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熠耀
01
寒風日漸從蕭瑟到凜冽，整個H市開始步入冬季。
臨近中午時分，柯玖玖估算過時間後，便拿著便當乘搭電梯，直奔22樓總裁辦公室。然而，她才剛從電梯出來，就與另一部電梯裏出來的各部門經理相遇。
禮貌地鞠躬以示問候後，柯玖玖一邊疑惑著，一邊走向了總裁辦公室。
她在公司也已經有幾個月時間了，但從沒見過各部門經理一起出現，並神色緊張的樣子。也許隻是自己少見多怪罷了，畢竟自己本來就很少上來22樓，是最近葉少綾指定要她每天給他送便當上來，她才會頻頻出現。
這樣想著，柯玖玖走到了秘書跟前，但還沒說話，秘書就笑著說：“玖玖啊，Boss有個緊急會議要開呢，要不，你在一旁等等他？”
“這樣啊。那我把便當放這裏好了，等他開完會，你再幫我轉交。”柯玖玖心下喘了一口氣，禁不住慶幸起來，終於不用陪著葉少綾一起吃午飯了。
可，她的話才落下，總裁辦公室的門就“哢嚓”一聲打開了。
隨後，她看見了葉少綾那張神色嚴峻的臉。
柯玖玖正猶豫著要不要直接將僵在半空中的便當遞過去給他時，葉少綾兀自就開了口，說：“你跟著一起過來。”
“啊？”
好像幻聽了一般，柯玖玖圓睜著眼睛，一動不動。
走了兩步都感覺不到身後的人緊隨而來的聲響，葉少綾不住回頭，隨後皺著眉，命令：“還不快點！”
“是！”
柯玖玖這才連忙抱著便當跟上了他的步子。
當柯玖玖尾隨著葉少綾踏入會議室時，她突然間就感覺到了來自會議室裏的灼熱目光，瞬間，她哆嗦了一下。再小心翼翼地抬眼時，她看見了那些經理級以上的人物眼中意味不明的目光，像是鄙夷，又像是戲謔。
她抿了抿唇，心下歎氣，人卻呆呆地站在門口處，似乎尋思著自己該坐在哪裏。
見她呆呆站著，葉少綾敲了敲桌子，示意她：“坐這裏。”
他的聲音一落下，正拉開椅子要坐在他旁邊的Lee就立刻頓了動作，隨即揚著燦爛笑容朝著柯玖玖說：“您請坐！”
“謝謝！”
柯玖玖尷尬不已，卻隻能默默地上前，坐下。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葉少綾突然會把自己抓來，參加這場看起來十分重要且緊張的會議。
正當她陷於思索時，會議也開始了。緊接著，柯玖玖才知道這場會議的重要目的——國外Brute Force公司是一家外資企業，因近日想進軍珠寶首飾行業，且重點發展項目是以黃金為主的一係列首飾產品，於是該公司的負責人便親自來到國內最負盛名的H市，請造金的企業合作製造幾個標誌性的黃金雕塑，以作為企業的logo。
當Lee代替葉少綾將主題擺出來後，會議室裏的經理們紛紛露出笑容，禁不住議論起來這筆生意能帶給公司的利潤。
隨之，葉少綾敲了敲桌麵，示意大家安靜後，才說：“早上我正是受邀去參加Brute Force公司的會議，因對這一行業還不是很熟悉，Brute Force公司負責人聯係了整個行業中包括我們公司在內的十個有名企業，以良性競爭方式，篩選出最佳合作企業。”
聞言，有人發問：“所以，並不是我們公司已經談妥了這個項目？”
葉少綾點頭：“是的，但這個項目不僅利潤不菲，重要的是，它能直接鞏固我們公司在整個行業之中的龍頭地位，甚至是擴展海外發展。因為，對方公司聲明，哪一個公司能設計並打造出最合他們心意的企業logo，那麽Brute Force公司將與其簽訂長達十年的長期合約，將整個項目的黃金飾品設計和打造生產都交付對方負責。”
葉少綾話落，會議室裏的議論又開始紛紛而起——
“如果能接到這個項目，我們公司就在這一行穩坐龍頭大位了！”
“是啊是啊！”
“可是競爭也不小啊！”
“能與Brute Force公司合作，競爭當然大啊！”
……
因為不喜歡中途被插話，葉少綾當即就皺了眉，清咳起來，隨即，整個會議室陷入了沉默。
“總之，這個項目我們公司勢在必得。”目光掃過會議室，葉少綾將“勢在必得”的篤定信念傳達至每個人眼中，然後便吩咐起來，“先前所有的項目都依照原計劃進行。設計部，給你們一個星期的時間，我要看到滿意的設計圖。財務部，就與Brute Force公司合作這一項目整理出各個環節的資金預報，三天之後我要看到報告。生產部和品質部，這段時間特別嚴控我們產品的質量，我不希望在與Brute Force公司確定合作之前出現任何負麵影響。另外，采購部，最近多采購幾批高品質的原材料以作儲備，要是能談下Brute Force公司的項目，他們必定會先鑒定我們原材料的品質。”
“是！”
“好了，散會。”
02
一群人陸陸續續地出了會議室，隨後一整個會議裏始終低著頭沉默著的柯玖玖才抬了抬眼，旁邊的葉少綾正盯著她看著。
她尷尬地笑了笑，隨即將便當遞了過去，說：“你的便當。”
葉少綾沒有接過來，隻是下巴一抬，示意她將便當弄好擺放在自己跟前。會意後，柯玖玖順從地打開便當盒子，將飯菜一一擺好，又將筷子雙手奉上。
糖醋小排、苦瓜炒蛋、玉米胡蘿卜湯，都是他喜歡的菜式。
雖然要求她每天都做不一樣的菜式，但每一次她都做出他所喜歡的又不與前兩日重複的菜式，有時候甚至他突然想到哪個菜，當天中午的便當就剛好有那個菜，默契得像是他事先就吩咐好了一般。
葉少綾想著，眉眼間禁不住有了柔軟的笑意。
但他卻刻意不聲張不表露，隻將筷子伸到糖醋小排裏。
隨後，當嘴裏的排骨吐出到一旁的空碟子之後，葉少綾才漫不經心地問她：“對於剛才會議裏的項目，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柯玖玖正埋頭扒著飯，聽到問題，訝異地抬起頭來。
對上他的眼神，確認對方是在與自己說話後，柯玖玖才匆匆忙忙地將嘴裏的飯咽下，說：“沒……沒有呢。”
“那現在想想？”
“啊？”
柯玖玖無措起來，眉頭頓時緊蹙起來。
對於會議上的內容，她並沒有多加關注，也沒有關注的心思，畢竟這不是她的職責範圍，她隻需要做好選金的工作就好了。何況，她也明白，她坐在這會議室裏參加這個重要的會議，已經很是格格不入了。
葉少綾看了她一眼，而這看似隨意的一眼，其實是在觀察著她的反應，隻是手裏沒有停下的夾菜扒飯的動作掩飾著他不能明示的心思。
像是思慮了許久，柯玖玖才說：“其實我對Brute Force公司不了解，也不知道他們本身是做什麽的，不過，我覺得如果要得到項目的合作權，就要設計出既新穎出彩又能符合他們公司形象的logo。而且，除此以外，最好是能夠給一份詳細的計劃書，向他們闡述我們要是取得項目之後所能給到的全方麵服務，展現出我們的優勢。”
“哦？”聞言，葉少綾頓下了動作，一副感興趣的樣子，再問，“那怎樣的設計才算得上既新穎出彩又能符合他們公司形象的呢？”
“呃……”柯玖玖笑著，眉眼之間露出淺淡的為難之色，“設計方麵我是外行。”
“也是。”葉少綾笑笑，夾一口苦瓜送入嘴裏，再沒有說話。
氣氛就這樣突然陷入了靜默裏，柯玖玖時不時悄悄地抬眼去看他，心裏猶豫著，是不是該說些鼓勵的話語。
正當柯玖玖組織著對白時，葉少綾略為傷感卻又滿盛希冀的聲音飄了過來，直接將她腦子裏幾欲拚湊好的對白擊散。
葉少綾說：“柯玖玖，我一定會拿下這個項目的！這一次是葉家浴火重生的一次，我一定會重塑聖曼帝都昔日的輝煌！”
那一瞬間，柯玖玖整個人就僵住了。
記憶的盒子被炸開，恍惚間紛紛擾擾亂了思想。
重逢以後，他的溫柔像是直接抹去了那段曾經，所有的悲傷都像是被凍結在了過去，彼此未曾提及。哪怕她曾直白地向他坦露彼此間“沒有任何關係”，他也隻是笑著說“從沒分手”。一步一步，他漸漸接近，蠻橫而霸道，但又不失溫柔，即使她一直小心翼翼，可最近這段時間的朝夕相處卻似乎已經使得她步步淪陷，慢慢地將那段過去擱淺。
所以，在這一刻，在他毫無預兆地提及時，她的心才會如此震驚吧。
因為，都快忘記了，自己曾經給予他的傷害。
都快忘記了，本來就不該親近。
所以，震驚之餘，心還隱隱作痛著。
恍惚過後，柯玖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說：“你一定可以的。”
明明是出於真心的祝福和肯定，隻是，她無法麵對他，所以低著的頭愈加低下了。如此神情，在葉少綾眼中，卻像是口不對心的心虛一般，於是他的眉止不住地就簇往中間，蓄起褶皺。
關於四年前，他的疑惑太多，可終究不敢輕易提及。
此時此刻，他的心也有漣漪在動**，可他也選擇了沉默。
03
自從那天之後，整個公司都彌漫著一種緊張的氛圍，每個人都忙碌了起來，柯玖玖也時常跟著項目經理去各個工廠選金，甚至有時一天要跑幾個工廠，工作量大大地增加了。而工作忙碌了起來，柯玖玖也不必再陪著葉少綾一起吃午飯了，隻是每天早上，她依然會準備好中午的便當，然後交代給葉少綾的秘書。
雖然不必再每天都往22樓跑，感覺輕鬆了不少，但柯玖玖的心卻有些感傷。
各自忙碌的模式，雖然每天都會見麵，但對話卻總不夠十句。
同一屋簷下，卻又像是兩個世界裏。明明知道這種相處模式更適合彼此，她的心卻有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
於是，上課的時候，柯玖玖走神了，被教授直接點名。
教授批評完畢，更是問起了葉少綾。雖然兩人並非同個專業，但恰好都有該教授的課程，而學校內眾人皆知，柯玖玖與葉少綾關係匪淺，所以教授也毫不避諱，畢竟葉少綾臨近畢業，他的畢業論文是該教授負責指導的，別說論文，葉少綾最近連上課時間都沒有出現過。
被當眾問起了葉少綾，柯玖玖難堪不已，但還是尷尬地作了答，說葉少綾忙於公司項目，所以曠課了。
不過柯玖玖卻沒有料到，因為這課堂上的一個小插曲，出於妒忌的同班女生散播謠言，說她以葉少綾女友自居，課堂上趾高氣揚，連教授都不放在眼裏。因此，柯玖玖“得罪”了全校女生，後來幾天，隻要她出現在學校範圍內，就會遇上各種各樣的狀態，例如突然就被絆倒了，又例如突然就被潑了一身的水。
除此之外，生活似乎沒有什麽改變，每天依舊是上班下班、上學放學的模式，每天半夜依舊會接到騷擾電話。
隻是這天，再一次接到騷擾電話時，柯玖玖禁不住大聲尖叫起來。
靜謐的夜裏，她的尖叫聲直接吵醒了柯小芭，也驚擾了還在書房裏工作的葉少綾。
下一刻，敲門聲響起，伴隨著的還有葉少綾略為擔憂的呼喚：“柯玖玖，你沒事吧？”
柯玖玖連連深呼吸，掛斷了手機裏還在持續著的通話後，將手機放好，才緩緩下床。開門後，鵝黃色的燈光立刻充盈了視線，隨即她看到眼前一臉擔憂神色的葉少綾與柯小芭。因為對燈光的不適應，柯玖玖微微眯了眯眼，而仍有餘悸的心在燈光的熏染下也漸漸安定了下來。
“抱歉，吵到你們了，我沒事呢。”
“柯玖玖，你是不是做噩夢了啊？”
在她的道歉後，接話的是揉著惺忪睡眼的柯小芭。
柯玖玖不好意思地笑著點頭：“是的，剛剛做噩夢了，所以嚇得尖叫。”
她本就被噩夢糾纏，驚醒後迷迷糊糊接聽了那一通騷擾電話，被電話裏陰森詭譎的聲音一嚇，整個人就立刻失了魂，才會失控地尖叫起來。但對於眼前的兩人，她卻選擇隱瞞真相的後半截，隻坦白噩夢的影響。
聞言，葉少綾輕輕地出了一口氣，正想說話，柯小芭卻先於他開口，說：“要不要我陪你睡？”
柯玖玖搖頭：“不用了，你回去睡吧。”
說完，她推著柯小芭回房間。
房門輕輕地關上後，柯玖玖淺淺地歎了一口氣。轉身時，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葉少綾還站在自己房門口。
“還，有事嗎？”想到片刻前自己對他的驚擾，柯玖玖有些歉疚。
“你不睡了吧？”葉少綾沒有回答她，反而拋過去一個問題。
“嗯？”
“那就去煮夜宵吧，我正好餓了。”
“啊？哦！”
反應過來後，柯玖玖連忙點頭，邁步就朝著廚房走去，而身後，葉少綾的聲音輕輕地緊隨了過來：“再給我煮杯咖啡。”
聞言，她訝異道：“這個時間喝咖啡？”
“嗯，要畫設計圖。”
葉少綾隻簡單地用了語氣詞回答，隨後便自顧自進了書房，似乎沒有要繼續與她交談下去的打算。
柯玖玖看著他的背影，禁不住就皺了眉頭。自那天開會後，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天，但設計部交上來的設計圖樣卻沒一個能令葉少綾滿意，她是知道的，因為今天早上設計部經理被他臭罵的時候，她剛好替項目經理送報告給葉少綾。
葉少綾從前很喜歡設計，柯玖玖也記得，他很有天賦。
但自從聖曼帝都破產之後，他就放棄了設計。柯玖玖之所以會知道，是因為曾多次耐不住想念，在網絡上搜索起“葉少綾”三個字，後來，她看到他經營的工廠漸漸好起來的新聞，也看到了他說他已經放棄了設計這條路的聲明。
這樣想著，柯玖玖長歎一聲。
時間已經是淩晨兩點多，她知道他今天一整天都沒有畫出一份滿意的設計圖樣，所以她也很擔心他是不是要借著一杯咖啡熬一整個通宵。
可，擔心卻不能直接忤逆他的意思。
所以，她還是順從地給他做了一碗麵，還煮了一杯咖啡。
直到咖啡煮好，香醇濃鬱的咖啡香彌漫在空氣中時，柯玖玖覺得腦子似乎清醒了不少。她不像葉少綾，對咖啡有種執著的偏愛。對她來說，咖啡並不是生活必需品，甚至可以歸類為奢侈品，她消費不起，所以自然無法深愛，但，她也不抗拒那種聞起來令人腦子清醒的香醇味道。
隨後，她端著麵和咖啡，來到了葉少綾的書房。
進房時，映入眼簾的是散落在地麵上的紙團，那些似乎是被否定的設計。她猜測著，抿了抿唇，卻體貼地假裝看不見，若無其事地朝著他笑笑說：“給你煮了青菜雞蛋麵。”
葉少綾聞言，放下手中的筆，但在她將麵和咖啡都放在他麵前時，他卻很自然地端起了咖啡。
可是，他也沒有料到，咖啡杯還沒碰到嘴唇，柯玖玖就伸手過來，奪走了他的摯愛。麵對他微蹙著眉心的不解神色，她笑了笑，討好似的說：“先吃麵。”
笑容是討好，可語氣卻像是命令。
葉少綾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她，故意道：“理由。”
柯玖玖料想到他不會老老實實地接納自己的要求，所以理由也早已準備好，說：“東西是我煮的，當然聽我吩咐，不然，我就喝掉你的咖啡。”
是威脅。
但卻令葉少綾心生甜蜜的威脅。
這期間的曖昧，柯玖玖沒有顧慮，隻是當葉少綾就那樣定定地眼帶情意地看著作勢要喝掉咖啡的她時，她的心瞬間就“撲通撲通”的，亂了分寸。
再想回收那句話已經來不及了，而想補充些許什麽來驅逐曖昧卻又找不到隻言片語。
於是，氣氛就這樣靜默了下去。
正當柯玖玖不知所措的時候，葉少綾卻默默地拿起了筷子，吃起了麵。
柯玖玖愣了愣，嘴角卻不能自控地往上蜿蜒著，心也在頃刻間柔軟了，像是遇見了春風一般。隨即，她放下咖啡，默默地退出了書房。
第二天清早，柯玖玖早早就起床做早餐以及中午的便當。
而，等她忙活完以後，卻依然不見葉少綾出來。
吩咐柯小芭自己先吃早餐，隨後柯玖玖走向了葉少綾的房間，還沒到，她就下意識地站在了書房外。
敲了敲房門，她輕輕地喚了一句：“葉……少綾？”
房內一陣沉默，柯玖玖蹙了蹙眉，輕輕扭動門鎖，推門而入。隨即，映入眼簾的是趴在桌子上安穩熟睡的葉少綾。緩步走近他後，他微蹙著眉心的臉便呈現在眼前，看著他很是疲憊的樣子，柯玖玖禁不住猜測，也許是他昨夜通宵了，或許才睡下不久，如此想著，她兀地心疼起來。
本是想那張毯子給他蓋上，讓他好好休息的，但轉瞬她就想起，今天早上公司有個很重要的會議。
於是她咬了咬牙，伸手搖了搖葉少綾，喚道：“葉少綾，起床啦。”
迷迷糊糊之間，她的呼喚鑽入了他的耳道，直抵記憶。
瞬間，時光像是倒流回從前。
她的聲音依舊如那一年那般甜美清亮，他還記得，每個早晨她都會打來電話，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葉少綾，起床啦”。
他從來都是極有時間觀念的人，從不遲到早退，但恰好有天發燒，昏睡到中午才醒來，而之後柯玖玖打來電話慰問，他便順勢要她從第二天開始每天叫他起床。那時的他以為，每天從電話裏飄到他耳朵裏的那句“葉少綾，起床啦”，會帶給他一個睜眼就能看見她的未來。
但，後來，她卻拋棄了他。
甜蜜的，悲傷的，所有的記憶擁堵在腦子裏，而耳邊的呼喚卻越來越清晰，終於，葉少綾皺著眉，睜開了眼睛。
終於，有一天，他聽著她的呼喚，睜眼就看見了她。
那樣清晰的臉，那樣清晰的想念，那樣咫尺的距離，葉少綾覺得，隻要自己伸手過去，就能觸到屬於她的溫度。
可是，為什麽，這一刻心裏的雀躍卻那麽酸澀呢？
他到底還是沒有伸手過去，隻默然地收回了視線，然後起身，兀自離開。
一句話都沒有。
甚至，一個表情都沒有。
04
等葉少綾洗漱完畢後，柯小芭已經吃完了早餐，而柯玖玖似乎是在等他，雖然坐在餐桌旁，但擺在她麵前的早餐卻依舊完好安放著。
見葉少綾走過來，柯小芭笑得開懷，說：“葉哥哥，你和柯玖玖都是大熊貓！昨晚是一起去動物園吃竹子了嗎？”
聞言，葉少綾才注意到，柯玖玖的黑眼圈也很重。
他就忽然想起來，自從她搬過來之後，那黑眼圈就沒離開過，而今天看來，更是比自己這個通宵了一夜的工作狂還要嚴重。想著，他禁不住皺起了眉毛。然而，想問些什麽時，卻見柯玖玖不自在地拿手擋了擋眼睛，然後朝著柯小芭一臉嫌棄地道：“柯小芭！你話怎麽那麽多啊？不是吃飽了嗎？還坐在這裏幹嗎？影響我吃飯呢！”
“你這麽凶，葉哥哥會趕你出去的！”柯小芭毫不客氣地反擊，隨即又朝著葉少綾展露著燦爛笑靨，“葉哥哥，雖然柯玖玖這麽凶，可是你還是不能趕我們出去哦，不然柯玖玖一定會殺了我的！”
柯玖玖無語。
“放心，不會的。”麵對著柯小芭，葉少綾總能莫名地覺得心情好了起來，也許是她天真的笑容好像一抹陽光，輕易地就掃去了盤踞在他心上的陰霾吧。想著，他溫柔地笑了笑，意味深長地看了柯玖玖一眼後，他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喝起了牛奶。
下一秒，門鈴聲響起。
柯小芭即刻從椅子上躍下，蹦蹦跳跳地奔向門口，一邊嚷嚷著說：“肯定是麗姨。”
麗姨是葉少綾從前的保姆，因為兩人都沒時間陪伴柯小芭，加上搬家之後，因距離遙遠，柯玖玖也不能將柯小芭托付給嘉姐，所以葉少綾特意將麗姨請回家中，陪伴照顧柯小芭。隻是，因為舍不得丈夫和兒子，所以麗姨便每天來回，不住葉家。
對於葉少綾費盡心思的關照，柯玖玖很感動也很感激。
隻是，自己能力有限，能報答的也隻有好好做好選金的工作，一日三餐給他做一些營養好吃的飯菜，以及把家務事做好。
已經將麗姨迎進屋的柯小芭轉眼就跑回房間，隨即背著包包出來，朝著兩人揮手，說：“我今天要和麗姨去遊樂場哦！再見！”
“少爺，柯小姐，那我們先走了。”麗姨剛打完招呼，就被柯小芭拉著出門，不得不道別道。
“去吧。”葉少綾溫柔應道。
柯玖玖也笑著揮手。
這一刻，柯玖玖才覺得，柯小芭是個真正的四歲小孩。
其實，她昨天就感受到了柯小芭的興奮，聽到葉少綾讓麗姨帶她去遊樂場，她昨天就興奮了一整天。也是，小孩子終究是小孩子，無論多懂事，說話多麽像個大人，始終也隻是個小孩子，有著小孩子的童真和向往。
隻是從前，她沒有條件去希冀，所以便假裝不需要。
想著柯小芭的懂事，柯玖玖莞爾淺笑著，其實一直以來，不僅僅是她在照顧著柯小芭，也是柯小芭在照顧著她。
這份依賴，是相互的。
恍惚間的一個抬眼，她的笑容就落入了葉少綾的眼中。
葉少綾有些錯愕，重逢之後，她很少露出這樣舒心的笑容。
似乎是注意到了葉少綾停駐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下意識地偏過頭來，正好就與他對視了。
有些不自在地收了收笑意，柯玖玖問他：“怎麽了？”
“你……”
下意識地，葉少綾就想起了四年前她背叛他一事。他想要知道，為什麽當年出賣了他出賣了整個聖曼帝都的她，後來會活得那樣悲涼，連笑容都慘淡。
可是，最終微微張開的唇默默地又合上了，隨即，他裝作若無其事，隻說：“沒事。”
有些事情的真相固然重要，有些謎團解開了也許能夠得到不一樣的結局。
可是，向來在商場上果斷決絕的葉少綾，卻一次又一次，在麵對著柯玖玖的時候，偏偏膽怯了。
他是怕她直接就承認了那段背叛史，隨後自己的怨恨當場爆炸。他也是怕她說起，背叛了他之後她所經曆的種種情事，猜測裏結婚生子又遭受拋棄的情節，他不願意去證實，哪怕那根本不是真相，可哪怕僅僅是百分之一，就叫他難受不已。
胡思亂想著，嘴裏的早餐也索然無味了。
於是他隨手抓起餐紙，一邊擦拭著嘴巴，一邊說：“走吧。”
“啊？”柯玖玖有些錯愕，她沒想到他會邀她一起出門，畢竟早上他要回去公司開會，她卻是要回學校上課，下午才去公司，兩人並不順路。反應過來後，柯玖玖連忙說：“不用了，我等下坐公交車就好，你先走吧。”
“那，好吧。”
葉少綾也沒用多說些什麽，便起身。
“啊！”
“嗯？”
“等等！等等！”直到他走至門口，柯玖玖才想起了什麽似的，從廚房裏抱著一袋東西出來，然後笑著遞過去給他，說，“你的便當。”
05
因為路上遭遇車禍事件，公交車被困在了路上，所以等柯玖玖抵達學校時，第一節課已經上了一半了。
知道教授不喜歡學生遲到，柯玖玖便想從後門小心翼翼溜進去，但卻不想，有女生故意伸出腳絆了她一下，於是她就那樣整個人摔在了地上，直接打破了教室的安靜，驚擾了教授。
等柯玖玖起身時，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教授不悅的臉色。
她連忙道歉，立刻坐在了旁邊的空位子上。
這是學校裏最嚴厲的教授，也是曾稱讚過她的教授，但此時對方的眼神之中盡是反感，於是柯玖玖忐忑地低下了頭。教授冷言批評了幾句，便繼續上課，對於他而言，時間是最寶貴的東西，他不願意花費太多的時間在批評學生上。
然而因為前一晚睡眠時間太少，又睡得不好，沒多久，柯玖玖就犯起困來。
迷迷糊糊之間，柯玖玖聽到一聲怒吼——“柯玖玖！”
刹那間，糾纏著柯玖玖的睡意盡數消失，她立刻站直了身子。
“要睡覺就回宿舍去，別在這裏耽誤大家的時間！”緊接著便是教授恨鐵不成鋼的責備，“柯玖玖，雖然你很有才華，但是這不是你不尊重課堂的理由！如果你覺得你足夠厲害了，不需要再聽我這門課程，你以後都可以不用來上課！”
“對不起，教授，我隻是太累了。”
“這個世界上，誰活著不累？”
“對不起！”
“我不想耽誤時間，你拿著書，到後麵站著上課去！如果你還想繼續上我的課，明天就交給我一份不少於一萬字的檢討書！”
“是！”
柯玖玖無奈地歎著氣，捧著書站到了教室後麵，全班的人都在笑話著她，第一次，她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等柯玖玖上完課回到公司時，已經是下午兩點半。但她在自己位子坐下沒多久，就看見項目經理一臉疲憊地從門口處走來，然後她才知道，葉少綾回到公司之後，會議從早上九點開始，直到剛才才結束。
想著，柯玖玖禁不住就蹙緊了眉頭。
她在想，他這麽拚命，身體會不會撐不住。
她沒經曆過他一路走來的那四年，她不知道，這種拚命模式對葉少綾而言，早已經是習慣了。她隻是單純地覺得擔憂，隻是擔憂之間又很是無措，想關心，卻又不得其法。
胡想之間，柯玖玖聽到了項目經理含糊著聲音的呼喚。
“柯玖玖，拿上東西馬上出發，我們今天下午要去三個工廠。”
柯玖玖聞聲望去，項目經理正拿著一包蘇打餅幹和一瓶礦泉水，狼吞虎咽著，而工作包被夾在了他的腋下，看上去滑稽得很。
柯玖玖連忙應了聲“是”，便拿上包包跟了出去。
於是，這一去，柯玖玖回到葉家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半。本來六點半就可以下班的，但因工廠那邊耽擱了一陣子，後來她又犯迷糊坐了反方向的公交車，才會折騰到這個時候。好在柯小芭有麗姨看著，她還不至於太過擔心。
但柯玖玖沒料到的是，自己回到家裏時，葉少綾卻還沒回來。
家裏隻有麗姨與柯小芭，也許是因白天在遊樂場鬧得太瘋，柯小芭早早就睡了。見柯玖玖終於歸來，一心牽掛著自己家裏的麗姨便匆匆告別離去。
送走了麗姨，本就疲憊不堪的柯玖玖便拿著衣服去洗澡了。
天氣很冷，在外麵吹了一整個下午的冷風，此時最幸福的莫過於一個溫暖的熱水澡。
等柯玖玖洗完澡時，葉少綾已經回來，並在書房裏繼續埋頭工作了。
柯玖玖是回自己房間時，看到隔壁書房虛掩著的門透出的燈光，才會上前敲門的。敲完門，她才想起，自己會不會打擾了他工作。但不想打擾也已經打擾了，所以，在葉少綾那句淡淡的“進來”之後，她便推門而入。
隨即，她關心地問道：“怎麽還在忙？”
葉少綾抬眼看了她一眼，目光又迅速低垂下去，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淡淡地吩咐道：“去給我煮杯咖啡。”
柯玖玖有些反應不過來，下意識地就“啊”了一聲，語氣盡是莫名。
聞聲，葉少綾重複：“給我煮杯咖啡。”
“哦！”
柯玖玖這次慢吞吞地點頭，退出了書房。可下一秒，她又皺起了眉頭。
咖啡？
所以，他又要熬夜了嗎？
想著，柯玖玖咬了咬牙，轉過身，鼓起勇氣後再次敲開了房門，然後問他：“你餓不餓？要不我煮夜宵給你吃？”
葉少綾抬眼，微蹙著眉。
柯玖玖見狀，直接說：“那就是吃啦，反正今晚我也沒吃飯，正好也餓了，就當陪陪我吧。”
她笑著，匆匆退出了書房。
門合上的那一刻，葉少綾的眼裏透著柔軟的溫暖情意，像是感動，像是愉悅，像是很享受她略帶一點點霸道的溫柔，像是回到了四年之前，彼此心心相印時候的目光。
但柯玖玖卻錯過了那個瞬間。
片刻後，柯玖玖就將煮好的兩碗麵，以及一杯咖啡端入了書房裏。
大概是想要默默陪伴，所以柯玖玖吃麵的動作很是輕慢，等葉少綾吃完了整碗麵，也喝完了一杯咖啡，柯玖玖才慢慢吞吞地將碗裏的最後一口湯喝掉，有些依依不舍。隻是，時間已經不早，她也怕再繼續私自陪伴會妨礙他工作，惹他厭煩，雖然不舍，卻還是結束了自己一廂情願的陪伴。
對於葉少綾來說，她的小心思卻沒能逃過他的注意。
雖然他沒有說些什麽，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但他的心卻不停地泛著漣漪，許許多多的情愫心湖裏糾纏著。
他開始覺得，他越來越看不透她。
就像四年前得知她的背叛時那樣，那時的他也覺得看不透她，不明白她為什麽要出賣自己，出賣這段感情。
而現在的她，也漸漸讓他越來越捉摸不透。
明明是記憶中的人，明明是她辜負了自己拋棄了自己，但與之朝夕相處之間，他卻越來越感受到她的在意。
到底她的心都裝著什麽？
葉少綾禁不住越來越想知道她心裏的一宗宗情緒。
四年前的懷疑，四年來的怨恨，從不曾放下過的複仇念頭，可直到重遇之後，看著與想象之中截然相反的柯玖玖，葉少綾才恍恍惚惚地意識到什麽。
然而，證據確鑿的曾經，被背叛的痛苦過去，一想起來心仍然刺痛，哪怕後來有所懷疑，都不敢去證實。
想著，思緒越來越渾濁，葉少綾深深吸了一口氣，正想將腦子裏的零碎線頭統統拋出腦海時，手機鈴聲在空****的房間裏飄揚了起來。
並不是他手機的鈴聲。
他循聲望去，隨即就在小沙發上看到了柯玖玖那破舊的老式手機。
看了一眼時間，正是淩晨兩點。葉少綾禁不住皺了皺眉，一邊想著到底會是誰在深夜給柯玖玖打來電話，一邊緩步走了過去。
手機屏幕上迷蒙著，但依稀可以看得出是沒有署名的陌生號碼。
葉少綾想也不想，直接就按下了接聽鍵，隨即一把陰森詭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柯玖玖，又是我，我在你床底下被你壓得好辛苦，我要挖了你的心……”
聞聲，還沒等對方說完，葉少綾就冷冷嗬斥道：“你是誰？”
電話裏頭一頓，緊接著便是緊張的一句：“老……老板？”
下一秒，仿佛知道自己失言了一般，對方連忙掛斷了電話。然而，葉少綾已經約莫猜測出什麽，再聯想到前一天同樣是在這個時間，柯玖玖失控的尖叫，於是他當即就皺起了眉頭，直接拿著手機便出了書房。
“柯玖玖，最近是不是有公司的人在騷擾你？”
“啊？”柯玖玖正在洗碗，聞言後先是錯愕，然後便是支吾，“沒……沒有啊。”
“多久了？”她明明在否認，葉少綾卻一聽便知她在維護對方。
“真的沒有啦，那不是公司的人。”
“是嗎？”
“嗯！”
“那我派私家偵探查，如果是公司的人，我就將他炒了！”
“啊！不要！”
葉少綾直視著她，沉默著，不說話，似乎是在等待著她的下文。
無奈之下，柯玖玖咬牙，老實坦白：“搬過來之後就開始了，每天晚上都有。但，你相信我，他們都沒有惡意的，隻是……隻是……可能就隻是半夜無聊了而已。”
連自己都信不過的借口，怎麽能說服葉少綾呢。
柯玖玖一臉懊惱的神情，像是在埋怨自己的笨拙。
但葉少綾卻似乎是真的不計較了，隻見他將手機放在桌麵上，留下一句“今晚早點睡”，就緩步回了書房。
於是，柯玖玖長出了一口氣，安下心來。
06
翌日，柯玖玖乘坐葉少綾的順風車抵達公司時，Lee已經等候在公司門口了。
平日裏上班，Lee是不必在門口等待葉少綾的，見此，柯玖玖禁不住疑惑起來，並猜測著是不是公司遇上了什麽重要的事情。胡思亂想著，柯玖玖跟著兩人進了電梯後，卻發現葉少綾和Lee都沒有伸手去按22層的數字，整個數字表裏，隻有“10”字亮著橘黃色的光。
疑惑間，柯玖玖順手就按下了“22”，直到電梯抵達十樓時，葉少綾和Lee卻先於她出了電梯。
柯玖玖滿心裝載著疑問，但見葉少綾和Lee一臉的凝重，她也便不好多問。
跟著兩人踏進了項目部辦公室，柯玖玖聽到一聲聲“老板”時，立刻感受到了四麵八方投射過來的光芒，她不住皺了皺眉，頓時加快步伐，從側麵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剛坐下，柯玖玖就聽到了葉少綾清冷的聲音：“Lee，念一下名單，榜上有名者，立刻收拾東西到人事部辦理離職手續。”
“是，Boss！”
在Lee的恭敬順從的話語裏，整個辦公室的人都莫名其妙地看向葉少綾。
Lee清咳一聲後，一個個名字從他嘴裏吐出：“張珊、王桔、祝依依、陳河，麻煩以上四位員工立刻收拾東西離開。”
被直接點名的四個同事頓時都震驚了，麵麵相覷，一副不解的樣子，其中有人耐不住，終於發問：“老板，為……為什麽要解雇我們？”
“為什麽？”葉少綾聞言冷笑，一記森冷的目光拋了過去，隨即便是盛怒的聲音，“你們每天晚上輪班打騷擾電話的時候，就沒想過為什麽？工作上有這麽積極過嗎？柯玖玖得罪你們什麽了？憑什麽要接受你們的騷擾恐嚇？現在我讓你走人，已經是網開一麵，要是你們不想要這個機會，那我也可以直接報警！”
葉少綾的一番話，森冷之間，令人感到了熊熊烈火的熾熱。
項目部的同事，每個人都小心翼翼地看著葉少綾。
被點名的同事臉上已經不僅僅是震驚，既是無奈，又是難堪，還有強壓著的憤怒。
甚至，有人的目光還悄然地從葉少綾身上轉移到柯玖玖身上，眼裏蓄滿了憎恨厭惡。
這是第一次，以工作為中心的葉少綾對著公司員工因為私人的事發火。
一直以來，葉少綾在公司員工們的眼中，都不是一個多話的人，除了經理級以上的人物會在會議上某些必要時刻聽到他整段整段的話語，其他員工基本上就沒見他為了別的事說那麽一大段的對白，何況今天這件事並不是與工作有關。
同樣覺得不可思議的，當然還有柯玖玖。
她曾經以為，對他來說，她已經是無關緊要的那一個了。即便兩個人住在了一起，即便所有的一切都漸漸朝著過去逆行，可深知四年前對他造成的傷害，哪怕再如何接近回憶，她都保有著一絲的清醒，從不輕易隨意幻想他的溫柔和維護。
暗暗地吸了一口氣，緩了緩心緒後，柯玖玖自然感受到了那些怨恨的目光。
靜默之中，她微微張口，勸道：“其實，沒有必要讓他們自動離職的，隻要以後不要再做那些事就可以了。”
葉少綾緩緩地掃了一眼眾人，最終看著她，說：“柯玖玖，這個時候就收起你的好心，沒人會感激你的。何況，人在決定做某些事情的時候，就該想到要承擔的相應後果。”
“但……”
“Lee，看著他們離開。”
“是，Boss！”柯玖玖想繼續勸說，葉少綾卻堅持一意孤行的懲罰，隻留下一句交代，就轉身出了項目部辦公室。
這一刻，葉少綾的狠，柯玖玖的善，在眾人麵前並沒形成鮮明的對比。隨著葉少綾的離開，眾人落在柯玖玖身上的目光更是惡意滿滿。
柯玖玖並不是感覺不到，但無可奈何的她隻能保持沉默。
隨後，柯玖玖就再一次在茶水間聽到了同事們的竊竊私語，言語間矛盾直指柯玖玖——
“唉，我一開始聽張珊他們說這事，還覺得柯玖玖可能沒想象中的那麽壞，畢竟她要是跟老板說了，張珊他們肯定是要收警告信的。”
“所以說她有心機啊！你想想，一開始說的話沒證據不是嗎，我覺得她肯定每天晚上故意錄音，然後一起播給老板聽，不然老板也不會這麽生氣啊！”
“說得有道理！”
“明明一封警告信就能解決的事，要不是她，他們怎麽會被解雇啊！”
“好了好了，我說你們兩個怎麽還敢議論她啊，你就不怕像張珊他們那樣被解雇嗎？”
“不然怎樣？真的很不爽啊！仗著自己有老板撐腰，隨隨便便就把人家解雇了！我說，要不是她選金能力好，估計你和經理也會站在這裏跟我們一起討論的。”
聞言，剛才接話的人笑而不語，像是默認了對方的說辭。
而隱身在門口的柯玖玖這一次卻沒有故意避開，隻見她故意清咳兩聲，走入了茶水間。
“抱歉，各位，我……”
“啊！我有個郵件忘記回複了，我先走了！”
“我突然想起，我正在戒咖啡，我也先走了！”
“等等我！”
“我也先走了，你慢用。”
她的話才開了個頭，眼前的女同事就借口匆匆離開。柯玖玖自然感覺到大家的防備之意，隻是，她原本隻是想澄清自己與葉少綾的關係，但卻連否認都沒來得及。
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柯玖玖走到飲水機旁，給自己的杯子滿上了一杯冷水。
也許，此時此刻，更能清醒思緒冷靜內心煩悶的冷水才是最適合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