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的戀愛專家

1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地爬起來,騎著腳踏車繞了大段的路守在秦守每天上學必經的路口,口袋裏放著早已準備好的情書。

不一會兒,秦守和一個女生走過來。兩人不知道交談些什麽,秦守笑得很燦爛,那樣的笑他從來沒有對我露出過,好妒忌。

秦守和女生走過來,我嚇得後退到巷子裏,看著秦守和女生走過去,突然,兩人停下來,女生不知道遞給秦守什麽,女生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說什麽呢,這麽開心,我也要聽。

我貓腰跟上去,推著腳踏車躲在梧桐樹後偷聽。

“明天我妹妹要參加芭蕾舞比賽了,一起來吧,她看見你一定會很高興的。”女生說。

不就是芭蕾舞比賽嗎,有什麽好去的?而且還是她的妹妹,秦守學長,不要答應,不要去!

我撓著樹暗暗祈禱,她們家的事關秦守什麽事,不要去啦,拜托了。

秦守微笑著說:“好啊,我也想見見她了,好久不見了。”

秦守的話音飄進我耳朵裏,我渾身的力氣頓時被抽走了,無精打采地靠著樹坐下來,口袋裏的告白信還沒有送出去。難怪秦守連看也不想多看我一眼,原來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嗎?連對方的家人都見過了嗎?還要看她妹妹的比賽。

為什麽我都不知道,一直和衛齊風爭鬥胡鬧著,等我轉身的時候,秦守已經離我那麽遠了。

我的告白,來不及告白就已經被扼殺在搖籃裏了。

嗚嗚……好不甘心,我的告白信……

我失落地推著腳踏車轉身要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突然身後蹦出一個身影來。不,準確地說,是掉下來,從我頭頂的梧桐樹上掉下來,摔倒在地上。

衛齊風?真是冤家路窄啊,為什麽哪裏都能遇見他?他在樹上做什麽?什麽時候跑上去的?

地上,呈“屍體”狀的衛齊風一動不動,我小心地上前,他不是摔壞了吧?怎麽不動了?

“喂,你沒事吧?”我小心翼翼地上前,蹲下身去推他,卻見他雙目緊閉,嘴巴裏還咬著一顆棒棒糖,牛奶白的肌膚在陽光下顯得越發白淨好看。

他一動不動,不會又病發了吧?不是說吃糖果對低血糖有一定的作用嗎?怎麽這家夥咬著棒棒糖也能昏倒?還是真的摔壞了?

“喂,衛齊風,你怎麽樣?喂……”我戳著他的臉蛋問。

呃……他的臉好軟,像棉花糖一樣,好想捏一下。反正他也昏倒了,捏一下吧,捏了他也不知道,哇哈哈。我伸出雙手準備去捏他的臉蛋。

“你想幹嗎?”衛齊風突然睜開眼睛,清澈的眼睛對上我的眼睛,我的手指正張開著準備襲擊他的臉蛋,被他嚇得愣在空中一動不動。

他沒事?

“沒事躲在樹上做什麽,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嗎?”我沒好氣地收回手,起身就走。

衛齊風爬起來,若無其事地跟著我走,說:“你跟蹤秦守?”

我心虛得臉立刻火辣辣地熱起來,有些結巴地說:“誰……誰說的?我隻是路過,碰巧遇到而已。你從樹上掉下來,難道你也是跟蹤秦守?倒是你,沒事不要出現在我麵前,遇見你我很衰好不好?”

沒錯,每次遇見衛齊風都不會有好事。第一次遇見他,我的告白泡湯了。現在又遇見他,我的告白又泡湯了。雖然這次失敗與他無關。

“你就這麽喜歡秦守嗎?”衛齊風緊跟著我問。

我毫不猶豫地說:“對,我喜歡他三年了。”

喜歡又怎麽樣?秦守現在已經接受了別人的告白了。我曆時三年的暗戀,蓄謀已久的告白,就這麽落空了。

我失落地低頭。雖然衛齊風在我身邊,但是我沒有力氣和他吵架了,我沉浸在秦守給的失落中悶悶不樂。

衛齊風懶懶地說:“我可以幫你追到秦守。”

他的聲音慵懶得很,好像沒睡醒一樣。

我停下,狐疑地盯著衛齊風,想要掰開他的腦袋好好地研究一下。這家夥又在打什麽主意。他會這麽好心告訴我怎麽追秦守?不可能,肯定有預謀。

“你會這麽好心?”我不相信這家夥的心會好一次,他就沒好心過,至少對我。

衛齊風微微垂頭看我,皺起的眉頭看起來那麽憂鬱。

他說:“為什麽你不相信我呢?我隻是要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他的表情好受傷,讓我忍不住想,我是不是不該懷疑他呢?可是,對他我太了解了,他絕對不會對我這麽好心的。舒錢,不能被他狡猾的外表欺騙了,他可是比狐狸還擅長欺騙的。

我深吸一口氣,問:“救命之恩?”

衛齊風露出純善的笑容,牛奶般的笑實在讓人沒有懷疑他的道理。他說:“我昏倒在梧桐街的時候,是你帶我去了醫院。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經死掉了。”

哦,他說的是第一次遇見的事啊。沒錯,那時候如果不是我果斷地帶著他去醫院,他早就死翹翹了。他也知道報恩?等等,如果是這樣,當初為什麽要假裝失憶住進我家?

“如果你真的想報恩,為什麽假裝失憶住進我家?”我質疑道。

衛齊風充滿微笑的臉寫滿兩個字:真誠。

他麵不改色地說:“因為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因為喜歡我?他以為是在拍偶像劇嗎?這是八點檔劇場嗎?這麽幼稚的理由我會相信嗎?一見鍾情那種東西我才不相信!喜歡我,會在那些日子裏欺壓我嗎?喜歡我,會處處和我做對嗎?不是說對喜歡的人要捧在掌心、護在心口嗎?

因為喜歡我,所以住進我們家?打死我也不信!

“你以為我會相信這種爛理由嗎?”我毫不客氣地說道。

這麽爛的理由也想騙我,他未免太小看我舒錢的智商了。

衛齊風露出痞子一樣的笑臉來,說:“被你發現了!不管是什麽理由,你要相信,這次我真的想幫你。隻要我出手,絕對可以幫你追到秦守。”

我還是無法相信衛齊風會幫我。他肯定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誰知道他內心深處到底打的是什麽鬼主意?

可是,假如他真的能夠幫我追到秦守呢?我現在已經是黔驢技窮了,要不……死馬當活馬醫?

我左右搖擺著,到底是相信衛齊風,接受他的幫忙還是拒絕呢?

我正猶豫著,衛齊風笑嘻嘻地說:“相信我啦,對於戀愛來說,這個學校沒有人比我更資深啦。”

資深?他以為自己是戀愛專家嗎?也不奇怪,那麽多女生對他告白,他一定有過很多女朋友吧,所以才會對戀愛這麽了解吧!

要不……死馬當活馬醫?反正他也做不出什麽小動作啦。

我下定決心,向衛齊風伸出暫時的合作之手,說:“要是發現你騙我,你就死定了。”

衛齊風低頭看一眼我伸出的手笑起來,“啪”地握住我的手,說:“放心啦,隻要你聽我的,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嗯。”我點頭,看著他笑眯眯的眼睛,為什麽我有種掉進陷阱裏的感覺呢?

在我以為我和秦守已經沒有可能的時候,上帝為我開啟了一扇窗,讓我興高采烈地攀著窗子爬出去。我以為窗子外是藍天白雲、綠水青山,可是沒想到窗子的外麵是另一個籠子。答應了衛齊風後,我就成了籠子裏的鱉,後悔莫及。

2

天底下沒有掉餡餅的事,特別是從衛齊風身上掉下來的餅。我怎麽會傻到相信那家夥是誠心幫助我呢?

自從那天約定後,梧桐街就出現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高一三班的舒錢騎著腳踏車,載著一個咬著棒棒糖的少年滿大街跑。

梧桐街上暖風習習,我咬緊牙關騎著腳踏車以烏龜的速度前進,坐在腳踏車後的衛齊風吃著泡泡糖,優哉遊哉地和路過的學姐學妹們打招呼,和累得隻剩半條命的我形成鮮明的對比,也讓累得想哭的我心理嚴重不平衡。

“衛齊風,我已經繞著梧桐街騎了一個小時了,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我喘著氣費力地問。

放學後他就讓我載著他到處跑,卻不告訴我要去哪裏。

衛齊風笑嘻嘻地問:“累不累啊?”

“廢話。”我沒好氣地答道,心裏止不住地埋怨:該死的衛齊風,不累你來試試!你坐在腳踏車後麵當然不覺得累了,我可是騎車的人啊,還要馱著這個超過一百斤的家夥到處跑。

衛齊風於是說:“那我們去買那種超大號冰激淩吧。”

我頓時僵住,騎車的力氣瞬間被抽走,一聲哀號在心裏悠悠**漾開來。

“你說的不會是梧桐東街的那家冰激淩店吧?”據我所知,隻有那裏才有超大號的冰激淩賣,那也是我第一次請衛齊風吃冰激淩的地方。

衛齊風說:“嗯,就是那裏,你說過會聽我的話,除非你不想和秦守……”

“好,我去!”我連忙答應。雖然搞不懂去那裏和追秦守有什麽關係,但是為了秦守,我豁出去了!

衛齊風突然不說話了。來到冰激淩店,我和他捧著超大號的冰激淩在店裏靠窗的位子上坐了下來。我又熱又累,不顧形象地大口咬著冰激淩。衛齊風捧著冰激淩看著我發呆。

“喂,舒錢,是不是和秦守在一起,你就會幸福?”衛齊風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這麽一句。

我頭也不抬地回答:“是啊!”

我想大概是吧,暗戀了秦守三年,也許隻要和他在一起,我就會幸福吧!雖然到現在為止,我和他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過,但是,那是因為愛。

衛齊風又沉默了,低頭攪拌著冰激淩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東市買冰激淩,西市買漫畫,北市看電影,南市去釣魚。在衛齊風的要求下,梧桐街的東南西北我一次性跑了個遍,身後還載著一個超過一百斤的衛齊風,我有種上當的感覺。

時間過得很快,第二個星期的星期六,衛齊風又穿著他的糖果色衣服出現在梧桐樹下。我接到他的短信後以光的速度跳下床,騎著腳踏車飛奔而來。

“衛齊風——”我咬牙切齒地喊著,騎著腳踏車衝過去。沒錯,我覺得我完全不需要他的那些“幫助”了,這些天我被他折騰得快爆炸了。今天星期六,他居然在我睡得正香的時候給我打電話,叫我過來!打擾別人睡覺,罪無可赦!

衛齊風躲開我的腳踏車說:“你打算再撞我一次嗎?”

我刹車停下來,扭頭怒目瞪著他說:“衛齊風,你一直在耍我對不對?你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幫我去追秦守,我居然還相信你。”

衛齊風不惱不怒,微笑著說:“今天星期六,我們訓練正式開始。”

我愣住,正式開始?也就是說,從前的那些都是捉弄我的嗎?那些根本就不是訓練嗎?

“也就是說以前那些都不是在教我東西了?”我皮笑肉不笑地問,緩緩逼近他。

我發誓,我完全可以用腳踏車撞得他真正的失憶。

衛齊風笑眯眯地說:“那些都是熱身啦!走啦,今天才是正式開始。”他說著,很自覺地坐在了腳踏車後座上。

“喂,為什麽每次都是我載你,你不是也會騎腳踏車嗎?”我眼皮忍不住跳起來,為什麽別人都是男生載女生,輪到我的時候,總是我載衛齊風呢?

衛齊風笑嘻嘻地說:“騎腳踏車有助於減肥,你需要的。”

氣死我了,他的意思就是說我胖了?這家夥有沒有審美觀?作為一個一米五八的女生,體重永遠八十斤,雖然算不上骨感,但是絕對不會胖!

“衛齊風,你給我下來!誰知道你今天是不是又在耍我!我是絕對不會再騎腳踏車載你了!要麽你載我,要麽,就此分道揚鑣,我再也不會相信你的鬼話了!”我氣呼呼地說著,打定主意不再任他擺布。

衛齊風跳下車來,看看我,又看看腳踏車,最後俯身湊過來問:“你不後悔?”

他貼得那麽近,我能聞見他身上散發的香甜氣息,糖果一樣的甜,甜得令人迷惑沉溺。我目光落在他罌粟般的唇上,那張能蠱惑人心的唇正慢慢地、一點點地擴大微笑。

“撲通——”

我的心髒沒有節奏地狂亂跳動起來,怎,怎麽回事?

“不後悔!”我慌忙扭頭躲開他的臉,緊揪住胸口,腦中拉響紅色警報:危險!

於是,一分鍾後,梧桐街上,衛齊風騎著腳踏車風一樣地穿過人流車流。我緊張地抓緊他的衣角,好像隨時都會被甩下腳踏車一樣。我後悔了,早知道他騎車的速度這麽快,我寧願載著他慢悠悠地滿街爬。

“衛齊風,慢點,安全第一,你慢點。”我死死地揪住他的衣角,可憐那單薄的衣角根本就支撐不住我的拉扯,我的身子隨著他的急轉彎左右搖擺,嚇得我滿頭大汗。

衛齊風頭也不回地說:“抱緊我的腰,你貼在我的後背,那裏是靠近心髒的地方,你就不會怕了。”

我遲疑著要不要抱住他的腰,車突然一個急轉,我嚇得慌忙抱緊他的腰,緊貼在他的後背上。聽見他強有力的心跳聲,心突然就變得安穩了,不再害怕。

風在我耳邊疾馳而過,我從沒想過腳踏車的速度能達到這麽快,好像在飛翔一樣,超越了風。穿過梧桐街,衛齊風帶著我繞著盤山公路往山上走,清新的空氣撲鼻而來,公路兩旁野花正茂盛,草葉綠得在陽光下發光。衛齊風騎著腳踏車迎風奔馳,我睜大了眼睛欣賞著一路的美景。

從來沒有想過梧桐街外會有這麽美好的地方。

陽光在頭頂金子般地閃耀,地麵上被鋪上了一層厚厚的金色。遠離了梧桐街,我聽見了海的聲音。登到山上最高的地方可以看見海,海風遠遠拂來,天空也變得格外藍,藍得令人心動。

“哇——”我張大了嘴巴,呆呆地看著緩緩映入眼簾的美景。

衛齊風騎車的速度慢下來,轉頭朝我笑起來。不過他笑起來的樣子好像很虛弱,似乎很累了。

“喂,衛齊風,你要帶我去哪裏?”我忍不住問,遠離了梧桐街來到這深山裏,這就是他要來帶我特訓的地方嗎?

“快到了。”衛齊風敷衍地說道,用力地蹬著腳踏車,喘著氣費力地說,“喂,舒錢,我答應過會學會腳踏車載你的,我做到了。”

他答應過我嗎?我不記得了。

“嗯,算你說話算數吧。”我漫不經心地回答,扭頭望著遠方,心情無比地歡悅。

我張開手指,風從指尖流過,涼涼的,很舒服。

突然,我的手機“嘟嘟”地響起來,來短信了。我低頭查看,原來是蕾蕾那家夥發來的。

“快看微博,現在全校都在傳你和衛齊風約會呢,還有照片為證。舒錢啊,你什麽時候和衛齊風在一起的?居然不告訴我,太不夠朋友啦!”

什麽?我和衛齊風在約會?誰說的!

我嚇了一大跳,趕緊用手機登陸微博,看見了我們學校微群上麵幾張高清照片。有我載著衛齊風逛梧桐街的時候,有我和他吃冰激淩的時候,有我和他看電影的時候,甚至連我和他鬥嘴的照片也被傳上去了。隻是上麵有特別標注:“舒衛甜蜜約會。”

怎麽會這樣?如果這些東西讓秦守看見了,那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啊!究竟是誰發的這些無聊的照片啊?

我立馬給蕾蕾回短信。

“事情不是那樣的,不要相信‘看圖說故事’,我找衛齊風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蕾蕾立刻回短信過來:“呀,那你現在在哪裏?”

我想也不想地回過去:“衛齊風要帶我去進行特訓。”

蕾蕾不再和我發短信了,而是直接一個電話打過來,激動得比在沙漠裏發現了恐龍化石還要厲害。

“哇哈哈,好樣的,錢錢,我就知道你和衛齊風約會了。居然一聲不吭,連我這個好朋友也蒙在鼓裏,不愧是我們家偉大的錢錢,居然能夠和特優生衛齊風約會,哇哈哈……”蕾蕾發出巫婆一樣得意的笑聲,她已經完全認定了我和衛齊風約會的“事實”。

這家夥腦子裏在想些什麽啊?總是無視掉最重點的東西,捕風捉影,然後再自行幻想。這家夥就這麽期待我和衛齊風約會嗎?

“都說了不是啦,這下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啦!”我哇哇大叫起來,難以想象明天該怎麽麵對秦守。

蕾蕾怪笑著,歡快地說:“你還是不要跳黃河了吧!現在全校都在傳你和衛齊風約會的事,錢錢啊,你就認了吧!”

蕾蕾那家夥就是肯定我和衛齊風在約會嗎?不行,要解釋,解釋不清我就慘了。

“喂,衛齊風,你解釋一下,現在全校都在傳我和你在約會啊!”我急忙扭頭衝衛齊風叫起來,現在是什麽情況?怎麽覺得適得其反了呢,我要的是接近秦守,怎麽覺得我離他越來越遠了呢?

衛齊風並不理會我,專心地騎著腳踏車,好像沒聽見我說話一樣。

蕾蕾在電話裏又是一陣怪笑,然後說道:“哎呀呀,不打擾你們啦,玩得開心哦!加油,錢錢。”說完,她利索地掛斷電話。

“喂,喂……”我衝著被掛斷的電話大叫,蕾蕾這家夥一定要這樣誤會我嗎?

我正想著要怎麽澄清事實,車子突然停下來。我嚇得從腳踏車上跳下來,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上。

“喂,突然停下來會害死人的。”我抱怨地嚷著抬頭,一座法式別墅躍進我的眼簾。別墅四周環繞著青翠的樹木,聳立在這叢林裏,它簡直就像童話裏的城堡。

衛齊風推開鐵門,石地上落滿枯黃的樹葉,道路兩旁的樹剛長出新芽,花圃裏大片的紅色玫瑰正在綻放,牆壁上青綠的爬山虎生機勃勃,門口的大衛雕像上掛著爬山虎的藤蔓……這個地方仿佛被荒廢了很久,成了一個空中花園。

我呆呆地看著眼前的景物,緩緩走進去。衛齊風踩著落葉往前走,突然停下來,扭身微笑著看我。他那身可笑又可愛的糖果色衣服在這裏分外顯眼。

“歡迎光臨,我最最可愛的公主!”衛齊風突然優雅地彎腰,單手扣在胸前,儒雅得像歐洲王子。

風在他身後卷起枯黃的樹葉,如枯木之蝶般飛舞起來。

我的大腦一陣短路,一片枯木之蝶在我腦海裏飛過,最後定格在我那個歌劇噩夢裏。我嚇得一個哆嗦醒過來,看著突然變得帥氣的衛齊風,掙紮著吐出一句話來:“好,好詭異……”

衛齊風的臉明顯抽搐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問:“詭異?你腦子裏裝的都是些什麽東西啊?這麽有情調的地方,你居然說詭異。”

我點兵點將一樣地點過四周各種東西,說:“這個,這個,還有那個,這些東西和恐怖片裏的一模一樣,荒廢、淒涼、罕無人跡。要是到了晚上,這裏一定是凶案第一現場。”

衛齊風漂亮的臉蛋頓時徹底黑下來,大步朝我走過來,拎起我的衣領就走,並且惡狠狠地說道:“你要是再囉唆,這裏就會徹底變成凶案現場了。”

“別拉我,我自己會走。”我手舞足蹈地掙紮著,被他強行帶進那個我所謂的“鬼屋”中。

打開玻璃葉扇門,屋內整整齊齊地站著一群仆人,左邊是西裝整齊的大叔,右邊是身著仆人裝的大嬸,客廳中間是一個超長的桌子,桌子上擺放著精致的蠟燭燈架和玫瑰。玫瑰花瓣鋪滿在桌上,一件巧克力色的禮服靜靜地躺在花瓣中,紅色和褐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3

氣氛突然變得浪漫起來,我張大了嘴巴看著隻有在夢裏才會看見的畫麵。

衛齊風推了推我,說:“喏,把衣服穿起來。”

我驚訝地問:“我?”

“廢話,不是你,難道是我?”衛齊風有些不耐煩地說,“快點,如果你不想半夜下山的話。”

“是,遵命。”我兔子一樣跳起來,衝向那件裙子。

這麽漂亮的裙子,不穿白不穿,這就是衛齊風要給我的特訓嗎?看起來也一般嘛。

“小姐,請隨我到這邊來。”大嬸微笑著走過來,領著我走進一間房。

房間裏,大嬸站在一邊一動不動,微笑著盯著我。我手捧著裙子有些發呆,大嬸是要看著我換衣服嗎?她不打算回避嗎?

“呃……大嬸,我不習慣被人看著換衣服啊……”我嗬嗬傻笑著說,提醒大嬸應該離開了。

大嬸微笑著,眼睛明亮得像電燈泡,說:“沒事,小姐可以當我是瞎子。”

拜托,大嬸,你的視力一定比我的還好吧,怎麽可能無視您的存在,當您是瞎子呢?

我揪著衣服,不敢換衣服,就算麵前站在的是我老媽,我也會膽怯的好不好?何況是一個不認識的大嬸。

大嬸想了想,善解人意地說:“我可以轉過身去,您請換衣服吧。”

說著,她轉過身去,背對著我。

這算是讓步了嗎?為什麽她一定要待在房間裏呢……

我無奈地開始換衣服,屋子裏隻有我換衣服的聲音,窸窸窣窣的。這條裙子似乎小了點,緊緊地綁在我身上,憋得我胸口好難受,背後的拉鏈也拉不上來,我隻好費力地把它往上拽。

“小姐一定是少爺最喜歡的女生吧!已經一年了,您是少爺帶來的第二個女生。”大嬸突然開口,嚇得我突然把拉鏈一提,拉了上去。

裙子算是穿進去了,不過大嬸說我是衛齊風帶來的第二個女生,那第一個是誰呢?

“不是啦,衛齊風隻是幫我忙而已,我和他隻是同學。我穿好啦。對了,第一個女生是誰?”我扯著裙子往鏡子麵前走。

嘻嘻,不知道我穿這麽漂亮的裙子會是什麽樣子呢?

大嬸走過來,看著鏡子裏的我。她有些吃驚,看看鏡子,又看看我,臉色有些奇怪。

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左右轉動,這件裙子真好看。雖然緊了些,但是把我美好的身材襯托得非常完美。

鏡子裏,我優雅地微笑著,恬靜地站著,簡直像公主一樣完美。玫瑰花纏繞著鏡子,古老的鏡子仿佛有魔咒一般,讓我聽見了花開的聲音。空氣裏彌漫著一股香甜,我手腕上的鈴鐺隨著我的動作清脆作響。我抬眸,長長的睫毛掃過,明亮的眼眸裏映進一個身影。恍惚間,我看見了一個人——舒珊。

“啊!”心髒被狠狠刺痛了一下,鏡子裏的人灼傷了我的眼睛。我踉蹌著後退一步,震驚地望著鏡子裏的人。

那個身影,分明是舒珊,我的孿生姐姐,僅僅比我早一分鍾到人間的姐姐。

我仿佛看見她又站著我麵前,微笑著對我說:“舒錢,我們就像影子和身體,不能分離哦。”

我們就像影子和身體,不能分離。可是舒珊,現在你在哪裏……

塵封的悲傷在心裏肆無忌憚地蔓延開來,淚水彌漫了我的雙眼,心仿佛要被撕裂般難過。我緩緩將手伸向鏡子裏的人,仿佛舒珊就活在鏡子裏。隻要我伸手,她就會回來,回到我身邊。

“姐姐……”我哭著輕喚她,手指碰觸到冰涼的鏡麵,鏡子裏的幻影被打碎。我猛地回神,鏡子裏的不是舒珊,不是我的姐姐。

大嬸詫異地問:“小姐,您怎麽了?”

我回神,迅速地抬手擦掉眼淚,笑著說:“沒什麽,我穿好了,出去吧。”

有人說我和舒珊就像身體和影子,隻是一個那麽優雅溫柔,一個卻這麽倔強暴躁。我和舒珊是極端的兩個人。她習慣穿裙子,我習慣穿牛仔褲。她習慣披著頭發,我習慣束馬尾。她說,如果我靜靜地站在鏡子前,就能看見她。可是,她不知道,那種看得見、摸不著的痛苦又多麽深。

穿著裙子走出來,客廳裏,衛齊風坐在長長的桌子前。他趴在桌上,麵前是一個打開的兔子陶瓷罐,罐子倒在桌上,裏麵散落出各種顏色的糖果。他修長的手指撥弄著糖果,聽見開門的聲音他抬頭,目光落在我身上,手裏的糖被撥落在地上。

看著衛齊風目瞪口呆的樣子,我低頭看看自己,不自在地揪住裙角,說:“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勁嗎?”

衛齊風回神,笑看著我,說:“沒有,很好看。”

他微笑著,可是眼裏卻沒有一絲笑意,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麽覺得他的眼神那麽悲傷,那麽憂鬱?

衛齊風怔怔地望著我走過來,突然伸手摸過我的臉頰。他神情一陣恍惚,我仰頭望著他迷茫的臉,歪頭躲過他的手。

衛齊風的神情好反常。

“喂,衛齊風,你怎麽啦?”我歪頭看他,這家夥在想什麽呢?

衛齊風笑起來,突然惡作劇般胡亂地抓亂我的頭發,說:“醜小鴨穿上公主服也能變成公主啊,果然是人靠衣裝。”

什麽醜小鴨?他的意思是我是醜小鴨?

“不穿我也很漂亮好不好?你是什麽審美觀啊!別抓我頭發,都弄亂了。”我氣呼呼地抗議,抬手捂住頭發。我居然會覺得他的眼神很悲傷,一定是錯覺,這家夥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廢材。

衛齊風彎腰湊過來,明亮的眼眸倒映著我的身影。他咧嘴笑起來,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說:“喂,舒錢,做我一天的女朋友好不好?”

“撲通——”

我的心髒又不安分地跳起來,左眼皮抽搐一下。我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舌頭有些打結,結結巴巴地說:“衛,衛齊風,你,你知道我喜歡秦守的……”

這是告白嗎?衛齊風在對我告白嗎?我要怎麽辦?我喜歡的人是秦守啊……

我腦子裏思緒翻騰,各種狗血的劇情在腦子裏奔騰而過。衛齊風在對我告白啊,他果然喜歡我嗎?

“你在幻想什麽?我的意思是假扮,你真的以為我在告白嗎?”衛齊風突然鄙夷地一巴掌打醒我,起身居高臨下地眯眼看我。

假扮?什麽意思?等等,這家夥一臉促狹的笑是怎麽回事?做一天的女朋友?這家夥是在捉弄我的嗎?故意讓我浮想翩翩,我居然上當了!

“轟——”

我的臉頓時熱得快要爆了,我咬著牙齒,忍氣吞聲地說:“誰稀罕做你女朋友了?什麽假扮不假扮,你以為是演電視劇嗎?做你女朋友,我一秒也不願意。”

假扮一天他的女朋友?他以為是在演電視劇嗎?這裏就隻有我和他,假扮給誰看?假扮他女朋友,秦守就能喜歡我嗎?這算什麽特訓?我怎麽有種上當的感覺呢?

衛齊風這家夥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你想不想知道秦守心裏有沒有你?你暗戀他這麽久,追了這麽久,他難道會一點兒都不知道?如果他心裏有個位置屬於你,你和我在一起,他一定會生氣的吧?”衛齊風一臉正經地說道。

假扮情侶去試探秦守?這就是他的計劃嗎?怎麽都覺得很不靠譜,很小兒科啊!

我狐疑地打量衛齊風,說:“這就是你說的特訓?這種小兒科的伎倆你以為秦守會相信嗎?電視裏這麽演,你也這麽演?”

也許是因為我一臉的不信,也許是因為我的質疑,衛齊風沒好氣地敲著我的腦袋說:“電視來源生活,你是在懷疑我的判斷嗎?”

不不不,不是懷疑他,我就是肯定他的主意行不通啦。這種小兒科的把戲,連我自己都覺得不靠譜啊。

衛齊風說:“到底是因為不相信我,還是你不敢?”

他目光清澈,黑色的眼眸明亮,嘴角的笑慢慢淡下去。

我不敢?怎麽可能?

我仰頭,倔強地說:“怎麽可能?我為什麽不敢?”

衛齊風說:“你不知道秦守對你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又不敢去問他。同樣,你也不確定自己對秦守到底是什麽樣感情,也不敢問自己。”

我的心跳頓時亂起來,莫名的煩躁焦慮令我撇開頭去,低頭看腳底下光潔的地板。我不確定秦守對自己到底是什麽樣感情,我害怕知道後,他會對我不屑一顧?害怕自己連暗戀的機會也沒有了?還是,正如衛齊風所說,我不敢問自己,我的心到底流浪到了哪裏……

我暗戀秦守三年,我喜歡的……應該是秦守,三年的暗戀啊。

“我暗戀秦守三年……”也許隻有這個理由才能說服我自己,我不敢的隻是因為害怕秦守未知的態度。

衛齊風輕笑一聲,好聽的嗓音在空**的客廳裏顯得格外清晰。

他說:“不是堅持的時間長才叫喜歡。”

衛齊風的話讓我無力回答,是的,不是堅持的時間長才叫喜歡。可是,不正是因為喜歡才去堅持的嗎?可是三年了,我已經習慣了堅持,習慣了追逐秦守的背影,習慣了在他麵前手足無措。我喜歡的,是秦守……

我說服自己,自己喜歡的是秦守,我不怕,我不怕知道結果,不怕問自己,我喜歡的是秦守啊……

“我不怕,假扮就假扮,誰怕誰?”我下定決心,昂頭大聲回答。衛齊風好看的臉躍入我的眼簾,玫瑰般的嘴角慢慢扯開,笑得非常狡猾。

“好。”衛齊風愉快地吐出一個詞來。一瞬間,我有種上當的感覺。

好吧,就算是假扮的,也安心做一天衛齊風的女朋友吧!

“喂,你知道兩個人在一起是怎麽約會的嗎?”衛齊風突然問我。

約會這種事情不是他比較在行嗎?呃……在我的理解裏,約會就是兩個人一起吃冰激淩,一起看電影,一起逛街。等等,這些事情怎麽這麽熟悉……

我的大腦裏迅速地浮現情侶應該做的事情,可是,我能想到的每一件事情都那麽熟悉,似乎每一樣我和衛齊風都做過了。我的背後慢慢爬上一股涼意……

衛齊風見我許久不說話,眨眼遲疑地問:“你不會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吧?”

他一針見血地戳中我的軟肋,沒錯,我從來沒有戀愛過,就算有萌動的時候,也是暗戀,第一個對象還是被我暗戀了三年的秦守。

“沒,沒戀愛過怎麽樣?我老媽說了,學生就應該好好讀書,別老想著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鬱悶地回答。

沒談過戀愛又不是十惡不赦,再說了,學校不提倡青少年早戀,我是標準的好學生。

衛齊風笑起來,拉著我就往外跑:“走。”

“喂,你帶我到哪裏去?”我拖著重重的裙子踉蹌著跟著他跑。

這座別墅看來真的荒廢了很久,衛齊風拉著我穿過花草茂盛的花園,往後山跑去,沒跑多遠,一片楊樹林出現在眼前。楊樹林邊緣水光粼粼,金色的陽光投射在水麵,波光瀲灩。

衛齊風拉著我跑過去,停在湖邊,湖麵上一股涼風撲來,雖然是夏天,但是水裏的寒氣還是很重。

“喂,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我不解地張望四周,衛齊風讓我穿得這麽漂亮,是要帶我來看風景嗎?

衛齊風笑得如湖水般清澈,說:“現在開始,做我一天的女朋友,你等等。”

他說著,縱身跳進湖裏。

“撲通——”

水花濺起,在陽光下綻放出晶瑩的光澤。衛齊風如一尾魚一樣迅速消失在湖麵。湖麵波紋陣陣,**漾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