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幸福！原來不自覺愛上他
『左手是喜歡，右手不求回報，才讓愛緊緊守牢，有你的歡笑，也有我的牢騷，忘了什麽叫單調，昨天小爭吵，今天全都忘掉，又逛到天荒地老。』
01
“阿嚏……阿嚏……”
一連打了兩個噴嚏，我難受地捂著鼻子。
“喏……”一隻胖胖的手拈著一張紙巾出現在我的視線中。
我騰出一隻手接過紙巾，從喉嚨裏艱難地擠出：“謝謝！”
“我要是你早就去請假了。”徐曉麗幹脆將一盒紙巾放在我的桌上，一臉不可思議地瞅著我。
嗓子依舊發幹發癢，最慘的是它還疼得要命，我現在連吞咽口水都像是一場磨難，更何況還頻繁地咳嗽著。我朝著徐曉麗揮了揮手，指著我的喉嚨。
“知道你喉嚨疼，你還是別說話了，我去給你倒杯熱水。”說著，她拿起我的杯子朝飲水機走去。
比起我的慘狀，教室的另外一個角落卻熱鬧得多。
“小沅，你的手鏈好漂亮啊！”一群人圍著小沅，唧唧喳喳地喧鬧著。
“有嗎？其實我不怎麽喜歡，澤說下次帶我去選更好看的。”小沅把手鏈拿回來，漫不經心地放在手中把玩。
“澤”……
剛才小沅是這樣稱呼他的，原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他們已經這樣親昵了……
我不自覺地看著手腕上桔梗花造型的手鏈。當初小沅收到一樣的手鏈的時候，開心得說要一輩子都戴在手上，說無論以後誰給她再好的她都不換，然而她現在居然連手鏈不見了都不知道。難道，當友情碰到愛情就隻能退而求其次了嗎？
距離那晚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了。很多個晚上我總是莫名地驚醒，我不停地做夢，夢見自己站在懸崖邊，然後一股強大的力量迫使我快速地下墜，我想呼喊救命，可是隻看見小沅和玉澤演甜蜜的笑臉。每次醒來後枕頭上都會留下一大片淚痕，醒了以後常常就睡不著了。於是我就整夜整夜地看星星，這段時間我又學會了看很多星座。
“喝吧。”徐曉麗將熱水送到我的手上，連一句“謝謝”的時間都沒有留給我，她便倒頭就睡。我雙手捧著水杯，水的溫度隔著保溫杯的外殼傳到手心，暖暖的。我呼了一口氣，吹開浮起的白色水霧，仰頭準備喝下去。
“嘭……”
桌子不知道被誰碰了一下，劇烈地晃動著，我的手沒拿穩，一杯熱水全部倒在了我的製服上。熱水隔著製服迅速滲透到我的腿上，皮膚傳來的灼熱的刺痛感使我馬上站起來。我慌亂地拿起紙巾擦掉裙子上的水。
“對不起！”
“沒事。”我艱難地從喉嚨裏擠出兩個字。
突然，我看見一杯水從我眼前飛過！
“嘩……”一杯水全部潑到了李茉的臉上，她眯著眼睛，抹掉臉上的水，跟在她旁邊的人全部呆住了。
我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杯水的出處——徐曉麗。
“嘻嘻……”
四周響起一片竊笑聲。剛才李茉的一抹，使得她原本就已經暈開的眼線和著殘餘的水花了一臉。大概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李茉看著手上黑色的水，呆住了。
“對不起。”徐曉麗若無其事地說。
“笑什麽笑！”從笑聲中反應過來，李茉瞪了我和徐曉麗一眼，然後迅速跑掉了。
“你越是忍，這種人就越看你好欺負。你不要總把自己當做白癡給別人欺負好不好？”徐曉麗一邊教育我，一邊拿著紙巾低下身來幫我擦掉製服上的水。
“謝謝。”對著她忙碌的身影，我用隻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說著。
不遠處，小沅依舊和她的新朋友們有說有笑。以前遇到這種情況，她總是在第一時間出現……
“丁零零……”上課鈴響，我收拾好糟糕的心情，可是依舊頭疼欲裂，耳邊一直嗡嗡作響，隻看見老師的嘴一張一合，我的腦袋越來越重……
“讓我睡一會兒。”我剛剛趴下，徐曉麗便一個勁地戳我。
“我頭暈，讓我睡一會兒。”
睡眼蒙矓中，我看到徐曉麗上半身正襟危坐，像一座碉堡，一隻手在桌下慌張地往前指，我突然意識到什麽猛地站起來。
講台上的老師正嚴厲地看著我：“艾瑪麗，你最近怎麽總是心不在焉的呢？”
“那是因為她忙著勾引別人的男朋友……”
“撲哧……”
全班竊笑，我原本就發燙的臉現在都可以煎蛋了。
“安靜，還在上課呢！”老師微怒，順手抓著黑板刷往講台上一拍，講台上頓時升起一道白色的煙霧，“那個笑得燦爛得像一朵小花的同學，今天你留下來搞衛生！”
“轟……”全班又是一陣爆笑。
“還笑，全部留下來默寫單詞!”結果一聽到要默寫單詞，大家一個個全都憋住了，教室裏隻剩下竊竊的笑聲。
“艾瑪麗，罰你下課去幫戲劇社的忙，你以前不是組織過話劇表演嗎？這一次就過去幫忙打雜吧。”
“好的，老師。”
“坐下來，好好聽課!”
終於熬到下課，按照老師的吩咐，我先是左拐，在第二個路口再右拐，終於到了麵對窗戶左手邊第二間大教室。
“演死屍的人，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要等刀子捅進去的時候，你再死！”
“還有，你們這群人到底會不會搬道具啊？你們不要像一具屍體一樣，腦子要動起來！”
……
隻見說話的人一手拿著卷成筒狀的劇本，狂躁地在舞台下走來走去，台上一大片的人都安安靜靜地聽著他的指揮。
“那個，你是一年級三班的艾瑪麗吧？”一個抱著一堆舊油紙傘的人從我身後躥出來，傘堆得很高，我完全看不到他的臉。
“嗯。是李老師叫我過來的，我幫你吧。”說著，我抬起手，正想著如何幫忙之時，他繞過我徑直朝舞台走去。我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著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別站在門口，你進來啊！”
“哦。”
“張導，宮宇楓的小學妹來了。”走到剛才狂躁的人旁邊，這個抱著傘的人對他說著奇怪的話，然後又迅速跑掉了。
“學長，你好！”我隻好硬著頭皮跟眼前的人打招呼。
“你就是艾瑪麗吧？”
“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在他說出我的名字的時候，我明顯感覺所有的人全部朝我看過來。
“艾瑪麗，你去把觀眾席全部擦一遍，把桌子也擦一遍。”
我回頭看，這可是一間大禮堂啊，少說也可以坐一千人吧。現在劇目都沒有排出來，為什麽要擦桌子？我一時間摸不著頭腦。
“可是……”
我的話還未說完，一個紅色的桶子已經被扔到我麵前。
“待在這裏幹什麽，還不快去！”
“哦。”我拿著桶朝洗手間走去。
“嘩啦……”
源源不斷的自來水慢慢流入桶中，我蹲在地上猛烈地咳嗽起來。在外麵怕打擾到他們，我隻好忍著，隻有在接水的聲音掩蓋下，我才敢放聲咳嗽。
不一會兒，水已經溢出來，流到我的腳邊。我掙紮著站起來，用盡全身的力氣把滿滿一桶水提出來，一點兒一點兒艱難地挪到觀眾席，開始幹起活來……
再堅持一下就好了，還有兩排就擦幹淨了。
“艾瑪麗，待會兒女主角要躺在地板上，你把舞台擦幹淨。”
我抬頭看著偌大的舞台不知道怎麽辦，頭暈暈的，仿佛快要炸掉一樣。
“艾瑪麗，你還不快點兒啊,所有人都在等你！”張導看著微微發愣的我斥責道。
我提著大大的桶子，一步一步朝舞台上走去。到了舞台上，我稍稍站了一會兒才能蹲下來。冰冷的水再一次漫過手臂，取出抹布，我一遍一遍機械地擦拭著舞台，頭好暈。我迷迷糊糊麻木地進行著這一切，突然耳邊傳來一陣嬉笑聲：“叫這個小妖精還挑撥雲菲和宮宇楓的關係，今天讓她吃到苦頭了吧！”
“是啊，真看不出來她哪一點比得上雲菲，真不知道宮宇楓為什麽為了她和雲菲吵。”
不是的，我和學長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我想站起來和她們解釋，可是腳下無力，眼看就要失去重心摔倒了，我順手抓住旁邊的東西。
“啪啪……”我迷迷糊糊地聽到什麽東西陸續倒下的聲音，還有大家的尖叫。我定下神一看，布置背景的道具依次倒下來，眼看就要砸到我了，感冒帶來的無力感和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忘記了逃跑。
這時，我聽到有人急匆匆跑上來的腳步聲。突然，不知道誰推了我一把，我和他滾到舞台的一邊，整個過程中，他緊緊地將我護在身下。
“砰……”道具幾乎擦著他的耳邊倒下來！此時，一群嚇呆的人才慌忙地跑上來，而我也終於反應過來，在最危險的時候跑過來救我的人是宮宇楓學長。
“宮宇楓，你要是出事了我怎麽和雲菲交代啊？”張導一邊拉起學長一邊說。
學長沒有理會他，將我拉起來溫柔地問：“沒事吧？”看到學長對著我笑，聽到他關切的聲音，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
“你發燒了嗎？”學長的手蓋在我的額頭上。
我隻是在哭，沒有回答。
“張元，她發燒了你不知道嗎，還讓這個小女生做那麽多事！”我第一次聽到學長生氣罵人。
突然，我整個人被學長抱起來，耳邊傳來他關切的聲音：“我送你去醫務室。”
被學長抱在懷中，我感覺很溫暖，可是這樣的溫暖中帶著一絲失落。
如果，如果抱著我的人是玉澤演就好了……
如果，如果陪著我麵對一切的人是玉澤演就好了……
02
“艾瑪麗，聽說昨天學長用公主抱把你抱到醫務室呢！”下第二節課的時候，不知道徐曉麗從哪裏聽到消息，她居然放下半包薯片，眼睛瞪得大大地瞅著我。
“那是我病了，走不動，學長……”我的話還沒說完，徐曉麗就舉起手在我眼前做著噤聲的手勢。
“錯，錯，錯，那我病了也沒見誰用公主抱把我送到醫務室啊！隻要鄭允浩看我一眼，我就是病上一年也值得啊！”徐曉麗一提到鄭允浩，就完全沒有理性了，一副天然花癡樣。鄭允浩是她在補習班認識的帥哥，可是那個帥哥根本沒有理會過她，所以從頭到尾不過是徐曉麗同學的單相思而已。
“不要亂講了，學長喜歡雲菲姐，他們的感情很好。還有啊！不要再提那個鄭允浩了，他根本就不認識你啊！”我一邊吃著薯片，一邊斜睨著徐曉麗。
“隻有你不知道吧，現在大家都說宮宇楓學長經常和雲菲姐吵架，所以你還是有機會的。”
“有你個大頭鬼啊！”以前我喜歡學長沒錯，隻不過現在都過去了。我將半包薯片送回徐曉麗手中，拿著一張清單往前走。
“去哪裏啊？”背後傳來徐曉麗咀嚼薯片的聲音。
“地獄戲劇社！”
經過昨天的一鬧，我再也不想回到戲劇社幫忙了。
經過藝術樓，教室裏傳來一陣陣悅耳的鋼琴聲。我的腳步有些躊躇，明明知道這個時候他不會在，可我還是追隨著鋼琴聲往那間熟悉的教室走去。
就偷偷看一眼，一眼就好了……
穿過不長的走廊，腦子裏不斷浮現關於玉澤演的記憶。
第一次在草叢裏遇到他，把他當做女孩子帶回家，為他療傷，為他煮冬菇麵，看到他為我受傷而心疼地哭泣，為他的不辭而別擔心難過，因為他的欺騙而痛心，直到現在，想起他的離開，想起他已經成為別人生命中至關重要的人，心裏最深處的角落依舊隱隱作痛。我突然意識到，原來一路走來，他已經變成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
昨天在那個大禮堂裏，我多希望最後衝過來的那個人是他，多想他能夠陪著我，那麽那些痛苦和難過也就不算什麽了……
就這樣想著，我的眼淚竟然不自覺地一顆一顆滑落。
“雲菲，你看是誰哭得梨花帶雨的，原來是艾瑪麗小姐啊！”說話的人聲音極其尖銳。
隨後，身後便傳來一陣腳步聲，一群女生朝著我走來。我迅速地擦幹淚水，準備往前走。
“艾瑪麗，別走啊，我們敘敘舊啊！”
這種感覺好像在課堂上正嚼著口香糖，又恰逢老師提問，進退兩難。這一刻，我隻能停下腳步，呆呆地站在原地。
“感冒好點了？”一個穿著淺藍色連衣裙的女生走到我麵前問。如同初見，雲菲學姐有著一頭如同海藻一般的齊腰長發，蓬鬆的黑發越發襯得她的臉嬌小可愛，一雙眼睛撲閃撲閃的，皮膚吹彈可破。
她為了看到我的眼睛，特意彎下腰朝我笑著，臉上還有一對可愛的梨渦。她雖然笑著，卻帶著一種不可抗拒的氣勢。
“嗯。好多了。”我不敢看她，隻好低著頭小聲回答。
“她真難看，楓怎麽會對她有好感呢？”雲菲姐根本沒有理會我的回答，突然歎了一口氣，站直身體對身側的朋友說。
我的手緊緊攥成拳頭，指甲深深地掐進肉裏，強忍著怒氣，繼續低頭不語。
“都跟你講過了，這女孩把這‘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招數用得恰到好處啊，你沒看見昨天她在宮宇楓懷裏哭的樣子啊……”
“姚，你這樣就小看她了，她不是還搭上一個從英德轉來的鋼琴高材生嗎？”
“這樣啊，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她這張臉，還有這幹癟的身材有什麽看頭？”說著，雲菲姐捏住我的下巴，硬生生地將我的頭抬起來，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巨大的恥辱感讓我不停地流下眼淚。
“姚，雨。你們快來看哪，她又哭了，可是我覺得她哭了更醜啊。”雲菲姐仿佛把我當做她研究的物品。在所有人湊過來的時候，我迅速推開她的手，往樓梯上跑。
眼看就要跑到二樓，頭皮傳來一陣刺痛，不知道是誰一把抓住了我的頭發。
“啪……”接著是一記重重的耳光，巨大的力道使我的頭重重地撞到牆壁上。雲菲姐站在樓梯口，看著那個叫做姚的女孩子揮著拳頭朝我逼近。無路可退，我隻能緊緊地貼著牆壁。
二樓傳來一陣腳步聲，漸漸地近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闖進我的視線，我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般衝著她喊：“小沅，救救我！”
原本以為小沅會像以前一樣站到我的身邊，但是她現在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姚一步一步朝我逼近，向我揮拳！
“不要！”出於本能我擋開她的手，往另一邊躲。誰也沒料到，姚居然沒有站穩，往後倒去，幸好她在滑倒的過程中抓住了樓梯的扶手。但是與此同時，站在姚身後的雲菲姐受到衝擊滾下樓去！
“砰……”雲菲姐從樓梯上滾下去，重重地摔在水泥地板上。看著眼前的一切，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和雲菲姐來的一行人迅速圍上去，姚抱著雲菲姐往醫務室跑。
“如果雲菲出事了，學長要怎麽辦？”從腦子裏突然冒出來的想法促使我清醒過來，也跟著手忙腳亂的人群往醫務室跑。
……
透明的藥水一滴一滴地從瓶中墜落到輸液管裏，穿過輸液管進入到躺在病**的雲菲姐的身體。她雙目緊閉著，黑色的頭發散落在白色的枕頭上，唇色微白，臉上和手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但都已經做了消毒處理。
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雖然醫生已經診斷雲菲姐頭部沒有摔傷，可是她還是昏睡不醒。在確認雲菲姐沒有大礙之後，姚和雨就不知道去哪裏了。醫生剛剛出去接電話，現在整個醫務室隻剩下我和躺在病**的雲菲姐了。這裏安靜得隻聽見點滴的聲音和我們各自呼吸的聲音。
我走到床邊將被子掖緊，雲菲姐還沒有清醒的跡象。我往外看，走廊上還是靜悄悄的，在學長沒來之前，我一定要好好照顧雲菲姐。
不知不覺我已經站了很久了，小腿肚微微泛酸，於是扶著牆壁走到沙發旁坐下來。剛才被姚掌摑的臉現在還很燙，我試圖用手背的冰涼給臉降降溫，可是在手觸碰到臉的那一刻，火辣辣的痛楚便立刻蔓延開來。
突然，走廊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跑步聲，我抬頭一看，隻見學長已經站在門外。他平日幹淨的臉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素來爽朗的笑容和處變不驚的氣質在此刻也消失不見了。
“學長。”我立刻站起來，輕輕喊道。
學長沒有理會我，而是徑直往躺著的雲菲姐走去。他輕輕地坐在她身側，看到她臉上、手上的傷口，他的臉上寫滿了心疼。此時，睡夢中的雲菲姐悶哼一聲，眉頭微皺，好像很痛苦。學長用指尖輕輕拂開搭在她臉側的發絲，眼神專注而溫柔。
“楓……”
學長的指尖輕觸雲菲姐的臉頰：“醒來了？”他的聲音如往昔一樣溫柔平穩，剛才臉上的愁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淺淺的笑容。
“雲菲姐，你醒了？”我輕聲詢問道。
“楓，讓她走！是她把我推下樓的，現在還像個沒事人一樣站在這裏，讓她走！”雲菲姐看到我，馬上變得焦躁不安，她狠狠拽住學長的手，狠狠地看向我。
我像被悶頭打了一棍，腦子也變得昏沉起來，雲菲姐明明是因為姚的撞擊沒有站穩自己滑倒的，怎麽會是我呢？
學長順著雲菲姐的視線望過來，眼裏寫滿了詫異。
“沒有，不是我……是雲菲姐自己……”我急忙解釋。
“走啊！讓她走啊！”雲菲姐突然厲聲打斷我的話，掙紮著坐起來，她望著學長，眼裏透著晶瑩的淚光，說，“好，楓你留她，那我走！”說著，一把扯掉針頭，掀開被子。
學長將暴怒的雲菲姐摟在懷中，溫柔地撫摸著她顫抖的背脊，冷冷地對我說：“你還是先走吧……”
……
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玉澤演說著莫名其妙的話，然後決絕地從我的世界裏撤退，決絕到任我再怎麽努力，他也不願為我停下腳步；小沅也沒有征兆地對我不聞不問；而現在明明是我被欺負，為什麽雲菲姐要說是我害她，為什麽？
我快速地往教室走去，這一段時間的委屈全部湧上心頭，心被苦澀填滿了，眼淚不爭氣地簌簌下落。
“請一年級三班的艾瑪麗同學馬上趕到教導處。廣播再通知一次，請一年級三班的艾瑪麗同學馬上趕到教導處。”
整個校園裏響著教導主任千年不變的聲音，一遍又一遍。我雙手緊緊捂住耳朵，可是這聲音仍然穿過層層阻擋鑽進我的耳朵，鑽到心裏，迫使我麵對現實！我隻好擦幹淚痕，往教導處走。
“呼……”站在教導處門口，我深深呼出一口氣，試圖將剛才發生的事情暫時忘掉。
“報告！”
“請進。”
我推開門，看到教導主任一臉嚴肅地坐在靠椅上。奇怪的是，姚和雨也坐在另一邊，看到我進來對著我怪笑，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就是一年級三班的艾瑪麗？”教導主任用手推了推他的黑框眼鏡，仔細地打量著我。
“嗯。請問有什麽事呢？”
“你自己做了什麽事情都不知道嗎？”教導主任陰沉著臉責問我。
一時間，我不知道怎麽回答，隻好沉默著站在原地。
“不說話了啊，你把別人推下來的時候，怎麽不知道像這樣多想幾秒鍾？”
“我沒有！”我抬起頭極力爭辯。
“雲菲現在還躺在醫務室裏，我們兩個人四隻眼睛看著的，你還想抵賴？”說著，姚和雨走到我麵前，怒視著我。
“你明明知道，是雲菲姐自己沒有站穩倒下去的。”我仰頭對上她們的目光，沒有絲毫的膽怯。
“可笑，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了啊？有本事你拿出證據啊！”
證據？我在腦海裏回憶當時的每一個細節：我在琴房外，然後她們走過來，我跑上樓，接著姚打了我一耳光，然後小沅出現了……
“蘇沅英當時也在，她看到了。”像是抓住了最有力的證據，我更加堅定地說。
聽到我的話，姚的臉色馬上變了，一瞬間眼神恍惚，接著馬上鎮定下來：“笑話，誰不知道你們關係很好啊！”
沒有理會她的挑釁，我馬上對教導主任說：“老師，可以叫我們班的蘇沅英同學作證麽？”
辦公室裏寂靜無聲，教導主任沒有說話，隔著一層鏡片，他的眼神審視著我。我沒有躲閃，而是用目光回擊他，隻是緊握成拳的手開始冒汗。
“啪……”終於，老師打開了廣播的開關。
“請一年三班的蘇沅英同學趕緊來教導處一趟。”
距離廣播發出去已經三分鍾了，辦公室裏的人都在焦急地等著小沅的出現，我從來都沒有覺得幾分鍾可以這麽漫長。
“嘭嘭……”等待已久的敲門聲終於響起。小沅推門而入，看到她進來，壓在我心上的石頭像是減輕了一大半的重量。
“蘇沅英同學是吧？”教導主任開始了談話。
“是的。”
“今天下第二節課的時候你在哪裏？”
“藝術樓二樓。”事情一步一步清晰。
“那你在那裏看到什麽？”
“雲菲學姐掉下樓。”
“具體點兒。”
“我看見她把雲菲學姐推下樓！”小沅的手突然朝我指過來，“而且，她還要我為她說謊話。”
心跳像是突然停頓了幾秒，眼前的人影慢慢模糊，我努力回想著記憶中那個在陽光下開心地笑著的人，那個為了幫我在店裏忙得滿頭大汗的人……
“艾瑪麗，你要是誠實認錯，我還可以根據你以前的表現從輕處罰，但是你為了開脫罪名居然強迫別人說謊。我對你太失望了！你們先回去！”教導主任朝她們揮手。
“對不起……”姚一隻手搭在小沅的肩上，故作親昵地說。
“艾瑪麗，現在你留下來寫檢討。”教導主任從抽屜裏取出一遝紙扔到桌上，接著說，“今天在全校大會上做自我檢討！”
我沒有理會教導主任講些什麽，隻是看著小沅離去的背影發愣。
原來友情竟會這麽脆弱，原來友情可以這麽輕易地遭遇背叛……
我讓自己那麽努力地去相信，卻依舊被傷害……
03
天空澄明，幹淨得連一絲雲朵都沒有，偶爾有幾隻叫不出名字的鳥兒結伴飛過。接近黃昏，陽光傾瀉在演講台上，殘存的溫度依舊很有威力，刺得我一陣恍惚。
演講台下，我的對麵站著黑壓壓一大片的人。他們時不時看我一眼，然後集體竊笑。
廣播裏播放的曲子已經接近尾聲，不遠處有幾個學生奮力往操場上趕來。
“喂……喂……請同學們加快腳步，跑步前進！”
宣判的時刻即將到來了嗎？我拿著檢討，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這一次不會有宮宇楓學長善意的提醒，也不會有人在下麵朝我揮手。我孤身一人站在這演講台上，大家一齊投射過來的目光不是羨慕、不是讚賞，臉上洋溢的笑容不是因為開心……
此刻玉澤演會在哪裏，他會無奈還是開心，或者是覺得我罪有應得，亦或是根本無暇顧及我？
“在今天的大會上，我們要懲罰一名危害他人安全的學生。”
終於開始了……
“一年級三班的艾瑪麗同學，由於私人原因，將我校慕雲菲同學推下樓。”
“哇……”台下一片嘩然。
“接著為逃避懲罰，逼迫同學做……”
這些源源不斷強加在我身上的屈辱，這些橫加在我生命中揮之不去的責難，我想無論我再怎麽努力也走不出去了。
“喂……喂……”
音響突然壞了。教導主任站在旁邊，一個勁地拍著話筒，而台下的人也開始**。
“是玉澤演！”
“他該不會想救那個傻瓜艾瑪麗吧？”
“啊！玉澤演居然衝上台了！”
“哇！你看教導主任的表情！”
玉澤演快步地走向我，他那帶著不容拒絕之意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跟我走。”他冷冷地丟下一句話，便霸道地牽起了我的手。
一瞬間，我冰冷的手被他溫暖的手掌覆蓋，耳邊有風呼嘯而過的聲音。玉澤演帶著我朝陽光奔跑，他俊逸高挑的身影仿佛散發著溫暖的光。
“可是……”看著教導主任生氣的模樣，我遲疑著。
“別廢話。”玉澤演加快了腳步，我隻好跟著他更加快速地前行。
他帶著我奔跑，穿過黑壓壓的人群，將學校甩在身後，穿過白色的建築，穿過綠色的交通燈……
……
“你這個人怎麽蠢到這個地步啊？別人誤會你，你還悶不吭聲！你就這麽容易受欺負嗎？就算不喜歡我、討厭我，但是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啊！有必要為了那個該死的學長被那個什麽雲菲那樣子欺負也不還手嗎？你真的是個白癡嗎？沒有我在你身邊你就隻能被別人欺負嗎？”
站在公園的噴泉前，滿臉怒氣的玉澤演雙手按在我的肩頭，眉頭皺得緊緊的，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線，這是他發怒的標誌。我們隔得這樣近，他呼出的氣息拂動著我鬢角的發絲。
他是相信我的！沒有問我任何問題，沒有要我做任何解釋，就相信我是被冤枉的。看著他因為生氣而緊緊抿成一線的唇，我想起那夜的一幕，他任由小沅親吻他的唇沒有拒絕。
我慌亂地推開他的手，一步一步往後退：“不要你管！你關心小沅就好了，你們天天一起膩在鋼琴室好了，一起吃飯，一起講話。而我呢？我不過是被你……”
“你聽我說。”玉澤演一步一步逼近。
“我不聽，我不聽！”我一邊說一邊推開他。
玉澤演突然抓住我的手，我驚異地抬起頭……
一瞬間，他的唇覆蓋了我的唇，冰冷而柔軟，彼此的氣息是這樣近。因為剛才的奔跑他的臉還是紅紅的，噴泉噴出的水珠沾在他的臉上，在夕陽下閃著金色的光澤。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又將我擁入懷中。
“怦怦……”我聽見心髒跳動的聲音，急促有力，越來越近……
“傻瓜，你真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
“你……你不是喜歡小沅的嗎？你不是不想理我的嗎？你不是決定丟下我了嗎？”
“我不理你……那……那是因為你不想理我啊！你的腦子裏不全是那個什麽宮宇楓學長嗎？還有誰告訴你我喜歡蘇沅英啊？”
“我……我看到你們親吻……”
“哈哈哈！原來你吃醋了！”
我一把推開一臉壞笑的玉澤演，低下頭沒有理他。
“對不起，我不該這麽長時間沒有理你。隻是，有人告訴了我一些不好的事情，說你不喜歡我，說你的心中隻有宮宇楓，我不過是宮宇楓的代替品。我錯了，艾瑪麗，我不該丟下你，我喜歡你！我們交往吧！”玉澤演拉過我，認真地說。
很久以前，我問過媽媽，為什麽隻有我們家的院子種滿了小小的藍色的花，她一邊給花鬆土一邊對我說：“等你長得足夠大，足以承受一份感情的時候，你一定要選擇那個在說喜歡你的時候不忘加句‘對不起’的人。”
那時候的話我到現在才懂得，如果他害怕他的愛會給你帶來負擔，才會在說喜歡你的時候還不忘加一句‘對不起’，那樣的他才是真的把你放在心裏最深的地方。
我的眼淚靜靜地從臉上滑落，慢慢滑入嘴角。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岸邊等我，也不知道家裏的星星為什麽會被撕掉。”我一步一步往後退，淚水不斷地從我的眼裏溢出然後下落。
玉澤演站在那裏，手攥成拳頭：“然後呢？你準備告訴我你喜歡宮宇楓？”
“不，我喜歡你，玉澤演，就算這段日子你不斷漠視我的心意，不斷地把我往外推。可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喜歡你了，不知不覺，我的生活中如果沒有你，就會覺得驚慌失措，每一個快樂或者難過的時刻，我都希望你能夠陪在我的身邊。看到你跟小沅在一起，我會嫉妒，會傷心。我隻想你能夠一直陪伴在我的身邊，給我信賴和力量……”在聽到我的話之後，玉澤演暗淡的眼神突然綻放出異樣的光芒。
“對不起。我……”
“沒關係，你好好照顧小沅，我也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很好，這大概是最好的結果。聽到他的答案，我強迫自己轉身離開。突然，玉澤演拉住了我。
“笨蛋！我說對不起是因為我騙了你，那次說她是我女朋友是要氣你的。”
“那，那個吻，也是你騙我的嗎？”
“那是她自己莫名其妙地撲上來。”
“那……”玉澤演將我拉到他身邊，將食指輕按在我的唇上，示意我不要講話。他看著我溫柔地說：“不要再相互懷疑了，我們交往吧！”
“那個……”我支吾著回答。
原來一切都是個誤會。
“嘭……”他又敲我額頭了！
“真是傻瓜，笨蛋，白癡！我喜歡你那麽久你也沒有反應，我跟小沅在一起氣你，你也沒有反應，笨蛋！不準想，現在就要在一起！反正你剛才表白了，你是喜歡我的！以後不管發生什麽，我們都不要分開。”趁著我揉額頭毫無防備之際，玉澤演居然搶走了我的手機，還拿在手上舉得高高的。“給我，給我，你這個渾蛋！”我往左邊撲，他就往右邊躲，我往右邊撲，他就往左邊躲。
“喏，還給你。”就在我準備放棄的時候，玉澤演將手機扔給我。我拿起手機一看，號碼多了一條，名字是——“帥氣男友玉澤演”。
“以後不要跟亂七八糟的人到亂七八糟的地方去，還有手機記得充好電，免得一個人在外麵摸黑。以後不管要幹什麽，都得有我陪著你。以後別人要是欺負你，你一定要告訴我。不準不接我電話，不準跟別的男生親近，更加不準偷偷喜歡上別人，知道嗎？”
“撲哧……”看著玉澤演認真的表情，我忍不住笑出聲，“陪我去學校吧，我想把事情講清楚。”雖然心中充滿了甜蜜，但是現在還是應該把正事解決。
“嗯。”玉澤演走過來，緊緊握住我的手，熟悉的溫度從掌心傳來。想起接下來要麵對的事情，我再也沒有恐懼了，因為我知道我不再是一個人，就算全校的人都不相信我，就算還要當著大家的麵作檢討，我都不會再害怕，隻要他在我身邊就好，那樣所有的苦都可以釀成甜蜜的回憶。
04
正是上課的時候，校園裏很安靜，隻有從遠處教學樓裏傳來的陣陣讀書聲。過道旁高高的梧桐樹枝丫交錯密布在半空中，猶如碧色的藤架。陽光透過樹枝編織的藤架灑落下來，留下一地斑駁的陰影。
我們穿過一條走廊，離教學辦公樓近了。
“我和你一起進去。”玉澤演突然對我說，他握著我的手也不自覺地加重了力道。
“不要，不能讓你跟我一起受罰。”我緊皺眉頭，認真地說。
“不怕，跟你說，音響的線還是我剪斷的呢。”
“不行！”我站在樓梯上對著玉澤演低吼，馬上就要到辦公室了，我決不能讓玉澤演趟這趟渾水。
“誰批準你這樣跟我說話的？我說去就去！”說著，玉澤演還真的甩開我的手，往教導主任的辦公室走。我連忙抓住他的衣袖。
“我一個人去好不好？”硬的不行，我就來軟的，我扯住他的衣袖，眨巴著眼睛，學著電視上的清純美少女撒嬌。
“你再囉唆，我就跟裏麵的老頭子說人也是我推的！”
“嘭……”走廊拐角處傳來一聲關門聲。
“艾瑪麗？”隨著聲音出現的還有宮宇楓學長。
“學長。”我抬起頭看著他微笑，“學長，你怎麽會在這裏啊？”
這時，學長慢慢地從樓梯上走下來：“不用進去了，我已經和老師解釋清楚了。”
“啊？解釋清楚了？”我驚訝地看著他。
“我已經告訴老師，這隻是一個意外，是雲菲與她的好友討厭你，才會再三刁難。”學長的聲音依舊溫柔。
“學長，雲菲學姐沒事了嗎？”我擔憂地問道。
突然，學長抬起手輕拂我的額頭，嘴角微微上揚：“真是傻呢！這個時候還關心別人。”
“喂，我不管你是什麽學長，你最好離艾瑪麗遠點，我們已經在一起了，她現在是我的女朋友。”玉澤演的眼睛裏冒著憤怒的光，他帶著逼人的氣勢盯著學長。
“是嗎？那要好好照顧她。”學長的眼中閃過一絲失落，雖然是在跟玉澤演講話，眼睛卻直直地看著我。
“喂……”整層樓回**著教導主任的聲音。他哪裏是打電話啊，隻欠個擴音器就可以開場校會了。
“你是玉澤演的家長嗎？我是他學校的教導主任……啊哈哈，你好，你好……是這樣的，玉澤演在學校裏嚴重違紀，你看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們談一談……”
教導主任的話一字不漏地傳入我們的耳朵，在他說要請玉澤演爸媽來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到玉澤演拉著我的手微微顫抖，他的手心正在冒汗，臉色也瞬間蒼白。
雖然我不知道他父母過來會發生什麽事情，但看到他的樣子，我知道事情一定會非常嚴重。
“你沒事吧？”見玉澤演一副臉色蒼白、神色不安的樣子，我擔心地問著。
“我們走！”玉澤演居然完全無視我的問題，不顧站在一邊的宮宇楓學長，拉著我就要走。
“你不說清楚，我就不走！”我甩開他的手，站在樓梯口。我的直覺告訴我，一定發生了很大的事情，從遇見他到現在從來沒有看到過他會害怕，就算那次在店裏他一個人麵對那麽多大叔，他都沒有這樣過！
“艾瑪麗，既然事情已經解釋清楚了，那我先走了。”宮宇楓學長看出我們的窘迫，決定先走。
陽光一點兒一點兒地從我身後往前走，漫過我的背脊，漫過我的鞋子，挪到地板上，爬到玉澤演的肩頭。我們就這樣站著，玉澤演背對著我，維持著剛才的姿勢。金色的陽光灑在他的肩頭，在漸漸昏暗的世界中，他周身散發著溫暖的氣息，雙手插在褲袋裏，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男孩子是不是都是這樣，有著堅毅的側臉，遇到再大的困難都好似風輕雲淡，卻總將最深的情緒埋藏在心中，會受傷，會迷茫，但不張揚。
“是不是和你父母有關？”我擔憂地看著他。
他沒有回答，但是肩膀微微顫抖。一定是和他父母有關。
“我去和教導主任解釋。”說著，我往樓上跑。
此時，玉澤演突然拉住我，強大的力量致使我停下來。
“沒事啦！你不要瞎操心。”他的手緊緊抓住我的手腕。
一陣微風吹來，帶來一絲涼意。我背脊發涼，身體不自覺地微微一顫。這時熟悉的溫度再一次將我包圍，玉澤演脫下他的製服，披到我身上。
“我們要一起經曆一切，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你要相信我，我們才可以渡過難關。”我轉過身猛地抱住玉澤演。他沒有站穩，往後退了一步，呆立幾秒之後，他的手緩緩用力將我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