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1

丟了日記本,我們要怎麽回到2012年呢?

我嚇得手足無措,瘋子一樣在大街上到處亂找,光少旭跟在我身後。

我們差不多翻遍了附近所有的大街小巷。

我逮著人就問:“你有沒有看見一個牛皮封麵的日記本?裏麵已經使用過了。”

“沒有。”

幾乎每一個人都這樣回答我,我嚇得腦子亂成一團,沒有日記本,我們就無法回到2012年,我們將永遠被困在1994年。

我們該怎麽活下去?

那麽多人,誰都可能撿走日記本,如果被人發日記本的秘密,我們更不可能拿回日記本。

大街上,我到處尋找日記本,不知找了多久,我甚至跑去翻了垃圾桶。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嚴重到我無法承受的地步。我不想困在1994年,我想回到2012年。

“我的日記本,我的日記本……”我緊張地念著,撲倒在垃圾桶旁,仔細地翻找。

“醜八怪,你冷靜點,你這樣是找不到日記本的。”光少旭拉住我。

我緊張得雙手發抖,猛然回神,憤怒地瞪著光少旭說:“是你,是你讓我穿越到這裏來,如果不是穿越到這裏,我們也不會弄丟日記本了,我們再也回不到2012年了,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光少旭皺眉,說:“醜八怪,日記本在你手裏,是你弄丟了日記本,怎麽能怪我?”

我的心情亂到了極點,我快要抓狂了,抱住腦袋說:“如果不是你,我們不會來這裏,一開始就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我們再也回不到2012年了。你怎麽還能這樣鎮定?你知道事情變得有多複雜了嗎?我們根本就不知道日記本是怎麽來的,更找不到第二個日記本,我們穿越的唯一途徑就是日記本。失去了日記本,我們就失去了2012年,失去了未來,你明白嗎?”

光少旭抿緊了唇,站在我麵前,看著我不說話。

我莫名地生氣,不知道是因為他還是因為自己。懊悔,害怕,恐懼占據了我的理智。

我捶打著他,繼續怒聲說:“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帶我來這裏,我就不會弄丟日記本,現在,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如果有人發現了日記本,我們更加不可能回到2012年了。你為什麽要來1994年,這個時空的九新街有什麽可看的?都怪你,都怪你。”

他任由我打罵著,一言不發。我指責他不該帶我來1994年,可是我心裏比誰都清楚,這一切,都是因為我自己的錯,是因為我自己不小心,才弄丟了日記本。

怎麽辦?我們再也回不到2012年了。

我無法承受這樣的後果和壓力,所以一股腦兒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在光少旭的身上。

我希望他能罵我,甚至打我,也不要這樣沉默,任由我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打累了,我無力地跌坐在他麵前,垂下頭,腦中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沒有了日記本我們該怎麽辦,那麽多的人,想要找回日記本幾乎不可能。

我們,回不到未來了嗎?

漸漸地,深深的無助感籠罩了我,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的手顫抖地抓緊衣角,因為害怕,眼淚不可抑製地掉下來。

“別哭了,我們會找到日記本的。”光少旭蹲下來,遞給我一包紙巾。

“我們根本就找不到日記本了。一旦有人發現日記本的秘密,是更加不會把日記本給我們的,就像當初我不肯把日記本給你一樣。”我無助地哭著,“我們要被留在這裏了,我們回不去了……”

光少旭抬手,用力地抹著我臉上的淚水,沒好氣地說:“哭什麽哭,我說能夠找到就一定會找到,不要哭了,我一定會讓你回到2012年的。”

他用力地抹去我臉上的淚水,哦,那根本就不是抹,這家夥力氣大得就像是在捏我的臉一樣,我的臉蛋疼得要死。

“別抹了,好疼,你是故意的嗎?”我含著淚,捂住臉頰,委屈地瞪著他說。

“難道你以為我是不小心嗎?”這家夥無恥地反問。

我頓時無語,他把我拉起來,咧嘴一笑,露出一彎皓齒,說:“麻丟丟就應該是理直氣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連光少旭都不怕的家夥,怎麽能被這點小事情嚇倒啊?丟了的東西,一定可以找回來的。”

我望著他,似乎無論什麽時候,這家夥都是這樣沒心沒肺,可是,正是這種沒心沒肺的性格,才讓人無法從內心真正去討厭他,即使他是個會惹人氣惱的小壞蛋。

哦,除了麵對他老媽的時候,其餘時候,他都是沒心沒肺的。

隻是,很奇怪,為什麽每次提到與他母親相關的事情,他就會變得冷漠,像換了一個人一樣。這世上,哪裏有人會像對待仇人一樣對待自己的母親呢?

而且,他的母親那樣關心他……

“我們真的能找到日記本嗎?”我問他。

“一定。”光少旭肯定地說,“我們必須盡快找到日記本,誠如你所言,如果其他人拿到日記本,我們想要拿回來就更加困難了,而最快的辦法就是登報,發失物找尋單。”

聞言我慌忙掏口袋,找了半晌找了幾塊零錢出來,皺眉說:“我隻有這麽點錢,出門的時候沒有帶錢。”

光少旭說:“就算你帶了,你那些錢我們也用不了,我們必須找人幫忙。”

我好奇地問他:“我們在這裏一個人都不認得,到哪裏去找人?”

光少旭想了想,說:“我有一個親人在這裏,雖然他並不認得我,但是我還是想去他那裏試試。據說,他是一個熱心腸的人。”

“你確定他會幫我們?”我擔憂地問,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幫人,何況是一個根本就不認得的人。

光少旭說:“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嗎?死馬當活馬醫,試試再說。”他說著,往前走去。

我慌忙跟上他的腳步,一路上,我無心留意四周的變化。我們不知走了多遠,走得我雙腿都發軟了,我忍不住問:“光少旭,我們這是要走到哪裏去啊?”

光少旭說:“地質科學研究所,大概還有兩站路吧,就在前麵了。”

“地質科學研究所?你的親人在那裏工作嗎?”我好奇地問,從來沒聽說過光少旭有親人在地質科學研究所啊。

不過,也難怪我沒有聽過,就連光少旭是會長的兒子這件事,如果不是因為誤會,我根本就不知道。

我對他,實在了解得太少了。

對於我的提問,光少旭微微點頭。

我好奇地問:“是你的什麽親人啊?”

光少旭說:“一位很親的親人,一直想要見他,卻一直無法見到,見到了,他也未必會認得我吧,不過能夠見到他,我已經很高興了。”

他說,他已經很高興了,可是,他的表情一點兒都看不出來很高興,反而,很凝重。

他那凝重的表情是怎麽回事?這位親人,對他而言真的很重要嗎?

我好奇地望著光少旭,想要把他看透。似乎察覺到我的目光。

他扭頭看我,問:“你看著我做什麽?”

我收回目光,笑了笑,說:“沒什麽,隻是很好奇,你那位親人長得什麽樣,居然能讓你這個怪胎這樣牽掛。”

光少旭笑了兩聲,不再說話,往地質科學研究所走去。

2

炙熱的陽光下,我被烤得口幹舌燥,在我快堅持不下去的時候,終於看見了“地質科學研究所”七個大字,陽光下,那七個字就像甘露一樣,讓人瞬間充滿希望。

“光少旭,地質科學研究所。”我高興地指著門口立著的石碑上的字說。

光少旭抬頭看眼前的建築,他的神情變得奇怪,不知是高興還是忐忑。

最後,他顯出幾分不安來,扭頭看我,說:“好了,我們進去吧。”

我和光少旭走進去,研究所內很幹淨,脫離了街上的喧囂與繁華,給人一種寧靜和樸實的感覺。

通往研究所大樓的路上,兩邊是綠葉蔥蔥的桂花樹,知了聲陣陣,一陣清風襲來,讓人感到身心舒坦。

光少旭帶著我走進研究所大樓,大樓門口一個保安守著,把我們攔了下來,好奇地打量我們倆,問:“你們找誰?”

光少旭上前,說:“我們找光正良,我是他的親人。”

保安笑起來,說:“你們找光博士啊,他的實驗室在301,需要我上去叫光博士嗎?”

光少旭慌忙說:“不用,我們自己去找他,謝謝。”

說著,往樓上走去。

我跟著光少旭上去,念著光少旭剛才說的那個名字,抬頭看他,問:“光正良?和你同姓?”

光少旭看我一眼,說:“當然了,不然怎麽會是我親戚?”

“也對。”我點頭,開始猜測,那個光博士難道是光少旭的伯伯?或者是叔叔?

穿過幽長的走道,我和光少旭找到301室。我們站在實驗室門口,透過窗戶看屋內。屋內有兩個人,一個比較年輕,像個學生,一個年級稍微大一些,是個年輕的大叔,大叔正一邊擺弄著桌上的儀器,一邊同身旁的人說著什麽,那人低頭做著記錄。

我的目光落在大叔身上,總覺得他的身影看起來很熟悉,就像曾經見過一樣。

“光少旭,哪一個是你的親人啊?”我望著屋子裏的兩個人問。

光少旭怔怔地望著屋子裏的人發呆,我扭頭看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喊:“喂,光少旭。”

光少旭回神,扭頭看我,問:“什麽事?”

我指著屋子裏的人說:“裏邊有兩個人哦,哪一個才是你的親人啊?”

光少旭抬手,指著大叔,輕聲說:“他。”

這時,屋子裏的人似乎察覺到窗外的我們,大叔回頭一看,見到我和光少旭,他愣了愣,然後起身走過來,打開門。

“你們找人嗎?”大叔好奇地問。

光少旭一動不動,我推了推他,他卻沒有半點反應,用奇怪的眼神望著大叔,怔怔出神。我見狀,隻得硬著頭皮對大叔笑起來,說:“對不起,大叔,我們是來找光正良博士的。”

大叔奇怪地看我和光少旭,問:“找我?”

我嗬嗬幹笑一聲,抓了抓腦袋,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告訴大叔,我們是來自2012年的人類,因為日記本丟了,所以來找大叔幫忙。

我用胳膊肘撞了撞光少旭,這個笨蛋這個時候在做什麽,不是他說可以找大叔幫忙的嗎?他在發什麽呆?

光少旭回神,他盯著大叔的眼神很奇怪,聲音有些沙啞,說:“您好,聽說您最近在研究荒漠化防治,不知進行得怎麽樣了?”

大叔看光少旭的眼神更加奇怪了,他笑起來,說:“已經進行到尾聲了,在整理數據,你是怎麽知道我在研究荒漠化防治的呢?我們認識嗎?”

光少旭笑了笑,說:“因為地質研究的工作差不多就那幾樣,我猜的。不過,我們也許認識,但是你從沒見過我。”

大叔笑起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他雙手插進口袋裏,笑眯眯地說:“是嗎,我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你,對你有一種莫名的好感,你叫什麽名字?”

光少旭微笑著說:“我姓光,叫光少旭。”

大叔驚奇地說:“你也姓光?哈哈,光少旭,真是個不錯的名字。”

光少旭看著他,說:“這個名字是我父親給我取的。”

大叔爽朗地笑起來,說:“你父親真是個有福氣的人,能有你這樣優秀的兒子。”

光少旭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他的眼眶有些紅。他低頭,抓了抓腦袋,笑起來。

我好奇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光少旭這家夥是怎麽了?他怎麽紅了眼眶?

哦哦,一定是這個親人對他很重要,所以見麵了,才會這樣失態吧。也對,如果讓我回到過去,見到我去世的姥姥,我一定會撲進她懷裏哭起來的。

這個大叔,對光少旭一定很重要吧。

大叔哈哈笑著:“進來說話吧,你們要喝點什麽嗎?”

他說著,轉身進屋。

我和光少旭跟著進去,大叔轉身拿了兩瓶果汁過來,遞給我們,說:“這裏沒有什麽好吃的,不過這個不錯,你們嚐嚐。”

“謝謝大叔。”我接過果汁,覺得大叔不錯,也許,他會幫助我們呢。

大叔坐下來,笑眯眯地看著我們,問:“你們找我有什麽事嗎?”

我看光少旭,那家夥望著大叔沒有說話,這家夥又在發呆嗎?這樣想著,我想,還是由我來開口吧。

我說:“大叔,我們回不了家了,我們丟了很重要的一樣東西,我們不知道該去找誰,所以才找到了您,您能幫我們找到丟失的東西嗎?”

大叔詫異地問:“你們回不了家了?你們的家在哪裏?我讓人送你們回去。丟的是什麽東西?”

大叔果然是好人。

我說:“我們來自一個很遠的地方,我們丟了一個日記本,沒有它我們就無法回家。大叔,拜托你,幫我們找找日記本吧。”

大叔詫異地張大了嘴巴看著我,大叔身後那個年輕的學生笑嘻嘻地湊過來,說:“光老師,你在哪裏找到的這兩個小家夥?讓你幫忙找日記本?開玩笑嗎?”

大叔看那學生一眼,學生於是閉嘴,不再說話,隻是笑嘻嘻地望著我和光少旭。他們一定是覺得我們在說謊。

我有些著急,推了推光少旭,示意他說些什麽。光少旭說:“叔叔,幫幫我們吧,那個日記本對我們很重要。”

大叔說:“找不到日記本你們就無法回家?你們的家在哪裏,我可以讓人送你們回去。如今交通發達,怎麽可能回不去呢。你們的家在哪裏?”

“我們……”我說不出話來。

我怎麽可能告訴大叔,我們來自2012年,就算說出來大叔也一定不會相信,說不定會把我們當胡鬧的孩子看待。

“大叔,隻有你能幫我們了。你能不能幫我們在報紙上登個《尋物啟事》啊?如果找到日記本,您就算救了我們一命了,拜托了,大叔。”我乞求地望著他。

沒有日記本,我們哪裏也回不了,這個時代的家是不屬於我們的,我們的家在2012年。

大叔笑起來,說:“登報找一個日記本?什麽日記本這麽重要?你們不要開玩笑了,如果你們需要我送你們回家,我樂意至極。好了,我要去整理數據了,你們可以在這裏參觀。”他說著,起身去整理數據。

怎麽辦?大叔根本就不相信我們的話,他一定是以為我們在開玩笑。

也對,一個陌生人來找你,讓你幫忙找回自己的日記本,你一定會以為這是在開玩笑。如果是我,我也不會相信。

3

我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光少旭站起來,看著工作的大叔,說:“我們來自九新街清水別墅區18號。”

大叔停下手裏的工作,詫異地看光少旭,微微歪頭想些什麽,說:“清水別墅區18號,真是個好地方,真巧,我想買的房子也在那裏。”

光少旭說:“我們的院子左邊是一個小籃球場。爸爸說,希望我長大後可以打籃球,因為他喜歡打籃球,所以他的兒子一定像他。院子的右邊是休息納涼的地方,種滿花草,因為媽媽喜歡花草。夏天的時候,我和爸爸在院子裏打籃球,媽媽坐在右邊修剪花草。”

大叔眼神奇怪的看光少旭,微微皺眉,他思索著什麽,說:“這個想法不錯,真高興,你爸爸和我有一樣的想法,你父親是做什麽的?”

光少旭說:“地質研究。”

大叔笑起來,說:“和我一樣的嗎?真巧。”他說著,走到光少旭麵前,凝視著他,問,“你叫光少旭是嗎?我們是不是曾經見過?為什麽我覺得你是這樣熟悉呢。”

光少旭望著他,莫名其妙地說:“見到您,真的很高興,叔叔,我可以抱抱您嗎?”

大叔笑著,聳了聳見,張開手臂,說:“來吧,有什麽不可以的!”

光少旭上前,抱著大叔。

那一瞬間,他紅了眼眶,眼淚不自覺地流下來。

我詫異地看著光少旭抱著大叔,他的眼裏是抑製不住的悲傷。他抱得那麽用力,仿佛一鬆手,大叔就會消失一樣。

大叔被他抱著,感到有些奇怪,有些莫名其妙,他一定是不明白為何光少旭會有這樣的舉止。

他伸出手,輕輕拍打光少旭的背,關切地問:“少旭,你還好嗎?”

光少旭回神,狼狽地鬆開大叔,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他慌忙抬手抹掉眼淚,拚命地眨眼睛,尷尬地笑起來,說:“對不起,您實在太像我的一位親人了,請原諒我的失態。”

大叔笑著說:“我和你的那位親人真的很像嗎?”

光少旭點頭,大叔嗬嗬笑著,說:“我總覺得我們曾經見過,對你我有種親切感,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吧。不過,既然你家在清水別墅區18號,那裏離這裏很近呢,為什麽你們不能回去呢?”

“因為日記本,那個日記本對我們而言很重要,沒有日記本,我們就無法回去。”我急忙說。

大叔哈哈笑起來,說:“日記本?能夠告訴我那個日記本為什麽這麽重要嗎?難道說,沒有這個日記本,你們的父母不許你們進門?”他又看看光少旭,說,“從你們家的設計就可以看出,你爸爸對你寄予了愛和希望,他是不可能因為一個日記本而不許你們進門的。”

他以為我們找不到日記本爸媽就不許我們進門。可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沒有日記本,這個時代的爸媽根本就不會認我們,應該會把我們當瘋子一樣看待吧。

沒有日記本,我們就回不到2012年,找不到自己的爸爸媽媽。

我急得滿頭大汗,扭頭看光少旭,和我的焦急相比,他顯得淡定多了。這家夥到底想不想找回日記本?還有,這個大叔到底是他的什麽親人?為什麽他會露出那樣的神情?

我正想著,這時,門外傳來女子的好聽的聲音,帶著笑意,走進來:“老公。”

大叔聞聲抬頭看去,立刻笑起來,慌忙迎過去,扶住她:“你怎麽來這裏了,不是說放學後我去接你的嗎?”

我扭頭看女子,見到她,我震驚地張大了嘴巴,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女子。

她很年輕,穿一件孕婦裝,肚子隆起,看樣子寶寶在肚子裏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是,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女子,居然是我們學院的董事會會長,光少旭的老媽!

光少旭扭頭,看著年輕時的會長,皺眉,他眼底,生出一抹厭惡來。

等等,是我的錯覺嗎?為什麽我覺得光少旭很不喜歡她老媽啊?

可是,為什麽呢?有誰會厭惡自己的母親呢?

而且,就我所見到的,會長對光少旭很好啊。

“現在都幾點了?我在學院等了你幾個小時,你還沒來,我就自己開車過來了,就知道你又忙得把我們母子給忘記了。”會長嬌嗔一聲,埋怨著。

大叔嘿嘿笑著,扶著會長坐好,說:“我收拾一下,馬上就和你回家。”他說著,轉身就去收拾東西。

我望著年輕的會長大人,和2012年的會長相比,現在的她很年輕,看起來也沒有那麽威嚴。她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撫摸著隆起的肚子,她的臉上滿是作為母親的慈祥和愛,現在的會長,一定很幸福。

“啊!”

我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如果說眼前這個人是會長,那麽大叔,就是她的老公,也就是說,大叔是光少旭的父親?

我扭頭看光少旭,光少旭一動不動,冷冷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會長聽見我的聲音,抬起頭看著我,詫異地問:“你們是正良的學生嗎?”

說著,她的目光落在光少旭身上,臉上露出些詫異來,認真地把光少旭打量一遍。

我沉溺在這一震驚中無法回神,光正良博士是光少旭的父親?會長肚子裏的寶寶,應該就是光少旭了吧。我突然明白光少旭為什麽要回到1994年。

他是想見見自己的父親,所以,從一開始見到博士,他的神情就一直很恍惚,抱著博士的時候,他才哭了。

可是,為什麽要來1994年見自己的父親呢?2012年的光博士去了哪裏?

對哦,在2012年,我從沒見過光少旭的父親,隻見過他的母親。

4

光少旭的目光落在會長的肚子上,表情變得凝重,很可怕。

他冷冷地說:“你為什麽要懷著他?你懷著的,是一個會殺人的惡魔。”

光少旭的話音一落,屋子裏頓時像凝固了一樣,我瞪著光少旭倒抽一口涼氣。

光少旭,你瘋了嗎?你在說什麽?

你媽媽肚子裏懷著的可是你啊,你怎麽可以在自己父母麵前說這樣的話?

我驚愕地瞪著光少旭,會長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她很氣憤,站起來,說道:“你很過分啊,你為什麽要說這樣惡毒的話?我的孩子,怎麽是一個殺人的惡魔了?你太沒禮貌了!”

大叔慌忙跑了過來,安撫會長,他的臉色也不好看,扭頭看光少旭,說:“請不要說這樣的話,我的孩子,不允許你這樣侮辱。對不起,這裏不歡迎你,請你離開吧。”

大叔下了逐客令,他的學生也過來了,生氣地伸手請我和光少旭出去,說:“你們可真惡毒,怎麽可以對師母說這樣的話?出去吧,這裏不歡迎你們。”

“對不起,大叔,他不是這個意思,對不起……”我急著向大叔和會長道歉,卻被他的學生趕了出來,我和光少旭被丟出門外,實驗室的門哐當一聲關上了。

看著緊閉的門,我生氣了,不是因為光少旭辦事不利,導致我們尋找日記本無望,而是因為他說的那些話。

就算那個肚子裏的人不是光少旭,就算懷孕的人不是會長,就算隻是一個普通的孕婦,說這樣的話,也是一件很不禮貌而且很惡毒的事,光少旭為什麽要這樣說自己的母親,這樣說自己呢?

“光少旭,你瘋了嗎?會長肚子裏的那個人是你啊,你怎麽可以這樣說自己?而且是在自己的父母麵前說這樣的話,你知道這會令他們多難受嗎?光少旭,我知道你隻是少了些禮貌,可是,你知道這樣的話有多惡毒嗎?”我生氣地指責他。

光少旭皺眉,他的眼中滿是痛苦和悲傷,他緊咬著牙關,不知在想些什麽。望著實驗室裏的兩個人,他的眼淚撲簌地往下滾。

他聲音沙啞且悲傷:“你懂什麽?你什麽都不懂,你看著他們,你覺得他們幸福嗎?”

我扭頭看實驗室裏的人,會長幸福地笑著,摸著自己隆起的腹部,低聲說著什麽,大叔笑著,蹲下身,貼耳聽肚子裏的小寶寶的動靜。他抬頭對會長說著什麽,會長笑起來,俯身抱住他。

會長和大叔他們看起來,都很幸福,這樣的幸福,看著簡直令人妒忌。

光少旭說:“很幸福,對不對?可是,如果不是媽媽,如果不是她肚子裏的我,他應該像現在這樣,永遠幸福下去。他應該,幸福地活著的,好好地活著的,如果不是我和媽媽……”

我皺眉,光少旭他在說什麽?什麽活著,什麽因為他和他媽媽,這都是些什麽啊?

我聽得一頭霧水,可是,他的表情卻越來越悲傷,隱忍著疼痛,越來越難過。

他咬著牙,哽咽著,再也說不出話來,他抬手,狠狠地抹著眼淚,像個三歲孩子一樣哭起來。空寂的走廊裏是他悲涼又無助的哭聲。

我第一次看見一個人,哭得這麽悲傷。

“麻丟丟,你知道我有多妒忌你嗎?你有一個幸福完整的家庭,你有爸爸,有媽媽,你還有一個可愛的弟弟。你們的家裏總是充滿了溫馨,充滿歡笑,可是我,除了冷冰冰的別墅,什麽也沒有,那富麗堂皇的背後是冷得刺骨的寂寞。每天晚上,我在冰涼中睡著,又在冰涼裏醒來。我甚至都沒有親口喊他一聲‘爸爸’,就連這樣的機會,我也無法擁有……”他一邊哭,一邊輕輕地傾訴著。

這時,我看見實驗室裏的人準備出來。我慌忙拉著光少旭走開。

我站在樓梯上,遠遠地看著大叔扶著會長談笑著離開。

光少旭捏緊了拳頭,狠狠地抹眼淚。

我凝視著他,問:“到底怎麽回事?你為什麽說都是你和你媽媽的錯?”

光少旭說:“1994年7月15日,地質研究科學院門口發生一起車禍,光正良博士嚴重受傷,終因搶救無效而亡。”

“什麽?”我驚得張大嘴巴,1994年7月15日?也就是兩天後?光少旭的父親會因為車禍死亡?

所以說,這些年來,光少旭都是一個人長大,他沒有父親,隻有會長大人。2012年的光少旭,根本就沒有父親。

可是,車禍和會長有什麽關係,又和她肚子裏的光少旭有什麽關係?

光少旭看著我,說:“我父親是一個地質研究者,他把所有的心血都用在了工作上,一如你所見,他甚至忘記了去接我母親的時間。7月15日的傍晚,爸爸再次遺忘了時間,把媽媽一個人丟在學院不管,媽媽生氣地找到爸爸單位,跟爸爸大吵了一架。爸爸為了追趕媽媽而跑了出去,這時,媽媽肚子裏的我急著要出來,讓媽媽的肚子痛得死去活來。爸爸為了將媽媽送去醫院,一出門就跟一輛麵包車撞上了。兩個小時後,我誕生在這個世上,他卻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我呆呆地望著光少旭,沒想到這中間會有這樣的故事,一時之間,我找不到可以安慰光少旭的話。

光少旭說:“有時候我在想,如果不是那時候我鬧著要出來,如果不是那個時候媽媽跟爸爸吵架,爸爸也許就不會有事。我無法原諒媽媽,也無法原諒自己。”

我有些理不清他的邏輯,因為會長生氣、早產,所以大叔才會離開這個世界?所以光少旭才會說那樣的話,才會那樣對待自己的母親?

可是,會長根本就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光少旭更沒有想到,那時候的他,隻不過是一個胎兒啊。

“光少旭,你母親根本就沒有想害死你的父親,你隻是一個胎兒,你什麽都不懂,這根本就是一個意外,你何必把責任強加在自己和你母親身上,你們都沒有錯啊!”我說。

光少旭扭頭看我,問:“那麽你告訴我,我們都沒有錯,錯的是誰?是命運嗎?還是那個開車的司機?”

我呆呆地望著他,說不出話來。

是啊,他們都沒有錯,那麽誰有錯?命運嗎?還是開車的司機?

光少旭見我不說話,轉身就往樓下走去,我跟著他走下去,看著他孤獨削瘦的背影,想要說些什麽寬慰他,可是,平日裏巧舌如簧的我,此刻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5

今天是1994年7月13日,還有兩天的時間,光少旭的父親就會永遠離開這個世界。世上最痛苦的莫過於別離,而比別離更痛苦的,是失去。

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人消失在自己的麵前,那是一件多麽令人痛苦的事情。

我們找不到日記本,無法回到2012年,可是,我們真實地活在這個時代,留在這個時空,看著即將發生的一切,卻無能為力。

這樣的悲歎在我的腦海裏閃過,驟然,靈光一閃,我想起了什麽。

“光少旭,光少旭,等等。”我急忙跑上前去,抓住光少旭。

光少旭停下來,低頭看我,問:“你又怎麽了?”

我激動地說:“既然我們留在了這個時空,既然我們知道悲劇即將發生,說不定我們可以逆轉悲劇。很多電視劇和小說上都是這麽寫的,我們知道7月15號即將發生車禍,那麽我們可以提前準備,避免車禍啊,那樣你父親就不用死了,豈不是皆大歡喜?”

“什麽?逆轉悲劇?”光少旭不敢置信地張大嘴巴,瞪著我,像沒聽懂一樣。

我激動地說:“對啊,既然我們穿越而來,就可以改變曆史,穿越小說都是這麽寫的。隻要我們阻止了事情的誘發因素,那麽悲劇就不會發生了。首先,我們必須說服你媽媽,無論發生什麽,千萬不要和你爸爸吵架。”

光少旭像聽天方夜譚一樣,良久才回神,問:“改變曆史?曆史真的可以改變嗎?”

我激動地點頭,用力地說:“隻要你相信,一定會有奇跡的,我們要改變曆史,拯救你的爸爸。”

光少旭喃喃地說道:“改變曆史,就可以改變悲劇,我的爸爸,可以活下來?”

“是的啦,你相信我吧,我麻丟丟什麽時候做過不靠譜的事情了。你沒有錯,會長大人也沒有錯,這個意外我們可以阻止的,等我們幫助了你爸媽,再找回日記本,回到2012年,你就會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啦。”我樂天地想著,想象著未來2012年,光少旭幸福的家庭。

光少旭想了良久,回神,用力地按住我的肩膀,說:“醜八怪,這麽久以來,這是你最聰明的一次。”

我笑起來,驕傲地揚起下巴,說:“我麻丟丟可是一直很聰明的。”

光少旭嗤笑一聲,鬆開我,說:“隻要能夠拯救我父親,做什麽都是值得的。”

我說:“那麽第一件事就是你要向你母親道歉,你說了那樣傷人的話,他們一定不會輕易原諒你。如果他們一直不肯原諒你,那麽我們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好辦了。我肚子餓了,我們先回家吃飯吧。”我說著走下樓去。

光少旭跟著我的腳步過來,說:“回家吃飯?回哪裏去?我們根本就沒有家啊。”

我扭頭衝他眨眼,說:“回我家,跟著我走。”

穿過熱鬧的街頭,踩著陽光,我和光少旭來到我家門口。我輕鬆地就在陽台上的花盆下找到了鑰匙,這是我老媽的習慣,喜歡把鑰匙藏在花盆底下。

光少旭瞪大了眼睛望著我,拉住我,說:“喂,醜八怪,你打算就這樣進去嗎?”

我扭頭看他,奇怪地說:“難道我要敲門,對開門的老媽說,‘啊,親愛的媽媽,我是你來自2012年的女兒麻丟丟,我肚子餓了,請給我準備飯菜’,難道你要我這樣進去嗎?”

光少旭衝我翻了翻白眼,說:“白癡啊你,你說你來自2012年,鬼才會相信。”

我攤手,無奈地說:“所以咯,我們隻有不請自來。走吧,我知道家裏哪裏有吃的。”說著,我開門溜進去。

光少旭急忙跟進來,問:“你不怕你老媽在家嗎?要是被你老媽發現,認為我們是小偷,她一定會揍扁我們的。”

我擺擺手,說:“我們家的時鍾我比你清楚。這個時候,老媽一定是去菜市場啦!所以,我們有十幾分鍾的時間找吃的。”

我往廚房裏跑去,在桌子上找到雞蛋和包子,我咬住一個包子,轉身往樓上跑去。

“喂,廚房裏有吃的,你可以自己拿,我上去拿點錢,馬上就下來。”我邊說邊往樓上跑。

“你還要偷錢?”光少旭瞪大了眼睛,大聲說。

“沒有錢,你打算每天都來這裏偷東西吃嗎?”我沒好氣地回了一聲,鑽進我老媽房裏去。

老媽的房間擺設基本上沒有變,隻是這裏的東西明顯要新一些,不過老媽可真念舊啊,都18年了,家具居然都沒怎麽換。

哦哦,換了一個梳妝台,不過這樣的梳妝台也太古董了,放在2012年,簡直可以放到展覽館去了。

我老爸有個習慣,喜歡藏小金庫,而且這小金庫是遍布全家大大小小的角落,你要是仔細搜羅,肯定會找出不少錢來。而老爸最喜歡存放的地方還是老媽的梳妝台下,老爸一直以為老媽不知道,曾經得意地告訴我和麻洋洋,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彎腰,在老媽的梳妝台下摸索,果然摸出一個小信封來。我打開信封,裏麵的錢還算不少。

哈哈哈,原來老爸年輕的時候就開始存小金庫了,還存了這麽多。

我抽出一張麵值50元的鈔票來,迅速地把信封放回原地,爬起來,跑下樓去。

樓下,光少旭坐在沙發上吃包子,抬起頭見到我,問:“拿到了嗎?”

“嗯,50元,應該夠咱們生活一段時間了。”我說著,跑到廚房拿了兩個包子,說,“好了,快走吧,我老媽快回來了。”

光少旭起身,跟著我跑出去,邊走邊說:“你是怎麽輕易就找到錢的啊?你老媽的錢都隨便放的嗎?”

“你可別忘了,我可是這個家的一部分,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我老爸老媽的習性,要找到他們的東西還不簡單。”我笑嘻嘻地說道,往小區外走去。

6

當天傍晚的時候,我和光少旭無處可去,好奇地在街上閑逛,看街邊的綠色鐵皮青蛙,吃一毛錢可以買兩顆的糖果,和廣場的小朋友玩陀螺,跳房子格,看見一群孩子在跳繩,跳得滿頭大汗,洪亮歡快的聲音叫著:“小溪流水嘩啦啦啦啦,我和姐姐去采花,采了一朵馬蘭花,馬蘭花,馬蘭花,風吹雨打都不怕,勤勞的孩子在說話,馬蘭花,馬蘭花,快開花!”

我和光少旭坐在廣場中間的噴泉池邊,看著廣場裏跑來跳去的孩子,時間在指尖流逝的速度也變得格外美麗。

“你們女生真無聊,小時候就玩這個。”光少旭咬著糖果,看著那群蹦蹦跳跳的女生說。

我托腮看著她們,突然有些懷念自己的小時候,說:“我們小時候就是這麽玩的,現在的孩子真沒意思,不會跳房子,不會這樣大笑著跳繩,也不會在那邊抽陀螺了。大家都去玩電腦,打遊戲。這種遊戲,現在大家早就不玩了,估計都沒有人知道怎麽跳房子的了。”

光少旭說:“我小時候玩得最多的是就打彈珠,每次和隔壁的小胖子玩他都會輸給我,輸了他就耍賴大哭,滿地打滾說我欺負他,然後他老爸就會跑出來,衝我大罵。”

別人有老爸保護,可是光少旭沒有。

我扭頭看他,光少旭小時候,一定很難過吧。

光少旭滿不在乎地抬頭,說:“所以後來,隻要小胖子耍賴打滾,我就開始揍他。”

我汗……

果然是這家夥的風格,絕對不會吃半點虧。

我咬著糖果,說:“你媽媽呢?小時候你和你媽媽沒有什麽特別溫暖的故事嗎?”

光少旭微微皺眉,說:“她總是很忙,在我6歲之前,她一直陪著我,我很依賴她,那時候她還不是皇威學院的董事會會長。我6歲之後,她把所有的時間都給了工作,那時候她剛剛當上董事會會長。那之後,我一直和保姆待在一起。直到10歲那年的生日,她又忙著開會,完全忘記了在家裏等她一起切蛋糕的我。於是,我開始在家裏發脾氣,把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家裏亂成一團。”他說到這裏,停下來,望著遠方沉默不語。

他又在想些什麽?

我咳嗽一聲,笑起來,說:“你們家保姆一定煩死你了,把東西都砸了,她可得收拾好久。”

光少旭笑起來,一臉的無所謂,輕描淡寫地說:“是啊,所以那個保姆告訴我,我媽媽就不應該把我生下來,我爸爸是因為我和我媽媽才死掉的,我生來就是個惡魔。”

我驚得微張了嘴巴,望著光少旭說不出話來。

他還在笑,說:“她說的話我肯定不相信,要知道,我一直都瞧不起她,因為她總是把我們家的東西偷出去。在我眼裏,她就是個小偷。所以我去問了媽媽,媽媽一怒之下把那個保姆告上了法庭。那件事鬧得沸沸揚揚,大家都說我媽其實沒必要這樣咄咄逼人。有人甚至說,我們家財大壓死人,欺負小保姆。可是我媽一定要保姆道歉,後來保姆登報道歉,這件事才平息下來。”

我忍不住說:“保姆太過分了,就算你砸壞了東西,也不該對你說那些話,你隻是一個孩子啊。”

光少旭說:“其實如果不是她,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父親是怎麽死的。”

我皺了皺眉,說:“她的話完全是氣話,你根本就不需要放在心上的。”

光少旭笑一聲,說:“如果真是氣話,媽媽何必大費周章要她道歉。隻是一句氣話,媽媽就那樣憤怒,其實,在她心裏,她也是這樣想的吧!隻是這句話從別人嘴裏說了出來,她無法接受而已。”

的確,保姆隻是一時氣話,會長就將保姆告上了法庭,實在有些小題大做。可是,這小題大做的背後,真的是像光少旭所講的那樣嗎?

我低頭思索著,良久說:“我不知道你媽媽到底是怎麽想的,可是,作為一個母親,是不願意看見自己的孩子受半點傷害的,就像你今天侮辱了她肚子裏的寶寶,所有人都生氣了。保姆的事件,她之所以會追究,也許隻是出於對你的保護吧,她是想要保姆向你道歉,要向你證明,保姆錯了,你並沒有錯。她隻是用她的形式愛著你,我覺得,你媽媽不是你說的那樣。”

光少旭嗤笑一聲,諷刺地說:“醜八怪,你不要不懂裝懂,你懂得什麽?你是我媽嗎?你知道這些年來,我是怎麽長大的嗎?那麽大的一個屋子,隻有我一個人,從小到大,我的記憶裏我永遠都是一個人,你怎麽敢說她愛我?”

“那天,我在路上和你打架,她對你的關心,你不是沒有看到,而是你拒絕了。雖然她不在家,可是你們家的冰箱裏永遠都會有新鮮的食物,那麽多的東西,你覺得你媽是閑得沒事做了還是錢多得沒地方花了?”我問。

光少旭皺眉,倔強而嘴硬地說:“那些都是鍾點工做的。”

光少旭沉默不語,不再說話,他緩緩低頭,凝視著手掌,不知在想些什麽。

“其實,更多的時候,她都在認真地傾聽你的聲音,隻是你從來不願意和她好好說一句話。你像個孩子,摔倒了,疼得哇哇大哭,有人過來想把你扶起來,可是你拒絕了,繼續坐在那裏哭,反而責怪那人沒有把你扶起來。她的手一直在那裏,隻是你拒絕了而已。她為你做得已經夠多,可是你拒絕了,她就手足無措了,不知道該怎麽辦,你才會好起來。”

我歎了一口氣,其實不管是光少旭還是別人,這幾乎是所有孩子都會遇到的問題。天底下,沒有哪個孩子從來不和父母鬧別扭,也沒有哪個孩子從來不和自己的父母生氣。可是,別扭也好,生氣也好,那是因為他們渴望愛,那是他們撒嬌的方式,也是誰也無法取代的權利。

光少旭凝視著手掌還是不說話,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好了,咱們不要浪費時間了,趁著還能做些什麽,去盡量彌補吧。吃飽了,談完了,咱們去探望你爸媽吧,向他們道歉,畢竟你說了那樣令人生氣的話。”

光少旭起身就走,我慌忙起來,追上他的腳步,問:“喂,你幹嗎去?等等我啊。”

他停下來,扭頭看我,顯得有些不耐煩,說:“不是說道歉去嗎?走啊。”

這家夥答應去道歉了?哇哈哈,其實這家夥也不是那麽固執嘛。

我高興地跑過去,他突然伸手,用力地攬住我的肩膀,把我拽到他胳肢窩下,用力地夾緊。

“喂喂,光少旭,很疼哎,不要攬著我,感覺很奇怪哎!”我掙紮著,這樣的姿勢真的很奇怪哎,這家夥比我高這麽多,攬著我的肩膀,我簡直就成了他的小弟一樣。

“本少爺能攬你的肩膀你就應該感到高興,從今以後,我們就是好兄弟了。別亂動……喂,醜八怪,你是屬泥鰍的嗎?不要扭來扭去!”這個壞脾氣的家夥抓緊我,大叫起來。

好兄弟?這家夥果然是把我當成他的小弟了,我才不要,我麻丟丟才不要做他的小弟!

我繼續不舒服地扭來扭去,氣呼呼地說:“喂,光少旭,鬆開我,我才不要當你的好兄弟,被你這樣攬著,我一點兒都不覺得高興,你這個笨蛋!”

他嬉皮笑臉地說:“喂,醜八怪,你看,你老弟搶了我的女朋友,你又打了我,我每一次倒黴都是因為你,你說,這是不是緣分呢?”

“呸,是孽緣。”我氣呼呼地說。

緣分?遇見你,明明就是孽緣。

他毫不在意,恬不知恥地繼續說:“喂,麻丟丟,你老實承認吧,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氣鼓鼓地瞪著他,用力地說:“我喜歡你?你在做夢嗎?我會喜歡你?開玩笑,我就是喜歡楊聖那個家夥,也不可能會喜歡你的。你又自大又驕傲又沒禮貌,你又蠢又笨又白癡,你……”

我滔滔不絕地貶低他,他咧齒笑著,露出一排好看的皓齒,雙手插進褲子口袋,微微歪頭看我,說:“真的嗎?可是,如果你不喜歡我,我怎麽會有點喜歡你呢?”

如果你不喜歡我,我怎麽會有點喜歡你呢?

這家夥在說什麽?因為我喜歡他他才喜歡我?這是什麽邏輯?等等,我根本就不喜歡這家夥好吧!呃?他剛才說他有點喜歡我?有點喜歡我,是什麽意思?他,他對我動了心嗎?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我的心跳像擊鼓,渾身血液加快,導致我的臉蛋越來越熱。

光少旭,他喜歡我?

就在我快要產生百花綻放的幻覺時,他懶洋洋地抓了抓腦袋,望著天空說:“不過,我怎麽會喜歡你這個白癡呢?一定是穿越時空產生的副作用,我肯定是產生錯覺了。”

說完,他轉身往前走去,留下來不及轉換場景的我瞬間石化。

這個渾蛋……果然是個渾蛋,他果然是在開玩笑!我怎麽會喜歡這個白癡呢?啊,不對,我怎麽會因為這個白癡的話心動呢?這肯定是時空穿越產生的副作用,嗯,一定是副作用。

我回神,氣呼呼地追著光少旭。雖然告訴自己,我不喜歡這個白癡,所謂的心動,所謂的心跳,都是穿越時空產生的副作用,可是,他突然不耐煩地說:“快點走啊,醜八怪。”

他抓住我的手,拉著我穿過燈火闌珊的街頭,我的心跳莫名地再次加快,難以平靜。

我一定是有了穿越產生的副作用吧,心跳的加快,一定是因為副作用。

我這樣告訴自己,暗示自己,可是,心跳卻依舊那樣快。

他的手掌,好溫暖,溫暖得舍不得鬆開。

燈火下,我抬頭看著他,他俊美的臉上掛著笑,望著前方,拉著我穿過擁擠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