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逃跑你就死定了

穿過長長的梧桐街,通往聖羅學院的最後一輛公交車如期而至。我拎著書包衝過去,等候公交車的人像潮水一樣湧上去。身材嬌小的我拚命往車上擠,可是,在這個時候要擠上通往聖羅學院的公交車簡直比擠上諾亞方舟還要艱難。

“同學,上不了了,你等下一趟吧。”最後一個擠進公交車內的大叔擋在門口,衝我揮手說著。

他話音一落,司機大叔就無情地關上了門。

“啊啊啊,不要啊,我會遲到的!”我急忙追著公交車跑,公交車絕塵而去,隻留下可憐的我拚命地在後麵追趕。

終於,公交車消失在拐彎的地方,我累得氣喘籲籲,終於停下來。抬手看手表,還有半個小時就上課了,不知道下一趟公交車什麽時候會來。

不能坐以待斃!蘇達達,發揮你唯一的強項,奔跑吧!

我深吸一口氣,拎著書包就狂奔。從這裏穿過梧桐河去學校,是最近的一條路。

我埋頭跑著,跑在並不寬闊的梧桐橋上,一頭撞在一個人身上。我頭也不抬,急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趕著去學校。”說著,我繞過他繼續往前跑。

“你給我站住,該死的兔子臉!”夏尤該死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他抓住我衣領,我的雙腿做無用功地跑啊跑。

神啊,這樣也能夠遇到夏尤?不過,昨天晚上那個夢裏,我居然也夢到了夏尤,而且,那個家夥也不是像現在這樣可惡。

我停止掙紮,焦急地抬手看手表,扭頭對他說:“夏尤,昨天的事相信咱們已經扯平了,而且,我更相信,從此以後你不願意和我扯上半點關係對不對?”

不管夏尤是怎麽想的,總之,對這個家夥,我蘇達達是不願意和他扯上半點關係的。和這家夥在一起總是會有意想不到的壞事發生。

夏尤拎著我,看我的表情有些奇怪,不,準確來說,應該是異常憤怒。

呃?他那奇怪的表情是為什麽?難道是因為我曾一腳把他踹進了梧桐河裏?可是,他不是已經成功地打擊了我嗎?而且和他相比,我的損失可是超慘重耶,嗚嗚……現在,我可是全校頭號笑話。

夏尤,你到底想怎樣?

夏尤憤怒地瞪著我,巨大的身影壓過來,強大的氣勢嚇得我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他咬牙切齒地盯著我,說:“該死的兔子臉,我還在想為什麽對你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原來就是你,蘇達達,該死的兔子臉!”

該死的兔子臉?兔子臉、兔子臉的,夏尤,你這個愛生氣、壞脾氣的獅子男,不許叫我兔子臉,我叫蘇達達啦!

我氣呼呼地瞪著他,握拳大聲喊:“我不叫兔子臉,我叫蘇達達!夏尤,你這個幼稚無聊、睚眥必報的小人。我也是受害者啊,我怎麽會想到我的手機中毒了?我怎麽會想到那條短信是惡作劇?我怎麽會想到不小心一腳把你踹下河去?你夠了哈,拜你所賜,網球比賽我已經很慘啦,你還想怎樣!”

我一口氣吼出來,夏尤那家夥臉上的怒意更加明顯了,又像獅子一樣大吼起來:“該死的兔子臉,我不是說這個!我們的賬還沒有算完!”

啊咧?還沒算完?我還欠了他什麽?難道說,幼兒園的時候被我脫了褲子的那個男孩就是他?

這樣想著,我窘迫地把他上下打量,眉眼間真的非常相似。我又開始暗暗感慨造物主的神奇了。想當年他還是那個被我一不小心脫了褲子哇哇大哭的花臉貓,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個翩翩少年。

不過,這個帥得一塌糊塗的家夥,真的就是那個被我欺負的男孩?

我努力把花臉貓和他的臉重疊在一起,想到花臉貓被我一不小心脫了褲子委屈大哭的模樣我就想哈哈大笑。

我努力憋著笑意,帶著一百分的虔誠,小心翼翼地問:“你……不會就是當年被我脫掉褲子的花臉貓吧?”

夏尤俊美的臉明顯地抽搐了一下,陰沉沉地盯著我,咬牙露出他白森森的牙齒,說:“讓你的花臉貓見鬼去吧!蘇達達,你好好想想,一年前在聖羅學院的操場上你做了什麽?你最好不要告訴我你忘記了。”

啊咧?他不是花臉貓?不過,他說一年前在聖羅學院的操場上我做了什麽?拜托,一年前我壓根就沒來過聖羅學院,更不可能在聖羅學院的操場上犯下什麽滔天大罪!

我想也不想,立刻回答:“不記得,因為一年前我根本就沒來過聖羅學院。我說,夏尤,你是不是認錯人了?還是說,你還沒睡醒?”我好奇地盯著夏尤,卻看見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殺氣越來越重。

呃?怎麽回事?我是不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可是,一年前,我的確沒有去過聖羅學院啊。

“該死的兔子臉,你最好給我記起來一年前在聖羅學院的操場上發生的事!那一天是2011年9月11號,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也是我夏尤刻骨銘心最痛恨的一天!”夏尤咬牙切齒地說著,他的臉離我越來越近,危險的氣息撲麵而來。

“夏尤,你冷靜點……”我嚇得縮起脖子,拚命地掙紮後退。

這家夥生氣的樣子真可怕,他會不會突然蹦起來,咬斷我的脖子呢?

不怕、不怕,蘇達達,你沒有做過,為什麽要害怕?

可是,既然我沒有做過,為什麽夏尤咬定我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呢?一年前……2011年9月11號?這個時間好熟悉……

因為驚慌,我的思緒亂成一團,努力想著怎麽對付夏尤,卻忘記了我根本就不用害怕,因為,我沒做過!

“夏尤,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什麽一年前的操場上,一年前我根本就沒來過聖羅學院好不好?我警告你,不要沒事找事。”我說著,抬手看時間,頓時嚇了一跳。

和這家夥在這裏已經糾纏十分鍾了,再糾纏下去我就要遲到啦!

夏尤一把抓住我,怒氣衝衝地吼起來:“蘇達達,你敢說你忘記了?一年前你毀掉了我最美好的年華!因為你……”

這個家夥一口一個一年前,拜托,一年前我根本就不在這個城市!難道是因為我長了一張大眾臉,所以他把我和別人混淆了?啊啊啊,隻有十多分鍾我就要遲到啦!

“夏尤,你認錯人啦,上課要遲到了!放開我啦。”我掙紮著,用力地推開夏尤,轉身就要逃跑。

“你給我站住,我們的賬還沒算完!”夏尤死死地拽住我,怒氣衝衝地要和我算賬。

這家夥到底是怎麽回事啦?一年前?一年前我根本就沒見過他啊!

“夏尤!放手!”我怒吼一聲,忍無可忍地一腳踹過去。這家夥根本就是無理糾纏,今天真是莫名其妙的一天!

“該死……”夏尤被我一腳踹開,一個踉蹌後退,然後搖搖晃晃地“撲通”一聲,再次掉進了金光燦燦的梧桐河裏。

啊!神啊,我不是故意要把他踹進河裏去的,我隻是輕輕一腳……

掉進河裏的夏尤浮起來,像一頭落水的獅子衝我怒吼:“該死的兔子臉,你又踹我!”

“我,我要上課去啦!”我嚇得大叫一聲,轉身落荒而逃。

神啊,這下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啦!

身後,夏尤憤怒的吼聲震得樹上的鳥都飛了起來,我感到整條梧桐街都狠狠地顫抖了一下。

“該死的兔子臉,敢逃你就死定了!”身後,夏尤憤怒的威脅聲慢慢遠去,我埋頭往前衝,把他的聲音遠遠地甩在腦後。

可是,我還是遲到了。

一年級C班教室門前,班主任把我堵在門口,隔著厚厚的玻璃片把我上下打量,一臉不滿地開始數落我。

“蘇達達,開學才多久你就這麽散漫,上課睡覺,上學遲到,學生就要有學生的樣,成天不知道在胡思亂想些什麽。你們是學生,就要有學生的樣子,不要學人家告白啊什麽的,像個跳梁小醜……”班主任尖銳刻薄的話像咒語一樣緊緊纏繞著我,死死勒住我的脖子,逼得我不能呼吸。

什麽告白啊!他在說我和夏尤的事情嗎?果然,現在全校都已經知道了那場荒唐的告白事件。可是,我也不想上學遲到啊,嗚嗚……

“現在的學生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才多大就學人家談戀愛。還有,雖然你是以高分考進聖羅學院的,但是人家可是A班特優生,簡直是不自量力……”班主任的話越來越難聽,他居高臨下地眯眼盯著我,帶著輕蔑和不屑的神情。

我皺眉,骨子裏有一種東西蠢蠢欲動,叫囂著,掙紮著,在我滾燙的血液裏瘋狂奔跑,喚醒靈魂深處最尖銳的東西。

“老師,學生就不能有感情嗎?人不分貴賤,這是老師教我們的。A班特優生又怎麽樣?一個乞丐尚可選擇自己喜歡的人做朋友,為什麽我們不可以?”我聽見從自己嘴巴裏吐出的話,聲音平靜得近乎冷漠。

這是我說的話嗎?

班主任倒抽一口冷氣,瞪大了眼睛看著我,指著我大叫一聲:“你這個不思進取、滿腦子肮髒思想的家夥,我會馬上給你的家長打電話的!”

呃?叫家長過來?不是吧,這下事情鬧大了。可是,我不覺得我有錯。雖然告白事件是一場烏龍的鬧劇,雖然現在的我,將來的我,都不可能喜歡夏尤,但是,老師因為夏尤是特優生就不允許我們有聯係這種想法,我始終不能接受。

我倔強地抿緊唇,班主任氣呼呼地拎著我去了辦公室。我靜悄悄地坐在一旁,班主任用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盯著我,然後給我老媽打電話。

班主任在電話裏冷冷地讓我老媽過來,然後迅速地掛斷了電話,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盯著我說:“蘇達達,好好想想要怎麽向你媽媽解釋吧。學生就應該好好學習,你們的任務就是好好學習,居然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我忍無可忍,說:“我沒有!”

班主任嗤笑一聲,用奇怪的語調說:“哦,沒有?不過,我還是很好奇,蘇達達同學,你是哪裏來的勇氣,跑去向人家夏尤告白的啊?”

難聽,真難聽。班主任的話像一根刺一樣卡在我的喉嚨裏,我生氣地瞪著他。

忍耐,蘇達達,忍耐。那麽多困難你都可以忍耐下去,不要因為那場烏龍事件功虧一簣。不要和他一般見識。可是,待會兒老媽來了,要怎麽向老媽解釋啊?

三十分鍾後,老媽風風火火地闖進了辦公室內,還沒進門就聽見她驚慌失措的聲音。

“達達,我們家達達怎麽了?”老媽像一陣風一樣衝進來,衝到辦公桌前一把揪住班主任的衣領焦急地吼起來。

呃……老媽,你太緊張啦,我就在你身後啊。

我滿頭大汗地跑過去拉住老媽:“老媽。”

老媽扭頭,見到我,她立刻丟開班主任,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說:“你們班主任叫我馬上過來,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嚇死我了。”說完,她想起了重要的事情,急忙扭頭,一臉尷尬地向班主任道歉,“啊,對不起啊,老師,我太著急了……”

班主任努力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整了整衣冠,說:“您就是蘇達達的母親吧!是這樣的,有關蘇達達的一些問題,我想我不得不把您叫過來一趟。”

老媽瞪我一眼,又笑嗬嗬地看班主任,說:“不知道老師叫我來有什麽事呢?”

“是這樣的,蘇達達同學自從入校後就一直不在狀態。上課的時候喜歡開小差和睡懶覺,最近還去找特優生告白。其實我並不是說她成績不好,隻是這樣下去,早晚是不行的。學生就要有學生的樣子……”班主任不停地數落著我的條條罪狀。

我小心翼翼地窺視老媽的臉色,隻見老媽的神色不變。果然是深藏不露,如果是平時在家裏,她一定像霸王龍一樣衝過來,揪住我怒吼教訓我。

山雨欲來風滿樓,老媽這是要發飆的前兆嗎?

我像兔子一樣縮起脖子,猜想著老媽會在哪一秒出手。

可是,老媽平靜地打斷了班主任的話:“老師,我們家達達上課睡覺開小差是不對,不過,找特優生告白有什麽不好?如果能向特優生請教學習經驗,不是會對她的學習有很大的幫助嗎?老師的意思是C班的學生就不能夠跟學校的特優生講話了嗎?”

“哈?”我驚得下巴都快要掉在地上了,用奇怪的眼神瞪著老媽。

老媽,你是不是被什麽東西附身了啊?

顯然,班主任的震驚不比我小。厚厚的鏡片下,他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突然瞪得老大,像一隻青蛙呆呆地望著我老媽,無法消化老媽的“駭人言論”。

老媽酷酷地對呆住的班主任說:“老師,我們家達達如果真的喜歡那個特優生,作為母親,我是不會反對的。我覺得隻要正確引導,反而能促進她的學業。好了,不說了,我家裏還煲著湯呢,得趕緊回去瞧瞧!”說完,她瀟灑地丟下目瞪口呆的班主任,轉身就走。

我呆呆地望著我英雄一樣偉大的老媽,直到她站在門口回頭,衝我惡狠狠地喊:“蘇達達,出來!”

“是!”我立刻跑過去,歡天喜地地圍著老媽大叫,“老媽英明——”

走出了辦公室,老媽那張平靜的臉立刻變了,比翻書還快。

她凶神惡煞地揪住我的耳朵,凶巴巴地問:“蘇達達,你給我解釋清楚,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跟誰告白了,居然瞞著我!”

“嗷嗷嗷……老媽,耳朵疼、疼啊……”我被揪得又蹦又跳。

嗚嗚……剛才在班主任麵前還變現得像一個前衛老媽,一轉眼就變臉了,說什麽不反對我喜歡特優生,根本就是口不對心。

老媽惡狠狠地說:“你還知道什麽叫疼!小小年紀不學好,學人家去告什麽白!說,你到底和誰告白了?”

我捂住耳朵嗷嗷慘叫,不得不把事情的始末告訴給老媽:“都是因為那條該死的手機短信啦,那天,我收到一條告白短信,然後……”

神啊,讓我死吧。我是受害者啊,為什麽倒黴的那個總是我啊?

老媽聽完我的故事,終於鬆手,卻帶著鄙夷的表情說:“達達啊,你到底是怎麽考上聖羅學院的啊?就因為一條莫名其妙的短信,你居然跑到梧桐橋丟我們家的臉,你到底像誰啊?”

我撇嘴,沒好氣地說:“你啊,外婆說我和你小時候一模一樣……”

“少胡扯!給我上課去。如果下次你們班主任再把我請到學校你就死定了!”老媽說完,一巴掌拍在我的腦門上,轉身就走。

“辦公室裏的那個老媽一定是被附身了……”我揉著被拍痛的腦門嘀嘀咕咕地說著,轉身往教室走去。

第一堂課開始了,地理老師抱著課本進來。見到地理老師的那一刹那,我有種想死的感覺。為什麽第一堂課又是地理課啊?我超討厭地理啦,因為地理老師講課就像催眠。

我垂頭喪氣地打開課本,一行解釋跳進我的眼簾:“‘蝴蝶效應’是指在一個動力係統中,初始條件下微小的變化能帶動整個係統長期的巨大的連鎖反應。這是一種混沌現象。蝴蝶在熱帶輕輕煽動翅膀一下,遙遠的國家可能造成一場颶風。”

呃?這不是上次我打盹的時候老師講的“蝴蝶效應”嗎?原來不是講蝴蝶的哦。不過,因為一個微小的變化而帶來巨大的連鎖反應,“蝴蝶效應”其實也很可怕的啊。

上地理課是一種煎熬,在地理老師漫長的山林氣候講解中我又開始走神了。莫名其妙地,我想起了夏尤,想起他的胡攪蠻纏。

一年前的在聖羅學院的操場上對他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情?怎麽可能,一年前我根本就沒來過聖羅學院。除了昨天晚上做夢夢見自己回到了2011年9月11號。

等等,2011年9月11號?夏尤說的不就是這天嗎?而昨天晚上我夢見自己回到了2011年9月11號,難道說,昨天晚上那一切都不是夢?

可是,這樣也不對啊!就算昨天那不是夢,而是我真實地穿越了,可是,似乎除了沮喪我什麽也沒做過。我隻是追著夏尤跑了一條又一條的街,根本就沒有對他做什麽過分的事情啊。

不過,退一步講,穿越耶?誰相信啊?鬼才會相信昨天晚上那是穿越呢。一定是我在做夢,沒錯。一定是穿越小說看多了,哈,沒錯。

在我的胡思亂想中,漫長的地理課終於結束了。下課後我立刻鑽進人群裏,和大家嘰嘰喳喳地八卦起來。

“喂,你們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穿越事件存在嗎?”我丟下話題,想要證實些什麽。

一個同學衝我擠眉弄眼地說:“我們不相信有穿越存在,但我們相信有告白未遂、惱羞成怒的白癡女存在哦,哈哈哈……”

很好笑嗎?對於別人的笑話你們就喜歡這樣反複咀嚼嗎?

我有些生氣,從這群家夥的嘴巴裏根本就不可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嘛。

一個女生激動地說:“我相信穿越,我相信金字塔一定是穿越過去的人製造的,我相信造紙技術一定是穿越的人帶去的,我相信……”

同學,你這不是相信,你已經穿越中毒啦,完全陷入自我幻想裏去啦。

又一個女生一臉神往地望著天空,陶醉地說:“我相信穿越,因為,其實,我就是從未來穿越過來的人。”

啥?同學,你居然是穿越過來的人?你來自什麽年代?

我激動地一把握住她的手,問:“你是怎麽穿越過來的?你來自什麽年代?”

她繼續望著天空,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說:“我一直相信,其實我不是我媽生的,我是穿越過來的……”

囧……你可能不是你媽生的,你們全家都可能是穿越過來的啊。這位同學,你這根本就是胡思亂想嘛!

這些家夥,根本就沒一個靠譜的。算了,蘇達達,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晚上的事情,一定是做夢。

我放棄了,不想再證實昨天晚上那是一場穿越亦或是一場夢。如果真的是穿越,為什麽這個世界上沒有留下我穿越帶來的後遺症呢?“蝴蝶效應”不是說……

我正想著,教室裏所有的女生像中邪了一樣叫起來,興奮得像在撒哈拉沙漠裏看見了恐龍。

“啊,是夏尤啊,他是來找我的嗎?”

“啊啊啊,他在看我!他不穿校服的樣子更帥。”

“別花癡了,人家夏尤會看你嗎?也不找個鏡子照照,人家明顯是在看我。我的王子尤……”

這位同學,你也是在犯花癡好吧!

我扭頭,赫然看見教室門口微笑著的夏尤,他正伸長了脖子眼睛像雷達一樣掃視我們班。我猛然回神,一個不好的念頭嚇得我一個激靈:那家夥來尋仇了!

“嗖——”我迅速地蹲在桌子底下,頓時揮汗如雨,暗暗祈禱那家夥不要走過來,沒有看見我。

可是,花癡們的智商怎麽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

當夏尤笑吟吟地問一聲“請問,蘇達達同學在嗎”的時候,所有女生的手整齊劃一地朝我指了過來。

“在這裏!”

啊啊啊,看不見我,看不見我,我不是蘇達達!

我抱緊腦袋,閉緊眼睛,耳邊是花癡女們嘰嘰喳喳的議論聲。

“夏尤是來找蘇達達的嗎?他們是什麽關係啊?為什麽最近夏尤經常來找蘇達達啊?”

“難道說……夏尤在和蘇達達交往?”

“不是吧!啊啊啊,我的夏尤!早知道這樣,我也應該把他一腳踹進梧桐河裏去的……”

同學,如果你把他踹進河裏,順便讓他的腦子撞上石頭的話,也許他真的會愛上你。很可惜我沒能讓他撞上石頭,更沒能讓他喜歡上我。

他是來尋仇的啊!

“你以為縮在桌子底下我就找不到你了嗎?你以為再次把我踹下河後逃跑就沒事了嗎?你以為這一次我還會放過你嗎?”夏尤惡魔一樣的聲音在我耳邊緩慢地、如風一樣輕柔地飄進我的耳朵裏,卻給我的心帶來八級地震。

我嚇得猛然睜開眼睛,夏尤惡魔一樣的笑臉近在咫尺。他薄薄的嘴角上揚,好看的雙唇微微咧開,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

可是,這般好看的模樣此刻正在我眼裏不斷扭曲,最後定格成一個黑色惡魔的形象。

嗚嗚,對不起,我不應該把你踹下河的……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爭氣地低頭,向他道歉。

夏尤狹長的眼角眯成了一條線,陰沉沉地笑著,說:“我來找你不是為了聽你一句‘對不起’,你說是吧?”

我費力地咽下一口唾沫,不知道這個人肚子裏又打的什麽主意,小心翼翼地問一句:“你要怎麽樣?”

“乖乖地讓我把你踹下河去。”夏尤冷冰冰地笑著,說出史上最冷酷的話。

他果然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

“我不是故意的啦,而且這件事也不能全怪我,是你莫名其妙地……”我氣呼呼地叫起來,用力地抬頭,卻忘記了自己是躲在桌子下。

隨著我抬頭的動作,腦袋狠狠地撞上了桌子。我抱住被撞慘的腦袋無聲地哀號。

見鬼了,每次遇見夏尤這個家夥一定不會有好事發生。他簡直就是一個黴神!

夏尤不理會我的怒吼,起身笑眯眯地盯著我,說:“放學後梧桐橋上等你,不見不散。”說著,他又俯身靠近,再次低聲警告我,“敢逃跑你就死定了。”

說完,他優雅從容地走出了我們班的教室。

“敢逃跑你就死定了……”

不逃跑我也死定了啊!夏尤這個渾蛋,居然想要把我踹下河去!分明就是他胡攪蠻纏在先,我沒有錯。今天放學後,一定要迅速鑽進公交車內,絕對不走梧桐橋。

不過,那家夥真的是夏尤嗎?大家口中的夏尤不是一個品格高尚、正義大方的特優生嗎?可是,在我麵前的那個家夥,分明就是一個惡魔啊!

我以為放學後要躲避的隻有夏尤那個渾蛋,可是……

“誰是蘇達達,蘇達達給我滾出來!”

“不可原諒,居然奪走我們心愛的夏尤。”

“可惡,蘇達達,你給我出來!大家給我堵住蘇達達,一定不能讓她去梧桐橋!”

下課鈴聲才落,我的教室門前就出現了一群女生。為首的女生氣勢洶洶,讓我想起了那些不良學生。

蘇達達,你到底做了什麽?為什麽全世界的人都來找你算賬啦?

我滿頭大汗,迅速收拾好東西,彎腰打算從後門溜掉。都是那該死的夏尤帶來的麻煩!

我偷偷摸摸地來到教室後門,抬腳就要出去,身後傳來同桌熱情的叫喊聲:“啊,達達,你的語文書。”他揮舞著我的語文課本,衝已經貓腰衝到後門的我招手。

“明天來拿!”我大叫一聲,拔腿就跑,身後傳來女生們的驚叫聲。

“蘇達達在後門,堵住她,別讓她跑了!”

“渾蛋蘇達達,你給我站住,這一次絕對不會讓你溜掉了!”

“給我攔住蘇達達!”

學校走廊上,我拎著書包像兔子一樣四處逃竄,身後緊隨著一群如狼似虎的女生。

蒼天啊,這到底是鬧哪樣,她們追著我想怎樣啊?

我迅速衝出學校,眼看就要到大街上了。我親愛的罐頭一樣的公交車在等我!我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向公交車跑去,眼看就要上公交車了,該死的公交車居然關門了,緩緩啟動。

“啊啊啊,等等我,我還沒上去!”我急得大叫,追著已經開動的公交車狂奔。

第二次,這已經是第二次錯過公交車啦!

司機大叔,你一定是故意的吧!

公交車絕塵而去,我身後追趕的人叫喊著,我回頭看一眼,隻見她們個個凶神惡煞,麵目猙獰,仿佛在說:“臭丫頭,抓住你一定把你紅燒了!”

“咕咚!”我費力地咽下唾沫,脖子一挺,牙一咬,扭身往梧桐橋的方向衝過去。

被夏尤踹下河也總比落在這群豺狼一樣的女人手裏強啊!

蘇達達,你今年一定是犯太歲,否則你的人生怎麽會這麽坎坷啊?簡直可以寫成一部虐身虐心的倒黴奇葩自傳了,那是血與淚的結晶啊!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自投羅網……

飛蛾撲火……

在逃跑的路上我的腦中閃過許多的詞,頓時我覺得自己像一隻飛奔向狼的懷抱的小綿羊。明知道夏尤那個家夥不會放過我,我卻義無反顧地奔向他所在的地盤。

簡直是去找死啊!

帶著萬念俱灰的心情,扼腕的悲壯,我身後那群浩浩****的凶神隊伍窮追不舍。越來越接近梧桐橋了,遠遠地,我看見如狼般守候在梧桐橋上的夏尤和胖子王。夏尤拎著書包,吹著口香糖,嘴角噙一抹冷笑盯著越來越近的我。胖子王帶著憐憫的目光看著我,然後他胖乎乎的手指在胸前劃十字架。

書上不是常說,山窮水盡之時就是柳暗花明之刻嗎?不是說上帝為你關閉了一扇門就一定會為你開啟一扇窗的嗎?上帝啊,你把我的門和窗都關閉了,好歹給我留一個洞啊。

身後,追著我的那群女生憤怒地停下來,遠遠地瞪著我。

“可惡,居然讓她逃走了!”

“夏尤在橋上,不能再過去了,嗚嗚,她還是去和夏尤約會了……”

“我心愛的夏尤,我不能阻止那個臭丫頭和你約會了,嗚嗚……”

約會?她們這樣追著我,不會是以為我是要來和夏尤約會吧?她們追著我就是想阻止我來梧桐橋?

站在梧桐橋前,我頓時瞬間石化,默念:我是蠢材……

啊啊啊,蘇達達,你為什麽要逃啊?早知道她們是為了阻止我前來梧桐橋,我應該躺著乖乖地任由她們綁架的。弄巧成拙,這下子羊入虎口,生死未卜。

我靜靜地站在橋頭凝視夏尤,一陣風吹過,吹亂了我的長發。我僵硬而機械化地緩緩扭身,一步一步地慢慢挪動,遠離梧桐橋。

“兔子臉,我說過的話,你最好不要忘記,你再走一步試試。”夏尤涼涼的聲音在晚風中飄**,幽魂一樣飄到我身邊。

我機械一樣緩緩地扭回頭,一步一步挪回原地,像一尊雕像一般望著夏尤,一動不動:“我來了。”

幸好不是冬天,否則待會兒掉進河裏我一定會凍死。可是,夏尤,你真的要把我踹進河裏嗎?就算我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事,可是我是女生耶,你真的要踹嗎?

“夏尤,除了把我踹進河裏,可不可以換一種……”我欲哭無淚地問。

夏尤優雅地踱步過來,聞言微微挑眉,說:“可以,你可以選擇自己跳下去。”

呃……有區別嗎?

胖子王跟在夏尤身後,用可憐的目光看著我,不停地在胸口畫十字架。

“好吧,夏尤,我做錯的事我自己承擔。可是,一年前我真的沒有來過聖羅學院,我連見都沒見過你。”我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地望著夏尤,誠懇地說。

夏尤笑眯眯地靠近,突然伸手,摸著我的腦袋說:“我知道,我知道,兔子臉,你不但是惹人生氣的本領一流,連說謊也是一流的。乖,自己跳下去吧,不要讓我親手把你丟下去。那種事情,不是一個紳士該做的。”

這個人這算什麽?太無恥啦!該死的,他咬著我不放就是因為一年前的事情嗎?一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不甘心地說:“我真的沒有做過什麽對不起你的事啊!一年前我到底做了什麽讓你耿耿於懷到現在?就算死,也得讓我死得明白啊。”

雖然就算你告訴我,我還是死得很冤枉,因為我壓根就沒做過啊。

胖子王好心地說道:“一年前,也就是2011年9月11號的那天,夏尤原本是要向暗戀的女孩告白的,結果你毀掉了他的告白。”

哈?我毀掉了他的告白?2011年9月11日我根本就不在這個城市好不好?

“不就是一個告白嗎? 你現在去告白不是一樣嗎?而且,2011年我根本就不在長沙!”我氣呼呼地大叫一聲,用力地打掉他在我腦袋上不停地揉來揉去的手。

夏尤臉色很難看,咬牙切齒地說:“再次告白?你以為什麽事都可以有第二次機會嗎?該死的兔子臉,你知不知道你毀掉了我一生的幸福!”

不就是一個告白嗎?不對,根本就不是我做的,為什麽你被毀掉的幸福要我來買單啊?

“不是我做的,我說不是就不是!”我怒氣衝衝地大叫,這個家夥學的一定不是國語,否則為什麽他總是聽不懂我的話?

夏尤拖著我就往橋上走,帶著怒氣說:“該死的兔子臉,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如果你老實承認,我也許會接受你的道歉,放過你,但是你執意說謊,那就不能怪我不原諒你了!你就給我自己跳下去吧!”

說謊?我沒有說謊!我蘇達達絕對不會跳下河去的!

“我沒有說謊!”我和他擰上了,絕對不承認他說的那些荒謬的事情。

夏尤氣呼呼地吼起來:“兔子臉,不要挑戰我的極限。我給你兩個選擇:一,為一年前你做的事向我道歉。二,你自己乖乖地給我跳進梧桐河裏去!”

“逼一個女生跳河,夏尤,你太沒度量啦!”我氣得大叫,絕對不認輸。

“哈?女生?你哪個地方長得像女生了?你這個兔子臉!”夏尤的耐性已經用光了,把我拖到橋邊大吼大叫。

“不要總是兔子臉兔子臉地叫我,你們家是養兔子的嗎?我哪裏不像女生了?你到底是多少度的近視眼!”我的耐性已經到了極限,扯著嗓門和他吼起來。

夏尤咬牙切齒地瞪著我,氣得說不出話來。

突然,他轉身,指著胖子王叫起來:“小胖,把她丟進河裏去!”

胖子王為難地看看我,又看看夏尤,然後後退一步,遙指身後看不見的遠方說:“我媽讓我今天早點回家,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

說完,他飛一般地逃離了現場。

《三十六計》他一定看得滾瓜爛熟了,不然為什麽把“走為上策”運用得如此純熟?

胖子王走後,梧桐橋上就隻剩我和夏尤了。我們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服氣誰。

夏尤一臉陰沉地盯著我,發出最後通牒:“我最後提醒你一次,趕快為一年前你的所作所為道歉,否則,你就乖乖地自己跳下去。”

“你可以把我丟下去,但是明天早晨學校裏的頭號新聞一定是:偽君子夏尤辣手催花,殘忍地把花季少女拋進梧桐河。”我冷哼一聲,打賭夏尤不敢把我丟進河裏去。

夏尤皮笑肉不笑地諷刺道:“辣手摧花?你是喇叭花嗎?我打賭,你現在心裏一定在賭我不敢把你丟下去。我最討厭輸的感覺,所以,你還是下去吧。”他說著拎起我,作勢要往河裏丟。

“夏尤!你這個壞脾氣的偽君子!”我嚇得哇哇大叫,奮力地掙紮,像一團麻花在他手裏扭來扭去。

夏尤不屑地輕嗤一聲,說:“你說錯了,我可從沒說過我是君子,所以你可以說我是一個壞脾氣的壞蛋,我樂意聽到這個詞。”

啊啊啊,無恥之徒啊……

“救命啊——”我扯開嗓門大叫,拚命地掙紮,夏尤惡狠狠地把我往河裏按,這家夥是真心要把我丟下去啊。

可惡的夏尤,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我氣呼呼地咒罵,掙紮著對他施以腳踢,和他扭打成一團。夏尤躲避著我的腿,氣呼呼地警告我:“兔子臉,我警告你,再敢踢我一下我就把你的腿擰下來!”

“你敢!”我氣得大叫一聲,踢得更加厲害。

這時,橋的另外一頭傳來一個弱小的聲音,她小心翼翼地問:“是夏尤嗎?”

我和夏尤幾乎同時抬頭看過去,隻見梧桐橋的另一端,少女海藻般的長發披肩,她小鹿一樣的眼睛好奇地看著我們,發育嚴重過早的身材完美惹火,修長的連衣裙讓她更顯嫵媚。她全身上下明顯地寫著兩個字:美女。

夏尤見到她像丟了三魂七魄一般,緩緩鬆開我,呆呆地望著她,良久才吐出三個字來:“杜曉曉。”

“嗬嗬,真的是你啊!夏尤,好久不見。”少女溫柔地笑著,漂亮的眼睛笑成了一彎新月。

夕陽下的梧桐橋像鍍了金一樣燦爛,我和夏尤在橋的這頭,那如夢如幻的美少女在橋的那頭。她笑靨如花,溫柔地望著我們。夏尤一臉呆滯,石雕一樣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