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太陽
01
翌日下午，人事部的一通電話，就將柯玖玖喚到了辦公室，隨之人事部經理恭恭敬敬地遞上了大信封。柯玖玖微蹙著的眉，像是在擔憂著信封裏是否是解雇信，但根據信封的厚度，她又否決了猜想。
直到出了人事部辦公室，轉入了樓梯間，柯玖玖才拆開了信封，看見了一疊百元鈔票。
霎時間，她才想起來，葉少綾前一晚說過的話——“有葉哥哥在，明天就會有錢的。”
於是，她的心禁不住一暖。
原本她也隻當他是說說而已，沒想到他真的會吩咐財務，給她預支工資。
感恩過後，柯玖玖將錢放好，心裏已經開始盤算起，今天晚上可以給柯小芭買些什麽營養又好吃的東西。
而想著柯小芭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柯玖玖連忙從牛仔褲口袋裏掏出老式的諾基亞手機，從迷離的像是蒙上了霧氣的手機屏幕上依稀辨認出“房東”二字後，她連忙按下了接聽鍵，朝著那廂道：“房東先生，我有錢交房租了，晚上一定給你交上！”
因為手機已經用了四年，頗為破舊，所以接收和發送音頻的效果都不是很好，柯玖玖必須微略地操起嗓子喊著，對方才聽得到她的聲音。買這部手機時，柯玖玖就是貪圖便宜，因為這是一款老人手機，市麵價才一百來塊，而且二手的，柯玖玖當時隻用了一百塊不到就買到了這手機，一直用到現在，哪怕摔了幾次，也有些破爛，但她就是本著節省的念頭，一直沒有更換新的手機，何況她也沒有餘錢。
還沒開口，就聽到了柯玖玖的保證，房東先生還是不滿地哼哼了幾句，表達了對她一而再地拖欠房租一事的不滿之後，才掛了電話。
柯玖玖長舒了一口氣。
現在的房子越來越貴了，雖然她們現在租住的房子環境很差，但勝在便宜，整個H市，要找到這麽便宜的房子實在不容易，她可不想被房東先生趕出門，畢竟小芭不能露宿街頭，雖然自己倒是無所謂的。
想著，她決定晚上早些回去，房東先生知道她有錢交房租，一定早早過去要的。
念想間，她就著樓梯往下走。
片刻後，柯玖玖才踏入辦公室，項目經理就喚著她，說：“柯玖玖，你跟我出去一趟，工廠那邊來了幾批材料，你過來幫幫眼。”
“好的。”柯玖玖點頭，快步走到自己的位子上，抓過包包就跟上了項目經理。
不久，兩人就到了工廠，柯玖玖隻看了一眼三批原材料，就直接判斷：“第一批原材料含金量高達90%，對方開價很合理，但經理你可以酌情砍價，畢竟原材料有些小瑕疵，足以影響價值，雖然不是很大。第二批雖然看起來毫不起眼，但其實含金量已經達到了75%，對方開價偏低了，但對我們卻是好事。至於第三批原材料，雖然看似很不錯，但其實沒有多少純黃金，提煉後所得的純黃金不到40%，對方所開的價格根本不合理，這批材料的價值甚至連價格的一半都達不到。”
項目經理是很看重第三批材料的，但柯玖玖的一番話，直接將這批原材料貶得過分的低，他一時之間有些猶豫。雖然對於柯玖玖的話有所懷疑，但念及這幾個月來，她百分百的選金準確率，他最後還是選擇了相信。
緊接著，完成了選金的重要過程後，他們便一一麵見了三批原材料的商家。
而之後與商家們的價格商討過程便由項目經理全權執行，柯玖玖隻需要沉默在一旁等候結果就好。
等項目經理完成價格商討並簽了合同之後，時間已經接近下午五點。
五點半就是下班時間，如果這個時候還返回公司，正好遇上下班時間，到了公司再從公司下班回家好像有些沒必要，於是柯玖玖禁不住在心下盤算著，是否能夠提前下班，先回去買菜做飯，然後把房租水電費統統交清了，但卻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正當柯玖玖糾結著如何向項目經理提出不情之請時，手機卻於此時響了起來，她連忙拿著手機走到角落處，按下接聽鍵。
“喂？你好，請問是柯玖玖嗎？”
對方的聲音很是陌生，柯玖玖疑惑著，回道：“你好，我是柯玖玖。請問是哪位？”
但對方似乎聽不到她的回應，依舊重複著：“喂？你好，請問是柯玖玖嗎？”
柯玖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想到是手機的問題，連忙提高音量，答道：“你好，我是柯玖玖。請問是哪位？”
這一次，對方聽到了答複，於是直接道：“柯玖玖同學，我們這裏是H大教導處，你的入學申請我們已經收到了，也已經審核通過，請你這兩天過來辦理入學手續。”
“什麽？”柯玖玖訝異非常，“可我，可我沒有遞交入學申請啊？”
“是嗎？但是我們學校確實收到了你的入學申請，現在隻等你過來報到即可。還有，學校已經開學一段時間了，為了不耽誤你的學習進程，希望你盡快過來報到。”
“可……可我沒有錢，真的很抱歉，我不能……”
“哦，這個是我抱歉呢，忘記說了，你的學費和住宿費是全免的，你隻要帶上戶口本、身份證件以及複印件過來教導處就可以了。”
“哦，這樣啊……”
“希望你盡早過來，再見！”
“謝謝！再見！”
通話結束了，可是柯玖玖的心卻甚是不安。
她能夠猜得出來，關於H大的入學申請，是葉少綾在背後幫忙。甚至，她也可以直接斷定，之所以學宿費全免，也是因為他早已經幫她繳納了所有費用。
隻是，這一切，他默默地給予，一點都不聲張。
然而，就是他的關心太過豐滿，她才會如此不安。
關於四年前，關於聖曼帝都的倒閉，關於“夜神的微笑”，關於他們的愛情，她心裏一直掩埋著一個秘密。
可是，她卻不能讓他知道。
02
去嘉姐家裏接回柯小芭之後，柯玖玖就在自家門口看見了在一旁抽著煙，一臉不耐煩地等候著的房東先生。她連忙放下食材，將房租和水電費如數遞上，但她手裏的餘錢還沒收起，房東先生的手就橫空了過來，愣是抽走了兩百塊，說：“這就當成逾期補償金，已經便宜你了呢。”
柯玖玖愁著眉抿了抿嘴，連忙將剩下的錢收好，放進包裏。
她不是不想要回那兩百塊，隻是拖欠房租確實是自己理虧，何況要是房東蠻橫起來，自己未必應付得來。
柯小芭可沒柯玖玖那麽良善好欺壓，她隻知道柯玖玖被欺負了。
隻是，她也沒有衝動地上前去搶回屬於柯玖玖的錢，畢竟她也明白何謂“力量懸殊”，所以她隻是小心翼翼地將口袋裏的珠子拿出來，微微蹲下身，放手就將珠子朝前滑去。
緊隨著，柯小芭看著房東先生一步步走近那個珠子，嘴角不覺地便輕揚了起來。
一步，兩步，三步。
“啊——”
如殺豬般嘶啞的尖叫即刻在窄小的巷子裏**漾起來，柯小芭迅速用擔憂的神色替換掉幸災樂禍的神情，連忙上前去扶房東先生。
“房東先生，你還好吧？沒事吧？”隻見柯小芭吃力地扶著房東先生。
“痛死我了！到底是誰在這裏玩珠子啊？有沒有家教的？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的？”房東先生咆哮著，吃痛的表情很是扭曲。
因剛才柯小芭的反應迅速，柯玖玖有些狐疑，便呆住了。
而今晃過神後，柯玖玖連忙過去，幫忙扶起房東先生：“房東先生，你，還好吧？要不要我扶你去坐車？”
“當然要啊！這還用問嗎？”房東先生仍是高亢著聲音，無處發泄的怒火似乎全落在了柯玖玖身上。
“小芭，你把食材拿回屋裏，別亂跑，我很快回來。”柯玖玖一點也不介意，將鑰匙給了柯小芭之後，便扶著房東先生離開。
片刻後，等柯玖玖回到家裏時，柯小芭已經在洗菜了，而門口旁的桌麵上放著兩百塊。
見狀，柯玖玖心裏的猜疑就越篤定了。於是她脫了鞋子，卷起了衣袖，一邊拿起排骨到水龍頭下衝水，一邊假裝若無其事地問柯小芭，說：“剛剛那珠子是你的吧？”
柯小芭將洗好的菜放好：“我又不玩珠子這種小孩子玩意兒。”
“可是，小智玩啊。”
“那你去問問小智，看看剛才是不是他把珠子從家裏滑過來了。”
“柯小芭！”柯玖玖轉身過來，皺著眉，一臉嚴肅地盯著柯小芭。她不喜歡柯小芭說謊，她可以無限製地寵愛她，但是她絕對不允許柯小芭在自己的寵愛下變成了一個滿口謊言的人。
“好啦，我承認就是了。”對上柯玖玖的眼睛數秒後，柯小芭撇著嘴認罪，她知道柯玖玖是真的生氣了，但是她覺得這隻是小小懲戒，無傷大雅，所以緊接著她便和盤托出理由，說，“誰讓他欺負你了，你賺錢很辛苦的，我不幫你誰會幫你啊。”
柯小芭就是這樣的。
人小鬼大，明明隻是個四歲的小女孩，心裏卻似乎住了個與柯玖玖年紀不分上下的大人。明明正是需要被人寵被人疼被人捧在手心護在雲朵裏的年紀，但卻固執地把保護柯玖玖變成了自己的責任。
柯玖玖是很感動的，感動到，每一次感覺到她在保護自己時，她都禁不住熱淚盈眶。
譬如這一刻。
於是，擦了擦手，柯玖玖蹲下去，輕輕擁住了柯小芭，說：“小芭，我知道你想保護我，想為我出頭，可是捉弄房東先生真的是你的不對。雖然，這個世界上，壞人很多，但我們不能讓自己也變成壞人啊。再說了，要是讓房東先生知道是你害他摔了的，又拿回了那兩百塊錢，他一定會找上門來，把我們趕出去的。小芭，露宿街頭我不怕，我隻是擔心你。”
柯玖玖說完，世界就安靜了下來。
三秒後，柯小芭裝作嫌棄地推開了她：“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別說這些肉麻話了好嗎？我保證下不為例行了吧？”
麵對柯小芭這個小大人，柯玖玖“撲哧”一聲笑了，卻故意再一次擁住了她：“我就是要抱著你，你嫌棄啊！”
“我不要你啦！”柯小芭裝作驚恐地大叫著，“柯玖玖，你這個變態！”
“我是變態？那你當初還死賴著我？”
“當時我一定是腦袋抽筋，傻了！”
03
早上，柯玖玖請了兩個小時假，到H大辦理入學手續。
從踏入H大的那一刻開始，柯玖玖的目光就難以自控地停駐在周遭。這裏曾是她夢想憧憬的地方，可是，四年前本該參加高考的她，卻意外與高考失之交臂。她以為，她一生是與H大無緣了，後來她也無數次地安慰自己，哪怕當年以優異的成績考上H大，最終也是要因為經濟問題而輟學的。可是，柯玖玖真的從沒料想過，有生之年，她竟還可以成為H大的一名學生。
也許，當年的夢想還能繼續起航，從踏入H大的這一刻開始。
這樣想著，柯玖玖禁不住莞爾淺笑。
恍惚間，她聽到有人在喚她——
“柯玖玖？”
柯玖玖聞聲睜眼，迎麵走來的人臉上是驚詫著的笑容。那人她認得，高中時候，他與她是前後桌關係，想著，她微微地蹙了蹙眉，卻還是禮貌地微笑著。
“你怎麽在這裏？”男生走到她眼前，略為驚喜地道，“好幾年沒見了，當年你連高考都沒參加呢。對了，你來這裏幹嗎？”
“我……”
柯玖玖被問得有些尷尬，明明從前是同班同學，可現在二十一歲的她已經變成了他的小學妹，與那些不過十七八歲的學生成了同學，硬生生地降了好幾級。
正當柯玖玖不知所措地左右張望著時，葉少綾兀然就闖入了她的視線內。
剛才腦子裏思想著的那些，忽然就更清晰了起來，柯玖玖連忙收回了視線，朝著男生說：“我想去教導處，你能幫我帶路嗎？”
她下意識地覺得，葉少綾或許不想與她相認。
尤其是，她覺得自己以二十一歲高齡成為了他的小學妹這件事，會連帶著令他覺得丟臉。
可是，她卻沒有料到，被無視了的葉少綾很生氣，所以他當即上前，一把拉住了她，說：“我幫你入了學，你卻當我陌生人？雖說施恩莫望報，但你也太不知恩圖報了吧？”
柯玖玖立刻尷尬不已，隻連忙道歉：“對不起，我以為……”
“罷了。”葉少綾白了她一眼，趾高氣揚地看了看旁邊的老同學，隨即邁開了步伐，“辦手續去。”
於是，柯玖玖就這樣被強拉著，一路走向了教導處。
不過半晌，手續就辦理妥當了，正當柯玖玖猶豫著要不要“報答”葉少綾的時候，對方一句“我上課，你走吧”，就轉身離開了。於是，柯玖玖隻好悻悻然地離開了。
等柯玖玖回到公司時，已經是十點半。
她才剛剛坐到自己的位子上，項目經理就過來，朝她宣布：“柯玖玖，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公司的正式兼職員工了！”
“正式兼職員工？”
驚詫不已的柯玖玖立刻從椅子上彈跳起來，臉上的震驚裏滲著對“正式兼職員工”這個名詞的無法理解。
除了柯玖玖意外，辦公室的其他人也紛紛投來了驚詫的目光。
“是的，正式兼職員工。這也是公司史無前例的一個職位。”整個辦公室裏唯一沒有表現出震驚之色的，就隻有項目經理，隻見他拍了拍柯玖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以後多多指教。”
“多多……指教？”
柯玖玖怎麽聽怎麽覺得奇怪，但項目經理隻留下一個同樣意味深長的微笑，就轉身離開了。
隨之，她注意到的便是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灼熱目光。可當她皺著眉環顧四周時，大家都紛紛避開了與她對視的時刻。
長出了一口氣，柯玖玖揉了揉眉心，心下不住猜測起來：葉少綾又想做什麽？
太多的好，引來太多的注目，柯玖玖並不喜歡。
何況，對於她而言，過去的那些她始終無法就此忘記，自己對葉少綾所造成的傷害，哪怕並非出自本意，但卻無法令她安心於他的溫柔裏。
愈想愈是頭痛，柯玖玖連忙深呼吸起來，將在腦子裏的淩亂記憶片段統統消除。
現在並不是沉浸記憶緬懷過去的時候，否則情緒一上來，隻怕全辦公室的人都會當她是個笑話。
可是，哪怕柯玖玖沒有在眾人麵前失態，沒有成為別人眼中的笑話，她卻依舊是辦公室裏討論的焦點。
那時，正是午飯時間，柯玖玖拿著泡麵正想到茶水間衝泡，在接近門口的時候，卻聽到了裏麵喋喋不休的關於她的議論——
“什麽正式兼職員工啊，這不過是‘老板情人’的一個代號而已！”
“你的意思是……”
“你沒聽項目經理說嗎——‘多多指教’，項目經理都要她指教了，那你說她在老板心裏是什麽位置啊！”
“說起來，還真是這個意思呢！”
“這個柯玖玖真不簡單！”
“所以說，我們大家以後都要小心點，沒準一個不小心得罪人家，被人家告枕頭狀，隨時連工作都沒了呢！”
“唉！”
“話說，我們老板那麽年輕那麽帥氣，怎麽就看中柯玖玖這種灰姑娘啊？”
“鬼知道呢！說不定是人家柯玖玖主動的，像我們老板這種沒啥感情經驗的，遇到這種心機女，怎麽會不落圈套啊！”
……
後來她們又說了些什麽，柯玖玖已經聽不見了。
她們把臆想當成了事實，柯玖玖也不想多做解釋，隻是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辦公位置上，兀自啃起了餅幹。
雖然不願意被議論，但她也很清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解釋對於她們而言也隻是掩飾。
所以，她們要說，就由著她們去說好了。
隻是，柯玖玖沒有料到，下班之前，葉少綾突然就出現在辦公室裏，並遞給她一個袋子，說：“把衣服換上，我們要去一個舞會。”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足以令辦公室裏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楚，於是，頃刻間，大家都停下了手頭上的動作，一雙雙眼睛緊緊地鎖在了兩人身上。
柯玖玖還沒感受到那灼熱得可以焚燒了她的目光，她隻沉浸著莫名其妙的震驚裏。
“舞……舞會？”
驚呼後，柯玖玖才感覺到四麵八方投射過來的熾熱火焰。
隨即，想起午飯時候的那些議論，她抿了抿唇，拒絕道：“不好意思，我答應了小芭今天帶她去吃比薩的，所以我恐怕不能陪你了。”
“是嗎？”葉少綾聞言，莞爾一笑，隨之拿出手機，在撥通了一個號碼，朝著對方說，“讓小芭聽電話。”
瞬間，柯玖玖一臉的不可思議。
下一刻，柯小芭的聲音漾在了空氣中。
“柯玖玖，我在去比薩店的路上了，晚上你好好玩吧，不用太想我的，晚一點回來也沒關係哦！就這樣啦，拜拜！”說完，柯小芭掛斷了電話。
就這樣被柯小芭“賣”了出去，柯玖玖無語至極，抬頭正想問些什麽，葉少綾已經了然似的，直接道：“我派了助理去陪小芭，所以你可以放心了。”
“可……”
柯玖玖咬了咬牙，正猶豫著還有什麽借口時，葉少綾吩咐道：“現在去洗手間把衣服換上，十分鍾後出發。”
“等等！”聞言，柯玖玖立刻拉住了他的衣角，“我，我從沒去過那種場合。”
“那就更應該去見識見識了。”葉少綾依舊笑著，直接確定了行程就轉身離開了。
雖然很是無奈，但柯玖玖也不敢耽誤葉少綾的時間，連忙拿著衣服去洗手間換上。
離開時，她依稀聽到了辦公室裏議論她的竊竊私語，但她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拿過包包就走了。
上車後，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葉少綾低著頭專注在平板電腦的股票數據上，而柯玖玖則挺著身子，僵硬著坐姿，這高檔的勞斯萊斯讓她如坐針氈。
過了一會兒，在等待紅燈時，趁著葉少綾合上了平板電腦，柯玖玖才問他：“為什麽是我？”
她的聲音低低的，有些不自在，還有些不安。
葉少綾聞聲偏頭去看她。
見他不回答似乎在等著她繼續完善自己的問題，於是她便繼續道：“公司裏合適的女同事很多，為什麽偏偏要我陪你去舞會？我……像我這種窮酸型的，隻怕會給你丟臉。”
“確實，任何人都可以。”待她完善了問題，將她從前從不彰顯於人前的自卑盡收眼底，葉少綾莞爾輕笑著，說，“但是，我就想帶你去。”
這樣的話，太過曖昧，柯玖玖瞬間就臉紅了，心跳也急促起來。
過去甜蜜的瞬間，也借著這曖昧的氣氛，席卷了她的腦海。
於是，眼前的景象忽地就被那些看似久遠的記憶畫麵所侵占，她看見了十七歲時的他們。
一幀幀的畫麵裏，有陽光下他們躺在草地上的寧靜時刻，有驟雨中他們牽手奔跑的快樂，有課室裏一起學習一起走神的窘迫，有夜空下一起看星許願的美妙時光，還有馬路上為小事爭吵卻又瞬間和好的默契……
時光明明走遠了，可過去的一切卻依舊曆曆在目。
04
勞斯萊斯停在酒店門口時，柯玖玖才從回憶之中晃過神來，輕輕地喘了一口氣。
也許是將她的輕喘當成了緊張，葉少綾笑了笑，招呼著道：“下車吧。”
柯玖玖低聲應了一句“哦”，卻沒有等司機或是葉少綾展示自己紳士的一麵，直接就打開車門下來了。大概是沒有穿過高跟鞋，一時不能習慣，下車的那一霎，她腳下一崴，差點撲倒在地上，好在葉少綾已經走至她的身邊，反應敏捷的他，雙手迅速地扶住了她。
咫尺間的距離，柯玖玖可以清晰地感覺得到他掃過她額頭的呼吸。
劉海兒的輕輕拂動，默契地與心房裏的**成同一頻率。
柯玖玖微微晃了晃神，下一秒，涼風掠過，於是她像是打了激靈似的，立刻將抓住葉少綾手臂的手撤回，隨之補上尷尬的道歉，說：“抱歉，我很少穿高跟鞋。”
聞言，葉少綾伸手過去，拉過她的左手，搭在了自己右手的手臂上，微笑著說：“那就把我當成拐杖倚靠著吧。”
這隨口的一句話，像極了許諾。
柯玖玖差一點就被迷亂了心思，可心到底還是理智的。
因此，她隻笑了笑，沒有再回複什麽，隻邁開了步子，隨著葉少綾的步伐緩緩走進了酒店。
很多牽扯回憶的曖昧在挑撥，心隻被魅惑一次便已經極限了，再受魅惑而迷亂心智，思緒將永遠動**不安，記憶將永遠雀躍眼前無法安息。
念想之間，柯玖玖在葉少綾的牽引下，走入了電梯。
雅致酒店是H市最高檔的酒店，一共88層，層樓越高所彰顯的權貴之力就越是明顯。而88層被譽為“雲端之上”的半露天式的會場，其裝修與設備更是奢華至極，即使是有權有錢都未必能訂到這會場做活動。甚至，能受邀參與在“雲端之上”所舉行的宴會，更是一種莫名的榮幸。
電梯直達酒店的頂層，片刻後，柯玖玖挽著葉少綾的手，步入舞會現場。
從踏入門口的那一刻，柯玖玖與葉少綾便成為了全場焦點。仿若身邊站著個太陽，刺目得令她有些暈眩，柯玖玖緩緩走了兩步，就渾身一抖，踉蹌了一下。
幸好，身邊的葉少綾極為體貼，不僅適時地穩住了她的身子，還握住了她的手，柔聲道：“沒事的，我在。”
也許是他這一句溫柔的話給了她力量，隨後在舞會當中，她再沒有失態過。
就連明明不會跳舞，卻還是在與他牽手起舞時，能裝模作樣地踏步、轉身。
當然，她也知道，並不是她有舞蹈天賦，而是他在默默地配合著她，一步一步，轉身旋轉，他給出示意，又適時地做出了對接反應。
許久之後，舞會都沒有結束的意思。
一心惦記著柯小芭，柯玖玖已經下意識地看了幾次時間，隻是糾結著不知道該如何跟葉少綾說離開，所以一直沉默著。
直到柯玖玖第十一次看時間時，葉少綾才終於開口，說：“走吧。”
其實，他早就已經察覺到她在注意著時間，隻是她不開口，他就故意不戳穿，玩弄一般地看著她盤踞在眉心的焦慮。
離開了雅致酒店，坐上勞斯萊斯的時候，柯玖玖繃緊著的身子才有了一刻輕鬆。
見狀，葉少綾故意玩味地道：“有那麽可怕嗎？”
柯玖玖尷尬地撓著後腦勺，笑了笑：“隻是我不習慣而已。”
“慢慢就會習慣了。”
“啊？”
“沒什麽。”
“等等！”像是意識到什麽，柯玖玖一臉的緊張神色，“那個，葉……少綾，其實下次你可以找別的女同事一起過來的，我真的不大適合這種場合，另外，我也實在沒多餘的時間陪你參加舞會，我不能每次都讓你的助理陪著小芭的。”
“你就那麽不願意陪陪我嗎？”聽她說完，葉少綾偏過頭來，微蹙著的眉心甚是不悅。
柯玖玖抿了抿唇，對於葉少綾拋過來的問題，她有些無措。
這是一個怎麽答都不對的問題，所以她隻好沉默。
於是，車子裏的氣氛開始冷卻，流淌在空氣之中的，似乎是車外蕭瑟而過的深秋的涼意。
凝固著的沉默，一直持續到車子停在柯玖玖所居住的村子口。下車前，柯玖玖才打破沉默，說：“你等等我，我去把衣服換下來還你，很快的！”
看都沒有看她一眼，葉少綾就淡淡地說：“不必了。”
柯玖玖有些恍惚，隻輕輕地“嗯”了一聲，語氣裏滿是疑惑。正當她反應過來，想說些什麽的時候，葉少綾的聲音再一次飄了過來——
“送你了。”
“啊？這……這怎麽可以？”
“怎麽不可以？”
“這衣服肯定很貴啊，我不能收，而且像這種禮服，我一輩子可能就隻有今晚能有穿上它的這個機會，所以，你送給我，我也沒用啊。”
“你穿過的，讓我送誰？自己穿嗎？”
“呃……”
“我隻是順手而已，就當你今晚的報酬好了。”
“我不需要什麽報酬。”柯玖玖堅持無功不受祿，“我現在上去換，你千萬別走，等著我！”
說完，她匆匆跑向了某條巷子裏。
然而，當她褪去了禮服，再次來到村子口時，葉少綾早已經不見蹤影了。
看著空****的路麵，柯玖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卻也隻能返回家中，等候第二天回公司了再把禮服還給他。
可第二天，當柯玖玖堅持將禮服還給葉少綾時，葉少綾卻作勢要將禮服剪爛。
眼見剪刀已經卡在了禮服上，柯玖玖立馬伸手過去，將禮服奪了過來，語氣裏滿是可惜地道：“這麽漂亮的禮服，你就這樣剪掉，會折福的！”
“要不然怎樣？”葉少綾斜眼看著她，“要麽你要了，要麽我剪了。”
他不是玩笑的意思，柯玖玖一時不能作答。
見她猶豫著，葉少綾故意伸手搶回禮服，再一次作勢要動手剪掉。見狀，柯玖玖立刻搶了回來，咬牙道：“我收了就是。”
她以為，這隻是他順手的一番好意，僅此一次。
所以，哪怕心裏明確地知道彼此的距離，她也接納了他的好意。
可是，她沒有想到的是，接下來的半個月裏，他三天兩頭就給她一套禮服，並要求她陪同一起前往舞會，而每一次舞會後，他都將衣服送給她。柯玖玖也拒絕過，但每一次她拒絕的理由都被他反駁了，或者，沒有更好的理由來反駁她的借口時，他直接無視掉她的拒絕，以分內工作為由，迫使她無法拒絕。因為不想接納他的好意，而使得彼此間更是曖昧，柯玖玖一次次地將禮服折好退回給他的秘書，可他卻一次次地命令秘書將衣服再次送還給她，而且，連帶著禮服退給她的，還有別的衣服。
於是，在她退一次衣服他卻返回兩件，退兩次衣服他返回四件的情況下，柯玖玖迫不得已，隻好暫且收下所有的衣服。
畢竟，葉少綾如此高調的示好舉動已經使她成為了全公司矚目的焦點。
隻是，對於葉少綾，柯玖玖卻覺得束手無策。
自從四年前那件事情之後，她可以度量出他對她恨的深度，每天一點一點地增加，一千多個日夜，那怨恨早已經深不可測。可是，自從相逢以來，他所做的這一切卻似乎在告訴著她，他從沒恨過，隻一如既往地愛著。
05
“喂喂喂，你們聽說了嗎？那個叫柯玖玖的轉學生，是葉少綾的女朋友！”
“真的假的啊？你別亂說啊！葉少綾那麽高傲的人，就連校花他都沒正眼瞧過，怎麽可能會看上一個窮酸姑娘啊！再說了，葉少綾一個星期就隻上兩天課，跟我們不同係，那個柯玖玖又是剛轉學過來沒多久，兩個人怎麽可能會認識！”
“就是就是！而且整天穿得跟撿破爛的似的，葉少綾口味沒那麽重吧！”
“是真的，我給你們看新聞！新聞上說，這段時間一直是柯玖玖在陪著葉少綾出席各種舞會呢，而且你們看照片，他們真的很親密啊！”
“不會吧！這新聞說得跟真的似的！”
“難道說，這個小村姑真把葉少綾拿下了？”
“不不不！我才不相信！”
……
教室裏的女生們嚷嚷著，聲音高亢又尖銳，柯玖玖就站在門口處，一雙腳像是生了根一般，直到上課鈴響起，橫斷了那些議論，她才若無其事似的，走進了教室。
她是這個班裏的新生，上了半個月的課，卻沒有認識到一個朋友。
她坐在這個教室的角落裏，總會忍不住懷念起過去，懷念起高中的日子。她記得她從前的好人緣高人氣，但四年後的現在，她的人緣卻似乎統統不見了。
柯玖玖想著，緩緩地歎息著。
她覺得，她還是從前的柯玖玖，但她卻明白，從前的柯玖玖已經留在了從前。
“柯玖玖。”
恍惚間，柯玖玖聽到了教授在喊她的名字，於是她立刻起身。
隨後，在安靜的教室裏，柯玖玖十分流利且準確地回答了教授連番提出的三個問題，並獲得了教授的稱讚。
教授說：“我在這裏教考古學八年了，所教的學生數之不盡，但真正特別優秀的不超過二十個，柯玖玖，你是其中之一。”
得到了全校最嚴厲的教授的稱讚，柯玖玖的心雀躍不已。
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她仿佛坐上了時光機回到了多年以前，她還是那個學霸級人物的柯玖玖。
可是，現在的柯玖玖和以前的柯玖玖依然是不一樣的。
譬如，當再一次在茶水間外聽到女同事們嘰嘰喳喳的議論時，柯玖玖已經不能夠揚起燦爛笑容，如多年以前對任何事情都無所謂的樣子。她會在意，她會皺眉，她會覺得有壓力，她會下意識地去逃避那些流言。
甚至，她還會跟葉少綾挑明關係，說：“你不要再給我送衣服了，少綾，畢竟我們之間已經過去了，現在的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然而，對於她直白的說辭，葉少綾卻挑了挑嘴角，笑道：“沒有任何關係？我們什麽時候分手的？我怎麽不知道？我可沒答應啊。”
簡短的幾句話，一個輕描淡寫卻又令人嘲諷的無辜笑容，就這樣堵住了她的後話。
再之後，兩人之間的關係並不如柯玖玖設想裏的各自安好，反之，葉少綾像是想故意營造起更曖昧的氣氛一般，將“禮物”更多樣化了，而兩人在眾人麵前也變得愈加親密起來。
於是，後來柯玖玖聽到的流言蜚語，也愈加離譜了。
譬如這天，柯玖玖拿著杯子到茶水間裝水，卻才抵達門口，就聽到了裏麵的喧鬧——
“你們知道嗎？柯玖玖從老板那裏要了一條鑽石項鏈！”
“不是吧！”
“不是翡翠吊墜嗎？”
“那都是上世紀的事了！我聽說，好像是柯玖玖不喜歡翡翠吊墜，給退回去了，然後老板就給了她一條鑽石項鏈。”
“那她還退嗎？”
“鬼知道啊！不過應該沒有吧，你想想，翡翠吊墜能值多少錢啊，當然是鑽石項鏈好啊！”
“這麽說來，她是故意退回去的？”
“當然啊！我聽老板的秘書說，老板那天送了個翡翠吊墜給她，她第二天就退回去了，然後老板回頭就去買鑽石項鏈給她，還親自給她戴上，兩人當時還在辦公室裏打情罵俏起來了，可親密了！”
“這麽說來，我們老板真的被柯玖玖收服了嗎？”
“沒有百分百也有百分之九十了！”
“好可惜啊！”
……
茶水間的女同事們嘰嘰喳喳的議論，就像海麵上洶湧的浪，一陣一陣，直撲在柯玖玖的心髒上。門外的柯玖玖卻沉默地縮回了腳，然後悄然轉身，拿著空杯子返回自己的座位。
從前不在意的那些，而今聽著都像是刺。
柯玖玖禁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心變得小了，所以很多事情也開始有所謂了。
06
在自己家裏見到葉少綾時，柯玖玖正買了菜回來。
見到葉少綾，柯玖玖驚詫不已，直問：“你怎麽在這裏？”
她的問題才落下，柯小芭就從洗手間出來，徑自坐在了葉少綾身旁，一本正經地說：“當然是我放他進來的啊。”
說完，兩人默契地擊了一掌。
“柯小芭，你這麽亂讓陌生人進屋是很危險的，你知道嗎？”柯玖玖頓時無語，隻能白著眼教育起柯小芭。
可是，柯小芭卻轉頭看著葉少綾，仍舊一本正經的樣子，問：“你是陌生人嗎？”
葉少綾接話，也用著同樣的口吻：“我是陌生人嗎？”
“當然不是啦！”兩人一問一答，默契得不得了，隨後柯小芭又朝著柯玖玖說，“柯玖玖，你這樣我覺得很丟臉啊！我們大家都是朋友，這裏沒什麽陌生人，更不會有什麽危險啊，你剛剛那話，很不禮貌呢！”
“這個建議不錯。”葉少綾笑著說。
“那就在這裏吃吧！我跟你說，柯玖玖做飯很好吃的！”柯小芭聞言，順勢力推柯玖玖的手藝。
葉少綾一來，柯小芭就站到了對方的陣營裏，這讓柯玖玖十分不爽。
於是，她撇了撇嘴，說：“可我隻買了兩個人的飯菜。”
“沒事。”回話的又是柯小芭，隻見她一臉大方，說，“等下你飯煮多點，然後我們菜吃少一點，三個人就夠吃了！”
“那晚點我請吃夜宵。”葉少綾配合著。
“好了好了，就這樣定了，柯玖玖你快去煮飯吧。”
柯小芭說著就將柯玖玖推進了廚房裏。
柯玖玖歎息一聲，還是默默地做起了飯。時間已經不早了，她想到廚房外的兩個人應該都很餓了，哪怕她可以故意與葉少綾僵持下去，但她卻不能讓柯小芭餓壞了。
不久，一頓簡單的家常晚餐做好，三個人圍著一張一平方米的方桌子吃起了飯。
這是柯玖玖第一次做飯給葉少綾吃。
從前許諾過，有天要給他做飯的，但四年前葉家敗落後，兩個人再沒有見麵，這諾言也變成了戲言。柯玖玖從來沒有想過，四年後的今天，自己會因為柯小芭的推動而完成了這個許諾。
她的心感慨著，也禁不住希冀起他的評價。
但是，葉少綾卻隻安靜地吃著，一口飯一口菜，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直到一頓飯吃完了之後，葉少綾才再次開口說話：“你們來我家住吧。”
一句輕描淡寫的邀請，瞬間驚呆了柯玖玖。與她的錯愕不同的，是柯小芭的興奮，隻聽她連環炮似的發問：“你家裏大嗎？有幾個人啊？我有沒有單獨的房間？有沒有大大的公主床？沒有漂亮的衣服？有沒有好玩的……”
聽著柯小芭的問題，柯玖玖窘迫不已，連忙抱住她，捂住了她的嘴。
隨即，她回複葉少綾：“很感謝你的照顧，但實在抱歉，我不想去打擾你，而且，要是我搬到你家裏一起住的話，恐怕會有更多的流言蜚語。”
“所以，你是怕別人說你閑話？”葉少綾斜著眼，打量著她，“就不考慮下小芭？”
“我和小芭過得挺好的啊。”柯玖玖抿抿嘴，強顏歡笑道。
“我過得不好啊！”下一刻，柯小芭掙脫了她的束縛，直奔到葉少綾懷中，“這裏環境很差，葉哥哥，你是不是真的要讓我們去你家裏住啊？”
“嗯。”葉少綾微笑著點頭，隨即看向意欲出言製止柯小芭說話的柯玖玖，說，“小芭才四歲，不像你，可以一直忍受這樣惡劣的環境。如果我是你，我會為小芭多想一些，讓她住得更好一些，吃得更好一些。”
看向柯小芭時，她正裝著楚楚可憐的樣子。
可是，哪怕看穿了她的裝模作樣，柯玖玖仍是不忍心。四年來，柯小芭跟著她，所得到的實在是太少了，可是她知道，哪怕在最艱難的時候，小芭也沒想過要離開她。
所以，她是清楚的，如果自己堅持拒絕葉少綾的好意，小芭也是會順從她的意願。
但，這樣是不是就犧牲了小芭過得更好的權利呢？
柯玖玖絕對相信，葉少綾是真心待柯小芭好的，隻是，四年前的那些事，叫她不能輕易靠近他，叫她不能安心享受他的溫柔。
再三猶豫過後，柯玖玖點頭答應道：“好吧，但是，少綾，我隻是為了小芭才會住到你那邊的。”
葉少綾聞言，輕輕莞爾：“我也是為了小芭。”
“還有，我必須交租。”
“你交不起的。”
葉少綾一句話，直接就堵住了柯玖玖的嘴，但看到她一臉糾結的樣子，他又禁不住溫柔起來，建議道：“如果你堅持，可以負責房子的打掃清潔工作，以及做飯洗衣服等家務事。”
聞言，柯玖玖臉上的糾結一掃而光：“沒問題！”
於是，柯玖玖與柯小芭就這樣住進了葉少綾家裏。白天，柯玖玖會和葉少綾同車，一起上課或是一起回公司，晚上，三個人會在家裏吃柯玖玖做的晚飯。這期間，時光似乎變得柔軟了起來。
可這個世界上，越是矚目的幸福就越是容易被荊棘圍困。
因柯玖玖每天都坐著葉少綾的車上班上課下班放學，不僅僅是學校，就連公司都被沸沸揚揚的流言所侵占。
大概被葉少綾所關照，是眾多女生們夢寐以求的，但對於柯玖玖而言，她感受更多的卻是荊棘刺痛皮膚的感覺。
不僅僅是學校遭受各種非議和圈套設計，在公司裏也飽受著女同事們的排擠和刁難，而除此以外，柯玖玖需要應付的，還有每天半夜不同的騷擾電話。
從“你猜猜我是誰”到“我在你床底下呢”，從“你快離開葉少綾吧”到“你怎麽還不去死啊”，每天半夜，來自不同的電話號碼，或陰森或憤怒悲切的聲音，糾纏得柯玖玖無法安眠。可是，這些她都沒有在葉少綾麵前提及一二。
她知道那些騷擾電話是因流言而起，可是與葉少綾住在同一屋簷下的她，卻沒有止住流言的能力。
像是心虛一般，所以，她隻能在葉少綾偶然提及她的黑眼圈時，一臉無所謂地笑著，說是做噩夢睡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