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喜歡的是姐姐

1

這天,上完課後,我正要回家,老媽突然打來電話,激動得像中了六合彩一樣。

“你這個死丫頭,衛齊風和你一個班級,你居然不把他帶回家來,你打算瞞我到什麽時候去?你難道不知道你老媽很想念我們家小風嗎?今天要是不把他帶回家,你就等著瞧!”老媽在電話裏唧唧哇哇地大叫起來。

“什麽?把衛齊風帶回去?”我嚇得大叫一聲。看吧,這就是我為什麽不敢把衛齊風和我同班的消息告訴老媽的原因。

等等,是哪個叛徒把衛齊風的事告訴了老媽?

“老媽啊,你怎麽知道衛齊風和我一個班級啊?”我幹笑著問。

老媽得意揚揚地說:“哼,你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你以為蕾蕾會和你同流合汙嗎?臭丫頭,前些天買菜的阿伯就在問我,你男朋友是誰。我還奇怪呢,你什麽時候談戀愛了?原來是我們家親愛的小風……”

老媽唧唧歪歪地說些什麽我沒聽了,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蕾蕾這個叛徒!

衛齊風的出現就是我的災難,隻要有衛齊風在的地方我就永遠看不見陽光。老媽一旦知道衛齊風的存在,我就會回到從前的悲慘生活中。

衛齊風會霸占我的東西,掠奪我的領土,連我老爸老媽也不放過……

“老媽,衛齊風說今天沒空,改天再去咱們家看望你。”我急中生智,能拖一天是一天,直到老媽對衛齊風的熱情消失殆盡。

老媽根本就不吃我這套,凶巴巴地說:“聽著,如果你老媽我今天見不到衛齊風,後果很嚴重。”

嗚嗚……老媽居然威脅我,就知道不能讓她知道衛齊風的存在!

老媽利索地掛斷電話,我扭頭去找衛齊風。他已經走到教室門口了,我慌忙抓起書包追過去。

我跑出門去,一頭撞進一個人的懷裏,我頭也不抬地說一句:“對不起。”說著,我追著衛齊風的背影跑過去。

身後的手抓住我,喊一聲:“舒錢。”

咦?是錯覺嗎?我怎麽聽見了秦守的聲音?

我回頭,身後站著的不是秦守又是誰?他怎麽會在這裏?是特地來找我的嗎?

“有事嗎,學長?”我奇怪地問,忍不住望一眼衛齊風越來越遠的背影。那家夥馬上就要走出校門了,怎麽辦?老媽的命令還在那裏呢。

秦守微笑著說:“沒事,我想問你最近有沒有空。七夕情人節快到了,我們話劇社要準備一個話劇表演,正在……”

我急急地打斷他的話,說:“學長,你等我一會兒啊,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我說完直奔衛齊風而去,可不能讓他溜走了,否則我今晚無法向老媽交代啊。

衛齊風走出校門,一輛車停在門口等他。他不耐煩地走過去,和守在車前的人吵起來。我急急忙忙地跑過去,隻聽見那人說:“可是少爺,您的病……”

“我的事用不著你擔心。”衛齊風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說,“以後別再出現在這裏,我自己會回去。”

那人於是低頭,恭敬而溫和地說:“是。”

衛齊風的病怎麽了?

我好奇地問衛齊風:“你的病怎麽了?”

衛齊風扭頭,驚詫地說:“你怎麽在這裏?”

我於是想起老媽的交代,抓緊衛齊風說:“今天你跟我一起回家吧,否則我就死定了。拜托,拜托,我老媽想要見你。”

衛齊風笑起來,漂亮的眼睛變得柔和,歡樂地說:“好啊!”

這時,秦守走過來,他的臉色有些難看,眼睛始終盯著衛齊風,抿緊了唇一言不發。我扭頭看見秦守,這才想起來自己剛才甩了秦守。

“學長,你剛才說什麽來著?”我傻笑著問,滿頭大汗。完了,剛才隻記得要追衛齊風,忘記了秦守的存在。

秦守盯著衛齊風說:“你們關係很好呢!”

衛齊風懶懶地笑起來,說:“比你們的關係好一點兒吧。”

秦守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我抬腳狠狠地踩向衛齊風的腳,衛齊風痛得跳起來。

我嗬嗬傻笑著問秦守:“學長,對不起,你剛才和我說什麽來著?”

秦守淡淡地掃了我一眼,微笑著說:“沒什麽。”

咦,是我看錯了嗎?秦守居然對我微笑了呢。

秦守神情很奇怪地離開了,衛齊風望著秦守離開的背影,臉上的笑慢慢消失不見,把書包丟給我說:“走吧,回家吧。”

我拎著他的書包追上前去,嚷起來:“衛齊風,自己的書包自己拿,給我拿回去!”

衛齊風說:“下個星期就是七夕情人節了,別忘記了準備巧克力。”

我愣了愣,慢下腳步,問:“什麽?”

衛齊風不耐煩地說:“情人節不是要送巧克力嗎?你應該每年都有為秦守準備禮物吧。”

我想起來了,下個星期就是中國傳統的情人節了。每年的情人節,不管是西方的還是中國的,我都會為秦守準備一份巧克力,可是每年的巧克力都以無法送出告終。秦守不喜歡吃巧克力。

“哦。”我低頭回答。雖然秦守不喜歡吃巧克力,但還是照舊做一份吧。

我帶著衛齊風回到家中,老媽把家裏打扮得像過聖誕節一樣,桌子上放著一個巨大的蛋糕,蛋糕上寫著“歡迎小風回家”,桌上擺滿了豐盛的飯菜。看著老媽興奮得像撿回兒子一樣的表情,我滿頭大汗,暗暗慶幸老爸還沒回家,有一個丟臉的老媽就已經夠了。

“老媽,沒必要這麽隆重吧……”我滿頭大汗地提醒老媽。話音才落,老爸就端著菜從廚房裏笑嗬嗬地跑出來。

我大跌眼鏡,老爸居然也在家!

衛齊風綿羊一樣乖巧地被老媽領到桌子前吹蠟燭、切蛋糕。他切下第一塊蛋糕遞給老媽,笑眯眯地說:“謝謝阿姨,這塊蛋糕滿載了我對阿姨的感激之心。”

我鄙夷地看著衛齊風和我老媽精彩的表演,蛋糕是我老媽做的,衛齊風這叫借花獻佛。

老媽感動地接過蛋糕,說:“要是我們家錢錢有你一半的感恩之心就好了。”

看吧,又把矛頭扯到我頭上了。

衛齊風切下第二塊蛋糕遞給我老爸,甜甜地說:“這塊蛋糕謝謝叔叔那些日子的照顧,我一天也沒忘記叔叔和阿姨。”

老爸感動地接過蛋糕,由衷地感歎道:“要是我們家錢錢能像你這麽懂事就好了。”

我怒,好吧,我是家裏最不得寵的那個。衛齊風一旦出現在我們家裏,老爸老媽就跟中了魔咒一樣,把正義的天平傾斜了,毫不保留地偏向衛齊風。

切完蛋糕,大家很和諧地開始吃飯。飯桌上,老媽兩眼放著詭異的光芒盯著衛齊風,嘴角噙著一抹笑,那笑讓我很不舒坦。

我低頭喝著湯,老媽突然開口說:“小風啊,你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們家錢錢的啊?”

“噗——”我嚇得一口湯全部噴了出來,老媽居然會問這個問題。她執意讓我帶衛齊風回家,果然不簡單!

衛齊風看著噴出湯的我哈哈大笑起來,老媽一巴掌拍在我的腦門上,說:“臭丫頭,吃飯就吃飯,你噴什麽噴?”

我委屈地說:“不是我想噴,隻是老媽你問的是什麽話啊?我和衛齊風隻是同學,不是你想的那樣。你放心,我一直謹記你的教誨,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不談戀愛。”

老爸落井下石地說:“感情這種事,不是謹記就能起作用的,你還不是暗戀了秦守三年!”

啊,老爸,這種時候不要落井下石啦!還有,那個,秦守的事情他是怎麽知道的?

我埋怨地瞪老爸一眼,老爸無視我的怨氣,繼續吃他的菜。

衛齊風扶著桌子低頭,肩膀劇烈地顫抖著,隱忍著不笑出聲來。

笑吧笑吧,笑不出聲來憋死你!

我瞪了幸災樂禍的衛齊風一眼,老媽瞪我一眼,說:“閉嘴,老媽在問衛齊風。”說著,她又微笑著溫柔地問衛齊風,“小風啊,你還沒回答阿姨呢。”

衛齊風艱難地抬頭,臉因為憋笑而通紅,而後隱忍著笑意一臉認真地說:“忘記了。”

“忘記了?”老媽似乎很失望,想了想,又笑著說,“沒關係,那你告訴阿姨,你和錢錢誰先喜歡誰的啊?”

我頓時想一頭撞死在飯桌上,老媽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八卦了?不是說家長都反對孩子早戀嗎?為什麽我老媽這麽努力幻想一些不存在的東西?

“老媽,我和衛齊風隻是同學而已。我喜歡的是秦守,我暗戀的也是秦守啦。”我忍無可忍,再這麽下去,我會被衛齊風笑話死的。

衛齊風不再笑了,說:“是的,阿姨,我和舒錢隻是同學。”

老媽不甘心地問:“你沒騙阿姨?”

衛齊風微笑著說:“我不會騙阿姨。”

老媽和老爸相視一眼,歎了一口氣,情緒變得很低落,說:“好吧,來來,吃菜。”

一頓飯結束,一輛轎車停在我家門前,衛齊風要回去了,老媽讓我送他出門。我默默地送衛齊風上車,他突然搖下車窗,對我說:“舒錢,有時候真羨慕你,有這麽一對可愛的爸爸媽媽。”

我笑起來,說:“你要是喜歡,就經常過來玩吧。”

衛齊風不再說話,微微垂下頭。車緩緩啟動,絕塵而去,消失在黑暗中。我轉身要進屋,身後老媽站著,望著衛齊風離開的方向。

“喂,老媽,你就這麽舍不得他嗎?”我抱住老媽的胳膊仰頭問。

老媽皺眉,問:“這個衛齊風到底是誰啊?怎麽會有這麽高級的車來接送他?”

我隨口說:“標風中學的天才少年,轉校到我們學校了,和我一個班呢。聽說還是個富家公子,我見過他老媽哦,長得超級漂亮……”

老媽望著路燈的深處,喃喃念著:“標風中學……”

老媽一定是想起了姐姐,姐姐是靠著自己優異的成績進入標風中學的,是老媽的驕傲。可是,從前的驕傲已經成了現在的傷痛。

“老媽,別想啦,你還有我,咱們進屋吧。”我拉著老媽進屋。

老媽回神,笑起來,熱情地說:“錢錢,過幾天就是情人節了,要不要老媽教你做巧克力蛋糕啊?”

我趕緊打斷老媽的念頭,說:“情人節沒有人會送巧克力蛋糕的,我自己做巧克力就夠了。”說完,我逃一般地往樓上竄去。

老媽不甘心地在我身後叫:“我也可以教你做巧克力……”

老媽最得意的是她對甜食的研究,蛋糕、布丁、巧克力等,沒有什麽東西可以難住她。可是,作為甜點大師的女兒,我偏偏沒有繼承她這方麵的才能。

2

情人節轉眼就到了,整個梧桐街飄滿了巧克力的香甜。我手忙腳亂地從廚房裏逃出來,捧著唯一一次做成功的巧克力裝進精致的盒子裏。包裝完畢後,我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雖然不知道味道怎麽樣,但是賣相還是不錯的。

老媽懶洋洋地走過來,說:“讓老媽看看你做的東西。”

她走過來,目光落在廚房裏,臉色頓時大變,衝進廚房慘叫一聲:“錢錢,你在廚房裏打仗嗎?啊,我的廚房……”

在老媽找我算賬前,我迅速地抓起巧克力溜出門去。今天是情人節,我一定要把巧克力送到秦守的手中。

我興衝衝地往秦守家衝,不知道秦守收到巧克力後會是什麽表情,他會奚落我嗎?

想到他在遊泳池奚落我的話,我的腳步慢下來,秦守會接受我的心意嗎?衛齊風不在我身邊,連個給我打氣的人也沒有。

我正想著,手機突然叫起來,是衛齊風打來的電話。

我趕緊接起來:“喂,衛齊風,今天收到了多少巧克力啊?”

衛齊風的聲音很沙啞無力,連笑聲都很虛弱:“比你從小到大收到的都多。”

哼,也是,像他那樣的美男,成績又好,收不到巧克力才奇怪呢!

我說:“有事嗎?我要去給秦守送巧克力了。”

衛齊風突然不說話了,電話裏一陣寂靜。我以為他掛斷了電話,低頭看手機,上麵顯示還在通話中。

“喂?衛齊風,你還在嗎?”我敲了敲手機問。

衛齊風說:“預祝你成功吧,我打電話來當然是提醒你不要忘記了今天是情人節,該送出的東西記得要送出去。”

我抿了抿唇,笑起來,說:“謝謝啦,連我自己都沒有自信呢。”

為什麽?為什麽我不快樂?衛齊風預祝我成功,我應該高興的啊!

衛齊風歎息一聲,他的聲音很輕:“舒錢,你是最好的,獨一無二的,沒有人可以取代你,要相信自己。如果那是你想要的,就勇敢地去追求吧。”

“謝謝。”我道完謝,就掛斷了電話,因為我已經站在秦守家門口了。

站在秦守家門口,我深吸一口氣,緊捏著巧克力盒,忐忑不安地不敢按下門鈴。正猶豫著,門打開了,秦守和一個女生走出來,女生紅著臉離開。秦守見到我有些詫異,隻一會兒又恢複他溫柔安靜的臉。

“有事嗎?”秦守的聲音很溫柔,就像我第一次在開學儀式上見到發表演講的他一樣。

我緊張得掌心直冒汗,手足無措地遞上巧克力,結結巴巴地說:“這個,這個是送給你的。”

秦守直直地盯著我,並不伸手接我的巧克力,說:“舒錢,你就這麽喜歡我嗎?”

“啊?”我愣住,秦守的話每個字都像一塊石頭讓我消化不良。我的大腦立刻缺氧,來不及理解他的話。

秦守說:“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就不要和衛齊風走得那麽近,否則我永遠不可能喜歡你。”

“我和衛齊風隻是同學。”我說。

秦守抿唇,眼神複雜地看著我,似乎思考著什麽,片刻後說道:“那就保持同學的距離,堅持你堅持了三年的東西,不要總是和衛齊風待在一起。”

和秦守在一起,就不能和衛齊風在一起了嗎?為什麽?

我舉著巧克力的手緩緩垂下,要在秦守和衛齊風裏選一個,我該選誰?秦守是我暗戀了三年的人,現在他向我拋下了希望的橄欖枝,隻是讓我放棄一個經常捉弄我的家夥,我卻在猶豫。

舒錢,有什麽可猶豫的?你不是該毫不猶豫地選擇秦守嗎?

秦守見我不說話,於是說:“陪我出去逛街吧。”

說著,他關門往前走,我拿著巧克力跟在他身後。

和秦守逛街這是我三年來夢寐以求的事情,可現在實現了,我卻並沒有意料中的興奮。

梧桐街上,秦守在前,我在後,他孤傲的背影讓我覺得陌生。這是我暗戀了三年的那個人嗎?那個溫柔、善良、聰明、勇敢的人嗎?明明是逛街,可是氣氛卻這麽沉重,沒有一絲約會的甜蜜。

“來電話啦,接電話——”

我的手機突然叫起來,是衛齊風。

我漫不經心地接了電話,問:“喂,什麽事啊?”

電話裏一個陌生的人說:“喂,是舒錢嗎?你弟弟倒在了星巴克咖啡店門口,你快點過來吧。”

“什麽弟弟……衛齊風?”我驚叫一聲,衛齊風又昏倒在街上了?我急忙說,“請幫我叫救護車,我馬上過去。”

我掛斷電話,急急忙忙地對秦守說:“對不起,學長,我有重要的事情,待會兒再來找你。”說完,我急忙往星巴克咖啡店跑去。

今天不是情人節嗎?他不是應該去約會了嗎?怎麽會昏倒在街上呢?會不會出什麽意外?為什麽沒有人送他去醫院?

前往星巴克的路上,我的腦海裏不停浮現著一個畫麵:舒珊安靜地倒在地上,沒有人路過,沒有人發現她。

不,不行,衛齊風不能成為第二個舒珊。

當我氣喘籲籲地跑到星巴克門口的時候,衛齊風正安靜地坐在裏麵喝著咖啡,吃著蛋糕。我喘著氣,瞪著安然無恙的他,不安的心慢慢放下。

還好這家夥沒事。

等等,既然沒事,為什麽有人打電話稱這家夥昏倒在路上了呢?他騙我?

衛齊風正吃著蛋糕,扭頭望過來。看見我,他嚇得嗆住,不停地咳嗽。一旁的服務員慌忙給他端水過來,衛齊風推開服務員跑出來。

“你真的來啦,我以為你不會來呢。”衛齊風笑嘻嘻地說著,開心得像個孩子。

我冷冷地看著他,抬手想給他一耳光,手舉起,我卻打不下去。

我憤怒地看著他,說:“衛齊風,開這樣的玩笑很好笑嗎?你知不知道有人就是因為昏倒在路上無人送醫而死的?”

我說完,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害怕失去。失去舒珊的時候,我就像被撕裂了般痛得死去活來。我的姐姐舒珊,她是一個先天性心髒不足患者,時常昏倒。那天晚上,她赴約回來,昏倒在路上,五個小時,沒有人路過,沒有人及時將她送進醫院。我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在冰冷的太平間。

因為舒珊,第一次見到昏倒在路邊的衛齊風,我不能坐視不管。

因為舒珊,我尊重生命,憎恨輕視生命的人。

因為舒珊,我害怕失去。

衛齊風的臉上瞬間失去了光彩,他顯得悲傷又手足無措,抬手抹去我臉上的淚珠,說:“對不起,別哭了,我是有多笨,居然可以忽略……”

我並不理會他,手裏的巧克力掉在地上,眼淚不停地往下掉。不知道為什麽,心裏似乎有無盡的委屈,想得到的得不到,得到的卻並不是想得到的。

衛齊風撿起被打翻的巧克力盒,默默地打開盒子。裏麵的巧克力因為我的緊捏已經有些變形了。秦守不喜歡吃巧克力,我原本是去送巧克力的,到最後還是沒有送出去。

“很好吃。”衛齊風含著巧克力微笑著說,慢慢地把整盒巧克力都吃完了。

我做了一個晚上的巧克力,自己都沒有嚐過味道,於是忍不住問:“真的很好吃?”

衛齊風緩慢地咀嚼著,問:“你自己做好的時候沒有先嚐一下嗎?”

我說:“時間太匆忙了,忘記了品嚐。”

衛齊風的臉色變得很奇怪,皮笑肉不笑地說:“建議你下次自己品嚐一下,不然你會後悔的。”

看著衛齊風一口氣把它們吃完了,一定很好吃吧。我是這樣認為的。

和衛齊風分開後,我直接回了家,茶幾上擺著我做失敗的各種巧克力。我想起衛齊風吃巧克力的模樣,於是忍不住拿起一塊巧克力,想要品嚐它的味道。

巧克力入口,我立刻把它吐了出來,巧克力又甜又鹹。我把鹽當糖放進了巧克力裏麵,難怪衛齊風臉色那麽奇怪。可是,他卻把一整盒巧克力都吃完了……

看著茶幾上的巧克力,我一陣失神。

3

情人節過了,全校展開了知識競賽,從每個年級選出一個代表代表年級參賽,這是年級之間的競賽,通過層層選拔,最後隻剩下兩個人,一個是高一年級的衛齊風,一個是高二年級的秦守。這兩個人成了全校的話題,大家都在猜測這兩個人誰將會是最後的贏家。

已經半個月了,明天就是衛齊風和秦守的決賽。衛齊風是被稱為天才的特優生,而秦守一直是泰麗高中的驕傲。他們兩人的對決還沒開始,就已經火藥味十足了。

教室裏,大家為明天的決賽議論紛紛。我趴在桌上看漫畫書,卻忍不住豎起耳朵偷聽大家的議論。

“我猜,一定是衛齊風贏,他可是特優生啊,簡直就是天才呢。”一個同學肯定地說。

“我猜是秦守,秦守比衛齊風高一屆,一個是高一年級,一個是高二年級,高一的怎麽可能贏得了高二的呢?”一個同學搖頭支持秦守。

“誰說高一的就一定會輸了?那高三的還不是輸下去了,我覺得衛齊風會贏。”

“我覺得秦守會贏。”

“衛齊風啦……”

大家都在討論明天的比賽誰會贏,衛齊風卻趴在桌子上呼呼睡覺。這家夥到底是胸有成竹,還是打算不戰而敗啊?

我捧著漫畫書,扭頭盯著衛齊風暗暗猜想著。突然,蕾蕾的手拍過來,打掉我手裏的書。

“錢錢,你猜明天的比賽誰會贏?”蕾蕾聲音洪亮地問。

衛齊風像一頭死豬一樣一動不動,繼續睡覺。

我說:“肯定是秦守,你看他這個樣子,像是能夠獲勝的人嗎?”我指了指衛齊風。

蕾蕾眯眼盯著我,湊過來說:“你的意思就是你支持秦守?”

“對。”我毫不猶豫地說。不支持秦守,難道支持衛齊風嗎?沒道理。

蕾蕾按住我的肩膀,說:“你可是要考慮清楚啊。”

“我考慮得很清楚,你有完沒完呢?”

我重新拿起我的漫畫書,繼續看了起來。我喜歡的人是秦守,我暗戀了三年的人是秦守,我支持的人……也應該是秦守,沒錯。

我以為我支持的人應該是秦守,可是,第二天,知識競賽場裏,人聲鼎沸。全場的人分成了兩派,一派人激昂地呼喚著衛齊風的名字,一派人高喊著秦守的名字。我和蕾蕾坐在人群中,蕾蕾喊著“衛齊風”,我喊著“秦守”。

“喂,錢錢,你腦子被秦守灌水啦?衛齊風哪裏比不上秦守,你死抱著那個秦守幹嗎呢?”蕾蕾不滿地推了我一下,在她眼裏,衛齊風才是最佳男朋友人選。

我說:“你才被唐傲雨灌水了,衛齊風哪裏比秦守好了?”

蕾蕾說:“秦守哪裏比衛齊風好了?衛齊風哪裏都比他好!最重要的是,衛齊風比秦守更愛你。”

我不屑地說:“嘁,我都不知道衛齊風愛我呢,你居然知道了。”

衛齊風愛我?連喜歡都談不上的兩個人,居然說愛?蕾蕾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越來越厲害了。

“哼,懶得和你鬥,死鴨子嘴硬!”蕾蕾甩頭不再和我說話,奮力地敲著麵前的欄杆呐喊,“衛齊風加油,衛齊風第一。”

很快,比賽開始了,全場安靜下來。台上的老師開始出題,從語文到數學,從曆史到生物,各種題目,應有盡有。許多題目是我們不曾學過的,連高二也不曾涉及的知識,我們高一就更加不用說了。秦守的比分始終領先衛齊風一分,台下的人認為衛齊風輸定了,可是衛齊風卻一臉鎮定,不慌不忙。

那家夥的到底是胸有成竹,還是故作鎮定呢?如果是胸有成竹,怎麽每次都讓秦守搶走一分呢?

我看得焦慮,當老師宣布秦守9分、衛齊風7分的時候,台下一片唏噓,支持衛齊風的人怎麽也不相信衛齊風會輸給秦守。

好吧,我也不相信,衛齊風那個渾蛋到底在做什麽?再輸一題他就很難追上秦守了,必敗無疑。

“衛齊風加油,加油!”我忍不住敲著欄杆叫起來,我的叫聲混合在台下大聲的叫喚裏。

雖然我的聲音不算突出,可是,為什麽衛齊風突然扭頭看我?他明媚的眼睛慢慢彎成新月,好看的嘴角慢慢拉開,形成一個漂亮的弧度。

他聽見我的叫聲了?

我嚇得背後涼颼颼的。糟糕,我說好了支持秦守的,卻喊了衛齊風的名字。如果那家夥知道了,一定會取笑我的。

蕾蕾突然扳過我的肩膀,兩眼放著光,一臉認真地說:“錢錢,你剛才叫了誰的名字?”

好吧,我不小心叫了衛齊風的名字,這家夥也不用露出這麽詭異的表情吧?

“咳……喊錯了……”我心虛地為自己狡辯。

蕾蕾鄙夷地對我說:“你繼續狡辯,錢錢,其實你心裏的那個天平早就已經傾斜了,隻是你自己不願承認而已。”

“胡說八道,我喜歡的從始至終都是秦守。”我有些慌了,這句話與其說是對蕾蕾說的,倒不如說是對我自己說的。

比賽結束了,衛齊風以10比9的得分贏了秦守,蕾蕾激動地到處炫耀,誇稱自己是衛齊風的朋友。比賽散場了,衛齊風在眾人的護擁下離開,秦守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放學後,我探頭張望四周,沒有發現蕾蕾的蹤影。我迅速地拎著書包貓腰竄出門去,沒走幾步,一個人擋住我的去路。

“喂,舒錢,你偷東西啦?賊頭賊腦的,這是要去哪裏?”是衛齊風,他擋住我的去路好奇地問。

我於是鬆了一口氣,隻要不是蕾蕾我就安全了。如果遇見了蕾蕾,她一定要抓住我為衛齊風加油的事喋喋不休了。

“哈,衛齊風啊,恭喜你贏了,沒事我要走啦,拜拜。”我說完,躲開他就想溜。

衛齊風揪住我的衣領,把我拽過來,低頭湊過來,笑眯眯地說:“舒錢,其實你更希望贏的是我吧,對不對?”

“誰,誰說的!”我結結巴巴地說,心虛地不敢看他的眼睛。

該死的,他不會聽見我那一聲呐喊了吧!那麽多人,那麽多聲音,他一定沒有聽見,沒聽見……我惴惴不安地安慰自己。

衛齊風哈哈大笑起來,得意揚揚地說:“我可是聽見了你為我打氣的聲音。”

什麽?這家夥果然聽見了?他的耳朵是雷達嗎?那麽嘈雜混亂的現場,他居然也能聽出我的聲音!

我滿頭大汗,抵死不承認,硬著頭皮說:“你聽錯了,我喊的是……”

衛齊風突然伸手,揉著我的頭發輕聲說:“謝謝你,舒錢。”

他的聲音輕柔得像一片羽毛劃過我的心湖,激起層層漣漪。

教室門口,衛齊風溫柔地笑著揉著我的頭發,我低垂著頭,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

“喂,把你的手從我的頭發上拿開,否則我剁了它。”我依舊是低著頭,皮笑肉不笑,陰沉沉地說。

這家夥以為我是小狗嗎?我的腦袋是可以隨便揉的嗎?

衛齊風觸電般迅速抽回他的手,嬉笑著說:“今天我請客,想吃什麽盡管說。”

贏了比賽的人就是不一樣,居然要請我吃東西。

我眼前豁然一亮,抬頭迅速地報上想吃的東西:“我不挑食,肯德基、麥當勞、哈根達斯……”

衛齊風笑眯眯地說:“果然不挑食,點的都是垃圾食品。”

我的兩隻眼皮頓時跳起來,為什麽我覺得他說的話是這麽欠扁呢?

我和衛齊風吵鬧著走出校門,衛齊風要帶我去吃牛排,我想吃哈根達斯,於是我們倆為了吃什麽吵個不停。

“喂,是你說請客隨便吃,我要吃哈根達斯,不想吃牛排。”我堅持要吃哈根達斯。

衛齊風說:“我請客,我說了算。”

“誰見過這麽霸道的東道主?喂,衛齊風,是你主動提出要請客,不是我求你請客的……”我憤憤不平地說,試圖讓他改變主意。

我和他吵鬧著,絲毫沒有注意到前麵大樹下一直等著我的秦守。

“秦守。”衛齊風不再和我吵架,抬頭望著前麵提醒我。

我抬頭,大樹下,秦守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我莫名地不安起來,不敢走過去。秦守輸給了衛齊風,如果是從前,這個時候我應該站在他身邊安慰他的,可是現在我卻和他的對手鬥嘴,討論去哪裏吃東西。

秦守筆直地向我走過來,連看也不看衛齊風一眼。我嚇得後退一步,呆呆地望著秦守。

秦守停下來,冷冷地看著我,說:“舒錢,做我的女朋友!”

他的聲音像一道命令,也像一道閃電瞬間擊中了我。我一動不動,呆呆地看著他,衛齊風驚訝地瞪著他。

秦守見我不回答,神情變得不耐煩,說:“你不是一直暗戀我,想追求我嗎?我接受你的告白,從現在開始,做我的女朋友吧。”

我頓時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驚慌失措地扭頭看衛齊風。

衛齊風緊鎖眉頭,冷冷地看著我,然後轉身走開,說:“我還有事,先走了。”

衛齊風走了,我的心更加慌亂了。街上隻剩下我和秦守,秦守冷靜地等待我的回答,不,更確切地說,他不是等待我的回答,而是已經宣布我就是他的女朋友。

能夠成為秦守的女朋友,這不正是我堅持了三年想要的結果嗎?可是,為什麽我一點兒都不開心?

我不開心,心底沒有一絲雀躍,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忐忑。

我到底是怎麽了……

4

“讓我想想吧,對不起,學長……”我低著頭,用自己都不確定的聲音回答。

秦守似乎也沒聽清,激動地抓住我的肩膀,問:“你說什麽?”

他捏我肩膀的力氣很大,捏得我生疼。我嚇得後退一步躲開,結結巴巴地說:“讓我再想想吧……我,我還沒準備好……”

秦守抿緊了唇,嘴唇被抿得發白,他頹然地放下手,定定地看著我,說:“是因為衛齊風嗎?”

“不是。”我矢口否認,心跳突然加速。

秦守眼神複雜地盯著我,半晌後無奈地歎息一聲,說:“好,我等你的答案。”

說完,他轉身離開。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我緊捂住胸口,心跳得那麽激烈,是因為秦守的那一句話嗎?我的遲疑是因為衛齊風……

回到家裏,秦守要求我做他女朋友的事情立刻傳到了蕾蕾耳朵裏,蕾蕾立刻打來電話求證。

“喂,錢錢,秦守居然要你做他的女朋友?他腦子沒病吧”蕾蕾咋咋呼呼地叫起來。

在她眼裏,我和秦守是完全不可能的一對,她始終是衛齊風那一邊的。

我眼皮一跳,重重地歎息一聲,說:“是啊,全世界都腦子有病,你消息可真靈通啊。”

蕾蕾哇哇大叫起來,激動地問:“你答應了嗎?你一定不能答應啊!如果你答應了他,衛齊風要怎麽辦啊?”

這家夥無時無刻不擔心著衛齊風,真好奇,衛齊風是不是用什麽收買了她?她要這麽忠心耿耿地護著衛齊風。

“這是我的事,關衛齊風什麽事啦!我說,你是怎麽知道秦守讓我做他女朋友的?”

蕾蕾得意揚揚地笑起來,說:“隻要有微博,無事不知,無事不曉,行遍天下不落伍。”

一種不祥的預感無比強烈,我和秦守的事也就幾個小時前的事情,不要告訴我微博上已經傳開了?

我猜測地說:“不要告訴我,你是從微博上看見的?”

“賓果,答對了。你不知道,現在學校微博上,你和衛齊風、秦守的事情被炒得沸沸揚揚呢!想不到咱們學校還有這麽給力的人才,將來一定是八卦行業的領軍人物啊。”蕾蕾由衷地感歎微博的傳播速度。

我就奇怪了,總是在微博上發我和衛齊風的事情的人到底是誰?這樣的速度,都趕上現場直播了。

蕾蕾突然叫起來,繼續逼問我沒有回答的問題:“別扯開話題了,老實回答我,你到底有沒有答應秦守?”

我不耐煩地說:“沒有啦,你怎麽也變得這麽八卦了啊?我對秦守說,我要考慮一下。”

這個答案令蕾蕾很滿意,她說:“我是你的死黨,我不八卦誰來八卦你!不過,能采訪一下嗎?你為什麽不答應秦守呢?成為他的女朋友,不是你夢寐以求的事情嗎?你堅持了三年,要的不就是這個結果嗎?”

蕾蕾的話在回家的路上,我不停地問自己,沒有答案。和秦守在一起是我堅持了三年想要的,可是現在唾手可得了,我卻變得猶豫了。我一直問自己,那到底是不是我想要的?

我閉緊嘴巴不回答,蕾蕾怪異地笑了起來,說:“是因為衛齊風吧!錢錢,你就承認了吧,你喜歡的人是衛齊風。”

我不承認地說:“我都不確定的事情,你比我還了解?”

蕾蕾說:“旁觀者清啊!錢錢,你問問自己,現在麵對秦守,你還會有心跳加速的感覺嗎?你更在乎的是衛齊風的目光,還是秦守的看法?你和衛齊風在一起更快樂,還是和秦守在一起更開心?隻有和衛齊風在一起,你才顯得更自然更快樂,可是和秦守在一起,你就像個被束縛的囚犯,這樣算愛嗎?”

可是,在那些快樂的記憶裏卻沒有秦守的身影,對秦守的記憶也從溫柔善良變成了冷漠生氣。

我喜歡的人不是秦守,我想要守護的不是秦守,我想要……和衛齊風在一起。

這樣的念頭在腦海裏閃過,一次比一次強烈,我的心跳聲也一次比一次有力。我猛地回神,為自己這樣的念頭嚇了一大跳,不知所措。

“蕾蕾,我不知道,我要做作業了,明天再說。”我慌忙掛斷電話,捧著臉蛋努力使自己安靜下來。

5

不知不覺中,衛齊風已經慢慢滲透進我的生活裏,不可分割。我的喜怒哀樂被他左右,心跳因他改變,不知不覺地被他侵蝕。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很久沒有做夢了耶!這次不是話劇,不是武俠,不是瓊瑤,總算正常了一點兒。

夢裏我穿著美麗的裙子站在梧桐街上,梧桐街兩旁梧桐樹葉變成了五彩繽紛的糖果。天空中飄浮著五彩繽紛的氣球,空氣裏彌漫著糖果的香甜。我詫異地扭頭,環顧四周,馬路變成了巧克力蛋糕,草變成了拔絲糖,腳踏車變成了糖果車,連路過的人也變成了糖果娃娃。

好詭異……這是在《查理的巧克力工廠》嗎?

糖果的世界裏連空氣都甜到膩,我張望四周。遠遠地,空中一個巨大的蘋果紅氣球飄下來。那氣球上坐著穿橘子紅衣服的衛齊風。他咬著棒棒糖,笑眯眯地望著我,像糖果裏的精靈。

“這次又想幹嗎?舒錢,你最近一定是糖果吃多了,才會做這樣的夢,快點醒過來,醒過來……”我低頭閉眼,捶著自己的腦袋,努力讓自己醒過來。

突然我的腳離開了地麵,我疑惑地睜開眼睛,嚇得尖叫一聲,倉皇地張望四周,趴在氣球上一動不動。

不知道什麽時候,我離開了地麵,坐在一個氣球做成的摩天輪上。五彩繽紛的氣球旋轉著,我在一個紫色的氣球裏,衛齊風坐在氣球外眨眼看我。

“舒錢,你知道摩天輪最高的地方在哪裏嗎?如果不夠精確怎麽辦?”衛齊風笑嘻嘻地問我,坐在氣球上繞著我的氣球轉。

我眼皮一跳,這個問題他已經問過了,他想幹嗎?

我說:“不知道,衛齊風,放我下去吧,我有恐高症的……”我嚇得不敢看腳下,透明的氣球好像隻要我一用力就會破。

衛齊風湊過來,笑眯眯地說:“我告訴你——”

他話音未落,腦袋就穿過氣球伸進來,溫暖的唇輕柔地吻過來,封住我的嘴巴。我嚇得倒抽一口冷氣,瞪大了眼睛。

“撲通——”

該死的衛齊風,都是因為摩天輪的事情,我才會做這麽奇怪的夢!

不過,不管我和衛齊風會變成什麽樣,我應該去對秦守說一句“對不起”。原來感情是會隨時間的變化而變化的,愛情不是誰先來就會愛上誰。或許正如衛齊風所說,對秦守的感情,也許隨著時間變化已經成了一種習慣性的堅持,那不是愛。

我迅速地起床,下定決心拒絕秦守,於是我早早地來到秦守每天必經的地方等待著他。

梧桐街角的十字路口,我站在路燈下,清冷的街上偶爾有急匆匆的上班族跑過。不一會兒,公交車開始跑出來,一群人像沙丁魚一樣擠在公交車裏。我望著往來的車輛,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

不一會兒,穿著校服的學生陸續出現了,急匆匆地在街上跑著。秦守的身影緩緩出現在街道的盡頭。

見到我,秦守微微一怔,溫柔的臉上浮現一抹笑,自信地朝我走過來,說:“你想好了?”

我點頭,雖然拒絕會令秦守不高興,甚至生氣,但是我已下定決心。

我低頭,有些緊張,雙手緊拽著書包,不敢看秦守,輕聲說:“對不起,秦守學長,我……”

秦守打斷我的話,冷冷地說:“先不要拒絕我,你以為衛齊風是真的喜歡你嗎?”

我詫異地抬頭,秦守在說什麽?

秦守冷靜的眼眸裏看不見一絲情緒,沒有我所想的生氣:“你以為衛齊風為什麽會倒在你麵前?死乞白賴地住進你家又是為什麽?你從來沒想過嗎?”

秦守的話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我微微張開嘴巴,呆呆地問:“你說什麽?”

秦守說:“到現在你還不接受嗎?你不過是舒珊的影子,可是你永遠取代不了舒珊。你不過是一個替補品,衛齊風喜歡的是舒珊。”

衛齊風喜歡的是舒珊,你不過是舒珊的影子……

秦守的話讓我瞬間僵住,連呼吸也被凍住,令我一陣窒息,時間被定格在街頭。我瞪大眼睛看著秦守,秦守安靜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變化,可是他吐出的話令我腳下的世界慢慢瓦解崩潰。

“你說什麽……”我不敢相信,連笑聲也變得虛弱,那笑聲比哭還難聽。

我突然想起來,衛齊風是標風中學的特優生,他和舒珊本來是一個學校啊。他喜歡的是舒珊,為什麽要出現在我的世界?為什麽要來招惹我……因為我是姐姐的孿生妹妹?因為我和她有著一樣的麵孔?

秦守的話讓我如五雷轟頂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耳邊是他繼續說著的話。

“衛齊風會轉到泰麗高中來也是這個原因。因為你是舒珊的孿生妹妹,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你更像舒珊了。衛齊風可以選擇更好的學校,更好的班級,卻偏偏選擇和你一個班。他來到泰麗高中的條件就是和你一個班級,和你同桌。我知道你和衛齊風是怎麽相遇的,其實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騙局,衛齊風故意撞上了你的車。”秦守輕描淡寫地說著。

“難道你從沒懷疑過衛齊風住進你家的理由嗎?”秦守遞給我照片的同時,不急不緩地問。

我的目光落在照片上,胃狠狠地緊縮刺痛。照片裏是衛齊風和舒珊,舒珊穿的衣服我再熟悉不過,正是那天別墅裏衛齊風送給我的衣服。她和衛齊風甜蜜地擁抱在一起,身後是五彩繽紛的氣球。他們站著的地方是別墅後的那片湖,舒珊脖子上戴著的正是衛齊風那天不要命地從湖底撈起來的蘋果吊墜。

難怪衛齊風那天帶我去別墅,難怪他見到我穿裙子的神情那麽奇怪,難怪他會要求我做他一天的女朋友,他想念的……是舒珊。

從頭到尾我像個小醜一樣,那些快樂原來都是屬於舒珊的,我不過是舒珊的替代品。

衛齊風……你好殘忍。

心疼得無法呼吸,我不敢接秦守手裏的照片,隱忍著抬頭問秦守:“為什麽告訴我這些?你是怎麽知道的?”

秦守愣住,他沒想到我會是這樣的反應,連我自己也沒想到我會這樣鎮定。

秦守抿唇,收起照片,說:“從發現自己有些在意你了,我便開始調查衛齊風。他是標風中學的特優生,前途一片光明,卻放棄了標風中學轉到我們這個普通高中,其中一定有秘密。可是我沒想到是這麽大的一個秘密。”

我笑起來,問:“為什麽這個時候告訴我?”

這個秘密……我寧願永遠不知道。如果說衛齊風是殘忍的,那麽秦守是幫凶。

秦守臉色微變,說:“我隻是不希望你繼續錯下去。衛齊風喜歡的根本不是你,是你的姐姐舒珊。”

我手腳冰涼,不再聽秦守的話,轉身離開。

我沒有去學校,往衛齊風的家走去。穿過梧桐街,步入一條幹淨整潔的街道。我腦子裏全是秦守的話,衛齊風死乞白賴地留在我家裏,是因為舒珊。也許,他看我的時候,眼裏全部是舒珊的影子吧。

難怪那天他憂傷地望著我說回不去了,難怪聽見舒珊的事情他會那麽悲傷,難怪他對我那麽溫柔……

我的腳步慢下來,站在街的中心,我痛得捂緊心髒,緩緩蹲下身去,眼淚像斷了線的珠簾滾下來,視線慢慢變得迷糊。我捂緊嘴巴,發出不成調的哭聲,無助得像失去翅膀的鳥。

身邊有車跑過去,和我擦肩而過,又迅速地跑回來,停在我身邊。車上跑下一個人來,衛齊風驚慌失措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舒錢,你怎麽在這裏?”衛齊風慌忙蹲下身,我抬頭看他,他帥氣的臉上布滿驚慌,我的眼睛被灼傷了,一陣刺痛。

“衛齊風,你臉上的驚慌是因為我,還是我的姐姐舒珊?”我呆呆地望著他,眼淚止不住地流過臉頰,他的臉變得模糊不清,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知過了多久,他沙啞著聲音問:“你都知道了?”

我不甘心地問:“衛齊風,你接近我,是因為舒珊嗎?”

衛齊風不說話,良久撇開頭去,不敢麵對我的眼睛,說:“是。”

是。

衛齊風簡單的一個字令我感到無比地諷刺,心瞬間冰凍,連眼淚也凍得無法流出。我微微張著嘴巴看衛齊風,隻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衛齊風扭頭想要解釋什麽,我打開他的手起身,轉身背對著他,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我隱忍著,諷刺地笑起來,說:“衛齊風,我又算什麽呢?”

我不想成為別人的影子。所以舒珊穿裙子,我一定穿褲子。舒珊溫柔地笑,我一定粗魯地大笑。舒珊認真學習,我一定敷衍了事。因為我是舒錢,不是舒珊,我就是我。

可是,衛齊風卻想把我變成舒珊的影子。

“我不是舒珊,我是舒錢。”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吐出這句話的。

我頭也不回地離開,踏著緩緩鋪來的陽光,心無比冰冷。

我以為我喜歡秦守,衛齊風出現攪亂了我的世界。我以為我喜歡衛齊風,秦守出現打破了我的幻想。老天爺跟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我和衛齊風依舊是同桌,隻是每一次望向他的時候,我的視線會跨越障礙一樣越過他,刻意地避開和他的接觸。

我隻是回到了原點,沒什麽大不了。我這樣告訴自己,可是每次走進教室,我就像刺蝟一樣把自己全副武裝起來,小心翼翼地遠離衛齊風。

衛齊風沉默著,我們相安無事。隻是他又回到第一次來到學校的樣子,麵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