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這天放學後,我和蕾蕾一起走出校園。

“錢錢,你和衛齊風吵架了嗎?都半個月了,你們倆一句話都沒說,太神奇了。”蕾蕾好奇地問。

我說:“你也很神奇,居然能忍半個月不聞不問。”

從知道真相的那天開始,我就和衛齊風形同陌路。蕾蕾發覺不對勁,很識相地沒有來胡鬧追問。能夠忍半個月不問,真是辛苦她了。

蕾蕾抱著我扭起來,央求著說:“看在我忍得這麽辛苦的麵子上,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吧,你和衛齊風是不是吵架啦?那家夥是不是惹你生氣了?我去替你教訓他。”

雖然已經半個月了,可是每次聽見“衛齊風”三個字我的胸口依舊沉悶無比,無處發泄。我和衛齊風本來就是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即便相遇了,那也是錯誤,一場笑話。

衛齊風喜歡的是舒珊,我不做舒珊的影子。

我說:“別鬧了,蕾蕾,我們沒有吵架,隻是回到了各自的原點。”

蕾蕾見我這樣,更不甘心放過了,跺腳說:“好,你不告訴我,我自己去問衛齊風。”

我諷刺地笑起來,她去問衛齊風,不知道衛齊風要怎麽回答呢。他要告訴蕾蕾自己接近我都是因為我的孿生姐姐舒珊嗎?

“咦,秦守走過來了,他來找你了。”蕾蕾突然推了推我,望著前麵說。

我抬頭,秦守走過來,他是來問我要答案的吧。我深吸一口氣迎上前去。

“舒錢……”秦守開口,我打斷他的話。

“對不起,學長,那天也許你說的是對的,可是我的心早已經住進了另一個人。”我靜靜地望著他說道。

秦守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艱難地問:“為什麽?他喜歡的並不是你。”

我說:“我知道,可是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別人對我怎麽樣我不管,就像當初喜歡學長一樣,我隻是單純地喜歡著他。也許過三年,我也會像忘記學長一樣慢慢地忘記他吧。”

秦守的臉色百變,不知他在想些什麽。

良久,他苦笑著望著我,說:“如果我早點放下我的驕傲,接受你的感情,我們是不是會有另一種結果?”

“我不知道。”我回答。也許,如果沒有衛齊風的出現,我們會有另外一種結果吧。

愛情麵前驕傲的人注定遍體鱗傷,可是謊言卻能使兩個人痛不欲生。

秦守離開了,蕾蕾不再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乖巧地決定請我吃冰激淩。一路上,我們兩個人誰也不說話,沿著梧桐街往冰激淩店走去。

沒走多遠,遠遠地就看見一群人聚在一起,唧唧喳喳地吵著。蕾蕾伸長脖子看了看,好奇地問:“咦,那邊怎麽了?好多人圍在一起啊。”

我隨意地瞟了一眼,看見人群圍著一個東西,於是說:“不知道,可能出了什麽交通事故吧。”

蕾蕾愛熱鬧的基因立刻被激活,興衝衝地跑過去:“我去看看。”

我站在人群外,聽見大家議論道——

“好好的,怎麽突然就倒下了呢?多好的孩子啊……”

“救護車呢?叫救護車了嗎?他是自己倒在地上的,不關我的事……”

“不會出事吧?救護車怎麽還不到?”

我好奇地伸長脖子往裏望,是誰昏倒在路上了呢?

正想著,蕾蕾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樣叫起來:“衛齊風,是衛齊風!”

我迅速地鑽進去,果然,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不是衛齊風又是誰?

“喂,衛齊風!”我嚇得趕緊扶起他,他的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流下來。隨著我搬動他的動作,他口袋裏的糖果掉出來,我趕緊抓過糖果塞進他的嘴裏。

為什麽他又昏倒在路邊了?不是說上次是假裝的嗎?衛齊風,別玩了。

救護車很快到了,衛齊風被送進醫院,我和蕾蕾焦急地在急救室門口等著。不一會兒,衛齊風的媽媽趕過來,是那個美麗的貴夫人。

衛齊風的媽媽見到我,顯得有些吃驚,說:“是你送他來醫院的?”

我點頭,衛媽媽的臉色變得柔和起來,憂鬱地垂下眼簾說:“你已經知道小風和舒珊的事情了吧!小風不顧我的極力反對,堅持轉到泰麗高中就讀。那天我在校長辦公室裏看見你才明白,他為什麽要那麽固執了。”

我的胸口悶悶的,低聲說:“是啊,因為舒珊。”

他不顧一切地轉來我們學校,是為了舒珊,他把我當成了舒珊的代替品。

衛媽媽說:“你不是舒珊,你和舒珊不同。舒珊像琉璃一樣,太美好,也太容易破碎,而你更堅強,更活潑。你們倆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是啊,我和舒珊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可是衛齊風不知道。

“謝謝。”我感激地說,衛媽媽的話讓我感到一絲安慰。

衛媽媽說:“連我都能明白的事情,小風又怎麽會不知道呢?也許他接近你的目的是為了舒珊,可是感情的事到最後,誰也說不清楚。我隻有小風一個孩子,作為母親,我是自私的,我希望他可以快樂。舒錢,試著原諒他吧!和你吵架後,我再也沒有見到他笑過了。”

我抿緊了唇不說話,蕾蕾一頭霧水地看看我,又扭頭看看衛媽媽,終於忍不住轉身走開,給唐傲雨打電話。

我想起唐傲雨曾經說過,衛齊風為我付出了很多,放棄了標風中學,放棄了光明的前途,可是他不知道,衛齊風付出的對象是舒珊。

急救室的門打開了,醫生走出來說:“病人醒過來了,哪位是病人的家屬,請跟我來一趟。”

衛媽媽急忙說:“我是他的母親。”

醫生帶著衛媽媽離開,我站在急救室門口,望著裏麵。護士走了出來,衛齊風躺在**,臉色蒼白。我緩緩走進去,呆呆地望著他蒼白的臉。

發覺到有人進來,衛齊風緩緩扭頭。目光落在我身上,他灰暗的眼中有了一絲光彩,驚訝地問:“舒錢,你怎麽在這裏……”

我說:“你昏倒在路上,又被我遇見了。”

衛齊風說:“舒錢,對不起,我知道不該騙你,可是你不是舒珊。我承認一開始接近你是因為你像極了舒珊,可是你不是。舒錢,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我扭過頭去,不去看他的眼睛,那個曾經甜美得像糖果一樣的衛齊風什麽時候變得這樣狼狽,這樣虛弱?

“衛齊風,從一開始我和舒珊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她溫柔,我野蠻,她聰明,我迷糊,可是我們有著一模一樣的臉蛋,你能分得清哪一個才是你要的嗎?我不想活在舒珊的影子裏,你卻依舊活在舒珊的影子裏。就像那條裙子,雖然好看,卻並不適合我,穿在身上隻會令我痛苦。你要的是那條裙子,我要的是牛仔褲,你分得清自己想要的嗎?”我輕輕的聲音在空寂的急救室裏無比清晰,我看不見衛齊風的表情。

衛齊風,你對我,究竟是什麽感情?你活著的世界叫舒珊,還是舒錢?你自己分得清楚嗎?如果分不清,那麽你沒有資格請求我的原諒。我想天堂上空俯瞰我們的舒珊也不會原諒你吧!

衛齊風不回答,我聽見心底失望的一聲歎息,轉身走出急救室。

在身後的門關上的瞬間,我和衛齊風徹底結束了。

我告訴自己,從今以後,我和衛齊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兩條永遠不會相交的平行線。我要回到原點,回到沒有認識衛齊風的從前,做那開心的舒錢。

第二天,我精神抖擻地來到學校,蕾蕾震驚於我頑強的恢複能力。昨天她從唐傲雨嘴裏得知衛齊風找我的真相,準備了一肚子的安慰詞,打算來安慰我,見到我嬉笑的臉她大跌眼鏡。

“喂,錢錢,你確定你沒事嗎?來吧,如果想哭就撲到我懷裏哭吧,肩膀借給你。”蕾蕾趴在我桌子上盯著我說,看不見我掉眼淚她是誓不罷休的。

我翻著新買的小說,頭也不抬地說:“留著你的肩膀自己哭吧,別打擾我看書。”

蕾蕾不甘心地說:“舒錢,我知道你現在處於過渡時期。專家說,一般受到重大打擊的人都會有個過渡期。等過渡期過了,你就會需要我的肩膀了。”

我說:“你死心吧,我比你想象中的要堅強多了。”

蕾蕾抓狂地號叫起來:“唐傲雨這個渾蛋騙我,你根本就不需要安慰……”

她一邊號叫著一邊跑出教室去。

吵吵鬧鬧的一天過去了,放學了,我騎著腳踏車回家。衛齊風今天沒有來學校,也許是因為生病了,還待在醫院吧。

“不可以想他,他來不來上學關我什麽事?”我奮力地甩頭告訴自己,努力保持微笑衝回家。

跳下腳踏車,我開門進屋,習慣性地衝屋內大叫:“老媽,我回來了。”

屋子裏彌漫著蛋糕的香甜,老媽又在研究蛋糕了。我漫不經心地拎著書包要上樓,目光隨意地瞟過四周,一團蘋果綠的東西在沙發上蠕動,然後坐起來。我眼皮一跳,手裏的書包掉在地上,沙發上那團蘋果綠的東西扭頭看我,漂亮的眼睛慢慢變成新月,玫瑰般的唇抿成一個好看的弧度。

“你回來啦。”他一臉純善地笑著。

衛齊風!

他怎麽會出現在我家?

“你,你怎麽在這裏?”我驚得下巴幾乎掉在地上,瞪著他倒抽一口冷氣。

我產生幻覺了嗎?衛齊風不是在醫院嗎?怎麽會坐在我家的沙發上?等等,他那一臉純善的笑是怎麽回事?好熟悉的場景……

我猛地回神,衝過去一把揪住他審犯人般問:“你怎麽會在我家裏?你想做什麽?我老媽呢?”

衛齊風笑眯眯地說:“阿姨出去買巧克力了,馬上就會回來。”

“你為什麽會在我家裏?你不是應該待在醫院的嗎?”我揪住他逼問,衛齊風這家夥,別以為擺出一張純善的笑臉我就會上當。

衛齊風眨眼,一臉疑惑地問:“什麽醫院?我不是一直在這裏嗎?是你撞了我,把我帶回家的啊!”

什麽?我撞了他,把他帶回家了?這家夥是玩失憶嗎?故技重施?

“衛齊風,你又想玩失憶?你以為這次我還會上當嗎?給我滾回你自己的家去。”我抓狂地叫起來,想要把他甩出門去。

衛齊風抓住我的手,望著頭頂的天花板說:“回不去了,我來自另一個星球,在你頭頂80度的方向,穿過厚厚的雲層……”

我眼皮狠狠地跳起來,左一下右一下。衛齊風不光是玩失憶,還想扮白癡、裝外星人?是他失憶了,還是我穿越了?曆史重演也要注重質量好不好?

“失憶了,是吧,我讓你想起來吧。”我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衛齊風的肩膀,他來不及反應,就被我一個過肩摔摔倒在地。

“啪”的一聲巨響。

“啊啊啊,我的胳膊……”衛齊風趴在地上鬼喊鬼叫起來,烏龜一樣一動不動。

這時,門被打開,老媽跑了進來。見到摔倒在地的衛齊風,老媽立刻發飆叫起來:“錢錢,你居然又把他摔倒在地。”老媽說著急匆匆地跑過來要扶衛齊風。

衛齊風痛苦地咧嘴,艱難地吐出話來:“胳膊……”

老媽的臉立刻黑下來,扭頭衝發呆我叫起來:“死丫頭,看你做的好事,還不快點送他去醫院。”

我有些發窘,不是吧,就這樣摔了一下,他的胳膊又錯位啦?

醫院裏,醫生為衛齊風處理好胳膊,老媽在醫院門口批評了我半個小時,衛齊風包著胳膊跑出來,老媽於是帶著我和衛齊風回家。

回家的路上,陽光斑駁地灑在地上,我低頭和衛齊風並肩走著。我不明白衛齊風為什麽會出現在我們家,我以為,我和他已經結束了。在我整理好自己打算全新出發的時候,他卻又出現在我的生活裏。

“我喜歡的,是一個跆拳道紅帶的女孩,凶巴巴的很可愛。我喜歡的,是一個灑脫大方、敢愛敢恨的女孩。我喜歡,是一個三門功課不及格,但是運動細胞超好的女孩。我喜歡的,是一個不溫柔、不聰明,張牙舞爪得像老虎,其實是一隻故作凶狠的貓的女孩……”衛齊風說著,輕柔的聲音像念書一樣,和著風,如葉子般悠悠落下,飄進我的耳中。

“撲通——”

我的心髒狠狠地跳起來,節奏被打亂,我停下腳步,倒抽一口氣,瞪大眼睛望著他。

衛齊風望著梧桐街的盡頭,金色的陽光柔柔地鋪在他的臉上,空氣裏彌漫著一股糖果的香甜,碧綠的葉子在頭頂嘩啦作響。老媽越走越遠,我和衛齊風站在樹下,世界變得安靜。

衛齊風說:“這樣子,我們算不算重新開始呢?舒錢,我們回到原點好不好?你和舒珊長得一模一樣,可是我知道你不是她。從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起,我就知道,你不是她,可是我依舊是那麽不可救藥地貪戀和你在一起的美。”

衛齊風的話讓我的呼吸突然停止,我屏氣凝神聽著他的話。衛齊風,這算是你對我的告白嗎?

“最後相信我一次好不好?”衛齊風扭頭看我,認真的臉滿懷期待,他明亮的眼眸裏倒映著我的臉。

“好。”我靜靜地望著他,他微微怔住,呆呆地望著我。

片刻後,他的臉上浮現莫大的狂喜,咧嘴笑起來,露出整齊的牙齒,他明若星辰的眼眸彎成了新月。

“我叫舒錢。”我伸手,陽光柔柔地拂過我的手背,風吹過樹葉,陽光星星般閃爍著灑落在我腳下。

時光在空氣裏流轉,所有的畫麵倒帶般劃過我的眼前,所有的花草樹木變成夢裏的糖果世界,空氣裏飄**著糖果色的氣球。

衛齊風笑眯眯地伸手,突然把我拽進懷中用力地抱緊。

“你好,我叫衛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