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他是來搗蛋的吧

1

我嚇得心口一緊,驚叫一聲:“你要幹嗎?”

衛齊風遊下湖底了?他去做什麽了?

我站在岸邊等他,每一分鍾都是煎熬,每一秒都仿佛過了一萬年。湖麵上的波紋慢慢地消失不見,我卻看不見衛齊風的影子。

那家夥是開玩笑的吧?他跑到哪裏去了?不會出事了吧?

“喂,衛齊風,別玩了,出來吧,我不會遊泳啊。”我的聲音有些顫抖,胸口的沉悶慢慢變得凝重,焦急不安地在岸邊手足無措地來回走動。

湖麵歸於平靜,衛齊風還沒有浮上水麵,我腦中閃過各種可能。溺水?湖底怪獸?神秘事件?可是,最後所有的畫麵都定格在一個令我刻骨銘心的地方——太平間。

“叮當——”

我手腕上的鈴鐺被風吹響,心髒變得不安分,冰冷的湖水撲打到我的腳上,從腳裸慢慢蔓延到肺部、血液、心髒。

不想再有人死,不能再有人死。舒珊已經離開了我,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一個人……

“衛齊風,出來啊,別玩了,衛齊風……”我的聲音有些發抖,倉皇不安地張望湖麵。

衛齊風,別玩了,出來吧,我輸了,我害怕了,好不好……

淚珠從我眼中滾落,我害怕地試探著往湖裏走,尋找衛齊風的身影。

“嘩啦——”

湖水中衝出一個身影,衛齊風重重地喘著氣,浮在水中央。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嘴唇因寒冷變得有些發紫。我呆呆地望著他,心裏的不安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巨大的憤怒。

衛齊風扭頭笑起來,迅速地遊過來,抬手舉起一個東西說:“你看我……”

“啪!”

我一耳光甩過去,打斷他的話。他舉著的是一條項鏈,墜子握著掌心,我看不清那是什麽東西。我憤怒地仰頭看他,陽光下,他掌心那一道耀眼的光芒在太陽下灼傷了我的眼睛。

“衛齊風,你覺得這樣很好玩嗎?拿生命開玩笑,讓別人擔心你很好玩嗎?”我怒吼一聲,麵對我的怒火,他呆若木雞,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他不懂,因為他不懂得什麽叫失去,他不懂生命的可貴。他沒有經曆時刻擔心別人的感受,他沒有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

舒珊是我的孿生姐姐,我和她就像身體和影子。身體和影子被撕裂分開的那種痛苦,有誰明白?我憎恨生命的脆弱,更憎恨輕薄生命,拿生命開玩笑的人。沒有失去過的,永遠不懂得珍惜。

衛齊風呆呆地望著我,我從來沒有像這樣討厭過他。我狠狠地轉身,踏著水花上岸。我要離開這裏,什麽見鬼的假扮女朋友,什麽見鬼的訓練,我都不要了!

“舒錢!”衛齊風急急忙忙地追過來。我和他一前一後地跑著,穿過樹林,馬上就要進入後花園,我要騎著腳踏車回去。

“你站住!”衛齊風衝過來拽住了我,厲喝一聲,迫使我站住。

我惱火地掙紮著要甩開他的手,我一秒也不想再看到這個家夥。

“放開,衛齊風,我不陪你玩了,你知道我站住湖邊有多擔心嗎?你知道生命有多可貴嗎?你居然和我開這樣的玩笑!”我咬牙切齒地甩開他的手,意外地,這次居然甩開了。

衛齊風的表情很冷,比湖水還要冷。他漆黑的眼眸裏不再有笑,嘴角諷刺地拉開一道弧線,說:“你覺得你比一個經常出入醫院的人更懂生命嗎?有人已經和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我開不起。這個東西,送給你。”

他說著,緩緩打開手掌,掌心是一個水鑽蘋果吊墜,晶瑩剔透,陽光下折射著耀眼的光芒。

我呆呆地看著他掌心的吊墜,他跳下去就是為了找這個東西嗎?不過是一個吊墜,值得嗎?

是啊,我怎麽忘記了?衛齊風經常出入醫院,經常暈倒在路邊,他是真正遊走在死亡邊緣的人,他又怎麽會不懂得生命的可貴?可是,一個吊墜,值得跳下湖水去尋找嗎?他說有人已經和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那個人是誰?

我正在發呆,耳邊淩厲地響起一聲巨響,天空中有煙花綻放。明明是白天,是誰在放煙花?

我下意識地扭頭望去,白天的煙花不如晚上來得燦爛,可是一朵朵巨大的煙花固執地綻放在空中,五彩繽紛的氣球緩緩升起,隨風散開,布滿天空。有蘋果綠、草莓紅、藍莓紫,五彩繽紛,糖果一樣的顏色,像糖果一樣地散開。

衛齊風走過來,說:“別看了,我帶你下山去找秦守吧。”他說著,拉過我的手往前走去。

我低頭看他的手,他的手指很涼,像冰一樣。

我們沒有騎腳踏車回去,衛齊風讓人開車送我們下山。一路上我沒有說話,衛齊風低頭撥弄著掌心的糖果,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捏緊掌心的吊墜,是不是因為它來自湖底,所以才會那麽涼?那股涼意透過掌心蔓延到我的心髒。

衛齊風,是真的生氣了嗎?

我小心翼翼地看他,看不見他的臉。真奇怪,這家夥莫名其妙地生什麽氣,生氣的應該是我。等等,我這麽在乎他幹嗎?他生不生氣關我什麽事?舒錢,別想他了,還是想一想秦守吧!衛齊風這家夥要帶我去見秦守,不知道要做什麽。

“你不是她。”衛齊風突然丟出這樣一句話來,他始終低頭撥弄手裏的糖果,他是在和自己的糖果說話嗎?

我扭頭盯著他,又看看他掌心的糖果,忍不住問:“你在和糖果說話嗎?”

衛齊風抬頭,漂亮的眼睛笑成了新月,沒有半絲生氣的樣子,說:“你猜。”

我的右眼皮於是活躍地跳起來,這家夥哪裏像是生氣的樣子?看來是我自作多情想多了。

衛齊風突然握住我的手,寬厚的手掌變得溫熱,突如其來的溫暖讓我的心跳變得不規律起來。

我觸電般抽回手,警惕地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你想幹嗎?”

衛齊風說:“不要忘記了,現在我是你的搭檔,咱們去找秦守,試探他對你的感情。”

我有些緊張,口幹舌燥。真的要去試探秦守嗎?會不會弄巧成拙呢?

“呃……秦守現在一定不在家裏吧,咱們要不要改天約個時間?”我想打退堂鼓,總覺得這事會是一個天大的玩笑。

衛齊風挑釁地說:“怎麽,你怕啦?”

我的臉頓時熱得像油鍋裏的蝦子,硬著頭皮說:“怎麽可能?都已經熱身了這麽久,我舒錢會害怕?”

這時車停下來,衛齊風“啪”地一把重重地摟住我的肩膀,湊過來笑眯眯地說:“那就下車吧,女朋友。”

我心虛地幹咳一聲,說:“下就下,還有,沒必要強調‘女朋友’三個字,很衰耶。”

我和衛齊風一起下車,站在梧桐街上。我穿著一身漂亮的裙子格外顯眼,過路的人不停地向我們這邊望過來,像看猴子一樣。我都想找個洞鑽進去,躲開那些目光了。

相比之下,衛齊風那家夥穿著一身鮮紅的衣服,天藍色的褲子,顏色亮到刺眼,偏偏這樣的顏色搭配穿在他身上有著說不出的青春帥氣。

“你怎麽不穿綠褲子啊?紅配綠,一朵大紅花……”我掃了一眼他的衣服,忍不住嘀咕道。

真過分,這家夥穿什麽都這麽好看!老天爺太不公平了,不是說給了一個人智慧,是不會再給他美貌的嗎?為什麽這家夥兩樣都擁有了?

衛齊風好奇地問:“你剛才說什麽了?”

我假笑起來,趕緊轉移他的注意力,繼續在車上的話題:“反正我們也找不到秦守啦,要不要今天就算?重新再約個時間好啦,我可不是害怕。”

衛齊風笑眯眯地揉著我的腦袋說:“放心啦,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他邊說邊拿出手機,迅速地拔出一個號碼。

看著他撥打電話,我腦中迅速地閃過一個念頭:他和秦守已經約好了?

“蕾蕾啊,我拜托你辦的事情辦好了嗎?”衛齊風笑嗬嗬地對著手機說道。

蕾蕾?衛齊風在給蕾蕾打電話?他們倆什麽時候搭成統一戰線了?衛齊風拜托蕾蕾什麽事情了?不要告訴我是關於秦守的!蕾蕾,你不可以做叛徒……

我緊張兮兮地湊過去,偷聽衛齊風和蕾蕾的對話,隻聽見電話裏蕾蕾興奮地吱吱叫著。

“我已經成功地打聽到,秦守剛剛去了麵包店;去完麵包店,他會去菜市場幫他老媽買菜;買完菜,他會去樓下的遊泳池遊泳;遊完泳,他會回家看一個小時的新聞,然後看書。”蕾蕾很詳細地說出了秦守的日程表。

她不去做狗仔隊實在太浪費了,我很好奇她是怎麽做到的,居然能知道得這麽詳細!

衛齊風滿意地說:“謝謝你。”說著就要掛電話。

蕾蕾在電話裏不罷休地叫著:“衛齊風,我支持你,我看好你哦!一定要打敗秦守,把我家錢錢領回家去,哇啦啦……”

我汗流滿麵,蕾蕾這個家夥……

衛齊風拉著我就走,說:“走吧,咱們去買麵包。”

“哈?”我奇怪地問他,跟著他往麵包店走去,“買麵包做什麽?”

衛齊風說:“隻要有秦守出現的地方,我們就要努力出現。最重要的是,不要忘記了,我們是假扮的情侶。”

“放心,我不會忘記的。”我很肯定地說,因為從開始到現在,我就沒覺得我們是情侶。

我和衛齊風手牽著手往麵包店走去,一路上不少人盯著我們看。擦肩而過的時候,我聽見有男生這樣說。

“啊,那個女生是誰?好漂亮啊,怎麽沒見過?”

“不會啊,好像在哪裏見過,不過真漂亮。”

“那女生是附近的啊?真可愛……”

聽著大家各種讚美,我被誇得想要叉腰仰天大笑三聲,我舒錢也有今天,我也會被讚美,哇哈哈……

我在大家的讚美中有些飄飄然,要是老媽看見我現在的樣子,會不會吃驚得下巴都合不攏了呢?

等等,如果秦守見到現在的我,會不會覺得驚豔呢?

我突然開始期待秦守見到我這個樣子打扮的神情了。

2

我和衛齊風來到麵包店,秦守買完麵包已經出來了,和我們在門口相遇。看見和我手牽手的衛齊風,他原本笑著的臉變得有些奇怪。

“衛齊風,你怎麽會在這裏?”秦守問衛齊風,他看衛齊風的眼神很奇怪,是我的錯覺嗎?總覺得他看衛齊風的眼神充滿了敵意。

衛齊風笑眯眯地說:“買麵包,梧桐街有規定我不能出現在這裏嗎?”

秦守笑起來,溫和的臉上有了一絲不屑,說:“我以為像你這樣的貴公子是不屑來這裏的,就像你來泰麗高中,也不過是玩玩而已吧。”

衛齊風懶懶地眯起眼睛,說:“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來玩玩的,原來你比我更清楚啊。”

看著針鋒相對的兩個人,我突然想起一句話來:鶴蚌相爭,漁翁得利。讓他們兩個去鬥吧,看能鬥出個什麽結果來,我看戲。等等,我們來這裏不是要問秦守對我的感情嗎?怎麽成了兩人的鬥嘴戰場了?

秦守顯得語結,抿緊了唇緊盯著衛齊風,又扭頭看看我,片刻後笑著說:“那不打擾你了,你們繼續。”說著,他繞過我們離開。

“秦守……”我張嘴叫住他,想要和他說些什麽,他可是連一句話都沒有和我講。

秦守像沒聽見一樣,頭也不回地走掉了。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我扭頭看衛齊風,他嘴角的笑不變,凝視著秦守遠去的身影。

“喂,衛齊風,你不是說要演戲給他看嗎?你把他氣走幹嗎?”我現在真的疑惑了,衛齊風這家夥所謂的戰略到底是什麽啊?

衛齊風扭頭走進蛋糕店,說:“這不是才開始嗎?”

蛋糕店裏,衛齊風點了最貴的草莓杯。那麽一小塊蛋糕,居然花了我二十五塊錢。衛齊風捧著蛋糕一邊吃一邊往菜市場走去。我心疼地數著口袋裏的錢,含著淚跟著衛齊風。

站在菜市場門口,我艱難地瞅著裏麵問:“真的要進去嗎?他去買菜,難道咱們也進去買菜嗎?”

衛齊風叉腰,望著菜場裏的人,他眼睛裏閃耀著興奮的光彩,,說:“進去吧,我長這麽大,還沒來過菜市場呢。”

這家夥一臉興奮,就像我小時候要去探險一樣。

長這麽大,居然還沒來過菜市場,真不知道他是怎麽長大的。

“走吧,姐姐帶你去開開眼界。”我拉著衛齊風往菜場裏走去。

對於我而言,菜場熟得就像自家的菜園似的。老媽忙著做蛋糕,家裏很多菜都是我自己來買的。時間久了,和這裏的叔叔阿姨也就熟悉了。

熟悉歸熟悉,可是叔叔阿姨們,話你們不能亂說啊。

當我帶著衛齊風穿梭在人群中尋找秦守的時候,買菜的阿姨和叔叔熱情地叫了起來。

“錢錢啊,帶著男朋友來買菜了啊。”

“喲,這不是舒家的閨女嗎?男朋友居然這麽帥氣。”

“錢錢啊,怎麽今天穿得這麽漂亮啊?是在約會嗎?

約會?見過來菜市場約會的人嗎?我們是來找秦守的!

我傻笑著敷衍大家,目光不停地在人群中搜尋秦守。衛齊風卻乖巧得像顆糖果一樣,嘴巴甜甜地到處和人打招呼。

“叔叔好……阿姨好,阿姨的菜好新鮮啊。”

“你喜歡?哎呀呀,你是錢錢的男朋友吧?長得這麽帥,來來,你喜歡送給你一些。”於是,賣西紅柿的阿姨裝了一包西紅柿塞給衛齊風。

“叔叔的發型好帥啊,這種發型被稱為知識型發型呢……”路過海鮮場,衛齊風抱著大包的東西笑眯眯地對頂著地中海頭發的大叔說。

我瞪大眼睛看海鮮大叔那一塊光亮的“地中海”,衛齊風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還是那麽厲害,這種發型居然被稱為知識型發型?他和蕾蕾的那個發型師是一個祖宗的吧?那些頭發跟他們有仇是吧?

海鮮大叔笑哈哈地挺著西瓜肚皮說:“錢錢,你男朋友好帥啊!小夥子有前途啊,來來,我這裏有剛到的扇貝,新鮮著呢,叔給你們打七折。”

我滿頭大汗,拉著衛齊風走就,幹笑著說:“今天家裏不做扇貝,改天吧,謝謝大叔。”

這一趟菜市場還沒逛完,幾乎整個市場的大嬸們都知道我有男朋友了。關鍵是,她們都不知道真相,明天老媽來買菜,事情一定會傳到她的耳朵裏,到時候我要怎麽解釋啊……

我不敢去想老媽知道後的表情,現在我隻想把衛齊風拉出菜市場,逃離這個鬼地方。

“衛齊風,你給我老實點,不要老是賣弄你的口才……”我深深地懷疑,是不是因為這家夥經常吃糖果的原因,所以嘴巴才這麽甜?

我正低頭教訓衛齊風,突然一頭撞上一個人,我趕緊抬頭道歉:“對不起……”我抬頭看去,秦守麵無表情的臉躍進我的眼簾。

秦守?真的遇見秦守了!找了大半個菜市場沒找著,現在卻誤打誤撞遇見了,這叫不叫天意呢?

我沉浸在自己的幻想裏,卻忽略了自己現在的身份——衛齊風的假女朋友。

秦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後的衛齊風,說道:“堂堂衛家少爺居然會陪著你來菜市場,真是少見啊。”

現在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我覺得秦守看我的眼神充滿了厭惡呢?連說話的語氣也帶著諷刺。難道說衛齊風的點子真的起到了事與願違的作用?

衛齊風那家夥很不識趣地摟住我的肩膀,漂亮的眼睛笑彎了,說:“陪女朋友做這點小事,還是值得的。”

秦守說:“既然是約會,就不要來這種地方了,不然我會以為舒錢是習慣性地跟蹤我。”

我的手腳頓時一涼,心幾乎跳到嗓子眼了。習慣性跟蹤?也就是說,我從前跟蹤他,他都是知道的?我暗戀他的事情……他也知道?

衛齊風麵不改色心不跳地說:“怎麽會呢?錢錢說要做菜給我吃,我們才來這裏的,對吧,親愛的?”衛齊風用那種甜到膩的聲音叫我,害得我莫名其妙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秦守冷漠地盯著我,我低頭不敢看他。

對於衛齊風突然拋給我的問題,我恨不能一腳踩在他的腳上,卻隻能弱弱地回答一句:“是……”

衛齊風,要是秦守討厭我了,你就死定了!

我和衛齊風的一唱一和讓秦守再次不說話了。

衛齊風不依不饒地對秦守說:“難不成你以為我們在跟蹤你嗎?自戀也要有限度啊,你以為你還是錢錢暗戀的那個人嗎?”

啊啊啊,該死的衛齊風,他在說什麽?秦守還是我暗戀的秦守啦!如果秦守因此不再理我,我就掐死衛齊風這個渾蛋!

秦守半晌不說話,我緩緩抬頭,小心翼翼地看他,卻看見他的臉色詭異難看,似乎在生氣。

他生氣了?是不是證明他心裏是在乎我的呢?

我好奇地想著,秦守突然淡淡地笑起來,說:“這樣最好。”

說完,他繞過我和衛齊風,走出了菜市場。

望著秦守消失的身影,我扭頭一腳狠狠地踩在衛齊風的腳上,衛齊風號叫一聲,抱住腳跳起來。

“你踩我做什麽?”衛齊風抱著腳嗷嗷大叫,手裏的東西散了一地。

我氣呼呼地抬腳想再踩上一腳,沒好氣地說:“誰是你親愛的了?還有,你不是說來幫我們的嗎?為什麽我覺得你就是來拆台的呢?秦守現在越來越討厭我,你說怎麽辦?”

衛齊風連忙笑起來,舉手求饒,笑嘻嘻地說:“這不是才開始嗎?不到最後永遠不知道結果。放心啦,我一定會把你送到他身邊的。”

他這樣說著,可是我卻總不放心,衛齊風這家夥到底是要把我推離秦守身邊呢,還是想撮合我們?

下一個目的地是遊泳池,衛齊風的遊泳技術我是見證過了,可是,我不會遊泳啊。

衛齊風帶著我來到遊泳池,秦守還沒有到。我套著一個救生圈站在遊泳池邊不敢下水,衛齊風已經在水裏來回遊了幾次了。

我蹲在池邊,望著遊泳池裏像魚兒一樣歡快的衛齊風,難以想象他居然是個低血糖患者。他總是笑著的,不管是假笑還是傻笑。呃……不過,他身材可真好,穿著衣服看起來弱不禁風的,這會兒才看出來,還是有肌肉的,經常有鍛煉吧他!

我歪著頭正想得出神,遠遠地就看見秦守走了過來,走過我身邊,我竟然像沒看見他一樣。隻顧盯著衛齊風看。秦守從我身後走過去,又慢慢地退回來,忍無可忍地停在我身後。

“舒錢。”秦守叫道,打斷我的思緒。

“啊?”我回神,驚慌地扭頭,身體卻因為重心不穩往遊泳池裏倒下去。秦守慌忙拉住我,把我拽進懷中,我平安著陸。

“謝謝……”我站穩後不留痕跡地離開他的懷抱,心有餘悸地拍著胸口。

秦守看一眼我腰上戴著的救生圈,說:“既然不喜歡遊泳,為什麽來這裏?”

我低頭看救生圈,抿緊嘴不說話,我怕一旦開口,就會告訴他,我是因為他才來這裏。

遊泳池裏,發現秦守的衛齊風很敬業地爬上來,來到我身邊。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躲在衛齊風身後。我連一句完整的話也無法對秦守說出來,更別說是和他針鋒相對,唇槍舌戰了。

秦守斜睨衛齊風一眼,冷笑一聲說:“沒想到哪裏都能遇見你們,我是不是應該說咱們真有緣呢?”

衛齊風笑嘻嘻地說:“你也可以這麽理解。”

秦守抿緊了唇,低頭看我。我下意識地往衛齊風身後退一下,使勁地拽衛齊風的手臂,這家夥不是要問秦守的嗎?要等到什麽時候才問啊?

秦守笑起來,聲音中滿是諷刺,他溫和的臉上浮現輕蔑,說:“我們的緣分還真不淺呢,從麵包店到遊泳池,你們真是無處不在,說吧,跟著我到底想做什麽?”

我的心陡地漏了一拍,秦守不會發現了什麽吧?

衛齊風笑哈哈地說:“跟著你?這遊泳池是我們先到的,論跟蹤,也是你跟蹤我們吧。”

等等,衛齊風和秦守到底要鬥到什麽時候去?這家夥是不是忘記了我們來這裏的初衷了?為什麽我覺得上當了呢?衛齊風這家夥分明就不是為了幫我,他是來搗亂的吧!

我氣呼呼地想把衛齊風拖出去問個清楚,這家夥到底想幹嗎?對秦守說話這麽不客氣,針鋒相對,秦守會生氣的。

秦守緊盯著我,說:“舒錢,衛齊風怎麽樣我不管,隻是我沒想到你會和這種人在一起,你以為和他約會就能刺激到我嗎?你們這種小伎倆在我眼裏隻會顯得可笑,你低估了我,也侮辱了自己。”

秦守的話像一道天雷劈在我頭上,我驚得張大了嘴巴,呆呆地望著秦守,掌心冒出一股股冷汗。

現在是什麽情況?秦守全部都知道了?他一直都知道我和衛齊風在演戲?不對,沒有證據,他一定是猜測,我要堅持住,不能被他看出端倪。

我故作鎮定地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話雖然是這麽說,可是我還是不敢看秦守的眼睛,怕控製不住自己,失口承認。

秦守諷刺地笑起來,說:“麵對我,你連一句完整的話都無法說出口,你以為你騙得了我嗎?舒錢,你暗戀我,以為找來一個衛齊風我就會受刺激接受你嗎?堅持了三年,我以為你和別的女孩不一樣,原來還是一樣,無知。”

秦守的話就像一把尖刀插進我的胸口,一陣窒息。原來秦守都知道,我和衛齊風就像猴子一樣在他麵前跳來跳去,他冷眼旁觀。在他眼裏,我是那麽可笑無知。

衛齊風臉色頓時變得難看,明亮的眼眸裏幾乎要噴出火來,漂亮的臉變得陰鬱,他說:“既然你知道她的心,就不應該踐踏了它。”

秦守不屑地輕笑一聲,說:“踐踏?不是我踐踏了她的感情,是她自己踐踏了自己。純粹的感情不應該耍手段。”

衛齊風冷冷地笑起來,說:“純粹的感情?不要把自己說得像情聖一樣。如果你不喜歡舒錢,明知道她苦戀你三年,為什麽不對她說清楚?你這樣,比我更卑鄙。”

“你!”秦守被氣得說不出話來,憤憤地瞪著衛齊風,又看我一眼,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秦守走了,我狼狽地站在衛齊風身後,無力地垂下雙手。衛齊風扭頭看我,晶瑩的水珠從他發間掉下來,遊泳池裏喧囂的聲音慢慢淡去,隻剩下我重重的歎息聲。

秦守生氣了,他早看穿我和衛齊風的把戲,甚至奚落我對他的感情。原來在他眼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那麽無知可笑。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麽心情,我有些恍惚了。我開始懷疑,堅持了三年的暗戀,到最後到底是因為喜歡,還是習慣了才堅持。

他輕蔑地鄙視我的感情,為什麽我一點兒都不難過……

3

衛齊風見我不說話,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表情。他開朗地笑著摟過我的肩膀,說:“別不開心啦,我可以想別的辦法。”

“玩砸啦,衛齊風,你還想想別的辦法?衛齊風,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是來幫忙的還是來搗亂的?”我懷疑地質問衛齊風。

現在別說是和秦守做戀人了,恐怕連朋友也沒得做了。

衛齊風嬉皮笑臉地說:“你猜。”

我嘴角狠狠地抽搐一下,又是猜,這家夥成績這麽好是不是都是猜的呢?看他嬉皮笑臉的模樣,我敢肯定,他一定是故意的。可是,就算沒有衛齊風,秦守不喜歡我的事實也不會改變。

與人無關……

“唉。”我無精打采地歎了一口氣,拖著臃腫的救生圈往遊泳池外走。不管衛齊風那家夥到底是什麽目的,我現在已經沒有精神和他折騰了。

衛齊風笑嘻嘻地跑過來拉我,低頭湊過來,眼睛眯成了彎月。

他說:“別難過啦,我帶你去吃好東西!”

“沒興趣,衛齊風,別纏著我啦,你的爛遊戲都結束了,我要回家。”我有氣無力地推開他。

衛齊風不死心地追著我,嬉皮笑臉地說:“別生氣啦,告訴我,要怎麽樣你才會開心呢?”

這家夥幹嗎一直纏著我啊?是因為內疚嗎?哼,早知這樣,何必當初!

我漫不經心地說:“你辦不到。”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怎樣才會開心,我隻是很迷茫,懷疑自己堅持了三年的東西,到底是不是對的。

衛齊風停下腳步,站在我身後。我孤獨地往前走,身後突然傳來他低沉的聲音說:“舒錢,是不是隻有和秦守在一起,你才會開心呢?”

咦?怎麽突然扯到秦守身上了?

我想快速地把這家夥打發走,於是說:“也許吧。”

秦守那麽討厭我,我和他恐怕連朋友也沒得做了。和秦守在一起?在夢裏吧。

我以為衛齊風會追著我出來,走出遊泳室,我扭頭看衛齊風,那家夥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遊泳池裏再也沒有他的身影。

很好,他又消失了。

星期日的早上,我很準時地醒來,打開手機不見衛齊風的短信,我這才想起來衛齊風所謂的特訓已經結束了。我和秦守也結束了。

好吧,沒有衛齊風的星期天,我就好好地睡一覺吧。

我懶懶地倒回**,樓下傳來老媽的河東獅吼,嚇得我一個激靈躍起來。

“錢錢,蕾蕾來找你啦,居然還在睡覺,給你三分鍾。”老媽在樓下吼叫完畢,我聽見樓梯被踩得噔噔直響。

“馬上下來。”我連滾帶爬地下床穿衣服,還沒穿好,蕾蕾就一腳踹開我的房間,叉腰站在門口。她的灌木發型又變了,變成一頭清爽的短發,很活潑很可愛。

“錢錢,你這個沒用的家夥,還要睡到什麽時候去?快點起床!”蕾蕾叉腰,氣沉丹田地吼著,一隻腳還踩在我的房門上。

“不要學我老媽,門是用來敲的,不是拿來踹的!”我大吼大叫。

這群家夥不知道怎麽敲門嗎?老媽是這樣,蕾蕾也是這樣!

今天的蕾蕾穿著牛仔背背褲,天藍色條紋的T恤,斜背著一個牛仔背包,精力充沛的樣子,很是陽光。

我瞪大眼睛望著她,習慣了她千奇百怪的發型,這突然變成正常人類了,我還真有些不習慣了。

“呃……蕾蕾,你是不是受什麽打擊了?”我小心翼翼地問她,目光落在她充滿微笑的臉上。

沒想到蕾蕾這家夥也可以這麽可愛,一直不正常的她突然變得正常了,給人一種驚豔的感覺。不過,對於別人來說正常的她,對於她來說才是真正的不正常。

蕾蕾變身一樣變得很淑女,收回腿,雙手緊握在胸前,低頭扭捏地說:“人家,人家戀愛了……”

我一動不動地望著蕾蕾,努力消化她的話。蕾蕾剛才說什麽?她戀愛了?頂著那個灌木腦袋的她居然戀愛了?難道有人喜歡研究灌木?

蕾蕾看我沒有半點表現,臉色一變,凶神惡煞地抬頭,氣勢洶洶地說:“喂,臭丫頭,你那是什麽表情?難道我就不能戀愛嗎?”

“咕咚——”我費力地咽下一口口水,笑嘻嘻地說,“當然可以,不過,能透露一下你男朋友是何方高人嗎?”

蕾蕾兩眼亮晶晶地撲過來,緊緊揪住我的手說:“你知道嗎?原來那個發型師的弟弟是標風中學的校草哇,以前他一直取笑我的頭發。昨天,他送了我一束玫瑰花啊,你看我的頭發,是他給我剪的哦。”

我的嘴巴於是成了“O”型。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剪頭發居然剪出個男朋友來,還是標風中學的校草。等等,標風中學?不是和衛齊風一個學校嗎?衛齊風那家夥那麽帥,也不見他自稱是標風中學的校草,蕾蕾的男朋友居然是校草,這世界上還有比衛齊風更帥的人嗎?

我突然有種鳳凰配麻雀的感覺,當然,蕾蕾肯定不是鳳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