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這個樣子,是不是代表你是喜歡我的

第二天上課,關於姚梓潼和葉晨的事情被人添油加醋地大肆宣揚,以至於在姚梓潼走進教學樓的一刹那,一本書從她的頭頂淩空飛過,隻差一點就砸到她的腦門了。

她朝著樓梯的方向望去,一個長發女生站在那裏,憤怒地看著她。

姚梓潼當然認識這個女生,昨晚剛見過的,而且因為姚梓潼,這個女生受到了失戀的打擊,梨花帶雨地跑開了。

如果不是因為她跑得太快,也許她會發現葉晨和姚梓潼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樣。

女生憤恨地瞪著姚梓潼,姚梓潼覺得有些害怕,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大的眼睛。

她好想說,你的眼睛不會掉下來嗎?由於害怕女生手裏的另一本書也飛出來,她鎮定地蹲下身子撿起書,微笑著對女生說:“你的書掉了,課本是我們的朋友,我們應該好好珍惜。”這句話一出,姚梓潼自己都忍不住覺得惡心,這麽惡心的話她竟然也能說得出來。

“姚梓潼,你真惡心。”女生嫌惡地看著她說了一句。

這一點,姚梓潼承認,她剛才的那句話的確很惡心。

“你怎麽可以那麽光明正大地腳踩兩條船,你喜歡的不是寒墨嗎?竟然還不要臉地跟葉晨卿卿我我,你知道什麽叫臉麵嗎?”女生輕蔑地冷哼一聲,“估計你也不知道,下次不要讓我再見到你。”說完,女生氣衝衝地轉身上樓了。

姚梓潼知道,這僅僅是一個開始,以葉晨在這個學校的影響力,她絕對已經成了全校女生討厭的對象了,扔書還是小事吧。

果然。

她想得沒錯,一整天,她都處在一個很奇怪的氛圍當中。扔書當然是小事,因為在她走到座位上的時候,發現自己凳子的一條腿已經被鋸掉一大半了,如果不是於甜甜的提醒,她恐怕早就摔倒在地上了。

她走到教室後麵搬來一張備用的凳子坐好,剛坐下,桌子上就爬著兩條蟲子,還好姚梓潼定力夠足,而且小時候她每次跟爸爸去鄉間的時候總會和當地的小男孩一起抓蟲子玩,這點還嚇不到她。

“梓潼,你真厲害,竟然能在跟寒墨大帥哥表白之後還和葉晨接吻。師父,師父,你就告訴我一下你的秘訣吧,徒弟我真的相當好奇啊。”於甜甜又是一臉諂媚地湊過來,搖晃著姚梓潼的胳膊說,“快點,我想知道,師父,您就幫幫徒兒吧。”

“難道你看上某位帥哥了?所以才這麽急於求經?”姚梓潼問道。

“別岔開話題,我是想要取經沒錯,但是並不代表我有喜歡的人了。你快點說啊,自從聽說你和葉晨帥哥接吻的消息之後,我對你的崇拜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就算天崩地裂也不能阻擋我對你的崇拜。師父,請傳授徒兒秘訣。”於甜甜打趣道。

姚梓潼已經被於甜甜徹底打敗了,究竟是什麽樣的腦袋才能說出這麽多讓人哭笑不得的話來?

“我和葉晨隻是朋友,昨晚那個吻是意外,意外!基本就是小說裏說的那樣,他為了拒絕那個女生,然後找了一個路人幫自己演了一出戲,很不巧,我就是那個倒黴的路人。”姚梓潼知道如果她不給於甜甜一個答案,估計會煩她一整天。於甜甜的“話癆神功”已經修煉得爐火純青,一般人都招架不住。

她姚梓潼隻是個凡人啊。

“我不信,我還聽說你昨晚和葉晨一起出了校門,如果僅僅是路人,你們倆怎麽會那麽親密?”於甜甜一副我不是好糊弄的樣子瞪著姚梓潼,“哼,別以為隨便糊弄我,我就會相信你。”

“好吧,我承認我和葉晨在昨天以前就已經認識了。但他之所以吻我真的隻是一個意外,那頓飯也是他向我道歉才請的。這樣的解釋不知道於大姐滿不滿意啊?”姚梓潼瞟了窗外一眼,老師已經往這個方向走來,她迅速拉了拉於甜甜的袖子,小聲說,“老師來了。”

其實老師過來還要幾分鍾,為了不讓於甜甜繼續八卦下去,她也隻能這樣說了。

今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僅僅是一個早上她就接到了這麽多挑戰,一整天下來,估計會更加誇張。

不知道寒墨知道了會是什麽樣的表情呢?

就算寒墨兩耳不聞窗外事,關於姚梓潼的事情也已經傳入他的耳中,想避都避不開。

“聽說了嗎,昨晚那個姚梓潼和葉晨在操場上接吻了呢,真沒想到她竟然是這樣的人。”寒墨身邊的人在討論著昨晚發生的事情。

寒墨正準備起身離開,但是在聽到梓潼的名字時稍稍愣了一下,又坐了下來。

梓潼和葉晨接吻了嗎?

他應該高興不是嗎?為什麽胸口會傳來陣陣疼痛呢?為什麽握著筆的手指在不停地顫抖呢?

“我聽說了,我還聽說他們倆親完之後直接去吃飯了,兩個人一路上說說笑笑的,說他們不是情侶都沒人相信。”

寒墨心裏一陣壓抑,他起身想出去透透氣,在走到門口的時候竟然看到了等著自己的姚梓潼。

他有些詫異地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姚梓潼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說:“拜托,現在是中午,午飯時間,你忘記你說過我以後的一日三餐由你負責嗎?難道你打算今天中午讓我喝西北風?”

“那走吧。”寒墨淡淡地說。

姚梓潼抬頭看著寒墨,今天的他有些不同,具體是哪兒不同又說不出來,反正整個人就是有點奇怪。

“寒墨,你今天沒事吧?”她小心翼翼地問。

寒墨回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沒事。”

他有些愴然,原來,他還沒有鎮定到麵對任何事情都能處變不驚,尤其在遇到姚梓潼的事情時,他根本做不到心如止水。

他沉默了許久,也想了許久才抬頭問道:“你和葉晨是……”話一出口,他竟然有些緊張,他害怕會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如果姚梓潼告訴自己,說他們是情侶,那該怎麽辦?

他的心裏有一個聲音在嘲笑他:“寒墨,你這個傻瓜,你忘記你之前拒絕姚梓潼了嗎?你憑什麽在她和別的男生交往的時候不開心,你有什麽資格?”

沒錯,他的確是沒有資格了。

姚梓潼看著寒墨的臉,臉上閃過一絲疑惑,寒墨這麽問,是吃醋了嗎?

不過,她迅速打消了這個念頭,他說過他是不可能喜歡她的。所以,這也許隻是出於對朋友的關心吧。

姚梓潼轉頭看著寒墨,他眉頭微皺,帥氣的臉上泛著與平時不同的蒼白,嘴巴緊緊地閉著,似乎在忍受著什麽痛苦似的。

姚梓潼期待地看著寒墨,希望從他的臉上找出一絲猶豫的痕跡。寒墨的表情依舊像剛才那個樣子,她再次小心翼翼地問:“寒墨,你是喜歡我的,對嗎?”

寒墨原本蒼白的臉泛起淡淡的紅暈,頭僵硬地轉向一邊,不再言語。

臉紅了!

寒墨臉紅了!

姚梓潼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抓著寒墨的胳膊高興地搖晃著:“寒墨,你這個樣子,是不是代表你是喜歡我的?你臉紅了,臉紅了!”

“沒有。”

“才怪!”

“姚梓潼,你忘記我說過的話了嗎?”寒墨的腳步突然停住,心裏總有一個聲音在這種時候提醒他,要他不要太得意,不要以為自己沒發病就是個正常人了。

姚梓潼的腳步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也停了下來,她沒有忘記,她怎麽可能忘記。握住寒墨胳膊的手即使不情願也不得不放開,她鬆開他的胳膊,默默地後退一步,眼裏閃爍著淚光,卻沒有讓眼淚流下來。

她輕輕扯動著嘴角,露出一個微笑:“我知道了。”

她記得寒墨說的那句話——我是不可能喜歡你的。

因為寒墨的一個小動作她就得意忘形,竟然一時忘記了之前發生的事。她懂了,懂得了寒墨的心意,也懂得了自己是在自作多情。

姚梓潼傷心地看著寒墨的眼睛,就像深不見底的一汪湖水,她怎麽也沒有辦法看清。

希望他會知道,她一直都喜歡著他。

寒墨站在姚梓潼身後,愴然地看著姚梓潼一步步遠離自己,胸口的疼痛無以複加。他伸出手想要挽留,話哽在喉間怎麽也沒有辦法說出口。

他告訴自己,寒墨,你是不完整的,你是活不了多久的,你不能給她未來,既然如此,那就放手吧。

放手吧,看似簡單的三個字,足以讓他的心如刀割。

如果放手真的那麽簡單,他早就放開了,何必等到今天。

他何嚐不知道她的心思,隻是,他不能給她希望後又再給她絕望。

梓潼,對不起。

除了這句對不起,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姚梓潼走了幾步之後仍不死心地轉過身,如果寒墨有一絲猶豫,她就可以不顧一切地衝過去抱住他,然後再也不放手。

可是他已經轉身離開了,腳步匆匆沒有一絲遲疑。

這天。

“姚梓潼,這個周末學校要秋遊,你記得準時到啊。”班長叫住失魂落魄的姚梓潼說。

“哦,好。”姚梓潼淡淡地回應了一聲。

“梓潼,這次可是全校師生一起秋遊,你可以和寒墨聯絡感情哦。”於甜甜湊過來八卦地說。雖然她不是很喜歡寒墨,但是她更希望看到姚梓潼開心。看到她看寒墨的眼神,於甜甜就知道這個丫頭是走不出來了。

“是嗎?”姚梓潼終於恢複了往日的神采,“我一定要去。”

南方的十月,天氣已經漸漸涼下來了,不同於九月的悶熱,一陣風吹過,帶來的是絲絲涼意。

樹蔭下,身穿灰色運動服的姚梓潼正開心地鋪著桌布,透過樹枝的間隙,溫暖的陽光打在她白皙的臉上。烏黑的雙眸閃動著愉悅的光彩,想到一會兒就可以和寒墨在一起吃飯了,她的心情大好,還哼起了歌。

“他最喜歡的起司蛋糕……”她把所有好吃的東西都拿出來擺到桌布上,每一樣都是寒墨喜歡的。確認無誤之後,她四處張望尋找著寒墨的身影,雖然天氣並不炎熱,她的額頭上仍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你這個樣子真像等待丈夫回家的小媳婦。”於甜甜打趣道。

梓潼的臉立刻變得通紅,她拍了一下於甜甜嬌羞地說:“別胡說。”

“哈哈……我先去那邊幫忙生火,你在這兒等我。”於甜甜聽到不遠處學姐的叫喚聲,於是站起身準備離開,“你等我回來啊。”

姚梓潼點了點頭,一雙眼睛仍在四處尋找寒墨的身影。

他去哪裏了呢?

“姚梓潼,你在那裏坐著幹什麽?”

姚梓潼順著聲音望過去,是平時看自己不順眼的文藝委員。她站起來,客氣地問:“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幫忙嗎?”

“那邊要生火,木柴不夠,你去林子裏撿些樹枝過來。”文藝委員指著根本不屬於他們班活動範圍的一個地方說。

那兒木柴堆了很多,根本就不缺柴火,為了不和同學起衝突,她還是點頭答應了:“我這就去。”

“外麵大家基本都撿過了,你記得往裏麵走一點。”學習委員可能沒有想到她這麽爽快就答應了,冷哼了一聲就離開了。

姚梓潼苦笑著,因為除了於甜甜,她不知道找誰陪自己一起去撿木柴。現在於甜甜正在那邊忙,根本顧不到她。

她想了一下,最終還是一個人朝著樹林走去。

人工湖很大,但這片樹林並不是太大,林子裏有幾個人在撿東西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姚梓潼到處轉悠著撿著柴火,走到湖邊的時候,她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了。人工湖建立在一座小山旁邊,波光粼粼的湖麵上映著山的倒影,水汽上升,山頓時有了一種雲霧繚繞的感覺,看起來像極了人間仙境。

她一時看呆了,盯著眼前的景色挪不開腳步。

“啊——”突然,姚梓潼感覺後背被人推了一下,整個人重心不穩,掉入湖泊之中。

已經是十月,湖水有些冰涼,她原本就不會遊泳,再加上這是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她根本還沒反應過來就落入水中了。湖水嗆入鼻腔和喉嚨,讓她快要窒息了。

她努力伸出手在水中掙紮,她不能死,她是姚梓潼,決心陪伴寒墨一輩子的姚梓潼。

可是為什麽還沒有人來救她呢?她已經快要沒力氣了啊。

“梓潼——”

好像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是寒墨嗎?

她感覺自己被人從水裏救出來了,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那人緊緊地抱著自己。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寒墨,是你嗎?

她想要睜開眼睛看看眼前的人,但是她實在太累了,隻能縮在他的懷裏瑟瑟發抖。

“梓潼——你醒醒。”

“寒墨,我好困,你不要吵我。”姚梓潼喃喃自語,一句話說出口,她就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一口汙水從口中吐了出來。

葉晨拍打著她的後背,無力地歎息。

他原本是跟在她身後走進樹林的,沒想到他隻是回頭和同學說了兩句話,她就不見了。

當時他覺得自己都要瘋了,到處找著她,最後在湖邊看到了幾根木柴,還有那隻努力往上伸的手。

那一刻,他的心跳幾乎都停止了,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她一定不能有事!

他緊緊地抱著她,一刻都不敢放開,生怕她就這樣離開了他。

就算她迷糊中叫著的名字是“寒墨”他也不在乎,隻要她能健健康康的就好,隻要她在就好。

寒墨看著這一切,在樹林裏相擁的兩個人是那麽般配。他苦笑著,看來他的選擇是對的。

其實在姚梓潼落水的時候他就已經看到了。他跟著她走到小樹林,看她閉著眼睛享受著大自然的清新,沒有去打擾。那個女孩走到她身後,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姚梓潼就已經落入了水中。

那一刻,寒墨覺得世界一片漆黑。

他的內心也隻有一個想法——姚梓潼,你千萬不能有事!

他想跑過去,快步跑過去,她在水裏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險。她是不會遊泳的,小時候,她覺得遊泳太累,所以一直不肯學。

每次大人都逗她說:“你不學會遊泳,如果以後掉進水裏怎麽辦?”

她總是抬著頭,燦爛地笑著說:“沒事啊,寒墨一定會救我的。是吧,寒墨?”她轉過頭,天真無邪地看著他。

寒墨點點頭,表示同意。

是的,寒墨一定會救她的,這次也不會例外,一定會。

寒墨朝著她落水的方向狂奔過去,每跑一步都給他的心髒增添一絲負擔。他患有先天性心髒病,醫生說過,他不能有任何情緒波動,也不能做任何劇烈的運動。

現在,兩樣都齊了,他隻祈求,心髒不要在這個時候罷工才好。

姚梓潼,你一定要等著!

寒墨在心裏大聲呼喊著,你一定要等著,我馬上來了!

腳步變得越來越沉重了,胸口傳來的劇烈疼痛讓他的視線也漸漸模糊了。他努力支撐著,因為他知道,有人在等著自己救她。

一步、兩步、三步……

梓潼……

葉晨的出現是寒墨始料未及的,他飛快的速度也讓寒墨意識到,在葉晨心裏,姚梓潼是一個很重要的人。

他的腳步停了下來,站在樹旁扶著樹大口地呼吸,心髒依舊劇烈地痛著。終於,他還是沒能去救她。

小時候的誓言,成了一句空話。

終究,救她的人不是他。

心髒處傳來的疼痛感在提醒寒墨,你應該放棄了。

如果這一生注定不能給她幸福,那就放手吧。

他站在不遠處看著葉晨把人救上來,然後緊緊地抱著她,像抱著一件失而複得的寶物,是那麽小心翼翼,生怕她摔碎似的。

他聽到她叫“寒墨”了。

又是一陣痛徹心扉的刺痛。

她是記起了小時候的話嗎?所以,就算是昏迷,她也以為救了自己的人是他?

可是,不是他啊。

梓潼,對不起。

他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在心裏對姚梓潼說對不起了,因為胸口已經疼痛得無以複加了,仿佛下一刻他就會倒下去,一輩子都不會醒來。

事實上,他確實對不起姚梓潼,他實現不了對她的任何一句承諾,隻能留下一句句可笑的空話。

寒墨步履蹣跚地走回自己班級所在的位置,因為走得匆忙,他沒有看見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片刻之後。

昏迷的姚梓潼在葉晨的懷中醒來,當她張開眼睛看到眼前的人是葉晨時,眼中的光彩瞬時暗淡下來。

葉晨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他掩藏起自己的難過,小心地扶著姚梓潼站起來,輕聲問:“你沒事吧。”

姚梓潼搖搖頭,眼睛不停地尋找著寒墨的蹤影。

他真的沒來嗎?

看見她掉進湖裏也不來救她嗎?

小時候信誓旦旦的話,在此刻成了一句可笑的空話。

“梓潼……”葉晨輕聲叫著她的名字,生怕嚇到她。

“我沒事。”姚梓潼搖了搖頭,心中彌漫著憂傷與絕望。

小時候的事情還經常會浮現在腦海裏,隻不過物是人非了。

“梓潼——”

就這樣,當葉晨第三次叫她的名字時,姚梓潼像個機器人似的,機械地轉過頭看著葉晨,流下兩行清淚,她輕聲說道:“為什麽不是他呢?”

一次次的期待,一次次的失落。

或許他真的不曾喜歡她吧,不然怎麽可能做到這麽絕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醒過來,姚梓潼覺得胸口很悶,喘不過氣來。她皺著眉咬著嘴唇,雙手握緊自己的衣服,借以發泄自己心中的苦悶。

身後的葉晨看著這一切,沉默不語。

現在的她最需要的是一個安靜思考的空間。

想要到附近撿樹枝的同學,在即將靠近姚梓潼的時候,都被葉晨冰冷的眼神嚇到了,有幾個甚至撒腿就跑。

沒有人見過這樣的葉晨,就像童話故事裏的騎士那樣,冷漠、英勇。

還沒等姚梓潼緩過神,他們的耳邊突然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梓潼!”於甜甜驚呼著奔向姚梓潼,在看到她渾身濕透後,慌忙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隻留一件單薄的長袖衫給自己,她關切地問,“梓潼,你沒事吧?”

姚梓潼沉默不語。

於甜甜把目光投向一旁的葉晨,葉晨自然明白她是什麽意思,解釋說:“剛才梓潼掉進湖裏了,還好沒什麽大礙。”

“掉進湖裏?怎麽會突然掉進湖裏?”於甜甜驚呼道,梓潼不可能會發生失足落水這種事情,而且湖邊也沒有什麽滑腳的東西,唯一的可能就是……

“梓潼,是不是有人推你下去的?”

聽到這個問題,葉晨一愣,他以為姚梓潼是失足落水,根本沒有想到還有被人推下水的可能,他懷疑地問:“你是說……”

“甜甜,我們走吧。”姚梓潼打斷了於甜甜即將出口的話,轉頭對葉晨淒然一笑,“謝謝學長救我。”然後拉著於甜甜離開了。

走了幾步之後,於甜甜問她:“為什麽不讓我和學長說清楚,說不定能查出害你的人。”

“查出來又能怎麽樣,還不是一樣沒辦法,我不想惹事生非了。”現在的她,心裏隻有一個寒墨,根本沒有心情去調查那些,她隻想找到寒墨問清楚。

見到寒墨應該問什麽呢?你為什麽不去救我?

他可以說,我沒看到。

你記得小時候的誓言嗎?

他可以說,我忘記了。

那她還能問什麽?

正當她猶豫的時候,寒墨從對麵走來了。她抬起頭盯著他,他低頭看著地麵,在經過她身邊的時候,也沒有抬頭。

姚梓潼感覺自己的眼睛都快要瞪出來了,寒墨卻和自己擦肩而過。

她轉過身看著他,此時他正在和一個同學說話。他背對著她,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看到他的後背在微微顫動,似乎是在笑。

他難道不知道她出事了嗎?

“梓潼,你沒事吧?”於甜甜看著姚梓潼臉上哀傷的表情,立刻悲從中來,從什麽時候開始,那個愛笑的女孩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呢?

“我沒事。”姚梓潼輕聲回答。

她轉過身,雖然隻有幾步的距離,但他們仿佛隔了一片天地。

若是兩個人的心不能在一起,那即使麵對麵站著,也是陌路人。

就像現在的姚梓潼和寒墨。

咫尺天涯。

時間飛逝,又一周過去了。

這個周末,姚梓潼回家了。

因為她和寒墨在冷戰,所以她不想待在學校裏。事實上,她和寒墨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見麵了。她隻是聽別人說,寒墨被學校派去參加一個模型競賽了。

晚飯後,姚梓潼早早就回到了房間。

晚風從窗戶的縫隙中悄悄地溜進來,在深夜路燈的照射下,那躺在街上的落葉被風吹起,映出的光亮染上了幾分寂寥的味道。

姚梓潼倚在窗前一語不發,默默地注視著樓下,不時有車經過,亮了一下燈,轉了個彎就開遠了。遠處的摩天輪在不知疲倦地轉動著,周圍閃耀著五彩的光芒。

她皺著眉,心裏似乎也隨著這光亮忽明忽暗起來。

傳說,摩天輪的每個座艙裏都裝滿了幸福,當我們仰望摩天輪的時候,就是在仰望幸福。

她很想和寒墨一起坐在摩天輪裏享受兩個人的幸福,然後在升到最頂端的時候親吻,幸福一輩子。

這些美好的願望,因為寒墨的一個轉身已化作泡影。

她輕輕地拉上落地窗前的淡黃色碎花窗簾,似乎想要將夜的黑暗與寂寥一並擋在窗外。隨後,她便轉過身,走到床邊躺下。

閉上眼睛,腦海裏滿是寒墨的影子,揮之不去。

周一上學,又是新的一周開始了。

姚梓潼走進教室的時候,原本喧鬧的教室霎時安靜起來,她很奇怪,不知道在她出現之前班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不過沒關係,有於甜甜在,她一點都不擔心會錯過任何消息。

看到別人在對她指指點點,她挺直腰杆,毫不在意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於甜甜見到她來了,立刻露出了笑容,嘴角泛起淺淺的梨渦。

“親愛的,這次又有什麽新聞要告訴我?”梓潼放下書包,轉過頭看著於甜甜,笑著問道。

“最近你的臉色一直都不好,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於甜甜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擔憂地問道,“梓潼,如果你有什麽事情,一定要告訴我,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你確定我告訴你之後,你不會取笑我?”於甜甜的話讓姚梓潼心頭一暖,近日來的陰霾也因此消散不少,她故意打趣道。

於甜甜板起臉,假裝不悅:“姚梓潼,你不要太過分了!於甜甜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我錯了,請原諒。”姚梓潼苦著臉,一副小媳婦的模樣,“現在,你可以告訴我這是什麽東西了嗎?”她其實剛來的時候就發現桌子上放著一個白色信封,素雅的顏色配著古典的暗紋,一個簡單的信封足以看出挑選者的心意。

於甜甜對她翻了一個白眼,冷哼一句:“你的東西,我怎麽知道?”她的潛台詞其實是在說,如果你不告訴我關於這個信封的事情,我就絕對不原諒你。

深知甜甜性格的姚梓潼當然明白她的意思,於是很識趣地打開信封,裏麵是一張紅色折疊卡片,上麵印著“邀請函”三個燙金大字。

這難道就是素雅的外表,火熱的內心?

姚梓潼瞟了一眼信封,素雅清淡,再看一下邀請函,十分傳統,真不像出自一個人的手。

她打開信封,寥寥幾個字——

梓潼,今天下午放學後到學校門口等我,我有件事情要找你幫忙,不見不散哦。

“沒想到咱們的葉晨大帥哥還這麽具有娛樂精神啊,一封邀請函都寫得這麽俏皮,不過……讓你幫個忙就發出邀請函,他覺得這樣很好玩嗎?”於甜甜搶過姚梓潼手裏的邀請函打量著。

看著這封邀請函,她明白了一個道理,帥哥的思想果然是普通人所不能理解的,比如這封邀請函。

“你不生氣了?”姚梓潼明知故問。

“我於甜甜的人生宗旨向來就是‘有八卦可聽的時候可以放下一切恩怨先聽八卦’。來,給我講講你和葉晨帥哥的事情,讓我樂一下,說不定我就不生氣了。”於甜甜一副大爺模樣地坐在那裏,蹺著二郎腿,手放在桌子上,手指不停地敲打著桌麵。

“今天班裏的氣氛為什麽會這麽詭異呢?”姚梓潼率先轉移話題,“今天早上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我進教室後大家都不說話?”

“還不是你手上這封信惹的禍!早上葉晨帥哥來送信,引起了全班轟動,他們以為你是被寒墨帥哥冷落了,所以轉身投向葉晨帥哥的懷抱。”

寒墨。

這兩個字再一次刺痛了姚梓潼的心髒,她的眼裏閃現出了淚光。

即使選擇了放棄,但在聽到他的名字時,胸口仍舊會疼得厲害。

“梓潼,你沒事吧?”於甜甜見她忽然臉色變得蒼白,於是擔憂地問道。

“我沒事。”她搖搖頭,“要上課了,我們先上課吧。”

“好吧,那我可以問你最後一件事情嗎?”於甜甜問道。

“問吧。”姚梓潼無奈地說道。於甜甜真的很適合去當八卦娛記,她對八卦實在執著得令人害怕。

“你會幫葉晨帥哥的忙嗎?”她瞪大眼睛看著姚梓潼。

姚梓潼會心一笑說:“當然,他是我的朋友啊。”

她總覺得葉晨的身上有一種若有似無的熟悉感,除去這個不說,他說的話總能讓她感到安寧、平靜。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是這樣,上一次一起吃飯的時候也是這樣,和他在一起,心情總會不自覺地放鬆下來。

下午放學之後,姚梓潼按照邀請函上說的那樣在校門口等著葉晨。於甜甜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次八卦的機會,她從姚梓潼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跟著她。

對於這一點,姚梓潼感到很無奈。

“梓潼,你說葉晨帥哥這次找你要你幫什麽忙呢?我真的很好奇。”於甜甜興奮地拉著姚梓潼的袖子問,眼睛到處瞟著尋找葉晨的身影,“他怎麽還不來?他難道不知道遲到是一件很沒禮貌的事情嗎?”

拜托,她們才等了兩分鍾好不好?又不是同一個老師上課,本來就不可能同時放學啊。

“梓潼,你說葉晨帥哥會不會帶你去吃大餐啊?”看到姚梓潼投來要殺人的目光,於甜甜立刻舉起雙手說,“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當電燈泡的。”

“什麽電燈泡啊,我和葉晨隻是朋友,朋友,懂不懂?就像你和我這樣,普通的朋友。你別胡思亂想了,好好陪我等著,不然我就一腳把你踹走。”姚梓潼終於忍受不住她的囉唆,假裝生氣地說道。

“好啦,好啦,我不說了。不過,葉晨帥哥讓我們兩個淑女等了他這麽久,這一點真的不好,你見到他之後應該好好教訓他一下,知道了嗎?”

姚梓潼無力地問於甜甜:“你是淑女嗎?”

於甜甜搖搖頭。

她還沒來得及說下麵的話,就看見於甜甜一臉興奮的模樣,好像中了五百萬大獎似的。

“哇!跑車,我的最愛呢!”於甜甜驚呼道。

一輛高級跑車停在姚梓潼和於甜甜的麵前,坐在駕駛座位的葉晨摘下墨鏡瀟灑地對姚梓潼揮了一下手。

此刻的姚梓潼心裏隻有一句話——“你以為是在拍偶像劇嗎?”

而於甜甜顯然不是這麽想的,她眼冒紅心地盯著那輛白色的車,嘴裏不停地喃喃自語:“我的最愛啊!寶貝,讓姐姐摸一下,一下就好。”說著,於甜甜就伸出手準備摸一下那輛價值不菲的跑車。

姚梓潼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這丫頭就不能偶爾正常一下嗎?她拉住於甜甜,在她的耳邊小聲說:“於甜甜,你有點出息好不好?”

“在名車的麵前,要出息幹嗎?又不能吃。”於甜甜理直氣壯地反駁道。

姚梓潼承認,自己被她打敗了。

葉晨把一切看在眼裏,沒有說什麽,臉上始終掛著溫暖的笑容,燦爛得如同夏日裏最灼熱的那道陽光。

一群人在他們旁邊指指點點小聲議論著。

葉晨對姚梓潼說:“還不上車?再不上車估計你會被口水淹死。”說完,葉晨從車上走下來,極其紳士地走到另一側車門幫姚梓潼把車門打開,優雅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姚梓潼自然也很配合,微笑著坐進車裏,就當自己是一個公主。

“祝你們有一個美好的夜晚。”於甜甜不怕死地說道。

“你閉嘴!”姚梓潼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後尷尬地對葉晨笑著說,“學長,你不要介意,她一直都是這麽口無遮攔。”

“我覺得她說得很對啊,我們是應該有一個美好的夜晚。”葉晨的笑容讓姚梓潼突然有了一種坐上賊船的感覺。

她可以下車嗎?

答案是不可以,因為就在幾秒鍾前,車已經駛離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