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
之後的幾天，我的內心非常掙紮，因為我發現雅西澤並不像唐曉秋所說的那樣惡劣。他善良溫柔，而且又對洛溪那麽專情，他不接受其他女孩子是因為他心裏隻有洛溪。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的男孩子，我不能去傷害他。
可是我已經和唐曉秋訂下契約了，如果不完成契約，就會……
我的內心無比掙紮，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麽掙紮過。
我好幾次都苦惱得用頭去撞牆，珊珊還以為我瘋了，每次都拉著我，跟我說生活其實還是很美好的，不要輕生之類的。
我實在做不出決定，於是拉著珊珊，讓她幫我做決定。
“如果你跟別人約定了，幫她去殺一個壞蛋。可是當你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發現你要殺的那個人是個好人。然後你就下不了手了，可是你又已經跟別人約定好了，不得不做，此時，你會怎麽辦呢？”
珊珊聽得雲裏霧裏的，愣了半天問：“怎麽跟繞口令似的，要殺又不殺的。如果你不殺會怎麽樣呢？”
“不殺就毀約了，會倒黴的。”我回答道。
“那就殺了吧。”珊珊雲淡風輕地說，好似在談論天氣一樣輕巧。
“可那是個好人，我下不了手。”我糾結地說道。
“那你就自己倒黴吧！”珊珊衝我壞笑。
“我自己倒黴？你讓我犧牲我自己？”珊珊的回答讓我有點兒意外。
“好像是有點兒不值哦！”珊珊又笑了笑，“不過要看那人對你重不重要了，要是不重要，那還是殺了吧。”
問完珊珊後，我發現問了等於白問，而且珊珊的話讓我更加糾結了。
要看那人對我重不重要……
雅西澤對我重不重要呢？
這個問題又讓我糾結了好幾天，我實在不知道雅西澤對我來說重不重要。他有時候會讓人很討厭，有時候又會讓人覺得心痛。特別是看到他對洛溪專情的樣子，真的會讓人特別心疼他。因為每當看到他那個樣子，我就會想到為了愛放棄了上千年修行和自己生命的金魚姐姐。他們在愛情麵前都那麽奮不顧身，如同飛蛾撲火。
愛情到底有什麽力量，會讓他們付出所有呢？
2
每天放學後，我都會以貓的形態跟著雅西澤離開學校。他每天放學後都會去公園喂貓，路上有需要幫助的老人或者小孩，他都會義不容辭地出手相助，然後就去療養院看洛溪，直到天上掛滿了星星才回家。他永遠都是一個人，落寞的影子被夕陽拖得長長的。
雅西澤每次看到我都不會喂我麵包，而是喂魚片給我吃。雖然我對魚過敏，可是每次看到他期待的眼神，還是鬼使神差地吃了下去。
“小雪，你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嗎？”某一天，雅西澤抱著我，坐在公園的椅子上，一邊擼著我身上的毛，一邊對我說。“小雪”是他給我起的名字。
我趴在他的腿上，曬著太陽，有點兒昏昏欲睡。
“你的主人一定非常著急，你想不想家呢？”雖然明知我不會回答，可雅西澤還是不停地跟我說著話。不知道為什麽，他對動物要比對人熱情多了。平時在學校裏他話不多，麵對野貓卻有很多的話要說似的。我想，他的內心一定是非常孤單寂寞的。
“小雪，最近我碰到了一個奇怪的女孩子。她總是橫衝直撞的，做著一些奇怪的事。有時候挺搞笑的，有時候又挺氣人的。她居然在大雨裏拉著我，要我說喜歡她，最後害得我們倆都發燒進了醫務室。”
我昏昏沉沉地聽著他說話，一開始並不太在意，可是聽到後麵才發現原來他是在說我。原來我在他心裏是個奇怪的女孩子啊……我突然覺得有點兒可悲。
“雖然她每次的舉動都非常奇怪，但我並不討厭她。最近她沒來找我了，我倒心裏有點兒失落起來。不知道她怎麽樣了，是不是還是那麽莽撞呢……”
睡意頓時全無，我瞪大了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雅西澤。原來他注意到了我，而且也會擔心我……
夕陽落下，橘黃色的霞光給雅西澤長長的睫毛鍍了一層金色的邊。他的雙眼裏有無盡的憂傷。
他暗暗地歎了口氣，用輕到幾不可聞的聲音說：“也許她再也不會來找我了吧，可我似乎有點兒想念她呢……”
我用爪子撥了撥他的手指，想給他一些安慰，卻突然感覺全身很熱。我意識到，是雅西澤給我吃的魚片起作用了，我的法力正在消失。
不行，再這樣下去，我就要現出原形了！
我用力掙脫雅西澤的手，從他身上跳了下去。
“怎麽了？小雪！”雅西澤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大聲呼喚著我。
可是我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很快我就會現出原形的，我得趕緊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不然會被發現的！
我拚命在公園裏狂奔，以至於沒有看清路，一下子踩空了。
我的身子一路往下墜，速度非常快，我連叫都來不及，就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這一下摔得非常重，渾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我暈暈乎乎了好幾分鍾，才慢慢緩過來。
這時，我才發現自己已經恢複了人形。我想站起來，可是剛一動，右腳就傳來錐心的刺痛。一定是剛才摔傷了。
周圍黑漆漆的，我發現我掉到了一個坑裏。我仰起頭，發現洞口離我很遠。我估摸著這個坑起碼有三四米深。
“誰這麽缺德呀，在這裏挖個這麽大的坑，不怕把人摔死嗎？”我氣得破口大罵，可是根本沒有人會聽到。
“喂！有人嗎！救命——”
我大聲呼救，可是沒有任何人回應我。
“救命啊！我被困住了！誰來救救我！”
喊了十分鍾，還是沒有任何人回答我，我有點兒急了。
都是雅西澤的魚片害的，要不是他的魚片害得我失去了法力，我隨便使個法術就能飛出去了。這下好了，我要在這個土坑裏過夜了。
也不知道這裏晚上冷不冷，蚊子多不多，會不會有老鼠和蟑螂……
我越想越害怕，都快哭了。
就在這時，我似乎聽到了雅西澤的聲音。
“小雪……小雪……”
這不是幻聽吧？
我豎起耳朵仔細聽著，果然聽到雅西澤的聲音越來越近。
“雅西澤！我在這裏！在這裏！快來救救我！”
我大聲呼救，不一會兒，果然看到雅西澤出現在洞口，他俯瞰著洞內，看到是我，非常驚訝。
“流月，你怎麽會在下麵？”雅西澤的聲音在洞裏激**起回音。
“我不小心掉下來的，快想辦法救我！”我焦急地對他說道。
“我想想辦法，你不要著急。”雅西澤趕緊安慰我，然後又想到了什麽似的，問道，“你受傷了嗎？”
“我的腳扭傷了，站不起來。”我哭喪著臉望著他。怎麽我到人間後就一直這麽狼狽呀，上次在KTV要向南宮烈求救，這次掉坑裏要向雅西澤求救。我肯定和人間的磁場不合，不然怎麽一到人間就這麽倒黴呢？
“你不要著急，我看看這裏有沒有繩子之類的。你等一下，我在附近找找。”雅西澤說完就跑開了。
一看不到他的身影，我就再次驚慌害怕起來。我坐在坑裏，看著頭頂的天空一點點暗下去，心裏的恐懼莫名加深。
我終於意識到，失去了法力的我什麽都不是，隻是一個非常非常平凡的人，遇到困難一樣會無能為力，也一樣會死。
這個事實讓我非常害怕，心裏無比恐慌，卻束手無策。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雅西澤又回到了洞口，他大聲對我說：“我找到了一根繩子，我現在把繩子丟下來，你把繩子綁在自己腰上，我把你拉上來。”
“嗯！”我欣喜地點頭，借著外麵路燈灑下來的燈光，看到他把一根繩子拋了下來。
我拉住繩子的一頭，在自己的腰上纏了兩圈。綁好後，我大聲對雅西澤說：“我綁好了！”
“好，我現在就拉你上來！”他說完就開始拉繩子。
我感覺身體一點點往上升，雅西澤的臉離我越來越近。可是，就在我馬上要到洞口的時候，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了——繩子發出一陣崩裂的聲音，接著我的身體再次往下墜去！
“流月！”雅西澤趕緊伸出手來拉我，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接著，我就看到雅西澤縱身一躍，居然也跳了下來。他在半空中張開雙臂，一把將我抱進了懷裏。於是，我們兩個人一起掉了下去。
這次掉到坑裏一點兒都不疼，因為雅西澤把我緊緊地抱著，有了他的保護，我一點兒都沒有摔痛。
“你為什麽要跳下來？”我難以置信地望著雅西澤。這下連他都掉下來了，誰來救我們呢？我感覺自己都快要瘋了。
“我看到你掉下去，什麽都沒想，就跟著跳下來了……”雅西澤越說越小聲，似乎非常心虛。
“這下可好，我們倆都上不去了。”我無比沮喪地抱著腦袋，但轉念一想，又不由得竊喜起來，雅西澤剛才說的話是不是證明他也很在乎我呢？看到我有危險居然不顧一切就跟著跳了下來。
“頂多就是在這裏過夜，明天一早肯定會有人發現我們的。”雅西澤的語氣非常平靜，似乎是在談論天上的星星般平常。
“看來今天注定要在這裏過夜了……”我點點頭，忍不住打量了一下雅西澤，見他隻是輕聲笑了笑，似乎一點都不擔心。
唉，他可真夠看得開的，估計世界末日來臨，他也隻會無所謂地聳聳肩吧。
3
雅西澤見我一直低著頭在發呆，便對我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好啊！”我最喜歡聽故事了，在暗界的時候，隻要晚上睡不著，我就會纏著亞斯藍給我講故事。
雅西澤笑了笑，便講起故事來：“在兩千多米的海底，有一個巨大的龍宮。裏麵用珊瑚和珍珠裝飾，非常富麗堂皇。龍王有一個女兒，非常漂亮，是海底最漂亮的女孩子，大家都非常愛慕龍公主。龍公主十八歲的時候，龍王就想給龍公主招女婿，標準是正好一千斤……”
雅西澤說到這裏，突然停了下來，我迫不及待地問：“然後呢？”
“這個消息散布出去後，龍宮裏許多大臣都去應招，就連海龜丞相也想當龍王的女婿。但是丞相少了一斤。”
“那丞相怎麽辦呢？”我支著下巴，一動不動地望著雅西澤。他現在的表情好溫柔，就像我變成貓的時候，他跟我說話的樣子。
“正當丞相垂頭喪氣的時候，它剛好遇見了蝦米。蝦米看到丞相如此沮喪的樣子，就決定幫丞相，到龍王那裏去稱重。”昏暗的洞裏，雅西澤的眼睛閃閃發光，就像兩顆明亮的星星，我都快看呆了。
“蝦米要怎麽幫丞相呢？”
雅西澤看了我一眼，笑著說：“丞相去龍王那裏稱重的那天，蝦米就躲在了丞相的衣服口袋裏，這樣，丞相剛好是一千斤。”
“龍王沒有發現蝦米嗎？”我疑惑地問道。
雅西澤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繼續講故事，他的聲音在洞裏聽起來有點兒低沉，就像大提琴的聲音，跟我的心跳共鳴著。
“龍王身邊的螃蟹將軍也一直愛慕公主，他感覺到事有蹊蹺，就讓龍王調查丞相。”
我的心也跟著故事情節發展揪了起來，我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問：“查出來了嗎？”
雅西澤故作神秘地笑了笑：“龍王派人在丞相的身上一搜，就搜出了躲在丞相口袋裏的蝦米。龍王問蝦米，‘你在幹嗎？’蝦米說，‘我在給王八講故事’。”
我聽到最後才反應過來，雅西澤是在罵我！
“你繞了那麽大個彎，就是為了罵我呀！你真壞！真壞！”我伸手去打雅西澤，他拚命閃躲著，我不依不饒，繼續打他。
太壞了！沒想到他也有這麽狡猾的一麵，我差點兒就被他騙了！
我正打得起勁，突然發現雅西澤的額頭上全是冷汗。我才猛然想到，他跳下來的時候是不是受傷了？我抓住他的胳膊，撩起他的袖子，發現他的兩隻胳膊都撞傷了，又紅又腫，他兩隻手的掌心也都擦傷了，一定是剛才拉我上去的時候被繩子磨破的。傷得那麽嚴重，他居然一聲不吭忍到現在。
我覺得眼睛和鼻子酸酸的，有溫熱的**一個勁地要往外湧。
“你這個笨蛋，受傷了怎麽不說呢？”我非常生氣，但不是氣雅西澤，而是氣我自己。我怎麽直到現在才發現，而且還打他。我真是個大笨蛋，又蠢又笨的大笨蛋！要是我現在能施展法力就好了，我就能幫雅西澤療傷了。可是偏偏現在一點兒法力都使不出來，我太氣我自己了，一點點魚片就能讓我過敏到法力全無，我是有多麽沒用啊！到了人間後，我一直給雅西澤添麻煩，他遇到我之後就沒好事，又發燒又受傷的。
我此時真是後悔極了，真恨不得時光能夠倒流，那樣從一開始我就會好好對他的。
但雅西澤似乎並不介意，笑了笑說：“男人受點兒傷不算什麽，而且這也不算是嚴重的傷，過兩天就好了。”
“對不起……”我咬著下唇，眼淚再也控製不住流了下來。為今天的事道歉，也為以前的許多事道歉。我之前對雅西澤的誤會真的太深太深了，我不該聽信唐曉秋的一麵之詞，就認定他是個壞人。
就在這時，原本月朗星稀的天空一下子電閃雷鳴起來，烏雲遮住了月亮，雨嘩啦啦地落了下來。
完了，我忘記隻要我一哭，天空就會下雨了！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我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哭得一發不可收拾，而大雨也跟著下得一發不可收拾。
“好端端的，怎麽突然下起雨了？”雅西澤趕緊脫下外套，遮在我們倆的頭頂。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原本在坑裏已經又冷又餓了，現在又下起雨來，簡直就是慘絕人寰啊。而更加慘絕人寰的一件事是，大雨很快就在坑裏積起水來，於是，我和雅西澤就泡在了水裏。
“哈哈哈……好像每次跟你在一起都特別狼狽。”雅西澤卻開懷大笑起來，仿佛淋雨是一種享受似的。
我知道他肯定是在苦中作樂，側著頭非常愧疚地對他說：“真是對不起，我是個災星……”
“沒有關係，我還覺得蠻有趣的。”雅西澤轉過頭，笑望著我。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得那麽燦爛的樣子，仿佛這場大雨把他眉心和眼底的陰鬱和憂傷都一掃而光了。
我呆呆地望著雅西澤，他真是個非常神奇的人，為什麽在這種情況下反而那麽開心呢？
看到他開懷大笑，我也停止了哭泣。雨很快就停了下來，不過坑裏的積水是消退不了的，我們隻能泡在水裏。
下過雨後，天空似乎更加明淨了，星星們相繼冒了出來，一顆顆又大又亮，就像漂亮的寶石，讓人移不開視線。
“你聽過天琴座的故事嗎？”雅西澤突然開口說道。
我搖了搖頭，怕他又是講故事來罵我，所以防備地望著他。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麽，笑了一聲，然後自顧自地講起故事來。
“相傳太陽神阿波羅的兒子奧爾費斯是個彈琴的高手，隻要他一彈琴，河水就會停止流動，甚至連狂吼的獅子都變得溫順可愛。他有一個美麗善良的妻子，兩個人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但好景不長，有一天，當她和仙女一起到郊外遊玩時，不幸被毒蛇咬死。丈夫知道此事後，痛不欲生。他非常思念亡妻，最後竟然走到地下的冥府去尋妻。他向冥王哈得斯懇求，希望哈得斯讓他妻子複活。哈得斯當然不會答應此事，奧爾費斯隻好取出樹琴彈奏思念亡妻的悲哀怨曲，最後終於打動了冥王。冥王答應了他的請求，不過有一個附帶條件，就是回到人間前，決不能回頭看妻子。奧爾費斯高興地接受了條件，立即牽著妻子回去。在隻差一步就可以回到地麵時，由於聽不到後麵的妻子的聲音，他心急之下回頭一看。就在這一刹那間，妻子一聲慘叫，又回到冥府去了。事後，奧爾費斯因悲傷過度而發瘋，最後竟抱著琴投江而死。後來大神宙斯拾獲此琴，為了紀念兩人，便將此琴送到天上，這便是天琴座。”雅西澤說完後停了下來，表情非常深沉，那個淒美的故事仿佛還在我腦海裏繚繞。
這個故事好美好美，我聽了差點兒又要忍不住流下眼淚。
“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奧爾費斯，他有機會去冥府尋找自己的妻子。而我失去的人，我連去哪裏找她都不知道。上帝好像在跟我開玩笑，把她的軀體留在人間，卻帶走了她的靈魂。而我無法得知她的靈魂在哪裏……”雅西澤的聲音有點兒沙啞，聽起來是那麽的悲痛和憂傷。我知道他說的那個人就是洛溪。
我知道洛溪在哪裏，我可以帶她回來！
我好想這樣跟雅西澤說，可我還是忍住了。因為幽靈公主這個身份是個秘密，我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否則會給暗族帶去災難的。不過我也在心裏暗暗做了個決定，我要幫雅西澤把洛溪帶回來。我會讓你們兩個再次團聚的，雅西澤，我向你保證！
4
第二天清晨，施工隊的人發現了我們，把我們救了出去，然後我們就被送到了醫院。所幸我和雅西澤都傷得不嚴重，照醫生的話來說，隻要不亂動，過兩天就能完全康複。
我的法力已經恢複了，被送回學校後，我自己用法術治好了腿傷，才短短兩分鍾就能再次活蹦亂跳了。
身體恢複後的第一件事，我就計劃著為了雅西澤，把洛溪的靈魂找回來，因此我要和洛溪好好談談。雖然她現在昏迷不醒，但是我有辦法。暗族是信仰靈魂不朽的種族，不管肉體是否死亡，但是靈魂永遠都不會死，我知道，洛溪的靈魂一定在某個地方。
雖然我現在還不知道洛溪的靈魂在哪裏，不過有一個人一定知道，那就是掌握人間生死的暗族長老之一——冥長老。
正好因為腿傷，珊珊替我向學校請了兩天假。我整理了一下東西，就回到了暗族。
冥長老住在暗界最陰暗的地方，那個地方叫作幽冥泉。那裏寸草不生，常年沒有太陽的光照，隻有冰冷的岩石和危機四伏的泥沼。而且那裏還徘徊著暗界最可怕的野獸，沒有法力的暗族人是絕對不敢踏入此地的，因為要是不小心涉足這裏，肯定會死無葬身之地。這裏的野獸已經餓了好久，看到獵物就會撲上來，撕咬啃食。就算是我，暗界數一數二的法術師，平時也不敢隨意靠近這裏。
不過這次為了找冥長老，我也沒有辦法了。
來到冥長老的住所——一棟黑不溜秋的房子前，我用力敲了敲門，卻沒有人開門，也沒有人應答。
我用力推了推門，發現門被鎖住了，打不開。
冥長老不會是一個人餓死在幽冥泉了吧？還是在幽冥泉裏亂逛，結果迷了路被野獸吃掉了？
越想越擔心冥長老，我使了個法術打開了門鎖，然後推門走了進去。
屋裏漆黑一片，有一股非常濃鬱的黴味，簡直不像有人住在這裏。
“冥長老！冥長老！冥長老，你在家嗎……”我在屋裏大喊了幾聲，但依舊沒有人回答我。
我在屋子裏東轉西轉，一個個房間找過去，可是除了成堆的書和成堆的雜物外，根本沒有看到冥長老的身影。
“難道冥長老出去了？”我正打算轉身離開，卻聽到一個孱弱的呻吟聲，微弱得像蚊子的叫聲。
我仔細聽了聽，發現很像是冥長老的聲音。
我立刻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在書房裏尋找冥長老。隻見那堆積如山的書輕微地晃動了一下，我嚇了一跳，發現有一隻像樹枝般又枯又皺的手從書堆裏伸了出來。
“冥長老！你怎麽在那裏？”我驚奇地睜大了眼睛。
“快……快救救我……我要被壓死了……”冥長老悶悶的聲音從書堆裏傳了出來。
我趕緊使了個法術，移開了冥長老身上的書，冥長老才終於如重見天日般鬆了口氣。我扶著他站了起來。
“冥長老，你怎麽會被壓在書堆下麵？難道這是新流行的修行方法？”我好奇地問道。
“我正在找一本古書，沒想到不小心撞翻了書堆，然後就被壓住了。”冥長老推了推鏡片像啤酒瓶底一樣厚的眼鏡，顫巍巍地說。
“那你為什麽不用法術挪開書呀？”我實在受不了這老頭子了，他不會是年紀大了，記憶力衰退，連怎麽念法術咒語都忘記了吧？
“我三天沒吃飯了，沒有力氣施展法術了……”冥長老說。
我實在太佩服他了，作為一族的長老，他居然可以混到這個份上，要不是我今天過來找他，他是不是要死在書堆裏了？那說出去真的太丟我們暗族的臉了。
我扶他在椅子上坐下，然後去廚房找吃的。可是我最後隻在廚房裏找到了兩個雞蛋，一點兒米，所以我隻能給冥長老煮雞蛋粥了。
暗族人什麽都不用學，隻要練習法術就可以了，平時生活中的一切事務我們都可以用法術來完成。
我把米和雞蛋都放進一個碗裏，撒了一點兒鹽，然後就對著碗開始念咒語。等我的咒語念完，一碗香噴噴的粥就完成啦！
至於做出來的東西好不好喝，就要看法術修行到什麽程度啦。像我這樣法力在暗界數一數二的法術師，做出來的東西就跟人間的高級廚師做出來的差不多。這絕對不是我自吹自擂，這是事實，因為亞斯藍每次吃我做的東西，都直誇好吃。亞斯藍的嘴是非常挑剔的，他說好吃就絕對好吃。
冥長老吃下我做的粥後終於恢複了元氣，臉上也有了光澤。
“公主今天怎麽會屈尊來到寒舍？您不是在人間嗎？”冥長老放下碗，抬起頭問道。
“我是來請您幫我找個人的。”
“找人？”冥長老不明所以地望著我，“找人你應該去找暗王呀，他是暗族之王，找個人對他來說還不是小事一樁。”
“不是找人，準確來說是找一個人的靈魂。”我糾正道。
“這個人已經死了嗎？我這裏隻收死人的靈魂。”冥長老推了推眼鏡，意味深長地望著我。
“沒有死，但是昏迷了三年，一直沒有醒來。你能幫我找找她的靈魂嗎？”
“這個……就有點兒不好辦了……”冥長老緊緊蹙起了眉，似乎非常為難。
“冥長老，你就幫我想想辦法吧！”我抓著他的胳膊，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哀求道。我知道冥長老心腸最軟了，我這樣子，他肯定會受不了的。
果然，他歎了口氣，看了我一會兒，說：“你把這個人的姓名和出生日期告訴我，我試試看，不過不能保證一定能找到。”
“謝謝冥長老！”我高興地抱住冥長老的脖子，在他滿是皺紋的臉上用力親了一口。
“哎喲！我的公主啊，快饒了我吧，我脖子都快斷啦！”
我立刻放開了冥長老。
接著，我就把洛溪的名字和出生日期告訴了冥長老，洛溪的出生日期是我在醫院偷偷查到的，還好來找冥長老之前事先都已經做好了準備。
冥長老看了看我寫的字條，就雙手舉著字條，念起咒語來。
那是一種我從來沒有聽到過的咒語，非常古老，應該是已經失傳了的遠古時期的咒語。
冥長老全神貫注地施展著法術，我屏息站在旁邊，一動都不敢動，生怕會打擾到冥長老，害他分心。
很快，屋子陷入了一種深沉的黑暗中，比剛才還要暗很多。黑色的如同煙霧一樣的東西在我們周圍旋轉著，形成一個旋渦。
氣氛變得非常詭異，但我還是不敢動，一般施術者在施展法術的時候，最忌諱有人在旁邊打擾，那很容易導致法術失敗。所以，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不會離開冥長老身邊的。
過了很久，黑色的霧氣一點點散去，屋子又恢複了正常，冥長老長舒了一口氣。我知道，他的法術已經施展完了。冥長老滿頭大汗，他一定是消耗了許多法力。
“找到洛溪了嗎？”我迫不及待地問道。
冥長老用格子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然後對我說：“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