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
“那洛溪現在在哪兒呢？”我迫不及待地問道。
“在夢境裏。”冥長老望著我，臉上帶著讓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夢境裏？”我困惑地皺起了眉，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一個人的靈魂在夢境裏。一般靈魂不是在身體裏，就是在冥界，要麽就在外麵遊**，可是怎麽會在夢境裏呢？
“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十分困惑地問道。
“人類不像我們，他們會有很多煩惱。當他們遇到一些不願意麵對的問題時，就會像鴕鳥一樣躲起來逃避。我想這個女孩一定是麵臨著非常大的困境，所以才會給自己編織了一個夢境，躲在裏麵不肯出來。”冥長老說完，暗暗地歎了一口氣。
他的話讓我更加困惑了。洛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所以才要一直躲在夢境裏，任何人都不見呢？難道她不知道雅西澤等了她整整三年嗎？
“那我怎麽才能找到洛溪呢？”這是我最關心的問題。不管洛溪躲在哪裏，我都要幫雅西澤把她找回來。不管洛溪是在天上還是在冥界，或是在天涯海角。一個小小的夢境，根本不可能攔住我前進的腳步。雅西澤，你等著，我會把洛溪帶回來見你的！
“你等一下。”冥長老說完就在屋子裏翻箱倒櫃找起東西來。
他在找東西的時候又打翻了許多家具和書。他家可真夠亂的，簡直就像被洗劫過一樣。我實在無法弄明白，他是怎麽在這樣的環境中生存的。這麽亂，很容易半夜起來上廁所的時候被絆倒，然後撞到什麽東西磕死。
冥長老翻了很久，終於從床底翻出一個鐵盒子。不過盒子上全是灰，連盒子本來的顏色都看不出來了。冥長老用力一吹，半空中全是灰，嗆得我連連咳嗽。
冥長老拍了拍盒子，打開蓋子，從裏麵拿出了一根幹巴巴的草，然後把它交到我手中。
我看著手中那根幹巴巴的、連羊看了都不屑一顧的草，實在不明白冥長老的意圖。
隻聽到冥長老對我說：“這叫百裏香，你在那個女孩的身邊點燃它，百裏香的香氣就會把你帶到那個女孩的夢境裏。記得，要在百裏香燃盡的時候回來，否則不但那女孩你帶不回，連你自己都有可能被困在她的夢境裏，再也回不來。”
“嗯。”聽著冥長老的叮囑，我用力地點了點頭。
“公主，這個女孩對你來說很重要嗎？”冥長老突然問道。
我望著他，用力點了點頭。
冥長老望著我，臉色很深沉，似乎是在後悔，他所做的決定是錯誤的。
拿到百裏香後，我就離開了幽冥泉，回到了人間。
晚上，療養院非常安靜，隻有一名值班的護士在前台打著瞌睡。我變成了一隻鳥飛過前台，來到了洛溪的病房。
洛溪依舊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就像睡著了似的安靜。她床頭的花非常新鮮，是今天雅西澤剛來換上的。床頭櫃上還放著一本《亂世佳人》，那是最近雅西澤在給洛溪讀的書。我拿起書翻了翻，發現雅西澤已經讀了一大半了，中間有一頁折角，前麵也有許多折痕，都是每回雅西澤離開時折的。
我突然好羨慕洛溪，就算是她躺在病**不醒來，雅西澤依舊對她那麽好。這就是愛情吧？
洛溪並沒有意識到我的到來，她還流連在自己的夢境裏。她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又卷又翹的睫毛在眼瞼上投下濃濃的陰影。她的鼻子小小的，臉白皙光滑。長長的黑發披散在胸前，櫻花般粉嫩的雙唇微微嘟起，就像一個安靜的洋娃娃。
我在洛溪的床頭點燃了百裏香，香氣一點點飄散開來，眼前的景物越來越模糊，洛溪的臉似乎也有點兒虛幻。我感覺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恍惚，靈魂慢慢地從身體裏飄了出來，接著，我就墜入了雲霧一般迷茫的夢境世界中……
眼前是滿山遍野的花海，粉紅色的花瓣像雪花般在空中飄舞，這裏除了花什麽都沒有，簡直就是個花的世界。
這就是洛溪的夢境啊……
我在花海裏尋找洛溪。原來洛溪這麽喜歡花，怪不得雅西澤會每天帶一束鮮花來看望她。
我撥開擋路的花枝，四處尋找。可是這裏除了花，根本就沒有洛溪的身影。我得趕緊找到洛溪，在百裏香燃盡之前把她帶回去。
“洛溪……洛溪，你在哪裏……”我大聲呼喚著洛溪，希望她會聽到我的聲音。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小孩子的笑鬧聲。
“雅哥哥……你來抓我呀……”
“洛溪，你不要跑太快……會摔倒的……”
我看到兩個六歲左右的孩子從花叢裏跑了出來，一男一女，都像瓷娃娃一樣可愛。
我剛剛聽到女孩叫男孩“雅哥哥”，男孩叫女孩“洛溪”，那他們應該就是小時候的雅西澤和洛溪吧。
我正想叫住他們，他們兩個卻一溜煙跑遠了。
不能讓他們跑掉！
我趕緊追了上去。
追著追著，小雅西澤和小洛溪都不見了，隻有我一個人迷失在漫山遍野的花海中。不知為什麽，我突然覺得眼前的花海有點兒可怕。這片花海是多麽寂寞呀，除了花還是花，那麽安靜。
“雅哥哥……”
我突然聽到洛溪的聲音從花叢後麵傳來。
我撥開花枝走了過去，看到洛溪一個人站在花叢裏揉著眼睛。她好像在哭。
“洛溪。”我走了過去。
看到我，她放下了雙手，淚眼汪汪的樣子非常可憐。
“你是洛溪嗎？”我走過去，蹲在她麵前。
她是那麽嬌小，讓人特別心疼。
小小的洛溪訥訥地點了點頭，眼神非常茫然。
“雅哥哥不見了……”她說著，好像又要哭起來。
我拉著洛溪的手，語重心長地對她說：“那不是真實的雅哥哥，這裏並不是真實的世界，我帶你離開這裏，去見真實的雅哥哥。好嗎？”
“不！”洛溪大叫一聲，用力甩開了我的手，把我嚇壞了，“我不要離開這裏！”說完，她就轉身跑開了。
“洛溪！”我趕緊追上去，可是她很快就消失了。
百裏香已經燒了很久了，我不能耽誤下去了。我心裏非常著急，可是怎麽都找不到洛溪。為什麽她要待在夢境世界不肯回去呢？雅西澤明明在真實世界等著她，她為什麽寧願待在這裏，和她想象出來的雅西澤在一起呢？剛剛洛溪哭得好傷心，她到底為什麽哭呢？
我在洛溪編織出來的夢境裏，似乎也被洛溪的情緒感染了。剛剛明明還是明亮的世界，現在卻漸漸陰暗下來，我能感覺到洛溪的痛苦和寂寞。
她在夢境裏其實也很痛苦，她到底在痛苦什麽呢？
是什麽痛苦，讓她寧願永遠躲在夢境世界裏呢？
2
眼前還是漫山遍野的櫻花樹，可是樹上的櫻花一下子都凋零了，淒美得讓人心碎。
櫻花掉光後，我才再次看到了洛溪和雅西澤，不過他們現在都長大了許多，十四五歲的樣子，應該是三年前，洛溪昏迷之前的樣子。
我走了過去，聽到他們在爭執什麽。
“為什麽不行呢，雅哥哥？我到底哪裏不好？”我看到洛溪在哭，哭得比剛才還要傷心，連聲音都嘶啞了。
“不，你很好，是我的問題。”雅西澤伸出手，卻在半空停住了。
“是不是我做得不夠好？你告訴我，我會改的！”洛溪望著雅西澤，表情是那麽的執著，仿佛雅西澤就是她的整個世界，要是失去雅西澤，她的世界就會崩塌一樣。
“你沒有哪裏做得不好，是我自己的問題。你很好，你所有地方都很好。”雅西澤的表情很痛苦，我又看到了他眼睛裏那無盡的憂傷和悲哀。
“我什麽地方都好，那為什麽你不喜歡我？我們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嗎？”洛溪看著雅西澤，淚眼模糊地問道。
“正因為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所以我一直把你當妹妹看。我不希望破壞我們的關係，你永遠都是我最可愛的妹妹。”雅西澤試圖安慰洛溪，卻讓洛溪更加難過了。
“不！”洛溪捂著耳朵用力尖叫，叫聲劃破了天空，我的耳膜似乎也要撕裂了。
“我不要做你的妹妹！我喜歡你，雅哥哥！我愛你！我愛你愛瘋了！”洛溪捂著耳朵，聲嘶力竭地大喊大叫。
雅西澤伸出手，抓住幾近崩潰的洛溪，表情是那麽哀傷：“洛溪，你冷靜點。”
“不！我冷靜不了！你快把我逼瘋了！你根本不明白我心裏有多痛苦，有多難受！”洛溪用力掙紮著，頭發都亂了，似乎已經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了。
“我每天都看著你，而你心裏沒有我，你不知道這種感覺有多難受。我每天都在你身邊，可是我根本無法走進你的世界裏。我不知道，我實在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麽？”洛溪滑坐到了地上，仿佛已經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
我看著眼前的情景，也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淚。
這就是洛溪對雅西澤的愛，那麽痛苦，那麽執著。寧願把自己永遠囚禁在夢境裏，也要抓住雅西澤。
她不但困住了自己，也困住了雅西澤。
我終於理解雅西澤眼睛裏的那份憂傷了，因為他知道洛溪是因為他而不肯醒來。
洛溪啊洛溪，你這又是何苦呢？
眼前的場景又突然一變，雅西澤消失了，櫻花樹也都消失了，隻剩下一片黑暗。洛溪又恢複了六歲左右的樣子，蹲在一片黑暗中。
她一動不動地環抱著自己的膝蓋坐著，肩膀一顫一顫的，還是在哭。
我走了過去，蹲在她麵前，叫她的名字：“洛溪。”
這次，她沒有抬起頭來，依舊自顧自地哭著。
我繼續對她說：“洛溪，這一切都過去了，你不能永遠活在回憶裏。已經過去三年了，你不能再睡下去了。雅西澤一直在等你醒過來，他天天在呼喊你，等待你，你知道嗎？”
洛溪抬起頭，半信半疑地望著我。
“我叫流月，我是雅西澤的朋友，我是來帶你回去的，雅西澤在等你。他非常非常關心你，每天都在等你醒來。他也很後悔、很痛苦。你舍得讓他這麽痛苦嗎？”
洛溪用力搖了搖頭：“我不要雅哥哥痛苦。”
“那你跟我回去好嗎？”我向洛溪伸出了手。
洛溪猶豫了一下，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帶著洛溪離開了夢境。
醒來時百裏香正好燃盡了，我擔憂地向洛溪望去，看到她已經睜開了眼睛。沉睡了三年，她看起來非常虛弱，氣息也非常弱。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灑落進來，映在她蒼白的臉上。她望著我，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流月，謝謝你。”
我望著她，笑而不語。
太好了，我終於把洛溪帶回來了。
3
洛溪醒來後，我知道我該離開人間了。但我想最後看一眼雅西澤。
第二天，我在學校裏等雅西澤，可是他沒有來上課。我趴在學校的櫻花樹上，等了好久，他都沒有出現。
洛溪醒來了，他應該是去看洛溪了吧。
意識到這個後，我從樹上跳了下來。剛落地，就聽到了南宮烈的聲音：“肉丸妹！”
我轉過身，看到他笑嘻嘻地朝我走過來。可能是剛剛運動完，他臉上滿是汗水，陽光灑落在他身上，臉上的汗珠反射著亮晶晶的光芒。
“我請你吃飯吧。”他的心情看起來極好，黑曜石般的眸子在陽光下耀眼奪目。
“不用了。”我現在滿腦子都是雅西澤，根本沒有心情吃飯。洛溪醒了，他應該很開心吧……
南宮烈見我有點兒反常，走到我麵前微微彎下腰，望著我說：“怎麽啦？中午吃撐啦？”
“沒什麽……”我低下頭，沒有心情和南宮烈閑扯。
“你的眼圈怎麽黑黑的，昨晚沒睡好？”南宮烈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我的臉頰。
我抬起頭，望著他深邃的眼睛，有氣無力地說：“我可能要離開這裏了。”
南宮烈微微一愣，隨後咧開嘴，笑著問：“那什麽時候回來呢？”
“我……不知道……”我扭過頭，避開了南宮烈炯炯有神的雙眼。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吧……
我變成一隻鳥來到了療養院。洛溪的病房裏聚集了許多人，非常熱鬧。我站在窗台上，望著病房裏的人談笑風生，突然覺得眼前的一切是那麽遙遠，我怎麽都無法觸及。
洛溪的臉色看上去好多了，雙頰粉粉嫩嫩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有神多了。雅西澤站在洛溪的病床邊，看上去非常開心，眉宇間的憂傷全都不複存在了。洛溪的蘇醒，讓所有人都從痛苦中解脫了出來。雖然在洛溪的夢境裏，我親眼見到雅西澤拒絕了她的告白，可是看到他此刻喜悅激動的樣子，我心裏又有些莫名的失落。就算他隻是將洛溪當妹妹看待那又怎樣呢，這並不代表他的心意不會發生改變……
看來雅西澤再也不需要我了……
一想到這個，我就莫名地憂傷起來。
這時，我發現自己被一片陰影籠罩了。我仰起頭，看到亞斯藍居高臨下地站在我麵前。因為我現在是鳥的形態，所以他比平時看起來更加高大。
許久不見，他好像瘦了些，整個人的氣質也清冷了些。
“流月，元老院命我把你帶回去。”亞斯藍的語氣也冷冷的，不像他平常的樣子。
我知道元老院遲早會派人來抓我回去的，沒想到他們會派亞斯藍來帶我回去。我不打算違抗元老院，於是順從地說：“那就回去吧。”
我變回了人形，走在亞斯藍前麵，因為我不想讓他看到我軟弱害怕的表情。
人間通往暗界的路是條很隱秘的通道，一路上風景很漂亮，開滿了人間和暗界都沒有的紫色花朵。
我在前麵走著，沒有說話。亞斯藍跟在我身後，也沉默不語。
突然，他的腳步聲消失了，我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流月，你走吧。”
我詫異地轉過身，看到亞斯藍的臉上透著一股無法動搖的堅定神色。他望著我說：“你逃到一個沒有人能夠找到你的地方，自由地生活去吧。”
“不！”我用力搖頭，“我不會逃避的，我也不會連累你，亞斯藍。”
“流月，你違背了契約，這是很嚴重的罪。元老院不會輕易放過你的！”風吹起亞斯藍漆黑的長發，他俊美的臉就像大理石雕刻般堅毅。
“我知道，在違背契約之前，我就已經想過後果了，我會承擔的。”雖然我心裏也很害怕，可是作為幽靈公主，我不能退縮。父王從小就教導我，要勇於承擔一切後果。
亞斯藍衝上來，抓著我的肩膀，再也無法壓抑內心的激動：“你根本不知道你將要麵對的是什麽！”
我平靜地望著他，淡淡地笑了：“不管是什麽，我都會去麵對的，不會逃避。”
亞斯藍望了我半晌，終於沮喪地放下手。他一向很了解我，我所做出的決定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亞斯藍深深地望著我，似乎有許多話要說，可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有說。作為暗族的公主，有時候是很悲哀的，我們能夠掌控很多人類的命運，卻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
4
在我的印象裏，元老院一直是個冰冷壓抑、讓人感覺不愉快的地方，而今天更是極其壓抑。
我站在審判席上，周圍坐著一圈元老，幾乎所有的暗族元老都到齊了，聲勢極其浩大。元老們個個像看犯人一樣盯著我，讓我無所遁形。
幽靈公主被審判，這還是一千多年來頭一回。整個暗族早就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所有人都在猜測審判結果。
我打量著自己的指甲，發現右手食指上一塊指甲油剝落了，露出了指甲原來的顏色，就像一幅抽象畫。
我有多久沒有打理自己的指甲了……
就在我愣愣出神的時候，元老首領鳩低沉而沙啞的聲音響起：“以暗神的名義起誓，所做的所有決定都公正公平，絕不徇私枉法。”
鳩長老的聲音讓我打了個寒噤。
接著，第一個發言的是穆長老：“公主違背了契約，嚴重損壞了暗族的信譽，是非常嚴重的一件事。”
冥長老聽後，立刻替我求情：“雖然公主違背了契約，可她也是為了救人，她的出發點是善意的。”
“她救人是因為她的一己之私，她愛上了人類男子，這是無法原諒的！”冥長老的話立刻招來了蠍長老的反駁。
冥長老自責地望著我，似乎在後悔自己把百裏香給了我。
我朝他笑了笑，用眼神告訴他，我並不後悔。
冥長老暗暗地歎了口氣。
經過一番激烈的討論後，鳩長老終於宣判了：“經過大家的討論，我以違背契約的罪名，判幽靈公主進入幽冥泉思過，永世不得獲釋。”
這下我和冥長老可成為鄰居了。我衝冥長老笑了笑，他眉間的憂愁卻更濃了。
審判結束後，我被鎖在了幽冥泉最陰暗的石洞裏。這裏寸草不生，沒有陽光，鬼哭狼嚎的聲音不停回**。估計普通人一天都忍受不了，很快就會瘋掉。不過我有法力，所以還能支撐。
隻是我經常會想起雅西澤，每當想起他，我就會特別寂寞難耐。
我好懷念在人間的日子，雖然短暫，但是那麽美好。雅西澤的一顰一笑經常浮現在我眼前，仿佛觸手可及。
不知道他過得怎麽樣，應該和洛溪兩個人過得很幸福吧……
想到他應該過得很幸福，我心裏也稍感安慰了一些。不過一想到以後再也無法見麵了，我心裏又非常難過。
我就在這複雜的情緒中度過一天又一天。
我終於明白了金魚姐姐說的愛情是什麽。愛，就是讓你甘願為一個人犧牲一切，縱使自己去死，也會覺得很幸福，無怨無悔。
我想我是愛上雅西澤了，為了雅西澤，我甘願在幽冥泉裏忍受寂寞的痛苦，就算一直到死，也無怨無悔。
不過，這些雅西澤再也不會知道了。
我每天都過得渾渾噩噩的，許多幽魂從鐵窗外飄過，一開始我覺得很可怕，後來也漸漸習慣了。不過我的法力漸漸支撐不住了，我感覺自己的法力正一點點地流失，所以我也變得越來越虛弱。
就在我混混沌沌，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的時候，我看到了雅西澤。他站在我麵前，看起來就像真的一樣。
看來我是太想雅西澤了，居然夢到了他。
不過就算是夢境，隻要能看到他，我也很滿足了。我伸出手想觸碰他，他卻蹲了下來，搶先伸出手撫摸著我的臉。
他的手掌是那麽的柔軟溫暖，那觸感是那麽真實，真實得讓我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我好希望這個夢能夠長一些，讓我能多看你兩眼。”我望著雅西澤，喃喃自語。
“這不是夢，流月，我是真的來救你了。”
雅西澤的話讓我猛然睜大了眼睛。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發現一切都是真實的，雅西澤是活生生地站在我麵前。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我震驚得語無倫次。作為一個人類，雅西澤怎麽會來到暗界，又怎麽會闖入幽冥泉？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洛溪把一切都告訴我了，是你救了她對不對？”
“是的。但你又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我想了許多辦法，找了許多地方，都找不到你。正好聽到幽靈公主的傳聞，我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向幽靈公主許願，沒想到幽靈公主是真實存在的。是她把我送到了這裏。”
“幽靈公主？怎麽可能！”我就是幽靈公主，可是我一直被關在幽冥泉裏，怎麽可能把雅西澤送到這裏？
那麽雅西澤所說的那個幽靈公主到底是誰？
難道有人冒充我？
一想到這個，我就覺得非常可怕。
“你跟她交換了什麽？”我抓住雅西澤的手，大聲質問道，“你是不是把你的靈魂給她了？”
雅西澤點了點頭。
這消息仿佛是一道晴天霹靂，讓我的腦海頓時一片空白。
“你怎麽可以這麽做！我根本不需要你救我！”我用力推開他，非常生氣。
“這有什麽關係，反正是死後的靈魂，誰知道死後靈魂會去哪裏。隻要能和你在一起，不管是哪裏，我都會追隨你。”雅西澤笑了笑，就像一個大孩子般純真。
聽了他的話，我的眼淚撲簌簌掉了下來。我不是在做夢吧？他居然會對我說這種話。難道他……
雅西澤接下來的話證實了我的猜測，他說：“其實從第一次見麵你在我麵前摔個狗吃屎的時候，我就對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後來的每一次相遇也總是充滿意外和驚喜，所以慢慢地被你吸引，不知不覺對你動了心……”
“你怎麽那麽傻！這樣冒冒失失地闖進來，能不能出去還不一定呢！”我用力捶打著他，眼淚卻嘩嘩地掉了下來。
“那你不是更傻？”雅西澤抓住我的手，把我用力抱在了懷裏。
我曾無數次夢到他這樣抱著我，而這一次，是那麽的真實而溫暖。我真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不過我們不能繼續待在這裏，雅西澤是人類，沒有任何法力，待在幽冥泉裏非常危險。不過逃出去的過程也十分危險，因為我感覺我的法力已經所剩無幾了，要是遭遇野獸和幽魂的攻擊，我估計我也支撐不了多久。
一路上，雅西澤都把我護在身後，雖然他隻是區區一個人類，卻顯示出了無比的英勇。
我們一出石洞，就被六隻雙頭蜥包圍了。
雅西澤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棍擋在麵前。那幾隻雙頭蜥朝我們撲了過來，他不慌不忙地一一應對。我發現他身手還不錯，不過他手中握的終究隻是木棍，不是長劍，威力根本不敵雙頭蜥。
我使了個火焰術把它們嚇跑了。現在我也隻有使障眼法的法力了，一次兩次還能騙過這些智商不高的野獸，但是多使幾次，還是很快就會被它們看穿的。
於是，我拉著雅西澤趕緊離開，祈禱一路上不要撞到幽魂。因為幽魂很聰明，它們不會輕易上當，我的這些障眼法根本騙不過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