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想念!我會一直守候著你

『在你眼中有多麽笨拙的我,決不放棄追逐你的執著,隻要你能再多些回應我,一個笑或點頭全接受。』

01

“他還沒有來嗎?”從玉澤演的教室回來,迎接我的是徐曉麗關心的臉龐。

我沒有做聲,隻是搖搖頭。

回到座位上,我無力地趴在桌上。突然一堆花花綠綠的零食空降到我麵前,以為是奇跡降臨的我馬上站起來:“玉澤演……”

“哦,徐曉麗。”我的聲音像是一條拋物線,在看見徐曉麗的臉時瞬間跌落到了最低點。

“給你,別整天無精打采的影響我心情。”徐曉麗斜睨我一眼,不耐煩地說。

“謝謝。”我看著這些零食,心中再次燃起惆悵。

希望總是習慣性地變成失望。這三天,從玉澤演的爸爸把他從我麵前拉走之後,我總是懷著這樣的情緒。三天以來,無論我撥多少次玉澤演的電話,聽到的都是同樣的提示音:“對不起,您撥的電話已關機。”三天以來,我每天滿懷著希望上學,幻想著玉澤演會在某個轉角處突然蹦出來,猛地敲我腦門,在我揉著腦袋的時候,凶神惡煞地對我說:“你果然蠢得要命,這都找不到我。”然後我會因為見到他而高興地流下眼淚,但是也會很生氣,於是就賭氣對他說:“你要是再欺負我,我就遠遠地走掉,讓你再也找不到我!”

這時玉澤演通常會皺起眉頭,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線,揚手準備敲我的頭。在我出於本能往後躲的時候,他會一把抓住我的手拉著我跑,將黑壓壓的人群甩在身後,風從我們身邊擦過,發出呼呼的聲音。玉澤演的聲音穿過這呼呼的風聲,顯得很不真實:“艾瑪麗,我們永遠不分開。”

……

可這些都是我的想象,我必須麵對的現實是撥打不通的電話,是每次下課跑到玉澤演班上時出現在我視野裏的那張空****的桌子,是那個空無一人的練習室。

“艾瑪麗,你有點兒出息行不行啊?哭什麽啊?”徐曉麗關切地幫我擦掉不知什麽時候爬滿臉頰的眼淚,略帶埋怨地看著我,眼裏寫滿了不快,“他要是真的喜歡你,為什麽不想辦法來找你呢?你要找到他,就必須吃東西啊!三天都跟個活死人一樣!”說著,徐曉麗撕開一包巧克力拿出一顆塞到我嘴裏。

我張開嘴麻木地咀嚼著,不知道味道是甜是苦。腦子裏回想起叔叔臨走之前說的那句話:“她跟你是仇人!”仔細地回想那天的事情,當我給叔叔看媽媽的照片時,他的表情立馬就變了,然後氣憤地拉著玉澤演走掉了。看來這一切隻有詢問過媽媽才能明白了。

對!媽媽!

我真是太蠢了,居然到現在才發現這個線索,但願不是太晚,我馬上摸索著手機。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句話真是沒錯,人在倒黴的時候往往就特別倒黴,這個時候手機居然跟我鬧失蹤。桌麵、桌膛裏、地上、走廊上,我慌亂地尋找著。

“你……你……不要嚇我啊!”徐曉麗看到我突然躥上躥下,伸手將我摁住,“艾瑪麗,你知不知道剛才你還是一具死屍,現在你的狀態叫做‘詐屍’啊?”

我知道徐曉麗是要我平靜下來,可是她將我死死摁住,我怎麽找手機呢!我耐著性子跟她解釋:“沒事,我在找手機。”

聽到我的解釋,徐曉麗極其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好像我做了多麽不合常理的事情。她舉起手指著我,我就納悶了,順著她指的方向低頭一看。天哪!我一直握在手上的東西不就是我要找的手機嗎?

我迅速地撥下早已刻在腦子裏的號碼。

“嘟……嘟……”接電話啊,媽媽接電話啊。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您稍後再撥。”這時候媽媽的手機居然也打不通。我再也不能等了,一定要找到玉澤演。

“你去哪裏?”

“找教導主任,問他要玉澤演家的地址。”扔下這句話,我飛速衝出了教室。

02

最近出入教導處就和出入食堂一樣頻繁,我現在閉著眼睛都能找到它。雖然每次來這裏都是因為發生了不好的事情,但希望這一次能夠走運。我輕撫手鏈上的小天使,希望它能夠給我帶來好運氣。在我正準備抬手敲門的時候,不知道是誰一把將我拉到一個角落裏。以為是強盜,我準備大聲呼救。

“別叫,是我啊!”我回頭一看,是徐曉麗璀璨的笑臉。我努力使一顆七上八下的心鎮定下來,探頭往外看,走廊上靜悄悄的。我捂著胸口,深呼一口氣,還好教導主任沒有發現我們。

徐曉麗居然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樣子湊到我麵前,眨巴眨巴眼睛:“你就這麽進去,不怕那個老禿驢不給你地址啊?”徐曉麗不知道在打什麽鬼主意,信心滿滿地瞅著我。

“美麗啊美麗,你還是回去上課吧,不要多管閑事。”我壓抑著心中的不忍,故意抬高語調對她說。她的笑容僵在臉上,看上去非常難過。“對不起,你回去就好,反正和我扯上關係的人都沒有好結果。”我歉疚地說,抬腿準備往前走。

“艾瑪麗,你這個超級白癡!”

“你回去就好了!”我背對著她,“我是希望玉澤演能好好的,可是我不想連累你,你看我總是這麽倒黴。”

“老師,不得了!水管壞了!”我還沒有緩過神,徐曉麗突然將我推到一旁,一邊大聲地喊叫一邊往教導處跑。我愣愣地站在原地。

“怎麽了?大呼小叫的。”教導主任推開門,怒氣衝衝地看著徐曉麗。徐曉麗裝成很累的樣子,半蹲著大口大口地喘氣。

“老師……不好了……”徐曉麗斷斷續續地說,手抬起來指著圖書館的樓頂。

“水管怎麽會壞掉呢?”教導主任沒有等徐曉麗回答,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睛,立刻衝了出去。看到教導主任走了,徐曉麗對我做了個勝利的手勢,也跟著他往圖書館跑了。

“謝謝。”我從角落裏走出來,對著徐曉麗遠去的方向默默地說。

我小心地在教導處翻找學生檔案。一定要在教導主任回來之前找到!不然就浪費徐曉麗的一番苦心了。一年級一班、二班、三班……二年級一班……特長班,終於找到玉澤演所在的班級了,我趕緊抽出文件盒。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我迅速地躲到桌子下,雙手將文件盒緊緊抱在胸前,心“怦怦”地跳得很厲害。腳步聲越來越近了,我緊張得不得了,細密的汗珠冒出來布滿了額頭。

謝天謝地,那個人在經過教導處之後繼續往前走了。從桌下爬出來,我像經過一場大戰似的無力地坐在地板上。等到腳步聲徹底消失了,我才站起來在盒子裏尋找玉澤演的檔案。一號,二號……二十六號,眼看就要找到了,可是居然從二十六號直接跳到了二十八號,唯獨缺了二十七號。我翻了好幾次,一號到三十號其他的都有,就是沒有二十七號。

“怎麽可能?”我小聲嘀咕一句,繼續低頭尋找。

“要不要幫忙啊?”

“不用,謝謝。”滿眼都是數字,我忙得暈頭轉向,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

不對,這裏明明隻有我一個人,從哪裏冒出來的聲音?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放下手中的檔案,我回頭一看,教導主任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我背後。徐曉麗站在他側後方一臉歉意地望著我,臉紅撲撲的,似乎剛做完長時間劇烈的運動。看情形我就知道我完了,地址沒找到還連累了朋友。

“找到沒有?”徐曉麗做出口形詢問著。

我無奈地朝她搖搖頭。

我們兩個齊刷刷地望著教導主任,他正慢條斯理地清理著檔案袋,把我們晾在一邊。

“你們兩個別這麽看我。”教導主任把清點好的學生檔案塞到盒子裏,說,“你們知道闖進辦公室私自翻動老師東西的後果嗎?”

我和徐曉麗對視一眼,心想著他是不是有觀心術,連我們現在想什麽他都知道。

“老師,這件事是我主謀的,徐曉麗是受我逼迫才幫我的。”

“不是的,老師,我才是主謀。”

我一把拉住徐曉麗,給了她一個白眼,接著對教導主任說:“老師,你別理她。這件事是我做的。”

“是我。”

“是我。”

……

我和徐曉麗你一言我一語地在辦公室裏爭著誰應該受到處罰。

“夠了!我當了這麽久的老師,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會爭處罰。”教導主任拍桌而起,指著我說,“你過來!”

我對著徐曉麗做了個勝利的手勢,走到桌前。

“帶紙筆了嗎?”

“沒帶信簽紙,寫檢討可以用別的紙嗎?”我在包裏翻找了一會兒,隻找到便利貼。

“我說了讓你寫檢討嗎?記地址也是需要筆和紙的。”

這形勢也轉變得太快了吧,我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都告訴你了,有問題請教老師。”教導主任把文件盒放入櫃子,接著說,“玉澤演都轉學了,哪裏還有檔案?”

“轉學了?”我一激動,手中的筆直接朝他的腦門飛去。“嘭……”筆在與他光亮的腦門接觸之後,落到地上。

可是教導主任居然沒有發怒,還撿起筆放到我手上,語重心長地說:“你見到玉澤演同學的時候告訴他,轉學前,老師希望和他再談談代表學校參加比賽的事情。”

我還以為教導主任是真心要幫我和玉澤演,原來他還惦記著鋼琴比賽的事情。這樣也好,至少可以不連累徐曉麗。

“好啊,不過老師可不可以不要追究徐曉麗的責任?”

主任摸了摸光亮的腦門,像是在腦海裏搜尋什麽信息,好一會兒才對著我們說:“你們今天有做過什麽事嗎?我怎麽不知道呢?”

太好了,地址找到了,徐曉麗也沒事……

這張薄薄的紙片承載了我所有的希望,我緊緊地把它握在手中,手腕上的天使閃動著盈盈的光芒。玉澤演,你要等著我,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我急匆匆地趕到校門外,揚手攔住一輛出租車。

“永興路,謝謝!”

車子發動向前駛去,車窗外的行人、四季常青的樹木急速地往後退。風呼呼地從窗戶吹進來,拍打著我的臉。急促灌進來的風使我呼吸困難,我伸手搖上窗戶。這時候玉澤演在幹什麽呢?會不會也像我一樣千方百計地奔向我存在的地方?雖然艱難地拿到了玉澤演家的地址,但是我有一種預感,擋在我們之間的障礙還有很多。

車子駛向未知的未來。

03

“謝謝叔叔!”

“啪……”我關上車門。如果教導主任說得沒錯,那麽我隻要沿著這條路往上走,一直走到頂上就會看到一棟白色的別墅,那就是玉澤演的家了。

我抬頭往上看,正午的陽光刺得我眼睛有點兒痛。我眯著眼睛,這條小路好像長得完全望不到盡頭。四周很安靜,沒有任何喧鬧的聲音,連一個人影都沒有,偌大的山上隔著一段距離就佇立著一棟風格迥異的別墅。

我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著,路上沒有什麽遮蔽物,陽光直射到我身上,再加上長時間的行走,我的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離期盼的地方越近,我心裏就越緊張。我知道該來的終究會來,就好像我們腳下走的路,你明明知道路上會有很多波折,就算你冒著艱辛走下去也沒有好結果,或者這條路根本就沒有盡頭,是一條走不完的不歸路,但是你就是必須堅持走下去。從我遇到玉澤演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沒有選擇,愛就要堅持。於是所有的糾葛隻能化成一句:對你,我總是沒有辦法。

拐過一道彎,白色的建築出現在視野中。別墅總共有三層,歐式的設計風格,第一層的牆壁是四麵超大的落地玻璃窗,這也使得屋內的采光非常好。走近了,我甚至可以看到叔叔坐在真皮沙發上看著報紙,阿姨從廚房走出來,端著一杯茶放到茶幾上,可唯獨不見玉澤演。

我輕輕地推開外麵的籬笆,進入小院。院子被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道分成兩邊,左邊有一個橢圓的遊泳池,右邊有一架秋千,秋千的對麵是一個涼亭。

我站在門外,不敢邁出這一步,萬一阿姨出來告訴我玉澤演已經走了,去了美國,再也不會回來了,那麽世界空****的隻剩下一個我,我要去哪裏呢?這樣的恐懼感深深地將我包圍,讓我無法呼吸。躊躇再三,手幾度揚起又放下來。我突然瞥見手腕上隱隱發光的東西。

“你不會是一個人的,我要做你的守護天使。”

玉澤演的話回**在心間,艾瑪麗,你果真是個笨蛋,如果現在連自己都不相信這份感情,我又怎麽能說服叔叔和阿姨呢?

“叮咚……”手堅決地按住門鈴。

屋裏響起腳步聲,越來越近。

“阿姨,你好。我是艾瑪麗,我可以見見玉澤演嗎?”對著門內的阿姨,我努力保持著禮貌的笑容,小心地說。

阿姨在看到我的一瞬間呆住了,手按著門把,既沒有拒絕我,也沒有答應我的請求讓我進去。我們四目相對,尷尬地站著。我慶幸來的是玉澤演的媽媽,要是他爸爸來開門,估計我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蕙蘭,怎麽不請客人進來呢?”見阿姨一直沒有反應,玉澤演的爸爸放下報紙從客廳走過來。

“沒什麽。”阿姨馬上將門輕掩住,用她的身體擋住叔叔的視線,“澤前,你怎麽過來了啊?”

阿姨的精心保護並沒有躲過叔叔的眼睛,見到她的奇怪舉動,叔叔推開她,打開輕掩的門。他看到站在門外的我,表情立馬變得嚴肅起來。

“叔叔,您好,請讓我見見玉澤演好嗎?一眼就好了。”我笑著,不顧眼前發生的一切低聲向他請求。為了玉澤演,我什麽都豁出去了。

“啪……”迎接我的是巨大的關門聲。巨響驚起了停在樹梢上的鳥兒,它們一齊振翅高飛,劃過天空。連鳥兒都走了,逃避著這場戰鬥。

其實這個結果我不是沒有預想到,叔叔那麽討厭我,怎麽會讓我見玉澤演呢?玉澤演就在這扇門裏,我卻無法跨過去。雖然進不去,我也不願離去,我隻想離他近一點兒,這裏有他的氣息、他的痕跡。

如果叔叔現在不願意開門,沒關係,我可以等。除非玉澤演親口對我說他選擇放棄這份感情。

在原地等待的時候,時間就像停止了流逝一樣,一分一秒都是如此漫長,我保持著叔叔關門前的姿勢站在原地。屋內,阿姨時不時靠近門邊的落地窗,看到我還在,她歎一口氣無奈地走回去。叔叔在屋裏看報紙、看新聞,然後躺在沙發上小憩了一會兒,完全沒有看我一眼。

雖然不知道媽媽與叔叔之間有什麽誤會,可是我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現在的我隻想見到玉澤演,站在他麵前靜靜地看著他,就算他會生氣地罵我是“傻瓜、笨蛋”都沒有關係……

就這樣在烈日下站了一個中午,本來酸痛的雙腳現在已經開始發麻。我用一隻腳站立著,輪流讓雙腳獲得間歇的休息。正是陽光猛烈的時候,太陽一直在我頭頂照著,四周沒有任何遮擋物,天空藍得沒有一絲雲彩。不知道過了多久,衣服已經被汗浸透了,我的臉開始發燙,我感覺四肢無力,就好像被誰敲了一棍,腦袋昏昏沉沉的。現在隻要一陣風吹過,我都有可能倒下,支持我站下去的唯一信念就是手腕上那個藍色翅膀的小天使。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惱人的陽光緩緩退去,下午炙熱的白光變成照亮小片天空的橙色陽光。

也許我是第一個這樣全方位守候著太陽移動軌跡的人吧……

中午的太陽,每時每刻都綻放著最強大的光芒,而這個時候的太陽,在從天空中退去的最後一刻也努力綻放著奪目的光華。不同於早晨的溫柔、正午的炙熱,這一刻的它是繾綣的。

感情也應該是這樣的吧,懷抱著最初的期待,我們懵懵懂懂地尋找生命中唯一的那束光亮,相遇的時候我們彼此綻放生命中最絢爛的光芒,就算到了最後一刻要一個人孤獨地從曾經的炫目中退去,我也不會後悔,因為我盡心盡力、全心全意地愛過。

終於,太陽耗盡了最後一絲光輝,天空巨大的陰影投射下來。

郊區比不上市中心,這裏連一個光線昏暗的路燈都沒有,視線也從模糊變得完全看不清楚。

絲絲夜風吹來,我冷得牙齒打戰。

為了轉移注意力,我仰頭看著布滿天空的星星。

在銀色的天幕上,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會不會有一個藍翼的小天使張開翅膀自由地飛翔呢?我望著星空不自覺地想起和玉澤演一起看星星的場景。

玉澤演現在在哪兒?在幹些什麽呢?

“澤前,你就讓她進來吧!那小姑娘已經站了一整天了。”屋內阿姨好像在和叔叔爭吵著。

“我說你就安心吃飯吧,待會兒給兒子送飯。”

“有必要送嗎?兒子已經兩天沒吃飯了。”阿姨聲音顫抖,帶著哭音。

玉澤演已經兩天沒吃飯了,這小子想幹什麽,他不要命了嗎?不行,我一定要進去罵醒他。

“叔……”可是我的喉嚨好痛,聲音輕得連我自己都聽不到,更何況正在爭吵的叔叔阿姨呢?

“啪……”好像是盤子破碎的聲音。

“你們母子要造反是不是?”接著是叔叔怒吼的聲音。有人朝門外走來,腳步聲越來越近。

“嘭……”門被推開了。借助屋裏透出來的微光,我看到叔叔充滿怒氣的臉龐。

“叔……”

“你走,你趕緊走!我們玉家的人惹不起姓慕的女人和她的女兒。”說完,叔叔推著我往外走。因為長時間的站立,我的腳早已失去知覺,一個踉蹌之後,我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阿姨看到我摔倒了,連忙拉住叔叔:“澤前,你這是在幹什麽?你犯得著和一個小女孩計較嗎?”

叔叔從阿姨的話裏回過神來,指著地上的我說:“你不用再等玉澤演了,玉澤演是要去美國進修鋼琴的。你以為你那廉價的感情能給他帶來什麽?”

“說話小聲點兒,你就不怕兒子聽見嗎?” 阿姨故意用很高的音調對著樓上說。叔叔瞪了阿姨一眼,背著手走回去了。

“嘭……”又是一陣關門的聲音,世界再一次陷入黑暗。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在我一點兒思想準備都沒有的時候,叔叔就帶著玉澤演離開。現在他又突然告訴我,我和玉澤演之間的感情隻是玉澤演的絆腳石。如果真的是這樣,憑借著對玉澤演的喜歡一路走到這裏的我要怎麽辦?我的心在這一刻被深深的恐懼包圍。

“笨蛋,你在這裏幹什麽?”玉澤演的聲音從樓上傳來,原來剛才阿姨的話是故意說給玉澤演聽的。接著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是他,是我的玉澤演,他來找我了!那聲音像一道曙光,瞬間驅散了籠罩在我心頭的陰霾。

“你要是敢走出這間屋子,你就不是我的兒子!”叔叔冷漠的聲音回**在屋內。短暫的沉默之後,又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仿佛看見那熟悉的身影越來越近,他邁著堅定的步伐朝門這邊走來。

“啪……”門紋絲不動。

玉澤演像發了瘋似的狂拉著門把,用腳踢著門,結果都隻是枉然。叔叔早已把門鎖住了。

“玉澤演,你不要踢了。”我的心仿佛被撕成了一片一片的,我抹掉眼淚對著他說,“不管怎樣你都要好好吃飯,知不知道?”

我走到門邊的落地窗旁,將自己的手按在玻璃上。玉澤演也走了過來,我終於看到了他,才兩天不見他就變得好瘦,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了。如果他沒有遇見我,沒有愛上我,他就不會這樣,就不會為了我跟他父母吵架,就不會為了我傷心難過了。

可是,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麽?單純的喜歡也是錯嗎?這樣想著,我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滑落。

在屋子裏的玉澤演抬起手來,隔著一層玻璃按在我的手上,對著我做著嘴形。我知道,他是在說“等我”。說完,他突然轉過身跑到客廳拿起一把椅子,朝著一旁的落地窗走去。

“嘩啦……”一聲巨響,玻璃碎了一地。

玉澤演立刻踏著碎玻璃跑出來,我和叔叔阿姨都被他的舉動嚇呆了。

他熟悉的氣息瞬間將我包圍,手心傳來熟悉的溫度,玉澤演拉著我奔跑著。

時間像回到我被冤枉的那一次,他就是這樣拉著我跑,我冰冷的手背被他溫暖的手掌覆蓋,耳邊有風呼嘯的聲音,玉澤演帶著我朝陽光奔跑,他俊逸高挑的身影散發著溫暖的光。他帶著我奔跑,穿過黑壓壓的人群,將教室甩在身後,穿過白色的建築,穿過綠色的交通燈……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聽到市中心特有的喧鬧聲,直到看見昏暗的路燈。玉澤演停下來對我說:“你這傻子,到我家為什麽不喊我?”

他是真的發怒了吧?他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我抬起手來,撫平他皺成“川”字的眉頭,看著他的眉梢、他烏黑的雙眸、他挺拔的鼻梁,我的目光舍不得離開他一秒,生怕眨一眨眼睛他就會消失不見。

我說:“玉澤演,怎麽辦?我不願成為你的負擔。”

玉澤演伸手要抱住我,可是我的頭好暈,身子好重,剛才的奔跑已經用盡了我最後的力氣,我的身體向後倒,意識開始模糊,最後隻聽見玉澤演大聲叫著我的名字。

04

眼皮好重啊,我想睜開眼,卻隻看到白茫茫的一片,想站起來,身體卻不聽我的話。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床頭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人在調試著什麽。我這是在醫院裏嗎?

“啪……”穿著白色衣服的人關門出去了。我掙紮著要坐起來,突然有一個人將我按回到**。

“醫生說你是營養不良,還是躺一會兒吧。”她扯扯被子,將它掖緊,然後拿著包轉身就要走。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她手腕處的手鏈傳來一陣微涼。

我問:“小沅,你不恨我了嗎?為什麽還來照顧我?”

小沅背對著我,身子微微顫抖:“對不起,是我錯了。自從那天看到你離開之後,我才發現你對我有多麽重要。這些天我想了很多,想起我們小時候一起逃課,一起看星星,你為了幫我而被你媽媽罵。其實我更害怕失去你這個朋友,而且一個人回家的時候真的好孤獨。”

“小沅,沒有你在我也好孤單,每天看著你一個人,我都想跟上去,但是又怕你不理我。”

“我也是啊,看著你傷心、失魂落魄的樣子,我也為你擔心,可是我又不敢跟你說話。我知道不管我現在說什麽,你都不會再相信我了。因為我已經騙了你那麽多次。但是你知道的,我總是逞強。艾瑪麗,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不會原諒你。”

“……”

“因為朋友之間本就沒有誰對誰錯,我有什麽資格說我原諒你呢?”說完,我站起來走到床邊,從身後抱住小沅。

“謝謝你,艾瑪麗,像我這麽自私的人,你為什麽還要當我是朋友呢?”小沅大聲地哭了起來。

我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肩膀,感覺鼻子有些酸,哽咽著說:“因為在我心中,小沅永遠都是那個一直對我好的人!”

“該死的艾瑪麗,不要讓我哭啦!”小沅的淚水滴在我的手臂上,熱熱的。

“我也不想哭啊,隻是你跟我講話了,我就覺得好開心。小沅,以後我們再也不要這樣了,好嗎?”我繼續哭著。

“嗯!好,以後再也不這樣了!”小沅堅定地說。

“那我們一起出去散散步怎麽樣?”

“你還是先躺下吧。”小沅無情地將我拉回**,“你要是再次倒下了,我怎麽對得起玉澤演的囑咐呢?”

對了,隻顧跟小沅說話,我也沒注意到玉澤演不在。

“小沅,玉澤演呢?”

“我也不知道,我接到他電話趕到這裏之後就沒看到他了。”

玉澤演怎麽又不見了?他會去哪裏呢?我不自覺地歎了一口氣。

“我想出院,我想去找玉澤演。”我輕聲哀求著。

“不要擔心了,他一定會回來找你的。你現在的任務是養好身體,等著他。醫生說你下午就可以出院了,所以你趕緊好好休息吧,我等下去幫你辦出院手續。”

也隻能這樣了,在小沅的陪伴下我沉沉地睡著了。有小沅的陪伴,心裏感覺真踏實啊……

05

“如果不舒服記得打電話給我。”小沅站在床邊一再地囑咐我。

“好了,陪我一整天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上課呢。”我躺在自家的**,被小沅包成了一個粽子。

“那我走了,明早學校見。”說完,小沅走了出去。“啪”的一聲關掉燈,世界再一次陷入一片黑暗。聽到樓下傳來關門的聲音,我拿起手機撥打熟悉的號碼,依舊是無法接通的提示音,發給他的短訊也像沉入了大海一樣,完全沒有回音。一下子所有的事情像回到了原點,我隻好將希望寄托於明天到學校打聽情況。

……

一夜無眠,天剛亮我就爬起來趕到了學校。到學校的時候,班裏還沒有一個人,我坐在位子上等來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卻還是沒看到玉澤演的影子,我很擔心。

看到我無精打采的樣子,小沅從前排走來:“吃早飯了嗎?”

“吃不下。”我搖搖頭,最近胃口真的不怎麽好。

“那陪我吃點兒吧。”說著小沅像變魔術一樣,從背後拿出一包土司和兩盒牛奶。我本來想拒絕的,但是看到小沅眼巴巴地對著我笑,又不忍拒絕,隻好把土司撕成一小片一小片塞進嘴裏。

“艾瑪麗,昨天怎麽樣?”在快打上課鈴的時候,徐曉麗跑進來,拉著我的手興致勃勃地問著。我不忍心她的努力落空,便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對她說:“找到了。”

“那就好。”徐曉麗滿足地從我手上搶走一片土司塞到嘴裏:“紅豆土司是我的最愛。”

“對了,你跟蘇沅英和好了嗎?”徐曉麗突然驚訝地看著我給小沅寫的紙條。

“是啊,都是誤會嘛……”我看著徐曉麗微笑著說。

“好吧,真希望一切都是誤會。還有啊!我祈禱你別像個白癡,總是被別人騙!”徐曉麗凶凶地看著我。

眼前的徐曉麗讓我很感動,跟小沅鬧矛盾的那段時間,都是她陪著我呢!雖然她總是一副凶巴巴的樣子,但其實是很好的人呢……

“徐曉麗,我最愛你了!”我抓著徐曉麗的肩膀,撒嬌地說。她繼續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我。

時間在等待中慢慢地挪動著腳步,終於一個上午過去了。教室沒人,琴房沒人,電話打不通,短信沒回,就算我抱著希望又怎麽樣?現實隻會一次又一次地讓我失望,現在我最擔心的是叔叔到底會怎樣處置玉澤演。玉澤演昨晚打破玻璃窗拉著我跑出來,叔叔一定生氣極了。怕再次刺激到叔叔,我現在也不能去他們家,連唯一的一條路都斷了。除了等,我還能做什麽呢?

現在大家都去吃飯了,我一個人無力地趴在桌上。

“艾瑪麗!”小沅和徐曉麗突然焦急地從外麵跑進來。

“我真的不餓,你們先去吃飯吧。”她們一定是來勸我吃飯的,可是以我現在這種心情哪裏吃得下。

她們好像沒有聽到我的話,站到我旁邊,神色慌張。兩個人對視一眼,欲言又止的,她們有什麽事情這麽難說出口?

“怎麽了?”意識到事情非同一般,我馬上詢問。

她們又對視了一眼,小沅才開口對我說:“艾瑪麗,你先別慌張。”

我一把抓住小沅的手問:“是不是玉澤演出了什麽事情?”

“你先鎮定一下,你的病剛好。”一旁的徐曉麗將我按到座位上。

我強裝鎮定:“你們說吧,我有心理準備的。”

“我們在食堂聽到有人說玉澤演將要去美國進修鋼琴,再也不會回來了。”

“轟……”我的世界好像坍塌了。

玉澤演……去美國……再也不會回來了……這句話像電影一樣不斷在我腦子裏回放。他要去美國我不會怪他,他要去進修鋼琴我也不會怨他,我不介意等他,一年、兩年或是三年、十年甚至一輩子都無所謂。我唯一在意的是這麽重要的事情他為什麽不親口對我說,而是要我從他人口中得到他對我們感情的宣判?

我一定要找到他問清楚一切!我完全不顧身後小沅和徐曉麗的呼喊,瘋狂地向校門外跑去。校門外,出租車一輛接著一輛從我眼前駛過,任我再怎麽呼喊都沒有一輛停下來。

我挺直身子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中間,有車子從我旁邊擦過,我聽到風刺耳的聲音。前麵有一輛車子向我駛來,我閉上眼睛。

隨著劇烈的刹車聲,那輛車子在我麵前停住。耳邊傳來司機叔叔的咒罵聲:“你找死啊?”

我不理會他,打開車門說:“永興路,謝謝!”

……

車子終於停下來,我扔下錢急忙往前跑。玉澤演,你不要走,等著我,有好多話我還來不及對你說,等著我,等著我……

前路漫漫,加上一直都是上坡路,盡管我用盡全力奔跑,還是離玉澤演的家好遠。有時候有一兩輛車從身邊經過,我都心驚膽戰,好怕來不及和玉澤演說再見就要和他永不相見。這一刻,我衷心地祈求老天爺,求求你再給我們說一句“再見”的時間,一點點時間就好。

那棟白色的別墅終於出現在眼前。

屋子裏堆滿了打好包的東西,昨天幹淨整潔的屋子變得很亂。看情形叔叔阿姨準備舉家搬往美國,再也不打算回來了。

“啪啪……”我用力地拍打著門,如果連玉澤演都決定離開我,那我還有什麽好擔心害怕的呢?手鏈還在手上,但是那個說要一生一世保護我的人卻已經不在了。

“啪啪……啪啪……”

不管我多用力,回應我的隻是沉默。

“玉澤演,我知道你在裏麵。”

回應我的依舊是一片沉默。這樣也好,就讓他安安靜靜地聽我說。擦幹眼淚,我微笑著,我要他記得我最美的樣子。

“笨蛋玉澤演你聽好了,有的話我隻說一次。”

“jet` dime priscilla ”

“timo”

“あいしてる”

“I love you.”

“我愛你!”

“如果我們的愛情帶給你的是負擔、是痛苦,那麽就算再不舍我也會選擇放手。但是請你記得,不管你走多遠我都會等你。我不會變成你前進的絆腳石,我會在角落裏默默地等待著你。”

“玉澤演,你知道的,我會一直等著你,我不會丟下你。”

說完,我擦掉眼淚往回走。

我第一次知道,向一個人大聲表白卻又麵臨著離別,原來是這麽難過的事情,就像垂死的人抓住一棵小草,卻還是不停地下墜,窒息感緊緊地包圍著我。

玉澤演他也不想的吧……

隻是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麽多的不完美,幸福這種東西往往可望而不可即,所以,它總在我以為能夠抓住的時候,又悄悄地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