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

在第N次從廁所出來時,我已經虛弱得連腳步都拖不動了!

雲詩詩扶著我,有些擔心地說道:“小沫,你還好吧?怎麽突然就拉肚子了?是不是晚上受涼了啊?”

“沒有吧!”我搖了搖頭。

本姑娘一直是身體壯如牛,感冒病毒看了我大約都會繞道而逃,而且最近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任何不舒服的症狀啊!

“那麽,會不會是吃錯東西了啊?”雲詩詩繼續好心地幫我找原因。

應該也不會吧!

午餐都是老媽給我準備的,她那個人一直自詡是超級完美家長,怎麽容許我的午餐出問題呢?

等一下!

我一下子回憶起中午的事情來。

那個時候我的飯盒好像脫離我的掌控,時間不長,但也足夠讓別人做壞事了!

我微微眯起眼睛,一臉沉思道:“詩詩,你說,會不會是金羽兒幹的啊?”

雖然有句話叫“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金羽兒跟“君子”兩個字實在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所以我這樣適當地推理也屬正常範圍。

雲詩詩立馬開始進行深度思考,最終一臉恍然大悟地望著我:“小沫,你別說,這事兒很有可能哦!尤其是像金羽兒那樣陰險的小人。”

看吧,不是我誹謗花瓶臉,而是她的人品,路人皆知!

行,待會兒回教室我就好好問問她。

如果她承認了,那麽等我好了,非得扒她一層皮不可!

不過,我想得太過美好,一般做壞事的人都不會自己承認的,看我麵前的這位花瓶臉就知道了——

“什麽?你拉肚子啊?”金羽兒麵對虛脫的我,笑得一臉無辜,“這事兒我不知道啊!不過有個詞叫‘報應’,你有沒有做過什麽不該做的事啊?”

我微微眯起眼睛來。

報應?

虧你說得出口!

看你那賊兮兮的笑,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做的!

我不說話,她便笑得愈發放肆。

然而不爭氣的肚子再次痛了起來,我第一次嚐到了“身不由己”的滋味,憤憤瞪了她一眼,倉皇落跑。

在我身後,那個猶如破銅爛鐵的笑聲仿佛洪水般一發不可收拾!

第N+1次從廁所出來後,雲詩詩一邊扶著我一邊說:“小沫,我還是送你去醫務室吧!不然這樣下去,還不知道會成什麽樣呢!”

聽到“醫務室”三個字,我的腦海裏頓時閃現出衛斯的臉。

呃,還是不要了吧,早晨我剛惹到他,現在弄成這個樣子去找他,那不是屎殼郎趴在牛背上——找屎嗎?

然而我的抗議絲毫不奏效,雲詩詩這位平時看著挺柔弱的姑娘,此時表現得極爺們兒,二話不說扶著我就朝醫務室走去。

我在心裏一陣哭爹喊娘,卻完全沒有辦法,誰讓女俠般的我此時已經虛脫到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呢!

老遠看到校醫務室大門,仍舊是我上午所見的情形。

呃,用四個字來形容,就是——冷冷清清。

盡管我此時是個病號,但內心澎湃的八卦熱情一點都沒有降低,於是我拚著全身僅剩的力氣,開口詢問正扶著我的雲詩詩:“最近大家都不喜歡衛斯了嗎?”

雲詩詩則用了一種像是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來看我:“小沫,你是在小看衛校醫的魅力,還是瞧不起咱們學校花癡的堅持力啊?”

“兩種兼有吧!”我無力地說道,“你看這裏跟之前比,很明顯就不對勁啊!”

雲詩詩白了我一眼,使勁將我向上托了托,喘著氣說道:“你還是不是在學校混的啊?衛斯昨天大發威,喝退了一幫花癡呢!據說,他發出了嚴重聲明——禁止不相幹人等再靠近他,不然後果自負!小沫,你說這個衛斯會不會有自閉症啊?這樣做,不是要傷心死我們這些品味優雅的人了嗎?”

昨天?

我在腦海裏迅速展開了搜索,可我隻記得昨天發生的最大事件,就是我被籃球砸暈了!

對了,昨天老媽說是衛斯將我送回了家,那麽我昏倒前應該就是衛斯抱住了我,那不是全校都知道我和衛斯的關係了?

呃,不能這麽說,好像我跟他的確有什麽關係一樣。

可是不管怎樣,怎麽全校都沒反應啊?

我小心地看了一眼雲詩詩,猶豫地開口說道:“詩詩啊,那個,我昨天,被籃球砸到,暈倒……”

“何小沫,我說——”雲詩詩再次將我托了托,大喘了幾口氣,鄙視地說道,“你沒事吧?不就是肚子不舒服,至於像林黛玉那種弱不禁風的樣子嗎?瞧瞧,話都說不全了!”

你才林黛玉!

你去拉十幾次肚子試試看還有沒有力氣說話!

不過算了,想想我剛才說話斷點,也確實不全是因為沒力氣。

這還不是因為內心還有點忐忑嗎?

整理了一下心情,我繼續剛剛的話題,不過這次說話利索多了:“昨天衛斯把我抱走,籃球場上的人有沒有討論什麽呀?”

“哈?”雲詩詩停了下來,看著我的眼神莫名其妙,“小沫,你腦子沒被砸傻吧?昨天扶你起來的明明就是姑娘我!你該不會是得臆想症了吧?還有啊,都說了衛校醫很不喜歡人家的接近,他會主動過來抱你?哦!小沫——”她頓了頓,像是想明白什麽事一樣,語氣有些興奮,“你該不會是喜歡上衛斯了吧?”

“當然沒有!”我立馬否認,可是仔細一想,不對啊!

我明明記得有人抱我起來的,怎麽變成了是雲詩詩扶我的啊?

還有,老媽都說了,是衛校醫送我回家的啊!

到底是我得臆想症還是雲詩詩啊!

我有些無語地看著那個丫頭,不死心地繼續問:“那後來呢?你扶了我之後呢?”

“你就摔到地上啦!呃,別那樣看我好不好?你明明知道我力氣不大的嘛!後來沈軻宇抱著你去了醫務室啊!”

“啥?”我整個人瞬間被雷劈中。

這是什麽狗血劇情啊!

救我的人,瞬間變成了肇事者?

“然後呢?”我咽下一口口水,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極其好奇。

“我怎麽會知道?我說,你別這樣看著我嘛!”雲詩詩表現得很無辜,“雖然我也很想知道他會對你怎樣,可是人家抱著你跑得飛快,而且當時他的臉色很不好看,我們一眾人等也不好追上前去啊!而且從心裏而言,我也希望你們能借此機會好好培養感情啊!”

“謝謝你啊!”我朝著她皮笑肉不笑地道謝,然後一下子恍然大悟,“所以說,今天花瓶臉敢公然跟我動手,其實是因為昨天的事?”

“也許吧。”雲詩詩聳了聳肩,然後突然露出一臉好奇的笑來,“說起來,我還沒時間問你呢,後來到底發生什麽事情啦?他有沒有吻你啊?”

喂喂!想象力可不可以別這麽豐富啊!

我一臉黑線地望著她:“朋友,我昏過去了,你懂嗎?就是一點知覺都沒有,他就算把我賣了我也沒法替他數錢,哎呀——”

說到這裏,肚子又絞痛了起來。

啊,可不可以來點痛快的,不要這樣折磨我了!

挨千刀的花瓶臉,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2

雲詩詩趕忙扶我走進校醫務室,然後扯著嗓子開叫:“衛校醫,衛校醫,你快看看,她好像不行了。”

丫頭,我是跟你有仇啊,你要這樣咒我!

我吃力地捂著肚子,掙紮地看了一眼衛斯。

他竟然沒有絲毫要理會我的意思。

這算哪門子的醫生嘛!

真是太沒醫德了!

雲詩詩也看不過去了,輕輕咳了一聲,開口道:“衛校醫,你給看看吧,萬一她在你這裏拉肚子,那味道可能不太好聞!”

我頓時一愣,一排黑鴉再次飛過。

衛斯終於抬起頭來,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隨後又低下頭去看雜誌:“到那邊的**躺下!”

雲詩詩“哦”了一聲,將我扶過去,然後一臉花癡地在我耳邊興奮地說道:“好酷哦!”

呃,老天,麻煩你把我身邊這個花癡給收了吧!

雲詩詩將我安排妥當後,興奮地跑到衛斯身邊,諂媚地說道:“她躺下了,還要做什麽事,衛校醫你盡管吩咐好了,我很樂意為你效勞哦!”

“出去。”衛斯一邊將手中的雜誌翻過一頁,一邊淡淡地開口。

“啊?”雲詩詩一愣,隨後領悟過來,頗有些失望地掙紮,“可是,我要陪何小沫。”

“想她疼死,你就繼續留下來好了!”衛斯冷聲說道,那語氣仿佛就是在討論今天天氣好不好。

衛大爺,您好樣的,怎麽說咱們也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了幾天,你居然這樣無情!

好得很!我何小沫以後,再也不要理你了!

哼!

“她死不掉。”衛斯將手中的雜誌放下,緩緩站了起來,看了我一眼,再看著雲詩詩道,“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

“別啊!”雲詩詩趕忙攔住他,“我走就是了。”

說完之後,她特意跑到我麵前,囑咐道:“小沫,我幫你跟老師請個假,你好好休息啊!還有,你放心,我一定會把這件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訴師太的,肯定不會讓金羽兒好過!”

“別別。”我緩過一陣痛勁,微狠地說道,“我不想讓別人插手,這件事我要自己解決。”

雲詩詩“哦”了一聲,然後回頭看了一眼衛斯,最終失望地跟我說了句“保重”,才戀戀不舍地離開。

醫務室隻剩下了我和衛斯兩個人。

我本來打算對他視而不見,可是肚子不給力,在又一次痛感來襲時,我終於忍不住對他吼道:“衛斯,你就準備站在那裏看我疼死嗎?”

衛斯慢慢朝我走來,停在了我的床鋪前,居高臨下地俯視我:“疼死活該。”

“你——”我氣結。

校醫務室歸誰管啊!我要投訴!

衛斯不齒地看了我一眼,哼了一聲,轉身準備走開。

要是按照平時,對於這樣的人,我絕對會采取不予理會的態度,可是此時疼痛的感覺刺激得我一下子沒了思考。

在我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的時候,我的手已經牢牢抓住了他的衣袖:“我錯了。”

衛斯轉過身來,挑了挑眉:“說說看,錯在哪裏了?”

真是個小人。

我在心裏白了他一眼,卻不得不在語氣上諂媚地說道:“錯在不該忘了給你帶早餐。我保證以後都不會了,好不好?”

“我不要吃烤麵包。”衛斯淡淡地說道。

啊?

半天才想起來,姑娘我第一次準備給他帶的早餐就是烤麵包!

他居然還挑剔!

“我每天吃的就是這個!不然你還要什麽?”

衛斯望著我:“你做的。”

你做夢吧!大小姐我從來不曾自己做過早餐。再說了,那麽早,我起得來嗎?

衛斯繼續看著我。

我的肚子非常不合時宜地又疼了起來。

無奈,我隻能連連點頭答應:“好啦好啦,你快點給我藥吃!”

衛斯從我手中將袖子一把抽了回去,然後伸出手橫在我的肚子上方,一路向下抹過去。

我頓時感覺到了一陣暖意,接著就是一陣更大的疼痛感。

衛斯,你小子在幹嗎!

我在心裏惡狠狠地咒罵他,然後一把掀開被子,鞋帶都來不及係,直奔廁所。

在第N+2次出來之後,我舒服地喘了一口氣。

呃,似乎冤枉衛斯了,因為我發現肚子好像不痛了呢!

磨磨蹭蹭地回到醫務室,我看到衛斯又坐回到他的椅子上,悠閑地翻看著雜誌。

我輕輕咳了一聲,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糟糕了,他剛剛肯定聽見了我的心聲,所以對我這種把好心當成驢肝肺的行為一定很生氣,換成是我,也得生氣啊!

於是我磨磨蹭蹭地把鞋帶係好,整理好心情,努力在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然後快速走到他麵前——

“衛斯——”

那家夥不睬我。

“衛斯——”

他還是不睬我。

“親——”

呃,再不理我我就沒轍了!

“何小沫,我們明天去爬山!”衛斯突然毫無征兆地開口,非常詭異地截斷了我的話。

我以為我聽錯了,趕忙追問:“什麽?”

“爬山。”衛斯放下手中雜誌,雙手抱著腦袋,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望著我。

原來沒有聽錯,大小姐我爬過樹,下過海,遊過河,攀過岩,可唯獨“爬山”這一項,從來也沒機會幹過。

因為我家附近連個小土丘都沒有,更別提什麽山了。

“怎麽?不敢爬山啊?”衛斯的語氣,就像一條鞭子一樣抽打著我,讓我頓時來了精神。

“說誰呢?我何小沫還有怕的事情嗎?說吧,我們去爬哪裏的山?”

衛斯揚了揚眉:“明天跟我一起出發就是了,這麽多廢話。”

你你你!

你這隻臭豹子是怎麽回事啊,就不會好好說話嗎?

我狠狠地朝他“哼”了一聲,準備甩手走人,可突然想起之前跟雲詩詩討論的話題,考慮了一下,開口問他:“喂,昨天到底是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他慵懶地接話。

哼,還裝無辜!

我現在對他的定位就是“不勞而獲,霸占別人的功勞”,所以,看他這樣子,我很是鄙視。

“昨天明明是沈軻宇幫了我,您老人家人還不知道在哪裏逍遙呢,結果你還把功勞攬在自己身上,丟不丟人啊?”

害我還以為你這隻豹子情深義重!

一想到昨天那一句“何小沫,不要怕,我在這裏”,我就頓感失望。

呃,不對,我為什麽要失望?我應該很興奮才對!

這句話不是衛斯說的,那就證明是沈軻宇說的呀!

“你倒很希望是他!”衛斯語氣不冷不淡。

我突然渾身抖了一抖。

這家夥好像又不高興了!

是我的錯覺嗎?

我咽下一口口水,努力凶回去:“我才不是!我隻是覺得你這種行為很不好!我何小沫再怎麽說,也是懂得知恩圖報的女生。你這樣混淆視聽,讓我今天早晨心頭一火,又踢了沈軻宇一腳,這顯得我多麽不仁不義啊!”

“你以為你很仁很義?”衛斯挑了挑眉,在我惱羞成怒之前說道,“還有,誰說我昨天不在場?隻不過後來抱你的人不是我而已!”

呃?他在場?

我將怒火壓了壓,仔細思考了半晌,突然想到了:“我知道了,你隱身了對不對?你不想被人看到你在關心我,因為你害怕失去支持率對不對?明星都這樣啊,因為害怕失去粉絲,談個戀愛都藏著掖著,太不實誠了。”

想通這個道理,我一下輕鬆極了。

就說嘛,衛斯肯定不是這種人!

咦,不對啊!我的疑惑還是沒有解決嘛!

如果是沈軻宇送我來的醫務室,最後老媽怎麽說是衛斯送我回家的啊?

“何小沫,你煩不煩?”衛斯站了起來,雙手插進褲袋裏,酷酷地對著我,“難不成誰送你回家,你就要以身相許啊?”

你……這隻……得了口蹄疫的臭豹子!

我再也不要跟你說話了!

哼!

我一轉身憤然離開。

晚上一定要買一打牙刷回家給他好好使使,因為他的嘴巴實在——太臭了!

3

在校園裏閑逛了十幾分鍾,直到下課鈴聲終於響起,我才慢悠悠地回到教室。

雲詩詩看到我,立馬跑過來:“小沫,剛剛不是疼得死去活來的嗎?怎麽才一會兒工夫就好了?我還想去看你呢!沒想到衛校醫醫術這樣了得!”

我點頭:“嗯,他不是個正常人,你可以盡情地歧視他!”

雲詩詩立馬露出無語的表情來。

“何小沫,你沒事了?”我們不說話了,身後卻傳來一個讓我恨得牙癢癢的聲音。

花瓶臉,你還敢來找我!

我慢慢轉過頭去,看著她,下一秒突然捂住肚子:“啊,好疼啊!不行了!我又要上廁所了!”

雲詩詩一臉錯愕地看著我,我朝她眨了眨眼睛,她立馬會過意來,跟著我演下去:“小沫,忍著點。”

……

身後的金羽兒跟她的團員們一起“咯咯”笑得好開心。我冷哼了一聲,希望待會兒她們還能笑得出來。

第二節是體育課,老師照舊讓我們自由活動。

我跟雲詩詩向體育室借了一個排球,找了個角落坐著聊天。

金羽兒在意料之中過來找我們,看到地上的排球,一下子撿了起來,舉在手中挑釁道:“何小沫,打一場排球賽怎麽樣啊?”

雲詩詩“騰”地一下站起來,頗不客氣地回她:“你沒看見小沫身體不舒服啊!”

“嗬,你真是會說笑話,她是何小沫啊!”金羽兒揚著眉看我,“何小沫即使身體不舒服也能把我們打得落花流水!是不是啊,何小沫?”

“你——”

雲詩詩對她挑釁的話表現得頗為氣憤,衝上前去,做出想要跟她幹一架的模樣。

我額頭頓時閃過一排黑線,伸手一把拉住她。

喂,丫頭!你這樣演得也太過了吧!平時說話文文靜靜的姑娘動不動就跟人伸拳頭,有腦子的人一看就知道有問題啊!

不過花瓶臉基本屬於沒有大腦那一類型,所以她仍舊表現得很是傲慢與得意。

我緩緩站了起來,用手捂著肚子裝虛弱,慢慢揚起高傲的頭:“金羽兒,你確定要跟我打?”

金羽兒看著我的模樣,笑得愈發得意:“就怕你不敢!”

我朝她友好地一笑:“那就開始吧!”

排球場上,頓時圍滿了觀眾。

金羽兒組織了她的一幫花癡團團眾,在賽場上裝模作樣地開始做準備活動。

而賽場的這一頭孤零零地站著我和雲詩詩。

雲同學頗有些擔憂地拉了拉我的衣袖,小聲地在我耳邊說道:“小沫,你一個人對六個,真的沒有問題嗎?”

我詫異地反問道:“咱們不是二對六嗎?”

雲詩詩也一臉詫異:“我又不會打!”

我怔了好久,才認命地歎了一口氣,跟這個丫頭在一起,我必須得學會堅強!

雲詩詩很快退到人群中去,場上就隻剩下我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那裏,很是可憐。

金羽兒準備得差不多了,便走到場中央問:“何小沫,你確定不要再找隊友了?”

我捂著肚子,無奈地說道:“不是我不要,而是麵對你這樣強悍的對手,沒有人願意加入!”

金羽兒得意地笑出聲來,我也得意地笑了起來。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

捧得越高,摔得越重!

金羽兒,你給我等著!看我打得你滿地找牙!

金羽兒笑夠了,好心地朝著人群問了一句:“有沒有人願意做何小沫的隊友?”

我自顧自地做準備運動,根本沒期望有人應答。

然而越是沒希望的事情,越是容易出現轉機。

人群中突然響起了一個好聽的聲音:“我來。”

這聲音,聽著耳熟啊!

四周立馬傳來抽氣聲,我回頭看過去——

媽媽咪呀,沈軻宇!

他正帶著傲慢的神情朝我走來。

我一怔,下意識地調轉腦袋去看金羽兒,那花瓶臉此時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這真是——太有意思了!

試想一下,花瓶臉就是為了替沈軻宇出氣,才到處找我的茬,沒想到沈軻宇卻公然將她的好意拒絕,來跟他的仇家,也就是我,聯手對付她!

哇,好狗血,好激動人心啊!

正在我出神時,沈軻宇已經走到了我的麵前,看著對麵的金羽兒,傲慢地說道:“我們兩個對你們六個!如何?”

如何你個頭啊!

我狠狠地踹了他一下,我才不會給那個花瓶臉反悔的機會呢!

排球場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金羽兒大約也是騎虎難下,隻得將排球扔給我,裝出大度的樣子來:“那你們先發球吧!”

姑娘我也不客氣,站在發球區,等待裁判哨聲一響,拋起球,整個人隨著跳起,然後對準了金羽兒的花瓶臉狠狠拍了過去。

很好!

正中目標!

金羽兒愣在那兒,漏了氣的排球慢慢從她臉上掉落下來,一道鮮紅的球印子在她臉上熠熠生輝。

哇,好舒爽!

我小跑到球場中央,看著她關切地問:“花瓶臉,你要不要緊?我不是故意的啊!”

沈軻宇也走了過來,看著花瓶臉,微微皺起了眉頭:“你沒事吧?”

金羽兒強忍著疼痛,淒慘地露出一個笑容來:“謝謝學長關心,我沒事!”

沈軻宇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花瓶臉立即憤怒地看著我。

我朝她笑了笑,哼著歌轉身走回自己的位置。

因為第一回合我發球得分,所以第二個球還是我發。

我用手顛了顛球,看著對麵發怵的金羽兒,明送了一個秋波給她,然後拋球起跳狠狠拍過去。

很好!

再次正中目標!

金羽兒踉蹌地往後退了幾步,排球掉了下來,她臉上的球印子再次出現,這次還伴隨著兩道鮮豔的鼻血,緩緩地流下。

呃,看著她那想哭不敢哭、想鬧不敢鬧的憋屈樣,我內心的鬱悶一下子全部消失不見啦!

沒想到一個人的潛能可以這樣無限寬廣,金羽兒能夠做到這樣堅強,也算讓我刮目相看了!

好啦,算我大發善心,饒過你了!

沈軻宇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衝著我們有些不耐地喊了聲:“喂,還打不打啊?”

我聳了聳肩,剛想表示算了,但是金羽兒一把擦去鼻血應聲道:“我當然會陪學長打到底了!何小沫,這次換我們發球!”

我再次聳了聳肩,表示無所謂,將球往空中一拋,然後輕輕拍給了她。

然而這位可憐的花瓶臉居然條件反射,抬手擋出了一個奧特曼打小怪獸的姿勢。

嗯,委實不好看!

我淡淡地搖了搖頭,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擺出接球的姿勢,同時頭也不回地對沈軻宇說道:“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應付得了。”

沒等到沈軻宇回答,那邊已經發球過來了。

我輕鬆地將球低空墊過去,那邊配合得還算默契,隻是出了個敗筆金羽兒。她因為太想贏比賽了,所以總是搶著將球殺過來,結果次次碰網,害得我壓根沒有發揮的機會。

幾個回合下來,頗有些意興闌珊。

趁空去看沈軻宇,人家帥哥居然坐在球場邊上玩手機遊戲了。

這真是一場毫無趣味的比賽啊!

4

“小沫當心——”耳邊突然傳來雲詩詩的提醒,我定睛一看,花瓶臉居然改變了戰略,不用殺的,改用墊球了。

這是要鬧什麽啊?

我一個彈跳用盡全身力氣扣下這個球——

“咚!”

金羽兒應聲倒地,花瓶臉頓時抽搐起來,花一樣的臉蛋再也偽裝不了淡定,鼻涕、眼淚像崩壞了的閥門一樣,“嘩嘩”地向外流淌。

我伸手捂住眼睛,僅露出一條小縫看她。

哎喲!太慘了!

不過這次真不賴我,我真是無心的。

花瓶臉,你說你哪裏不好待,偏偏跑我球下麵去等著做什麽呢?

這不是鐵匠鋪的鐵砧子——天生挨打的貨嗎?

我歎了一口氣,轉過身看著場邊那一位,人家大帥哥根本就沒把注意力放在這裏,而是一個勁地在玩手中的遊戲。

我沉默了一會兒,開始思考這位帥哥出現在這裏的意義。

結果,還真就被我想到了。

我立馬朝他走了過去,微微彎下腰,笑眯眯地說道:“該你出馬了。”

他正巧將手中的遊戲玩到通關,心情頗好,抬頭看著我,問:“出什麽馬?”

“英雄救美啊!”我朝金羽兒的方向努了努嘴。

他白了我一眼,起身朝金羽兒走過去,居高臨下地俯視她:“喂,你要不要緊?”

金羽兒委屈地看著他,帶著哭腔軟糯糯地叫了聲:“學長……”

“去醫務室好不好?”沈軻宇朝她挑了挑眉。

我的天啊,那種神情,要是擱我身上,非得掉幾身雞皮疙瘩。

英雄救個美而已,不要表現得這麽神氣啊!

“好……”金羽兒毫不在意他的神氣,軟綿綿地應了一聲,然後朝他伸出手去。

“那就去吧!”

說完帥哥轉身走了。

金羽兒的手停頓在半空中,整個排球場都安靜下來。

我在內心默默可憐了一下花瓶臉,然後趕緊跟著沈軻宇走出了排球場:“你幹嗎不送她去啊?”

沈軻宇回頭瞪我,語氣不善:“我幹嗎要送她去?”

“因為……你心地善良啊……”我在心裏嘔了幾下,“你看你昨天都送我去了對不對?”

沈軻宇白了我一眼:“那不一樣。”

呃,哪裏不一樣了?

正想著,我一扭頭就看到了金羽兒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模樣,好吧,我瞬間懂了。昨天的我,暈得比較幹淨。

我輕輕咳了一聲,抬起頭衝他笑得一臉燦爛:“不管怎樣,我原諒你了!”

“什麽?”他挑了挑眉,質疑地看我。

我看著他的表情,開始反思,是不是又沒將自己的觀點正確表達出來?

“你昨天不是用籃球砸了我嘛!我對此的確很生氣,但是鑒於你後來彌……彌補得還不錯,所以我原諒你了!”

“何小沫,你腦子被球砸壞了吧?”沈軻宇看著我的表情就像在看外星人,“我需要你的原諒嗎?別忘了,你隻是一個賭輸了的人而已,而且你還踢了我兩次,我沒計較就算不錯了,你還想蹬鼻子上臉啊!”

“何小沫,明天早晨別忘了!”他狠狠瞪了我一眼,大步離開,也不管本姑娘在原地愣了許久。

呀!我被肚子疼給鬧得早就忘記還有這麽一出。

關鍵是,衛斯也給我安排了明天的活動啊!

我思慮良久,最終決定還是聽沈軻宇的!

原因我總結如下:第一,沈軻宇有約在先;第二,我打賭輸給了沈軻宇;第三,好像相比而言,我跟衛斯比較熟一點。

宰人規律第一條:不宰生人,隻宰熟人。

所以,我還是得罪衛斯好些吧!

想通後,我整個人身心舒爽,回頭看了一眼排球場,一大群觀眾居然還沒有離開。

這場比賽開始得不太光彩,結束得也甚是無趣,不過因為過程中出現了意外來客——了不起的沈軻宇,因此吸引了眾多的目光。

所以當我和那位帥哥離開後,大家臉上均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

雖然感覺很對不起這些觀眾,但本姑娘已經解了悶氣,所以也沒有必要再去為難那個花瓶臉。

隻可惜,我這麽好的品質,到了另一個人的嘴裏就立馬變得一文不值。

這個人自然是衛斯!

5

我放學的時候在校門口遇見了衛斯,不過是隨口問了句金羽兒的情況。

結果這位豹大爺用一臉鄙視的目光瞧我:“何小沫,你一天不惹點事不舒服是吧?”

對此我很氣憤,覺得這隻豹子寄居在我家,卻總是胳膊肘向外拐,很有點白眼狼的味道!

於是我憤憤說道:“不是我要惹事,而是我不想白白被人欺負。”

衛斯又露出了他那標誌性的目光:“那也不至於把人家姑娘弄得毀容吧!”

“啥?”

我一愣,我下手沒那麽重啊!

“是不重,就斷了根鼻梁骨,下巴脫臼了。”衛斯雙手插著褲袋,輕輕淡淡的語氣仿佛在聊天氣。

我卻一下子停了下來,忍不住感歎:“花瓶臉怎麽這麽不經打?”

話又說回來,她這麽脆弱怎麽敢隨便惹我呢?

看來她是喜歡沈軻宇喜歡到拋頭顱、灑熱血的地步了啊!如此,真乃奇女子也!

“何小沫。”衛斯也停了下來仔細看我臉上的表情,微微挑起了眉頭,“你的腦子究竟是什麽構造?你難道沒有意識到,金羽兒傷得很重,你的麻煩很大嗎?”

我——還真沒有意識到。

不過經他一提醒,我才頓覺焦慮。

花瓶臉要是借此訛上我,要我照顧她下半輩子,那我豈不是從此擺脫不了做牛做馬的命運了嗎?

這種擔憂一出現,我的腦海裏立馬浮現出一幅淒慘的畫麵來——

金羽兒坐在輪椅上,手中抓著一條鐵鏈子,鏈子的另一端,赫然拴著本姑娘我。

突然,她伸手將一根骨頭扔出去,本姑娘跟著也奔跑了出去,然後叼著骨頭回來討好她。

她卻露出手中的皮鞭,甩開來就朝我的背上打去……

嗚嗚,我不要這樣啦!

“何小沫,你真是……”衛斯臉上頓時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來。

我趕忙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袖子,哀求道:“衛斯,你不是會魔法嗎?你一定能把她治好的,對嗎?”

衛斯似乎頭很痛的樣子。

我從來沒看過他這種痛苦且無奈的表情,心中頓時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是不是,你也束手無策了?”

衛斯放下手蹙著眉頭看我,半晌才冷冷地開口:“要治好也行,你明天跟我去爬山,否則免談。”

我頓時怔住,他知道我已經打算不跟他去爬山了?

衛斯冷冷地瞥了我一眼,然後將衣袖從我手中抽了出來:“考慮清楚再說話。”

說完,他酷酷地繼續朝前走去。

而我,欲哭無淚地留在原地。

這個世界是怎麽了?

為什麽一夕之間,我會變得如此搶手?

真是……太鬧心了!

垂頭喪氣地回到家,衛斯已經堂而皇之地坐在沙發上翻雜誌了。

我一怔,還沒來得及發表任何意見,就聽見老媽叫我:“丫頭,過來。”

我看了一眼衛斯,然後朝廚房走去,心想:你個臭豹子,有沒有隱身你好歹知會一聲啊,不然我都不知道該用什麽態度對待你!

老媽見我過來了,便繼續去廚房忙碌,然後抽空跟我說話:“丫頭,你爸公司組織去濟州島旅遊,大概五天,作為家屬我也會去,你一個人在家要乖一點!”

哈?

我一愣。

“你們出去玩,然後丟下我這麽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獨自在家,不太好吧?”

關鍵是你們都出去了,我吃什麽呀?

老媽轉頭鄙視地瞪了我一眼:“怎麽是你一個人啊?不是還有衛校醫嗎?還有啊,你這麽大的人了,生活上都不能自理,嫌不嫌丟人啊?正好借此機會,鍛煉鍛煉!”

“再丟人也是你們培養出來的!”我哼了一聲,絕地反擊。

反擊完了一回味,呃,老媽剛剛說什麽?

衛校醫也在?

我立馬回頭看那隻豹子,他正巧抬起頭來,隔著幾米的距離,我分明看到了他嘴角的笑。

我趕緊問老媽:“你說衛校醫?他要過來一起住啊?”

老媽百忙之中抽空給了我一個白眼:“人家家就在隔壁,幹嗎要搬過來?”

“呃?隔壁不是有人住嗎?”我納悶,難不成衛斯的本領神奇到可以把老媽的記憶改變?

“老張剛出國,房子空著也是空著,就租給衛校醫了。”老媽利落地將菜盛出鍋,扭頭看了一眼客廳裏的衛斯,笑得頗歡,“我剛剛已經把你委托給他了,人家雖然年紀輕輕,但是為人穩重,你要聽他的話啊!”

我的額頭立馬布滿了黑線。

吃完飯,我將衛斯送出門,夕陽橘色的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襯得衛斯的背影格外柔和。

不知道為什麽,我仿佛對這樣的場景格外熟悉似的,然後莫名地產生了一些傷感,總感覺自己應該站在一個離他更近的地方。

於是走上前從背後抱住了他。

衛斯顯然怔住了,因為我感覺他渾身一僵。

這是多麽難得的畫麵,平時慵懶高貴,仿佛對什麽事情都不會在意的人,居然也會有驚訝的時候。

這是什麽情況?

我……我居然這麽主動抱住一個男生,還,死不撒手?

一反應過來,我立馬鬆開了手,微有些局促不安地說道:“那個,那個……我不是故意的!”

衛斯轉過身來,慢慢朝我伸出手,我以為他會摸我的頭發,或拍拍我的肩告訴我:“沒關係,我把你當妹妹!”

然而,他的手就那樣停在半空中。

我抬頭看他,那雙金褐色的眼眸裏浮動著無數複雜的情緒。

但奇異的是,我居然看懂了。

他所要表達的感情,無外乎三個字:“對不起。”

他無法回應我的擁抱,所以對不起;他無法對不起他的未婚妻,所以對不起;他無法立即從我麵前消失,所以對不起。

唉!

我今天到底哪根筋不對啊!居然讓他產生這樣的錯覺!

可是我該怎麽解釋?

我是一瞬間被異次元生物附體才會舉動失常?

衛斯默默地看了我半晌,回應給我五個字:“你想太多了!”

我也沉默了半晌,決定采納他的意見,我今天的失常舉動絕對是因為我想得太多!

因為我是一個善良的女孩,所以對於找不到未婚妻的衛斯,我很關心,很心疼,然後給他一個擁抱以示安慰!

多麽符合邏輯!

我一想通,立馬配合地朝他露出了一個關懷的微笑來。

衛斯冷冷地看著我,半天一言不發,轉身走出了我家院子。

對於他這種極其不禮貌的行為,我有一瞬間的狂躁感,但一想到自己剛剛才說過要關心、心疼他,所以隻好一直保持著鄰家大姐姐般的笑容,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隔壁的院子裏。

晚上,我對此事進行了深度解讀,覺得衛斯一定會躲起來去舔傷口。

因為我的那個純安慰的擁抱,讓他想起了他那個迷路的未婚妻,埋藏在心底的傷痛頓時泛濫,一下子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

我這麽猜想是有根據的!

因為現在都已經11點了,他居然還沒過來!

弄得我很是焦慮,想睡不敢睡,不睡又很累!

來不來給個話行不?

本姑娘今天折騰了一整天,又是拉肚子,又是修理花瓶臉,體力都快透支了!他倒好,躲起來一了百了!等會兒來了,看我怎麽教育他!

哼!

然而在我最終扛不住睡過去之前,衛斯也沒有露麵。

看來,他這次是真的傷得不輕啊!

這是我第二天早晨醒來後的第一個念頭。

爸媽因為要趕飛機,所以起了個大早,我也被迫起床吃早餐。

等聽完老媽一連串的關照並把他們送走之後,我回到房間,赫然發現豹子兄已經大方地躺在我的**了。

“你……沒事吧?”

衛斯用它金褐色的眸子打量著我:“一大早就發什麽神經?”

那一刻,我瞬間懂了什麽叫“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