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這個世界上,怕是隻有她才能讓他這樣失控了
這時,一雙溫暖的手伸過來,紳士地扶起了她。
“沒有撞傷吧?”宛如大提琴般動聽的聲音有點兒耳熟。
“沒有,謝……”她抬起頭,突然看到司木翰的臉,嚇得心跳加快,道謝的話哽在喉嚨裏說不出來。她推開司木翰,低下頭向前走。要避嫌似乎遲了點兒,全走廊的人都看到了司木翰扶她的這一幕,不知道又會傳出怎樣的流言了。
一時之間,她恨不得腿長得更長一點兒,好快點兒逃離這種尷尬的場麵。
司木翰緊跟其後,不忘回頭一瞥。
天氣已經夠冷的了,他的眼神更冷,還帶著強烈的警告意味,讓人不敢與之對視。那些哄堂大笑的人禁不住都收斂了笑容,紛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
“西語,我們談一談。”他追上去說道。
“我們沒什麽好談的,你別老跟著我。”藤西語加快腳步,要不是走廊上人太多,她真想拔腿飛奔。
“是很重要的事!”司木翰特意加重了“很”字的語氣。
藤西語還以顏色:“我不想聽。”
“你必須聽。”說完,司木翰拉住了她的手。
“放手!”
“不!”
“叫你放手!”藤西語狠狠地踩了他一腳,趁著他痛呼之際,開門衝了進去。
木製的門板反彈回來,差點兒撞扁司木翰的鼻梁,再仔細一瞧,這門和教室的門不太一樣,上麵掛著一塊塑料板,寫著三個字——女廁所。
司木翰無語地朝四周看了看,剛才隻顧著說話,不知不覺跟著她跑到了廁所前。
“吱——”
門開了,一個女同學神清氣爽地走出來,看到他站在門前,頓時尷尬至極,走出好遠都還在回頭望。
再在這裏徘徊就成變態了。司木翰退到牆角,掏出手機撥打藤西語的電話,才響兩下,那邊就掛斷了。他想了想,發了條短信過去。
——西語,我真的有很重要的話要跟你說,是有關你身世的。
隔了幾分鍾,沒見有回複,廁所裏也十分寂靜,正好上課鈴聲響了,他忍不住又發了一條短信。
——下堂是語文課,也就是班主任的課,缺席的話後果可是很嚴重的,快出來吧。
結果還是沒動靜,看來連班主任都嚇不到她了。他咬了咬牙,發了最後一條短信。
——西語,你再不出來我要進去了。我說真的!倒數十下。
一,二,三……
默默地倒數了十秒仍不見人影,他毅然推門走了進去。
“西語。”
“你瘋了!這是女廁所!”藤西語想躲也躲不了了,隻好麵對他。
他攤手說道:“不這麽做,你肯跟我說話嗎?”
“你這麽做,我更不想跟你說話。”她悶悶地往外走,誰知他搶先一步倚到門邊。
“西語,你和藤堂佑不是親兄妹,對吧?”
“你怎麽知道的?”剛才看到手機短信,她還以為那是他亂找的借口。
“這是真的!”司木翰激動得握住她的手臂,雙手微微顫抖,心跳得飛快。十年了,他足足找了十年,每日每夜都在呼喚著惜瑜歸來,這次是真的實現願望了嗎?
“不關你的事。”發現他在試探自己,藤西語惱怒起來,抬腿踢向他的小腿。
雖然穿著運動鞋,也足夠讓司木翰抱腿痛呼了。不過他有了之前的經驗,趕在她拉開門前抓住她,用力往回扯。
過肩的發拂過他的臉。隻聽見“哎呀”一聲驚叫,藤西語腳下踉蹌著轉了個圈,竟被他摟了個滿懷。
兩人鼻尖對著鼻尖,四目相望。藤西語反應過來後立即開始掙紮,隻可惜力氣小,反而被他壓製著抵在門上。
她不死心,還想反抗,司木翰越湊越近:“你難道不想知道你親生父母在哪裏嗎?”
聞言,她驀地安靜下來,雙眼通紅,過了一會兒才把頭轉到另一邊,說道:“不想。”
“騙人。”她已經把心裏的想法真實地表現在了臉上——想,卻又嘴硬地說不想。
“我沒騙人。”
“那你為什麽不敢看著我說?”
“我沒……”她看了司木翰一眼,實在頂不住他灼熱的目光,又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我不問你為什麽不想找回他們,但你知不知道,因為思念著你,他們過得一直都不幸福?”
“既然如此,為什麽不來找我?”傷心的話脫口而出,說完之後,淚水忍不住地湧上眼眶,打濕了她的眼角。
“他們一直都在找!”還有我——司木翰在心裏默默地說道,“請了很多偵探,翻遍了N個城市,你被綁架的那個地方,以及周邊的地區。十年,十年啊!你怎麽能因為自己覺得他們沒找就放棄了呢?”
“我……我……”心裏有千言萬語,在此刻卻不知怎麽說出口。
溫熱的淚水滴落在手背上,不知為什麽竟然有種熱辣辣的感覺,一直燙到心底,讓她無比難受。
“我沒有了……以前的記憶,也是剛剛……知道哥哥不是……親哥哥,家裏……錢也不是很多,要找他們……談何容易,萬一找到了……被拒絕了,我……”她咬著唇,盡量壓製自己的情緒,可是沒有成功,淚水模糊了雙眼,就連講話也哽咽著,斷斷續續地十分吃力。
這模樣落在司木翰的眼裏,讓他心疼極了,他忙用衣袖為她擦去腮邊的淚水,輕聲哄她:“別哭。對不起,我並不是要責怪你,別哭。”
“你……你明明……就有。”她賭氣地撥開他的手,抽泣不已,“你剛才……明明是在責怪我。”
孩子氣的口吻和動作逗樂了司木翰,她就是有本事一兩句話就讓他嚐遍各種情緒。惜瑜,西語,這個世界上,怕是隻有她才能讓他這樣失控了。
他幹脆一把抱緊她,說道:“好吧,我承認,剛才我的語氣是差了點兒,對不起。”
“‘好吧’是怎麽回事?心不甘情不願的。”藤西語總算緩過來,說話恢複正常。
“我……”
“丁零零——”
司木翰正想解釋一番,卻被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打斷了。
藤西語把手機拿出來一看,是沈萌萌打來的。
“我說西語,你和司木翰跑到哪裏去了?缺席班主任的課啊,你們是皮癢了嗎?”沈萌萌壓低聲音說道,很顯然是偷偷打來的。
該想個什麽借口才好呢?
“我……我……”
藤西語這才想起這節課已經上了一段時間,她正遲疑著,司木翰一把搶走手機,說道:“喂,萌萌嗎?我們馬上就回。”說完,他利索地掛斷了電話。
聽到他喊自己“萌萌”,電話那頭的沈萌萌興奮得大叫一聲,喊完才發現全班同學以及班主任都用怪異的目光盯著自己。
而這邊,藤西語慌得原地打轉:“完了,完了,該找個怎樣的借口啊?”
“你現在回教室吧,就說肚子痛,在醫務室躺了一會兒,林校醫那邊我去說一聲。”司木翰把手機遞給她。
藤西語手忙腳亂地接住,問道:“那你呢?”總不能兩個人一起病了或一起回教室吧,根本躲不過有心人的眼睛,再加上剛才在走廊上的那一幕……
她有預感明天會被班主任通知見家長。
“擔心我?”見她眉頭緊皺,司木翰忍不住想要逗她。
結果藤西語一巴掌甩在他的手臂上,說道:“正經點兒。”
“放心,我會找個地方睡一覺,然後讓班主任知道的。”他笑著拉開門,等著她先出去。
在樓道分開時,他說:“剛才的話還沒說完,如果你想知道親生父母的具體情況,放學後來我家。”
藤西語張了張嘴,最終卻沒有給予肯定的答複。她告訴哥哥自己不會去尋找親生父母的,怎麽能這麽快就出爾反爾呢?
接下來的時間裏,她都糾結在去與不去的問題上,心裏就像有兩個小人在吵架一樣。
——去,為什麽不去?你不想知道親生父母長什麽樣,是怎樣的人嗎?你不想知道你為什麽會掉落海裏,還渾身是傷嗎?
——不去,如果被哥哥知道了,他會很傷心的,他救了你,還養了你十年,供你上學,你怎麽忍心傷害他?
——哥哥不是說無論她做什麽決定都會支持的嗎?隻要跟他說清楚,不會離開他,相信他會理解的。
——哥哥這麽疼愛你,他當然會這麽說啦,即使他的心很痛也會這麽說,你明明知道卻當作不知道,對得起他嗎?
——可血緣關係是割不斷的啊!就算你今天強忍著不去找司木翰,明天也強忍著嗎?後天,大後天,大大後天,以後的每一天都要這麽糾結嗎?還不如一次麵對事實,該怎麽做就怎麽做,拖下去對大家的傷害會更深。
——說傷害什麽的,你已經打算要背叛哥哥了嗎?是不是想著父母那邊的條件好就要回到那邊?
——胡說!不是的!
……
諸如此類的想法讓她的腦子亂成了一團糨糊,一晃就到了放學時間。
“西語,我們一起回家吧。”沈萌萌挽住她的手,臉上寫著大大的“八卦”二字。
她本來打算拒絕的,但當她轉過頭,看到司木翰正坐在座位上望著她,她馬上改變主意,跟著沈萌萌走了。
中途遇上了黎小香。
“沈萌萌,你們倆什麽時候關係這麽好了?”黎小香簡直是用眼角的餘光來看人。
沈萌萌嗬嗬一笑:“我跟大家的關係都很好。”
“那希望你們永遠都這麽好。”黎小香破天荒地笑得很甜。最近她安分了不少,不過藤西語對她始終沒什麽好感,保持著高度的警惕,就怕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陰陽怪氣的。”目送黎小香離開後,沈萌萌警告藤西語,“最近你跟司木翰還是不要走得太近,學校論壇的帖子聽說被人舉報了,已經引起了學校領導的重視。”
“啊?”藤西語突然想起是自己舉報的,難道做了一件蠢事?
還沒等她追問,沈萌萌已經轉移了話題:“西語,快告訴我,跟司木翰進行到哪一步了?”她邊說邊奸笑,還擠眉弄眼的。
“不告訴你。”藤西語還是那句話,頓時氣得沈萌萌伸出手要撓她的癢。
“看我的二指神功!”
“別這樣。”
兩人笑著打鬧著跑遠了。
彼時,司木翰正在下樓梯,聽到她們的笑聲,他的心情也開朗了許多。
他揚起唇角,把書包甩在肩上,悠然地走在校園小徑上,他相信,西語一定會去找他的,因為他很肯定惜瑜愛爸爸媽媽,她絕對不會丟下他們。
海風迎麵吹拂著,白色的別墅外,藤西語正在鐵柵欄門前徘徊。歐式的建築無論怎麽看都是一幅美景,她的心裏卻很亂。
與沈萌萌一起放學,在分叉路口道別後,她就像著了魔一樣往海邊走。
花園裏的月季依然開放著,有人彎著腰在整理花枝,看到她,趕緊站起身朝她招手:“西語小姐。”
原來是煮飯的大嬸。
隔著鐵欄杆,她遞過來一束月季。藤西語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上回你不是很喜歡嗎?拿著。”
“這不太好吧?”
“沒事。少爺吩咐要把月季挖了種上玫瑰,所以這一片月季都要被挖了,你不要,丟了也是浪費。”
“啊?為什麽?月季很漂亮啊。”盛情難卻,她隻好一邊道謝一邊接下。
“說什麽月季再美也比不過玫瑰。”大嬸皺著眉頭說道,“我不明白少爺是怎麽想的,叫我怎麽做就怎麽做。”
“這樣啊……”藤西語低下頭看著懷裏的月季,頓時有些感慨。她想起了司木翰的未婚妻顧惜涵,在他的心裏,她與顧惜涵誰是玫瑰、誰是月季呢?
“喀喀。”門口突然傳來咳嗽聲,“大嬸,剩下的我來弄好了。”
她循聲望去,隻見司木翰站在那裏,身著黑色羊毛大衣。
糟糕,他是什麽時候出來的?藤西語縮了縮身子,彎著腰要溜走,隻聽到他又咳嗽兩聲,喊道:“藤西語,來了就進來,在外麵逛來逛去會被保安誤會是不良分子的。”
你才是不良分子呢。
她惱怒地挺直腰,回頭瞪了他一眼,準備離開。
“藤西語,再走我報警了。”門“哐當”一聲開了,司木翰倚在鐵門旁,斜睨著她越來越遠的背影。見她根本沒有回來的意思,他便拿出手機大聲說道:“喂,小區保安嗎?有個身著黃色大衣、背著黑色書包、紮著馬尾的女生偷了我家的月季,正往你們那邊走,麻煩幫我攔下她。”
藤西語的腳步頓了頓,左右張望,果然看到不遠處的保安亭裏探出一個頭來。她無奈地朝天空翻了個白眼,轉過身走向司木翰,憤憤地把月季遞給他:“小氣鬼,還給你。”
“都過來了,還裝什麽裝。”他沒有接過月季,反而抓住她的手,把她拉進了門。
“你怎麽這樣啊?”她嘴上嚷嚷著,腳卻隨著他的步伐走進門。
他回頭問道:“西語,你喜歡的是白玫瑰對不對?”
“是,不過月季也很漂亮啊,你這麽浪費是要被人唾棄的。”
藤西語還以為他說的是挖走月季種玫瑰的事,沒想到他神秘地笑道:“走,我帶你去看白玫瑰。”
“滿園子的不都是嗎?”
“我們要看的是盛開的鮮花。”
“這種季節怎麽可能……”話還沒說完,她就驚呆了。
司木翰拉著她走到後院,那裏不知道什麽時候蓋了一間溫室,而溫室裏竟然開滿了嬌豔的白玫瑰。
好美!一朵朵白色的花像仙女一樣亭亭玉立,黃色的花蕊向外吐露著淡淡的清香。她忍不住走過去,輕輕地撫上粉嫩的花朵,回過頭驚訝地問道:“這都是你種的?”
“當然,漂亮嗎?”司木翰走過來,拿走她懷裏的月季,隨意地放到一旁,然後領著她走了一圈。
“漂亮。”她點點頭,心情跟著變得愉悅起來。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比看到美好的事物更能讓人開心的了,更何況是她喜愛的花。她掏出手機,“哢嚓哢嚓”地拍了好幾張照片,有遠景,也有近景,玩得不亦樂乎之餘,完全沒留意到司木翰正拿著手機在偷拍她。
“好了,差不多了,開始吧。”司木翰收起手機,拿起門口的花灑丟給她。
藤西語手忙腳亂地接住,問道:“幹什麽?”
“是時候給玫瑰花澆水了,你總不會袖手旁觀吧?”他邊說著邊卷起袖子,到溫室外提了一桶水進來,往花灑裏倒水。她也跟著做,然後開始澆水。
花灑噴出細細的水霧,朦朦朧朧地籠罩著花兒。
花兒輕輕搖曳,像是盼了這一刻很久似的,那興奮的勁兒也傳染給她了。壞主意突然浮上心頭,她偷偷地瞄了司木翰一眼,看見他正在認真地澆水,於是咬著唇悄悄地靠近他,然後迅速調轉花灑頭灑向他。
司木翰躲閃不及,被灑得滿臉水霧。有一兩滴水沾在了長而翹的睫毛上,就像秋天早晨掛在草叢裏的露珠。
花美,人俊,她真想大聲讚歎一下。
但是她很快遭到了“反擊”——司木翰也拿起另一個花灑噴向她。
絲絲涼意隨著水霧落到她的臉上,她“啊”地驚叫一聲,反射性地縮著脖子。躲避之餘,她還不忘提著花灑還擊。
兩人都不肯服輸,一時之間,溫室裏打起了歡樂的水仗。
你躲我閃,你退我進,水霧彌漫,歡聲笑語。
“我說司木翰,你是不是男子漢?能不能讓我一下?”藤西語撥了一下額前微濕的頭發,語帶不滿。
“先動手的可是你哦,淑女之道懂不懂?要我放你一馬可以,道歉、求饒。”司木翰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臉頰上的水霧漸漸匯成一顆顆水滴,緩緩地往下滑到脖頸間,弄濕了毛衣領子。
沾了水的羊毛令皮膚刺癢難耐,但他的心裏是從未有過的充實與幸福。
“我就不信贏不過你。”藤西語豁出去了,迎著水霧前進,對準他的臉使勁兒噴。
水霧落在眼裏,司木翰不得不眯起眼,他也豁出去了,丟了花灑幹脆抓住藤西語。這丫頭玩起來可真是太狠了,現在被他抓住了,還是不肯丟棄花灑。
靈機一動,他把她摟進了懷裏。
籠罩在清洌的古龍香水味中,藤西語有刹那間的迷茫。他的懷抱好溫暖,他的雙臂好有力,給她一種可以待在他的懷裏直到天荒地老的感覺。
兩人身高相差十厘米,她的臉正好貼在他的胸口上。
“怦怦怦……”
他的心跳和自己的一樣,跳得那麽急,那麽快。
在這一刻,時間仿佛停止了,天地間也安靜了,隻剩下他們倆,眼中隻有彼此的影子。
司木翰抬起頭撥開貼在她額前的發絲,輕聲問道:“你記得嗎?小時候我們也是這樣玩的,在給你最喜歡的白玫瑰澆水的時候,你常常調皮地把水弄到我身上,然後我們就打起水仗,直到累得不能動,或者某一方投降。”
“那現在算你投降,對嗎?”她還記著輸贏的事。
真是十幾年都沒變呢。司木翰笑了,琥珀色的雙眸裏**漾著柔波,手指輕輕點上她的額頭,說道:“好吧,我輸了。”
輸了……輸了……
最後兩個字像有回音似的在藤西語的耳邊回**,敲開了記憶的大門。
透過水霧,她仿佛看到了兩個小孩在玫瑰花叢中追逐,拿著花灑互噴。女孩根本不是男孩的對手,被噴得渾身濕漉漉的。
“你就不能讓我一下嗎?就會欺負女生,哼!”小女孩伸出舌頭衝小男孩做鬼臉。
“明明是你先動手的,怎麽輸了就耍賴?”小男孩抱怨道,衣服被澆濕了,貼在身上真不舒服,她要不是顧惜瑜,他是絕對不會玩這種遊戲的。
小女孩不高興了,嘟起嘴說道:“男生本該讓著女生的。討厭,再也不要跟你玩了。”她作勢要走,卻被他急忙拉住。
“好啦,別生氣,是我輸了行嗎?”小男孩好脾氣地哄道。
小女孩故意耍賴:“再說一遍,我沒聽到。”
“好吧。”小男孩隻好再次用肯定的語氣說道,“我輸了!”
輸了……輸了……
相同的兩個字與耳邊的聲音詭異地重合了,事隔十年,那些遺忘在記憶長河中的片段終於被挖了出來,浮現在藤西語的腦海裏。
相同的玫瑰花海,相同的兩個人,不同的是他們都長大了,成為了花樣年華的少年和少女。
“阿嚏!”一個噴嚏將她拉回了現實。
兩個人渾身濕淋淋的,再不去換上幹爽的衣服、擦幹頭發,很可能會感冒。考慮到她剛剛大病一場,司木翰連忙帶著她離開了溫室。
屋外寒風呼嘯,別墅裏麵卻如同溫室一樣溫暖。
藤西語第一次上樓,心情有些緊張。司木翰的房間不能稱之為臥室,也許叫書房比較合適。
房間的四麵牆壁都是書,由上至下,裝得滿滿的。她想,如果天花板能裝書,他可能會在天花板上弄個書架。
“你……每天都伴著書入睡?”真是難以想象,讀完了這麽多書,他為什麽還要像普通人一樣去上學。
“是的,沒有書,我無法入睡。”或許可以這麽說,每當睡不著,整夜失眠時,他靠的就是這些書的陪伴。也隻有沉迷於它們,他才能暫時忘掉失去惜瑜的痛苦。
司木翰丟給她一塊毛巾,示意她擦幹頭發,便走進浴室換衣服。
藤西語拿著毛巾,根本沒有心思擦頭發,注意力都集中在厚實的書本上。有小說類的、有經濟類的,有科技類的,還有醫學、體育等等。她讚歎著,指尖一本本地滑過,兜了一圈又回到原地,嘴巴還合不攏。
聽到推門聲,她以為司木翰出來了,連忙說道:“司木翰,你可真是個神人啊。還有原版外文書,你都能看懂嗎?”
對方沉默了三秒,說道:“當然,他從小就學習五國語言,寫作和口語完全沒有問題。”聲音清脆而甜美。
是顧惜涵!
藤西語見到她出現,明顯嚇了一跳。顧惜涵竟然住在司木翰家!震驚過後,心底隨之湧上一陣酸意及怒氣,不過隨即又自嘲起來,顧惜涵是司木翰的未婚妻,住在他家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她有什麽資格生氣?要真計較起來,她才是應該解釋自己為何此刻身處司木翰房間的那個人。
她舔了一下嘴唇,澀澀地說道:“你好,司木翰在浴室裏換衣服,是他帶我上來的,我……我頭發濕了,上來擦一下。”
“我都知道。”顧惜涵做了一個“不用解釋”的手勢,他們剛才開心的笑鬧聲整個別墅都能聽到,她又不是聾子,怎麽可能聽不到,“我隻是來拿一本書的,請你不要跟司木翰說。”
顧惜涵客客氣氣,十分有禮,實際上心裏嫉妒得發狂。扮演乖巧的小女孩已經十年了,做了許多不符合本性的事情,這些事情像一座小山似的堆積在心裏,讓她已有崩潰的跡象。
要不是知道司木翰就在浴室裏,她可能會忍不住發飆,大罵藤西語不要臉。
她隨手拿了本書,如同來時一樣,無聲地退出了房間。她並不想看書,進去的目的隻是為了看看兩人在裏麵幹什麽。
沒過多久,司木翰換好了衣服出來,看見藤西語的頭發還是濕的,立即關切地問道:“怎麽還沒擦幹?要我幫忙嗎?”
聞言,藤西語又是搖頭又是擺手:“我自己來就行了。”說完,她亂擦一通,頭發被她弄得像雞窩一樣了。
“照你這麽**,頭發都要掉光了。”司木翰忍俊不禁,搶過她手上的毛巾輕輕地幫她擦頭發。
她的頭發烏黑發亮,散發著淡淡的青草香。他挑起一縷,轉兩圈,它柔柔地彈開了,滑出指尖。
藤西語從家具的玻璃中看到,急忙抱頭要逃:“司木翰,我的頭發可不是玩具!”
他探身把她拉回來:“好吧,這回會認真的。”他拿起頭發包在毛巾裏,一點一點地揉搓。
“太大力了。”她嘟囔道。
“好,好。”他減去兩分力,這邊的毛巾吸了許多水,有點兒濕,他又翻到另一邊。忙活之間瞥見有兩縷頭發“漏網”了,便順手把它撩回手中。
不經意間,目光觸及到她隱藏在發間白皙的脖子,司木翰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慌忙放下大半頭發。細碎的發絲垂至肩上,平添了幾分柔弱,挑動著他的神經,讓他恨不得把她緊緊地摟進懷裏,再也不放開。
——西語,我再也不要放開你!
“司木翰。”
“司木翰!”
“啊?”滿腔的柔情被她突然的叫喊聲打斷。
“你發什麽呆?”拽著她的頭發光站著也不擦,他到底想幹什麽?就算眼睛看不到後麵,她也能感應到他灼熱的目光正盯著自己,房裏的溫度仿佛上升了好幾度,讓她感到不自在。
他眨了眨眼睛,這才回過神,再也不敢往脖子那邊看了。
口幹舌燥,心慌意亂,就像生病了一樣。他不安地清了清嗓子,索性把整塊毛巾搭到她頭上。
“還是你自己來吧,走,我們去廚房。”
他怎麽了?剛才還搶著要幫她擦,才幾分鍾就變臉了,哼,變色龍!
藤西語扯下毛巾,朝他的背影做了一個鬼臉,然後邊擦頭發邊跟著他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