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難過！什麽才是事情真相
『你永遠不知道，這裏有雙眼，在看你，自已沒有希望，還是靠自己，才會有轉機，即使戀上你，都差天共地，你再遠離我，我也信我追到你。』
01
金色的陽光透過透明的窗戶照著鍋中翻滾的水，水蒸氣在陽光的映襯下形成一道水幕。
沐浴著清晨的陽光，我在廚房裏忙來忙去，急促而有序地準備著盒飯。我將烏黑的頭發綰起，幾縷細碎的頭發搭在細長的脖間，穿著一件泛著銀色光澤的坎肩，坎肩裏麵是一件款式簡潔的吊帶背心，下麵是一條簡單合身的牛仔褲。
飯桌上放著可口的菜肴，有外緣煎成金黃色、但是裏麵的蛋黃還可以流動的煎蛋，有蒸得紅紅的蝦，有看起來清爽可口的青菜。不隻有主食，桌子的另一邊還擺放著烤得金黃的手指餅幹。我把海帶湯盛入保溫杯。
“終於搞定了！”玉澤演極度熱愛的冬菇麵、甜點、湯都有了。
雖然除了料理，別的事情我總是會弄得一塌糊塗，雖然不知道夜光星星為什麽會憑空消失，雖然不知道玉澤演昨天口口聲聲說的在河邊等了我五個小時是怎麽回事，但是想起昨天他絕望的眼神，我知道一定是我無意間的舉動傷害了他，現在隻想用自己最擅長的方式向他道歉。
忙了一個早上，我一邊胡亂抓起蒸好的速凍饅頭往嘴裏塞，一邊小心地裝好盒飯，往公交車站跑去。
……
“車來了……車來了……”伴隨著這個聲音，一輛鮮紅色的公交車停在我們麵前，站台上的人們一窩蜂似的往公交車上擠。
站在隊伍的前麵，我根本不用自己走，直接被後麵的人推著往車上擠。我死死地將盒飯護在懷中，人摔了沒事，要是弄丟了盒飯就慘了。
不過一會兒車廂就已經被擠得滿滿的了，我一手拿著盒飯一手拉著扶手，窗外的景色匆匆地闖入我的眼中又匆匆地撤離。
“最近有什麽八卦嗎？”說話的女生穿著我們學校的製服，應該也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當然有了。你想知道誰的？宮宇楓的嗎？”旁邊的女孩自信滿滿地看著問話的女孩。
“哪有啊？宮宇楓的一顆心全係在雲菲身上了……”剛才還閃爍著星光的眼睛暗淡下來。
我本意不是要聽閨蜜間的八卦的，無奈這個地方太狹小了。
“以前是沒得選擇啊，現在來了個鋼琴王子玉澤演，我怎麽能錯過啊……”
“貌似已經有女朋友了吧……”
“是誰？是誰呀？”女孩的聲音透出無限渴望。
“……”另一個女孩故作神秘不說話。
“哼！不會又是和那個艾瑪麗，那個瘦得像一根杆子的女生吧？”
另一個女孩馬上說：“錯！錯！錯！艾瑪麗已經屬於過去了，現在的女主角是她的同班同學兼好友——蘇沅英！”
小沅和玉澤演！這幾個字仿佛有千斤重，重重地撞擊著我的心。我本能地回過頭看向正在說話的人。
“啊？”聽到這個消息，另一個女孩驚訝得張大嘴巴。
“你知道我昨天回家時看到了什麽？”
“快說啊！”女孩連忙催促。
“好了，我說。昨天我經過河邊看見玉澤演一個人在喝酒，這個一流的八卦消息我怎麽舍得放過啊！我就躲在一邊等女主角上場。你知道誰來了嗎？”
“難道是蘇沅英？”女孩小心推測道。
“正是！她相當自然地坐在玉澤演旁邊，而且還……還和玉澤演同喝一瓶酒。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蘇沅英吻了他，玉澤演沒有拒絕！”
她吻了他，他沒有拒絕！突然間，好像有人緊緊捏住了我的心。
“最重要的是蘇沅英向他告白，而玉澤演沒有拒絕啊！”女生八卦的聲音突然變得刺耳。
“真的？再講詳細點……”
“到站了先下啊！”
……
談話到此為止，身邊不斷有人上車下車，他們不斷推搡著我，我卻始終邁不開步子，隱隱約約好像聽到什麽東西破碎的聲音。
“嘭……”
突如其來的撞擊使我失去了平衡，一雙手扶住了我。
“對不起！”我慌忙向撞到的人道歉，立刻就跑開了。我想找到玉澤演，想問他是不是已經和小沅在一起了。雖然我知道我沒有資格這樣做，但我仍然想問問他，隻想聽到他親口這樣告訴我……
終於，“藝術樓”三個紅色的大字出現在我的麵前，我按照記憶裏的路線朝著鋼琴房走去，想在陌生的教學樓裏找著那間普通而又陌生的琴房。我推開一間又一間的教室，卻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你來這裏幹什麽？”就在我決定要走的時候，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是玉澤演，是我要找的人。可是就在這一刻我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勇氣，不敢回頭，也不知道如何去問他。我的手被他狠狠一扯，手上傳來的力道迫使我回過頭來。他的眉頭緊鎖，嘴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線，這是他發怒的標誌。
“拿著你的慰問品來特意慰問我嗎？”他注意到我懷中的盒飯，緩緩前進，將我逼入牆角，一隻手撐在牆壁上，一隻手捏住我的下巴。
“玉澤演，不要這樣好不好？”麵對著他冰冷絕望的眼神，我原本想問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口。心裏又是一陣絞痛，眼淚再一次不爭氣地掉落。
“你的眼淚好像很多啊？”說著他伸出手抹我的淚，掌心的溫度是這樣的熟悉，“可是對我已經沒有用了，我來向你介紹我的女朋友。”
玉澤演鬆開禁錮著我的手，我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那裏果真是小沅。他將我拋在一旁慢慢地朝小沅走去，修長的身體緩緩俯下將她抱在懷中。
“嘭……”
飯盒砸到地上，溫熱的湯濺到我的腳上。我看見他們就在那裏，這種感覺就像小時候我喜歡肥皂泡泡，但當我伸出手觸碰它的時候聽到的是破碎的聲音。
“啪啪……”我好像聽到很多泡泡破碎的聲音，隻想遠遠地逃開。
02
我漫無目的地走著，任由自己的腳向前邁。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有風吹過的聲音，有浪拍打鵝卵石的聲音，我恍然抬頭，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學校的湖邊。
我沿著小路往下走。
“玉澤演，你這個白癡加笨蛋加蠢豬加渾蛋，你就是一碗餛飩！”我用盡力氣對著湖麵喊。壓抑的情感再一次湧上心頭，眼淚在臉上肆意地流淌。我無力地蹲下來，將頭埋進膝間。
“怎麽了，又迷路了嗎？” 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宮宇楓學長站在不遠處微笑著。
“學長，你怎麽會在這裏？”我慌忙擦掉臉上的淚水站起來。
看著我的樣子，宮宇楓學長突然笑了：“今天早上你撞到了我，看都沒看我就跑掉了，所以我現在要找你算賬了！”
“對不起，那是因為我有急事。”原來我今天早上撞到的人是宮宇楓學長。
“跟你開玩笑呢！”學長的嘴角微微上揚，“女孩子要多笑笑，不要總是哭。”學長走過來俯下身子，從口袋裏拿出一塊手帕想擦掉我臉上的淚痕。
“謝謝學長，我自己來。”當學長的手就快要觸碰到我的那一刻，玉澤演冰冷絕望的眼神竟然出現在我的腦子裏，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學長的手停在半空中，我不好意思地從他手中接過手帕，氣氛尷尬。
“不用謝。上次送你回家，才發現你們家種了好多桔梗啊！其實我以前偷偷地摘過。”也許為了打破這樣的氣氛，學長轉移了話題。
“學長很喜歡桔梗吧……”
“嗯，因為雲菲特別喜歡這種花，所以我才知道。桔梗代表永恒的希望與無限的愛。”學長微微側過頭，在那一瞬間我還是看到了他突然暗淡的眼神。每一次提到雲菲姐，他總會這樣。
“女孩子要是總找不到方向，就很容易錯過喜歡的人。可是沒辦法，你總是犯迷糊，希望好的鞋子能帶你去好的地方。這個送給你，謝謝你給我那麽多的勇氣。”
學長突然想到了什麽，從褲兜裏拿出一個盒子，抓住我垂在身側的手，將盒子打開放到我的手上。盒子裏是一個小小的藍色水晶鞋樣子的手機掛飾。
“學長……”我突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麽。陽光灑向地麵，湖水泛著金色的光澤，藍色水晶鞋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讓人覺得暖暖的。
“楓！”
突然一道人影從我的身後躥出來，猛地撲到學長的懷裏。就在這個美麗的身影出現在學長的視線裏的時候，他黑色的眼睛一下失去焦距，呆呆地站在原地，許久才吐出兩個字：“雲菲？”
“楓，終於又聽到你叫我的名字了，再叫我一次好不好？”
雲菲學姐居然回來了！她就是學長心心念念的雲菲姐，果然像學長說的一樣，一頭如海藻一樣的長發披在肩上，身上是一襲藍色的連衣裙。學姐的手摟住學長的脖子，她的深藍色製服襯得她的皮膚越發白皙、吹彈可破。她的個子好高，腳尖微微踮著，用她的臉蹭著學長的臉，親昵無比。
“楓，一個學期沒見，你臉都瘦了……”
“雲菲，你怎麽回來了？還沒到暑假啊！”
“因為我想你啦！一下飛機我就往湖邊趕，我知道你一定會在這裏發呆。你看，過了這麽久，我還是很了解你的吧？”
“雲菲，我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好久不見！”
這場景好美，我覺得在他們之間其他一切都是多餘的。
“學長，學姐再見……”我輕聲說著，悄悄地從這個地方撤退。
03
回到教室，我像是行屍走肉一般熬完了一天的課。
夕陽透過窗戶在教室裏留下美麗的光影，老師剛宣布下課，所有的同學都飛速逃離了教室。我慢騰騰地收拾著東西，不想回家，不想麵臨一個人的冷清與孤單。
繼續漫無目的閑逛的我，終於體會到了自己的孤單，沒有玉澤演的吵鬧，沒有小沅的陪伴，現在的我，隻是個被所有人都遺忘了的人。
回想今天發生的一切，難過的感覺再次襲來。看看手機，不知不覺已經8點半了！這個時間太陽早就下班回家了，這裏又是郊外，連一個昏暗的路燈都沒有，我隻能憑借手機微弱的燈光緩慢地在路上前行。
“嘀嘀……”
手機屏幕也黑掉了。不要這樣啊！居然連手機都沒電了。我憑著記憶按住開機鍵，屏幕閃出開機畫麵。“嘀嘀……”它又顯示電量過低，然後自動關機了，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句話真沒錯，居然在這個時候又聽到黑暗中有人急匆匆地朝我走來。別說光線太暗我看不清楚鐵定跑不掉，在這個黑燈瞎火、夜黑風高的晚上，就算我是四肢健全、視力正常的人也跑不掉。腳步聲越來越近了，我跑不了不如以靜製動。感覺到來人的方向，我使出全身的力氣朝他掄包。但是胳膊擰不過大腿，那個人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把我唯一的武器拿走了。
當他的手觸碰到我的那一刻，有種很熟悉的感覺，我甚至放棄了掙紮，任由他拉著我往前走。
雖然光線昏暗我看不清楚他的臉，可是掌心傳來的溫度和那種淺淺的專屬於他的味道是如此熟悉。
“玉澤演？”
黑暗中的他默不做聲，拉著我小步地向前走。郊外的夜晚比白天更加安靜，已經過了盛夏，連蟲鳴蛙叫都停止了，我甚至可以聽見他淺淺的均勻的呼吸聲。
“玉澤演，我知道是你，你擔心我才偷偷跟著我對不對？”
“嘀嘀……”
前麵有人騎著摩托車過來，車頭的燈光刺得我睜不開眼。他將我帶到路邊，一隻手將我護在他的身後。光線轉瞬即逝，我來不及看清他的臉龐。
等到車開遠了，他又拉著我的手繼續往前走。
“啊……”突然間，我踩到一塊石頭上，失去重心向前傾倒。這時一股力道阻擋了我跌倒的趨勢，一雙強有力的手將我拉起來。
“你是玉澤演嗎？為什麽不說話？”我輕聲詢問著，他還是沒說話，靜靜地站著。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我覺得他正在看著我，檢查我有沒有摔傷。
“我沒事呢……”
聽到我的話他才又往前走，隻是這一次走得更慢了。即使身處這漫無邊際的黑暗之中，我也沒感覺到無助，因為手心傳來的溫度是如此溫暖和踏實。
就這樣慢慢地走著，世界漸漸喧鬧起來。隨著光線越來越強，我的可見度也在慢慢地增加，現在已經可以模糊地看到腳下的路了，隻要再過一會兒我就可以模糊地看到他的輪廓了。
遠處傳來一陣搓麻將的聲音，路邊終於出現一家小店，太好了，那邊有路燈。當我暗自慶幸的時候，他像是也發覺了這一點,突然將包塞到我手裏，不知道往哪裏跑了。
我就這樣被留在路中間！
我慢慢走到小店裏。
“阿姨，我要買一個手電筒，要那種燈光特別強烈的。”我衝著正在搓麻將的阿姨喊道。
她從貨櫃上拿下一個布滿灰塵的手電筒扔給我：“十塊錢。”
“謝謝！”我剛將錢從錢包裏拿出來，阿姨就迅速地從我手中拿走錢，又笑眯眯地回到麻將桌上了。
我舉起手電筒向四周觀望，他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玉澤演，到底是不是你呢？如果是的話，你為什麽一句話都不說？你真的這麽討厭我嗎？
“玉澤演！”我衝著無人的小道大喊，可是回應我的隻有呼呼刮過的風。
我獨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夜風吹拂著我的背，微微有點冷，隻有手腕殘留的溫度提醒著我，剛才發生的一切不是我一相情願的夢。
熟悉的道路、熟悉的味道，走了那麽久終於要到家了。打開門，最先看到的是家裏滿滿一院子的桔梗花。我將臉湊近其中一朵花，貪婪地聞著它最後釋放的香氣。這朵花快謝了，花瓣有些委靡地蜷縮在一起，像極了現在的我。
突然間，我發現桔梗的葉片上零星散布著發光的東西，我小心地將它拿起來放在掌間。
這是我的夜光星星的碎片！我消失不見的夜光星星！我仔細地在這片花海裏搜尋著，一片、兩片……碎片像是一隻隻閃爍的螢火蟲掉落在草地上，我將它們拾起，小心地放進包裏。
沿著這條線索我慢慢找尋，終於在院子最角落的地方找到了所有的碎片。所有消失了的夜光星星都被堆放在這裏，它們已經殘缺不全，已經被泥汙浸透，失去了光澤。
我的眼淚一滴滴地落在手心。它們都是玉澤演給我的，是他親手貼在家裏的，看著這些破碎的星星，我仿佛看見自己破碎的心。我不能讓任何人侮辱或輕視玉澤演對我的心意，於是一片一片撿起這些殘骸，一片一片地將它們擦拭幹淨放入包中。
突然，在這暗淡的藍光中出現了一條手鏈，隻是被汙泥覆蓋看不出原本的樣子，我把手鏈塞到口袋裏，繼續撿夜光星星。
為什麽我會如此在意這些已經殘缺的星星呢？
為什麽看著它們的碎片我會想起玉澤演的臉，而且我的心還會如此疼痛？
我的視線早已經被淚水模糊，想擦幹眼淚，可是不過一秒鍾，它們又悄悄湧上眼眶。我將口袋裏那條手鏈拿出來，狠狠地擦掉上麵的汙泥，手鏈在燈光下閃爍著點點白光。可是此刻，這白光怎麽會變得如此刺眼？
“瑪麗，生日快樂！”
“謝謝媽媽！”
“想要什麽禮物呢？”
“媽媽，我可不可以要兩條一模一樣的手鏈呢？我和小沅一人一條可以嗎？”
是啊，眼前這條手鏈，就是我生日時媽媽送給我和小沅的，小沅一直戴著的。
這麽說……
所有悲傷難過的思緒再次襲來，我感覺自己快要被頭痛給折磨死了！
不想了！我將手鏈收進首飾盒，關掉燈強迫自己睡覺。
心裏突然很恐懼，好想有個人能夠走到我身邊，拉住我的手，看著我的眼睛，對我說：“會沒事的，你有我。”
“會沒事的，你有我。”
多美好……
04
昨天一夜無眠，我對著鏡子看著憔悴的自己，眼睛上掛著兩個又大又圓的黑眼圈。昨天撿到的手鏈安安靜靜地躺在首飾盒裏，我將它拿起來緊緊地握在手裏，上麵鑲嵌的水晶深深地刺進肉裏，但是我感覺不到疼痛，因為我的心早已被難以言喻的苦楚灌滿。
真的是小沅嗎？
或許是我弄錯了呢？或許隻是一個意外呢？
小沅是我十幾年的好朋友。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買一樣的鞋子、一樣的發箍，喜歡一樣的裙子，她會在我受傷的時候站出來保護我。這麽好的朋友，我居然還懷疑她。我在想些什麽啊？我應該完全信任她的啊！這樣想著，壓在心中的一塊大大的石頭被我輕而易舉地粉碎了。我現在要做的事就是用粉底蓋掉這個熊貓眼。
……
走在入校的路上，總是有些人奇怪地看著我。今天黑眼圈是濃重了點，但還沒到這種地步啊。
“她就是艾瑪麗啊……”
“是啊……是啊，她也不看自己是什麽樣子，一點兒自知之明也沒有……”
“走……走……離這種人遠點兒！”
……
所有的人都像躲避可怕的瘟疫似的慌張地向相反的方向散開。他們對著我指指點點，好像在說著什麽，可是距離太遠我聽不清楚。我加快步伐往前走。
拐角處，一向冷清的宣傳欄裏三層外三層地圍著一圈又一圈的人，裏圈的人饒有興趣地討論著什麽，外圈的人踮起腳尖往裏麵張望。
“艾瑪麗來了!”
人群中不知道誰喊了一句，本來密集的人群向兩邊散開，像是特別為我留下一條通道，裏麵的女生一邊議論著一邊不懷好意地對著我笑。我意識到事情不對勁，馬上往宣傳欄跑去！
黑板上一行用紅色粉筆寫的標題硬生生地闖入我的視線——“艾瑪麗不自量力充當第三者”！我難以置信地望著下麵的內容：
驚現校園黑幕！一年級新生艾瑪麗趁雲菲姐留學之際，瘋狂向宮宇楓學長示愛！另附情書、照片為證。
黑板的另一側，貼滿了照片和白色的複印紙。那些偷拍的照片，有我站在單車棚旁給學長送盒飯的，有我被學長扶著走出醫院的……我強忍著眼淚撕下一張紙，上麵寫著：
宮宇楓學長：
你好！（一直以來好想對你說句“你好”，可惜沒有機會。）
我隻是希望你能夠沒有負擔、開心地笑，因為實在不忍心在你臉上看到那種陰鬱的笑容了……我已經默默地喜歡你很久了，雖然我從不奢望你能對我的心意有所回應，但仍然想用這種方式表達我對你的心意。學長，我喜歡你，很久很久了，也會一直喜歡下去……
一個偷偷喜歡你的人——艾瑪麗
撕掉它！我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擦掉這些字、撕掉這些紙！我的心好像被誰狠狠地揪住，疼痛得不能言語。眼睛被溫潤的**充滿，我努力地仰著頭，阻止它的墜落。
為什麽這些紙怎麽撕都撕不下來？拚命地撕完紙，我用衣袖擦著黑板上的字，粉塵不斷地下墜跌入眼睛，眼睛澀得隱隱發痛。終於，眼淚和著粉塵鋪滿了臉頰。
“啪……”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向我扔來一小袋麵粉，重重地打在我的背上。慌亂之中，我用手護住頭部。
“可惡的女人，不掂量掂量自己還妄想去勾引宮宇楓學長，破壞學長和雲菲姐的感情！我們再也不能讓你迷惑鋼琴王子了！”
“對啊！你不知道雲菲姐是很優秀的人嗎？怎麽能去破壞她的幸福呢？”
“是啊！雲菲學姐可是在鋼琴比賽中為學校拿過榮譽的，你呢？哼！既要勾引宮宇楓學長，還要霸占著鋼琴王子，這樣的女生未免也太壞了吧！”
“我沒有……我沒有……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我努力解釋著。
可是激動的同學們根本不聽我的解釋，他們隻是一味地責罵我，向我投來鄙夷的目光。
我哭著說：“請你們相信我，事情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可是沒人理會，責罵聲越來越狠毒。我身體裏最後一絲力氣也被抽空了，無力地坐在地上。隱隱約約中我看到人群裏有熟悉的身影朝我走來，蹲在我的身邊，從口袋裏拿出一塊幹淨的手帕，從臉頰到額頭，他細心地幫我擦掉臉上的汙漬，目光緊緊地注視著我，眼裏寫滿了溫柔。
“學長……”我一把抱住他，將頭埋進他的肩膀。
對不起，對不起，我隻想好好哭一次。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覺得身體裏的水都化作淚水流出來了。趴在學長的肩上我不停地抽泣，他的手輕拍著我的背脊。
“大家都退了吧，不要在這裏責罵艾瑪麗同學了，她沒有做錯什麽。”學長此刻多了幾分嚴肅，同學們在他的責備下紛紛離開了。
“要不要我幫你請假啊？”耳邊響起學長溫柔的詢問。
“不用……”我隻需要依靠，靜靜靠著就好。
“不哭哦，傻瓜……”
原本止住的淚水瞬間再次湧出。玉澤演總是罵我笨蛋、傻瓜，可是，此刻他到底在哪裏？這一刻，我隻想他在我身邊，就算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隻要他在我身邊就好。
“我們還是請假好不好？”
“不要……”我拉住學長，“如果我現在請假跑掉了，我就是一個懦夫，是一個逃避現實的膽小鬼，對不對？”
“那好，可是戰士也需要一套幹淨的戰衣對不對？”
我仔細一看，深藍色的製服已經被粉筆灰、麵粉加眼淚和成了白麵，連學長的衣服也被我弄髒了。
意識到自己的狼狽，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對不起，學長，我弄髒了你的衣服。”
“沒事。”學長側過頭看了看肩上的汙漬對我說，“去洗手間清理一下吧！”
“嗯，好的。”我答應著。
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然後低下頭，再一次用清水拍打臉龐，試圖讓自己清醒起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就應該堅強地麵對，再也不能連累學長了。
“艾瑪麗？”學長關切的詢問聲從外麵走廊傳來。
“嗯，好了。”對著鏡子，我笑了笑，對自己說，“加油！”
看到我出來，學長微笑著對我說：“我送你到班上？”
“不用了，已經麻煩學長很多了，我自己可以的。”
“好吧，有事打我電話。”在我一再堅持下，學長終於讓步了。
“嗯，學長，那我先走了。”說著，我從他身邊走過，往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走過拐角，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因為剛才的事情，心裏還是有些緊張，我緊貼著牆角走著。可奇怪的是路上的人沒有像剛才那樣對我指手畫腳了，看來學長的話還是起了效果。
從洗手間到教室的路，我從來都沒有覺得它是如此漫長。一年級三班——熟悉的班牌出現在我的視線裏，終於到了，站在教室門口，我突然有種要逃走的衝動。
“這是你自己必須麵對的現實，艾瑪麗，你必須進去！”我強迫自己放棄逃跑的念頭，鼓足勇氣邁出了第一步。
當我出現在班上的那一刻，原本鬧哄哄的教室突然安靜了。同學們同時用極其鄙夷的眼神望著我，然後又突然散開回到各自的位子繼續哄鬧起來。
“小沅，你的發箍真漂亮啊……”
“那是啊，你也不看是誰買給她的。”
“好啦，你們不要笑我。”
熟悉的聲音夾帶著悅耳的笑聲從背後傳來。
“小沅，我……”看到小沅的臉，聽到她的聲音，我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可以救生的東西，好想把所有的委屈全部告訴她。
“幹什麽？”小沅像換了一個人，她的笑容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我們不是剛和好嗎？
“待會兒有時間嗎？我想跟你說說話。”
“沒有，我要陪玉澤演吃飯。”
說完，小沅和旁邊的女生說笑著回到座位上，留我一個人在過道上。難道連小沅都不相信我嗎？她要和玉澤演吃飯，真的可以因為有了玉澤演而不要我嗎？這種感覺比沒有燈光、沒有人陪伴、一個人待在最黑的夜裏都要難受。我心痛得仿佛要死掉了。
“艾瑪麗，你這個傻子愣愣地站在這裏幹什麽？”
一個聲音闖入我的耳朵，是誰在叫我？回頭隻見徐曉麗凶凶地瞪著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出了這麽大的事，你又一個人躲到哪裏去了？真不讓人省心！那種不把你當做朋友的人，你幹嗎還可憐巴巴地跟她講話啊？”說著，徐曉麗在全班的注目下拉著我回到座位上。
“徐美麗……”我輕輕地喚著徐曉麗的外號，因為她關心的責罵，我心裏有暖意緩緩地升起。
“你再叫一次美麗，我馬上掐死你！你信不信？”不出意料，徐曉麗馬上麵露凶色，舉起雙手作勢要掐我。
“有你真好……”
也許還沒有從“美麗”的憤怒中走出來，短暫的沉默之後，徐曉麗盯著我憤憤地說，“你是怎麽了呀？要不要去拜菩薩啊？怎麽最近不順心的事情那麽多啊！還有啊，那個蘇沅英早已不把你當朋友，你就不要湊過去了，好不好？”
我攤開手掌，無奈地搖搖頭。我朝著小沅的方向看去，她的臉上**漾著幸福的笑容，此刻的她像是被人簇擁的公主，擁有著高高在上的光環。前段時間她還向我道歉，還給我幫忙，說我們是好姐妹。
上一次是因為宮宇楓學長，這一次是因為玉澤演……
我的心一片片碎去，從未有過的疲累一點點包圍著我。
05
“劈裏啪啦……”
大顆大顆的雨滴從屋簷上墜落下來，打在窗戶上。在第六節課上課十分鍾的時候，天空就開始下起了雨，先是像銀絲一樣細細的，到現在變成一顆一顆珍珠一樣。
台上的老師依舊**四射地講著課，我隻看見她的嘴巴一張一合的，可她在說什麽我完全不知道。四周的同學有的在玩手機，有的幹脆睡覺了。徐曉麗就是其中一個，她已經睡了兩節課了，口水都要漫金山了。
“丁零零……”
在眾人的期盼下，宣告解放的鈴聲終於響起來。台上的老師還來不及宣布下課，同學們就一窩蜂似的衝出教室，最先跑出去的人已經在樓下耍流氓似的吹著口哨了。
“好了，下課。”老師極不情願地宣布下課，這時候教室裏隻剩下稀稀拉拉的幾個人了。
“醒醒……徐曉麗，你別睡得像一頭死豬一樣啊！”
“豬！誰叫我豬？我要掐死他！”這一招百試百靈，剛才還在和周公約會的徐曉麗馬上醒過來。
“下課啦！回去睡吧。”
“下課了啊？我都還沒睡醒啊。”徐曉麗一邊揉著惺忪的睡眼，一邊環顧四周。
“是的，是的。”我用眼神鄙視她。
“你不回去嗎？”
“我還有事情。”我將根本沒有打開的書塞進桌子裏。
“好吧，那我先走啦，你自己一個人小心點兒哦！拜拜。”徐曉麗拿起書包馬上跑掉了。
教室裏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說有事是假的，我隻是想一個人靜一靜。雖然因為宮宇楓學長的解釋，早上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我本應該開心的，但是心裏還是空空的，有一塊地方怎麽填也填不滿。
“啪啪……”
雨打在窗戶上的聲音越來越大，有悠揚的鋼琴聲從雨中傳來。雨聲揉碎了鋼琴聲，聽不清楚是什麽曲調。這支離破碎的琴聲卻像有魔力一般，使我一顆懸空的心漸漸安穩。
“啦啦啦……”我和著時斷時續的鋼琴聲哼著歌，手指不自覺地學著玉澤演敲擊琴鍵的樣子敲著桌麵。時間在指尖緩緩流過，白天熱鬧的校園漸漸安靜……
雨水衝刷著地麵，烏雲取代了燦爛的陽光，太陽今天提前下班了。不過才7點，教室已經十分昏暗了。微弱的光線一點兒一點兒地從教室撤退，視線也越來越模糊。外麵的樹，裏麵的黑板、講台、第一排的桌子……漸漸從視野裏消失。
鋼琴聲早已斷了，我猛然發現自己已經看不清了，失落的心情被寂靜的現實慢慢融化。玉澤演不會再突然出現解救我了，對吧？我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雙手在桌子裏慌忙地尋找著，竟然沒有！打開手機借助它微弱的光芒，我艱難地在桌子裏搜尋著手電筒。
結果還是沒有！沒辦法了，我無奈地搖搖頭，該死的夜盲症啊！隻有先從學校裏出去再打出租車回家了。我打開手機微微彎著腰，憑著記憶和模糊的影子艱難地在教室裏行走。
“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呢？”黑暗中傳來一個聲音。
一瞬間，我心生期盼。但是我馬上清醒過來。
“學長，你怎麽在這裏啊？”看不清學長在哪個方位，我站直身子。
“你說呢？看到某人一個人坐在教室裏兩個小時了。”學長走過來拉著我的手，帶著我慢慢地繞著走出了黑暗的教室。
“學長，送我到門外就好了，我可以自己坐車回去的。”
學長撐開傘，手環在我的肩上將我護在懷中。
“啪啪……”
大顆大顆的雨珠打在傘上。
我往外側走著，試圖掙開學長搭在我肩上的手。
“稍微忍一下就好，不要亂動，雨很大，你的感冒剛好。”學長加強力道將我拉回來。
“學長……”為什麽對這麽沒用的我這麽好？
“還在擔心早上的事情嗎？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
“啦啦……”
這段旋律……
剛才斷掉的琴聲突然又奏響。
走出了教室，我才聽清楚這段旋律！這是《穿越時空的思念》，是那一晚我要玉澤演彈奏的曲子！
“對不起學長，我有必須要做的事情！”話還未說完，我推開學長的手，朝最近一直徘徊的地方跑去。
大顆大顆的雨打在我的身上，隻是一會兒，我的衣服就濕透了。身後傳來的學長的話被耳邊呼嘯的風和雨滴墜落的聲音覆蓋。看不清楚道路，我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奔跑。
“砰……”
不知道絆到什麽東西，我狠狠地跌倒了。
地上堆積的汙水灌入我的衣服，膝蓋傳來一陣刺痛。
顧不了傷口的痛楚，我馬上爬起來，繼續往前跑。
玉澤演是不是跟我一樣，在別人看不見的角落默默地思念著我呢？
不然他也不會彈奏《穿越時空的思念》對不對？
憑著這樣的想法，我更加有勇氣向著未知的黑暗奔跑。
眼看亮著燈的房間越來越近了，悠揚的琴聲也越來越清晰。我努力的方向就在那裏。
如果愛了，就要大聲地說出來！我再也不想逃避了！
就在我到達的那一刻，琴聲停了。
我站在光亮對麵的黑暗裏，房間中坐在鋼琴前麵的人在一個女孩子的催促下合上鋼琴蓋，骨節分明的手上還有淡淡的疤痕。
玉澤演走到休息間，自然地坐下來，自然地接過女孩遞到他手上的飯。
“蘇沅英……”他剛抬起頭準備說什麽，嘴唇卻被小沅的唇覆蓋。玉澤演呆呆地坐在原地，小沅身子半立著側著頭，她的頭發拂過玉澤演的臉。
“啪啪……”
我聽到夢幻的肥皂泡破碎的聲音。我一步一步倒退著離開這個地方，心裏劃開了一道口子，無數酸楚滿溢而出。
原來，他們已經各自做出選擇，隻有我一個人留在原地。玉澤演——他是我再怎麽努力都到達不了的遠方。
無論是對於玉澤演還是對於小沅來說，我都是多餘的存在……
他們在屬於他們兩人的地方溫暖著，幸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