吧。”

我一頭霧水,打開皮夾翻看起來。皮夾裏有夏尤的照片,還有一張名片,名片的主人叫夏海生。咦咦,也是姓夏的?

老板娘笑嘻嘻地說:“好了,你男朋友的東西我就交給你了。”她說完就往回走。

呃?男朋友?夏尤什麽時候成我男朋友了?現在的大嬸都喜歡把一對男女當成戀人嗎?

不過,這張名片是誰的?不管了,既然也姓夏,說不定能從名片主人那裏找到夏尤。

帶著這樣美好的希望,我踏上尋找名片上的地址的征途。一路打聽,穿過漫長的街道和喧鬧的集市,再走過安靜的小巷,來到幹淨的社區。在整齊的路燈下,我穿著鵝黃色的睡衣站在一個門前種滿玫瑰花的房子前。

“千家小區三棟21號,就是這家咯。”借著燈光,我仔細地對照門牌號碼,確定是這裏。我高興地上前按響門鈴。

不一會兒,屋內響起腳步聲,然後是開門聲。門被拉開的瞬間,刺眼的燈光照得我有些睜不開眼。一個穿著圍裙、握著鍋鏟的漂亮阿姨詫異地看著我,用奇怪的眼神把我上下打量。

“今年流行睡衣外穿嗎?”漂亮阿姨奇怪地問道。

“啊?”這個時候,她不是應該問我是誰嗎,或者問我找誰啊!好吧,我的睡衣可能真的很顯眼,不過,為什麽我覺得她的問話很奇怪啊?

蘇達達,醒醒,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

我回神,微笑而有禮貌地說:“阿姨好,請問,您認識夏海生先生嗎?”

漂亮阿姨回神,頓時笑逐顏開,說:“啊,你是來找我老公的啊,快請進。”她說著,熱情地用她的鍋鏟做出邀請的動作。

怎麽覺得這個阿姨好奇怪……

“不好意思,其實是夏尤把皮夾忘記了,我想問問夏海生先生認不認識夏尤,把夏尤的……”我滿頭大汗,急忙解釋,笑嗬嗬地出示夏尤的皮夾。

漂亮阿姨笑得更加燦爛了,笑嗬嗬地說:“原來你是來還我們家夏尤皮夾的啊,快進來,我去叫夏尤下來。”

“呃?這裏是夏尤的家?”我下意識地問。沒想到這麽容易就找到夏尤了。

等等,這裏是夏尤的家,那麽,這位漂亮的阿姨就是夏尤的老媽了?夏海生就是夏尤的老爸?

漂亮阿姨笑嗬嗬地把我往屋裏拽,熱情地說:“進來吧,沒錯啦,這裏就是夏尤的家,我是夏尤的媽媽,你叫我夏伯母就好了。夏尤這家夥平時都不怎麽搭理女生的,很少有女同學來我們家。”

我被夏伯母拉進屋裏去,她興奮的聲音驚動了樓上的夏尤。夏尤換了一身幹淨的襯衣,穿著一雙可愛的浣熊拖鞋出來,喊道:“媽,你很吵耶,我都沒辦法打遊戲了……”他說到這裏,終於看見被他老媽拉著的我,臉色像見鬼了一樣難看。

夏伯母搞不清楚狀況地笑起來,高興地說:“夏尤,你同學來找你啦,還不快下來。”

夏尤一臉鎮靜地說:“媽,你沒聞到什麽東西燒焦的味道嗎?”

夏伯母驚得像兔子一樣跳起來,尖叫一聲揮舞著鍋鏟往廚房裏衝:“我的秋刀魚!”

屋子裏,隻剩下我和夏尤兩個人。夏尤從樓上走下來,他冷靜地盯著我,問:“你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我指了指廚房的方向,說:“你的皮夾落在了拉麵館,我是來還給你的。”

夏尤微微挑眉,顯然很不相信我是特地為了皮夾而來的,說:“哦?好吧,皮夾我已經收到了,謝謝。你現在,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呃……請讓我醞釀一下……”我開始沉思,要怎麽告訴夏尤我來自2012年呢?要怎麽切入這個話題,才不會讓他受到太大的刺激呢?畢竟遇到一個從未來穿越過來的人就像遇見一個從地府爬出來的亡者一樣令人無法相信啊!

夏尤不耐煩地打斷我的話,說:“好了,我給過你機會,如果我還要給你機會醞釀怎麽把謊話說得更逼真一點的話,我想我一定是瘋了。”

“哈?謊話?”我傻乎乎地瞪著夏尤。他以為我想要醞釀的是謊話?呼呼,既然如此,我就開門見山,不再醞釀了!

“夏尤,你聽好了,我是來自未來2012年的蘇達達。因為某種我不知道的原因,於是我以這種狼狽的方式出現在了你麵前。雖然我也不知道要跟著你做什麽,可是,現在,我真的是無家可歸,我希望你可以幫助我。”我一口氣說完,靜靜地等待夏尤的震驚、尖叫、激動等等各種情緒的表達。

可是……當我說完後,屋子裏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夏尤鎮靜得好像聽完一個童話故事,冷靜地看著我。

“滴答!滴答!”

客廳裏靜得隻聽見鍾擺走動的聲音。

我不安地看著夏尤,小心地問:“你……你被嚇傻了?”

一定是,凡人是無法接受這個令人震驚的事實的。類似我,就無法接受自己居然穿越到2011年來了,我的時間整整倒退了一年。

“你買了這期的彩票嗎?”夏尤終於開口,冷靜地看著我,平靜地問。

“啊咧?這期的彩票?”我奇怪地問。

為什麽我要去買這期的彩票啊?而且,我從來不關心彩票的好不好?

夏尤微微揚眉,淡淡地問:“那麽這期的股票呢?你買了股票嗎?”

股票?你認為一個學生會去玩股票嗎?

我以沉默的方式回答夏尤的問題。他問的東西,我從來就沒涉及過。

“那麽,哪裏會發生槍殺案?哪裏會出現搶劫?哪裏會有洪災?哪裏會有大旱?你有去警察局或者報社告訴大眾嗎?”夏尤再次問了一堆奇怪的問題。

我再也忍不住了,奇怪地反問:“我為什麽要去做這些事?”

這些聽起來不是暴發戶幹的就是宇宙英雄幹的事情,怎麽會讓我來做?

夏尤一臉理所當然地說:“你不是來自未來嗎?那麽對於2011年發生過的事情你一定了如指掌。你從未來穿越到現在,不是為了發財就是為了正義。如果想發財,股票和彩票你都不要,那麽你一定是為了正義。可是你為什麽不去告訴所有人,2011年將會發生什麽天災人禍呢?你一定會成為下一個巨星。”

這家夥擺明就是不相信我的話嘛!

“夏尤,你相信我,我真的是來自2012年。”我急得滿頭大汗,翻遍了全身,找不到可以證明我來自2012年的證據。我隨身攜帶的東西隻有我的手機。

夏尤說:“我說,你到底想做什麽?來自2012年?你當我是白癡嗎?”

我急忙拿起手機,指著手機上的日期喊:“你看嘛,我真的來自2012年,手機上的日期……”

“手機上的日期可以自己調。”夏尤打斷我的話。他再也沒有耐性了,一把抓住我,將我拖出房子,丟在門外,冷漠地說,“我警告你,不要再胡鬧了,說什麽來自未來,你小說看多了吧?天色不早了,快點回家去吧。”

“我沒有說謊,我真的來自2012啊!”我急得大叫,眼睜睜地看著夏尤關上門。

麵對冰冷的大門,我痛苦地抱住腦袋,仰頭看頭頂星光燦爛的夜空,憤怒地咒罵一聲:“該死的,你為什麽要把我送到2011年來啊!”

我不是超人,我不是貴族,我隻是一個平凡又普通的學生。也許,或許,曾經在看某部穿越電視劇的時候我也幻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夠穿越。但是,那隻是幻想啊!神啊,現在我請求您送我回去吧!

2011年是冰冷的,我想回到屬於我的年代,我懷念2012年的所有一切。

夏尤不相信我來自2012年。好吧,連我自己也無法相信這一切。可是,我的的確確,真實存在於2011年了。

夜風冰涼的感覺這樣真實,提醒著我,一切都不是夢。孤獨如蛆附骨,慢慢地吞噬我不安的心,似乎是在張牙舞爪、肆無忌憚地跟我宣戰。我慢慢地走到夏尤家的窗前,望著屋內溫馨的畫麵,對2012年的思念如潮水般湧來。

不知道2012年的老媽是不是正焦急地到處尋找我。平時隻是晚回家她就會緊張得要命,現在,我不見了,她是不是會瘋掉呢?

不知道2012年,還有沒有人記得我。那些關於告白的鬧劇,一定會隨著我的神秘失蹤而慢慢淡去。沒有人會記得,有那麽一個女孩,曾鼓起勇氣,招惹了全校最不能得罪的特優生夏尤王子。

“媽媽……”我望著走出來的夏伯母,眼淚像珠子一樣,不知不覺從眼眶裏滾落。驟然升起的水汽模糊了我的視線。穿著圍裙,端著熱湯的夏伯母有媽媽的模樣。

我好想回到2012年……

我好想念媽媽的湯……

好想念我溫暖的被窩……

我不想穿越,不想孤獨地死在2011年。

如夢如幻的穿越,是每個人都向往的。可是,當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學生穿越到這個水泥建成的2011年時,現實卻是殘酷的。你會發現,穿越並不是那麽美好,至少,你什麽也做不了。

宛如困獸。

夏尤家裏,夏伯母端著菜走出來,四處張望尋找著,忍不住大聲叫起來:“夏尤,你的同學呢?是不是在樓上啊?叫她一起來吃飯啦。”

樓上傳來夏尤的聲音:“她有事,先走啦。”

夏伯母帶著失望的語氣說:“真可惜啊,我特地燉了湯呢。你同學看起來好可愛哦,什麽時候再來啊?”

夏尤從樓上走下來,說:“可能不會再來了吧。”

我望著屋子內的人,吸了吸鼻子,抬手擦幹眼淚,倔強地咬牙,抱緊冰冷的胳膊,緩緩蹲下來。屋子裏的溫暖近在咫尺,對我來說,卻宛如相隔天涯。

“蘇達達,不可以哭,不可以認輸,不就是穿越嗎?相信自己,就算一個人,你也可以活下去。”我咬牙,惡狠狠地告訴自己,仿佛這樣我懦弱的心就會變得堅強。

我打開手機,翻看手機裏的照片。看到那些熟悉的麵孔,我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或許,我再也回不到2012年了。如果讓我回到2012年,我一定會告訴老爸老媽,我愛他們。

我坐在夏尤家窗戶下看著手機,時間像流沙一樣在指尖慢慢流逝。我的手機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我電量不足。我貪婪地看著手機裏老爸老媽的照片,直到夏尤家裏的燈熄滅了,街上再也見不到一個人。

寂靜的小區裏荒涼又可怕,我緊緊縮成一團,抱著手機。突然,我的手機顯示屏上的時間數字跳成了0:00,手機又發出奇怪的聲音,像報警一樣。我以為又是手機電量不足的報警,正要關掉手機,突然,手機屏幕裏蹦出一道刺眼的光亮,刺得我睜不開眼睛。

伴隨著手機發出的尖銳聲音,我嚇得尖叫一聲,隨著白光的包裹,我眼前一黑,徹底昏死過去。

這是怎麽回事?手機靈異時間?為什麽我的手機會尖叫?為什麽我的手機會發光?它要爆炸了嗎?

好吧,在我昏迷的前一秒,我的腦海裏居然閃現了這種奇怪的念頭。

不知昏迷了多久,直到麵包誘人的香味飄進的我鼻子裏,昏睡的我才慢慢蘇醒。

好香……

這次的夢好真實,居然連麵包的香甜都能聞到,好像是老媽做的菠蘿麵包。

一定又是夢,一定又是夢!蘇達達,不可以醒過來,醒過來就沒有麵包香,沒有柔軟的床,沒有這安靜的感覺。

“蘇達達,要遲到了,還不給我起床!”突然,老媽的河東獅吼在我的頭頂炸開。我嚇得從**彈起來,連滾帶爬地跑下床。

“知道啦,你又不敲我門就進來了!”我大叫一聲,手忙腳亂地穿衣服。

老媽穿著圍裙雙手叉腰,用她霸王龍一樣恐怖的表情盯著我。

“臭丫頭,每天晚上睡那麽早,早上還賴床,真不知道你像誰。”老媽在我耳邊喋喋不休地念叨著。

正在穿衣服的我突然愣住,猛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來:為什麽這個夢和2012年我的房間是一樣的?是不是因為我太思念老媽了,所以老媽就及時出現在我的夢裏了?

“老媽,我是不是還在做夢?”我拎著裙子跳到老媽麵前,眯眼認真地打量老媽。

咦咦,這個夢好真實,居然連老媽臉上的皺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耶。

“是不是在做夢啊?”老媽突然伸手用力地扯我的臉蛋,咧齒笑著問,“是不是在做夢啊?”

“痛痛痛……嗚嗚……老媽,你不必這麽認真啦,太用力了……”我痛得掙脫開去,抱著被捏腫的臉蛋嗷嗷慘叫。

會痛,那就不是做夢咯?我不是在夏尤家的窗戶下的嗎?為什麽我會在這裏?

我呆了呆,有些反應不過來。

突然,我記起什麽重要的事情,迅速跑到窗前,推開窗戶開窗外。眼前是我熟悉的梧桐街,樓下隔壁的大嬸牽著她的狗出來晨跑,正好從我家門前經過。

“嗨,大嬸,你認識我嗎?”我衝鄰居大嬸用力地揮手,大聲叫喊起來。

鄰居大嬸抬頭,看見我,笑著說道:“達達啊,時間不早啦,你怎麽還在家裏啊,上學要遲到啦。”

哇啊啊,大嬸終於認得我啦!

我驚喜地轉身,迅速跑下樓去。客廳裏老爸正在看報紙,吃麵包,我衝過去一把奪過報紙,緊張地盯著上門的日期看:2012年9月12號。

我從2011年回來了?

我終於回到2012年啦!

哇哈,上帝萬歲!

“哈哈,我終於回來啦,我回來啦!”我舉著報紙,光著腳丫滿客廳地跑,滿屋子都是我熟悉的糕點香味,還有老爸的身影以及老媽的聲音,我回到了屬於我的時代!

老媽從樓上下來,開始像獅子一樣怒吼:“臭丫頭,還不去換衣服,就快要遲到了,還光著腳到處亂跑!什麽回來了,你不是一直在家裏嗎?”

“哈?”精神振奮的我停下來,看看報紙,又看看老爸老媽,問,“老媽,我失蹤了一整天啊,你不知道嗎?”

老媽去廚房裏端來熱牛奶,說:“什麽一整天,你睡覺睡糊塗了吧,還沒從夢裏醒過來呢。”

“啥?夢?”我捏著報紙一動不動,腦袋裏迅速地閃過一個年念頭:蘇達達,你做了一個真實又漫長的夢?回到2011年不過是你的一個夢?

你一直存在於2012年,你隻是睡了一覺。你看,什麽都沒有改變。

穿越到2011年?多麽荒謬的事情啊,你居然會以為那是真的。原來隻是黃粱一夢啊。

“達達,要遲到了哦。”老爸笑眯眯地提醒我,起身往外麵走,“報紙留給你了,我去麵包店。”

“唉,原來是一場夢。”我歎了一口氣,耷拉著腦袋往樓上走。換衣服洗臉梳頭下樓,一切準備完畢,我坐在餐桌前喝牛奶。

想不通耶,回到2011年的事真的隻是一場夢嗎?可是,為什麽夢裏那些疼痛、饑餓、悲傷那麽真實?不過,如果不是夢的話,我是真的穿越到2011年了咯?怎麽可能真的穿越?又不是拍穿越劇!

這樣想著,我卻還是忍不住打開手機,想要翻看昨天晚上收到的那條短信。可是手機屏幕一片漆黑,不管我怎麽弄都沒有反應。

“呃?壞掉了嗎?還是沒有電了?”我搖了搖手機,然後把它放在桌子上,“老媽,幫我手機充電啦,沒電了。”

廚房裏傳來老媽的聲音:“書本什麽的都帶了嗎?”

哦,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上學怎麽可能不帶書本嘛。老媽是不是更年期了?越來越囉唆了。

我撇嘴,拖長聲音懶洋洋地回答:“帶了。”

“公交卡帶了嗎?”老媽果然是到更年期了,開始逐個地問了。

我拖長聲音不耐煩地回答:“帶啦——”

老媽的聲音頓了頓,再次問話:“腦袋帶了嗎?”

“帶了帶了,都帶了啦。”我抓起麵包,不想再和老媽磨嘰下去。

“你什麽時候上學帶過腦子了?做事丟三落四,沒東沒西……”老媽絮絮叨叨的聲音從廚房裏飄出來,像唐三藏念經一樣纏住我。

我兔子一樣迅速逃到門口,開門就想走。可是,拉著門,總覺得有什麽事沒做。想了想,我迅速跑回去,衝進廚房裏,抱住老媽“吧唧”親了一口。

“老媽,我愛你,我去上學了——”我拎著書包旋風一樣地衝出去,身後是老媽的吼叫聲。

“慢點跑,總是像個猴子一樣亂蹦亂跳……”

跑出家門,我往擁擠的公交車站跑去,心情無比愉悅。

呼呼,雖然昨天晚上的那個夢讓我進行了一場驚悚片般的旅行,還感覺到了被遺棄的孤單,但是,它讓我更珍惜眼前,還有我的今天。

能活在2012年,真好,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