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對我的好,是你的陰謀嗎

“若紗,快點兒到這邊來!這裏有好多魚哦!”帶著幾分笑意的聲音從遠處響了起來,我抬起頭,看見前方不遠的小河邊,哥哥正微笑著向我揮手致意。

“哥哥?”

記憶中那張帥氣的臉龐一點兒都沒有改變,甚至那眉眼看起來都是那樣的真實。

看見哥哥的驚喜,讓我忍不住有些雀躍起來,然而當我正準備邁開步子走向他時,我突然間反應過來——現在發生的這一切是在做夢吧……因為哥哥已經走了,已經不在了。

盡管我知道這隻是一個夢,卻還是因為能看到哥哥而開心激動。

“小傻瓜,你在幹嗎?快來抓魚啦。”隨著哥哥的呼喚,我看見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熟悉的笑容,那笑容散發著溫柔,說不出的滿足感就像一股涓細的暖流,緩緩地流進了我的心裏。

是哥哥,是他……我的鼻子突然變得好酸,眼淚也在不知不覺中落了下來。

看著那張熟悉的臉龐,我把所有的思念都一股腦兒地傾吐出來:“哥,我好想你……”

然而更多的話噎在了我的喉嚨裏。我想問他——

“哥哥,為什麽你要離開我,用那麽殘忍的方式?”

“你為什麽不遵守我們的約定?你明明說過會照顧我,會一直看著我得到幸福!”

“哥,我好想你!”

“哥……”

雖然我對他的突然離去還是感到很生氣,可是我知道,我對他的思念超過了一切,那無盡的思念掩蓋了我心裏的生氣、憤怒、失望和悲痛。

然而在我意識到自己真正的心情之前,我的身體已經做出了選擇——我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向哥哥走去。

然而在靠近他之後,在離他還有一點點距離的時候,我發現我怎麽也沒有辦法再靠近他,走到他的身邊。

那種即將能夠擁抱在一起,卻始終間隔著一段距離所帶來的焦慮感,讓我再也忍不住了,向哥哥所在的地方奔過去。可是不管我怎麽努力地奔跑,令我絕望的是,我和哥哥之間的距離永遠無法再縮短半分。

我和他之間就像被一層看不見的玻璃隔開了一樣,不管我怎麽努力,始終都無法衝破那層透明的障礙,到他的身邊去。

“哥!”

我腳下猛地一用力,整個人頓時從這個一直奔跑的夢境中清醒過來,大口呼吸著從**坐起來。

現在哪裏還有哥哥的影子?

房間裏,蕭多多依舊睡在**,發出輕微的鼾聲。空****的房間裏,除了我和她以外,什麽都沒有……唯一留存在我心裏的,隻有從那個夢境中醒來的失落和不甘。

窗外的天色已經不複夜晚的漆黑,布滿星子的藏青色天空被黎明的魚肚白一點兒一點兒地浸染,天邊漸漸變得明亮起來。

我拿起枕邊的鬧鍾看了一眼,發現鬧鍾的時針已經指到了數字“7”的位置。怕鬧鈴吵醒還在睡覺的蕭多多,我隨手關上了鬧鈴開關,翻身從**起來。

我小心翼翼地推開衛生間的門,輕輕地摁亮了懸在衛生間上方的燈。

站在大大的玻璃鏡子前,我望著鏡子裏麵的那個我。裏麵的我兩隻眼睛紅紅的,臉也有些浮腫,然而在眼睛下方,一邊一個大大的黑眼圈掛在那裏,使得我整個人看起來完全沒有睡眠充足後應該恢複的生氣,隻有失魂落魄與茫然……

看到這樣憔悴疲憊的自己,我不禁開始懷疑——我真的能夠撐到找到真相的那一天嗎?真的能夠堅持自己的信念到最後嗎?

伸手擰開了水龍頭,我掬起一捧冰涼的自來水澆到了臉上,整個人頓時清醒了幾分。

我怎麽可以這樣懷疑自己?如果連我都懷疑自己,那還有誰能幫助我?抬起頭看著鏡子中依舊憔悴的自己,我忍不住伸手用力地在臉頰上擰了一把,口裏小聲地鼓勵著自己:“若紗,你可以做到的,你會找到真相,你要相信……”

隨著一次又一次的重複,我那因為夢境而低落的心情被這些“自我催眠”式的話語充實起來。

當我確定自己的心情恢複了正常之後,我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次睜開眼時,卻看見鏡子裏多了一個人。

蕭多多站在門口愣愣地看著我,看到我睜開眼睛,她輕聲問:“若紗……你沒事吧?”

剛才我做的丟人動作被她看到了?那我剛才傻乎乎地對著鏡子打氣的話,她也聽見了?

我的臉龐一下子開始發燙,麵對蕭多多的關心,我結結巴巴地回答說:“沒,沒事!多多學姐你用衛生間,我先走了!”

捂著滾燙的臉頰跑回房間,我迅速地換了外出的衣服,走到衛生間和蕭多多說了一聲“再見”就跑出了寢室門。

清晨的校園無比寧靜和溫馨,尤其是當帶著幾分濕意的晨風吹到臉上時,那種令人著迷的愜意緩解了我一夜沒睡好的倦意,也讓我的精神好了一些。

我衝到食堂買了最喜歡的椰絲葡萄麵包,還有被冰凍過的鮮牛奶。我一邊啃著麵包一邊喝著牛奶朝教室走去。

“早啊,佳琪。”我剛從後門走進教室,就主動和站在座位旁的徐佳琪打了一個招呼。然而令我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徐佳琪不僅沒回應我,反而還丟了一個白眼給我,然後很不高興地轉過身,和一旁的桑智熙繼續聊天去了,當我是個透明人似的。

發生了什麽讓她不開心的事情嗎?還是我做了什麽讓她不開心的事情?

當我把探詢的目光移到桑智熙的臉上時,桑智熙卻刻意別過了臉,根本不和我對視。再看看在教室裏或站或坐的其他人,我發現他們的臉上都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容,好像在等著看什麽好戲似的。

當我一頭霧水地走到課桌前時,我一下子愣住了。

原本幹淨的紅色木質桌麵上,被人用黑色的馬克筆歪歪斜斜地寫了許多字,什麽“醜女”啊,什麽“自作多情”啊,什麽“不要臉”啊……

桌麵上莫名奇妙出現的一個個歪歪扭扭的字組成的帶著惡意的詞組,頓時刺痛了我的眼睛。

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要這樣說我?我並沒有做什麽壞事啊!我看得出,這些字不是一個人寫的,難道在大家眼裏,我是她們寫的這種人嗎?

我困惑又委屈地抬起頭,想質問這些人,可是我突然發現最前方的黑板上被人貼了一張放大了許多倍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女主角正是我和希涵。照片拍的是昨天傍晚希涵伸手拉住了想要離開的我,而那一刻我也正好回頭的情景。這不是昨天我要離開的時候,他拉住我的情景嗎?或許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麽,可是,如果不知道內情的人看到這張照片,就會覺得我們兩個人就像是在含情脈脈地對望一樣,怎麽看怎麽曖昧。

而且在這張照片的黑板上方,有人用紅色的粉筆畫了一把“愛”的小傘,剛好把照片上的我和希涵圈起來,小傘下方還寫了什麽“情侶誕生”之類的話。

看著這張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偷拍照片,我真是哭笑不得,而且也吃驚萬分。她們就因為這樣一張照片,認定我和希涵有什麽關係嗎?

“有些人哪,現在可能很開心很得意了吧?虧她之前還裝著對希涵一點兒興趣都沒有,還刻意處處表現得很討厭人家,看到沒,別人現在可得到冰山大帥哥的注意了呢。”坐在自己座位上的桑智熙,一邊玩著筆,一邊側過頭看著我,臉上滿是不屑的神情,“早知道希涵這種冰山王子吃這一套,我也應該這樣做嘛,這可是三十六計中的欲擒故縱呢。”

她的話引來周圍女生的附和,所有人都露出了了然和輕視的表情。

我轉過頭正想開口對她們解釋,就在這時,我突然覺得後背被人猛地一撞,手裏的鮮奶瓶晃了一下,還剩下大半瓶的冰牛奶就這樣被晃了出來,灑得我滿身都是牛奶,就連放在書桌上的課本也跟著遭了殃。

我顧不上擦拭臉上和衣服上的牛奶漬,手忙腳亂地抽出了兩張紙巾,放到被牛奶潑到的課本上,小心翼翼地把牛奶吸幹。

這時,有一個女生從我後麵走了過來,站在我座位前,用無辜的眼神看著我說:“啊呀,若紗,剛才我沒看到你在這裏呢,撞到你真是對不起!”

她的話剛一說完,周圍的女生頓時紛紛笑了起來,也在一旁幫腔。

“你哪裏有錯啊,明明就是她自己不好。大家都知道這裏的過道這麽窄,可是她非要站在那兒,就算是被別人撞了也是她自找的。”

“再說把牛奶帶進教室就必須好好地拿穩它嘛。現在把教室的地麵弄得這麽髒,等下上課的時候會臭死人呢。”

我抬起頭看著這些冷嘲熱諷的女生,看著那些青春洋溢的臉龐上露出的扭曲的興奮,心裏突然覺得空****的,好難受。

這就是我的同學嗎?這就是我未來三年要相處的人嗎?僅僅因為嫉妒一張抓拍的照片,就可以用語言和惡作劇作為武器任性地攻擊別人的人,真的是名校的學生嗎?

我沒有說什麽,也不想再說什麽,語言能力和渾身的力氣都仿佛在這一刻被全部抽幹了一樣,我隻能保持著僵硬的姿勢站在原地,冷冷地看著她們。

看到我這個窘迫的樣子,桑智熙用眼角的餘光掃了我一眼,轉過頭對那些還在嘲笑我的女生說:“哈,看她……”

然而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教室門“砰”地一下被人踢開了,希涵背著書包從門外走了進來。

他的視線在第一時間捕捉到了我站在座位上的身影,然後回頭看到了黑板上的照片,兩條修長的眉毛頓時皺了起來。

希涵掃了所有人一眼,整個教室立刻因為他冷漠的表情而降低了氣壓。

“你們這樣做很幼稚。”希涵冷冷地丟下一句話,大步走上講台,將黑板上那張照片扯下來撕成了碎片。

看到他的動作,桑智熙和所有人都愣住了。隔了好一會兒,桑智熙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希……希涵,你這樣維護若紗,是因為你們有什麽特別的關係嗎?”

沒有理睬桑智熙那帶著緊張語氣的問話,希涵徑直走到我的身邊,拉起我的手對桑智熙說:“我想做什麽沒有必要給你交代。”

希涵的手指十分冰涼,可是被他抓住的地方好像有一把火一樣,從我們接觸的皮膚那兒蔓延開來。

我的心情一下子因為這把火而變得焦躁起來,一下子用力地掙脫了他手掌的掌控。

希涵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想握住我懸空的手腕,然而我在他靠近的時候向後退了一步。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替我解圍,可是焦躁的心情讓我沒有辦法冷靜地思考,帶著防備意味的話脫口而出:“不要過來……”

希涵的身體因為我的話而停滯了一下,可是他並沒有停住腳步。他用那雙漂亮卻冷冰冰的眼睛看著我,讓我下意識地推了他一把,把他從我麵前推開。

然而在這一刻,我心中的焦躁已經達到了一個爆發點。我看著還想向我靠近的希涵,脫口而出地說:“這一切都是你做的吧?”

希涵因為我的話而露出了一絲痛苦的表情,然而我對此視而不見,繼續說:“昨天是你在操場找到我的,除了你以外,沒有人知道我在那裏……所以,這是你讓人拍的照片吧?”

這麽說著我也覺得自己的判斷應該是正確的,腦海裏又想起了他昨天在操場上對我說的那句話:“不要相信別人,否則你會受到傷害。”

然而在這句話閃過的瞬間,我在心裏不停地罵著自己是大笨蛋,他已經把話說得這麽明白了,我怎麽還會笨得去相信他?

昨天在操場那裏,我還對他說了那麽多真心話,以為他真的是想知道我的想法……可是我錯了,這或許隻是他為了整我想出來的詭計!

我越想越難過,一直積壓在心底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我上前一步揪住希涵的領口,把他的臉向我拉低後大聲地對他說:“希涵,如果你真的有這麽討厭我,那就當我不存在啊,反正我也不會主動去接近你的!可是你為什麽要用這種手段來傷害我?是不是這樣會讓你覺得特別好玩?你不覺得你很過分嗎?”

“你覺得是我指使人拍了照片嗎?”希涵冷漠地看著我,我卻無法從他此刻的眼睛裏看出任何情緒,他就像是一尊沒有生命力的人偶,讓我莫名地感到緊張。

是他找人拍的嗎?如果不是他,那又有誰知道我和他會在操場碰麵?而且還特地帶了相機去拍我們的照片?

昨天和他的相遇對我來說隻是一個偶然,可是對他而言呢?我們在操場的相遇真的隻是一個巧合嗎?更何況他還偷聽了我和師楠優的對話,不是嗎?

我不相信他,不相信這個一直傷害著我的人!

當我確定了我的想法後,我看著希涵的雙眼,一個字一個字地對他說了出來:“是,我覺得是你拍了這種無聊的照片,然後又安排這樣的局麵讓我被全班同學排斥。你是不是想讓我感謝你,感謝你從別人的欺侮中拯救了我,對嗎?”

希涵聽了我的話後,臉上一點兒表情也沒有,隻是靜靜地看著我,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我的猜測。

我的猜測應該是對的吧,不然為什麽希涵不否定我的話呢?

看著他,我心裏巨大的悲傷讓手指再也沒有力氣握緊他的衣領。我鬆開了扯著他衣領的那隻手,把重心靠在身後的課桌上,眼前這張迷人的臉蛋在視線裏變得逐漸模糊起來。

“你……”希涵皺著眉頭剛說了一個字,可是又馬上閉上了嘴巴,隻是把手伸向我的眼睛。

在他快要碰觸到我的那一刻,我猛地一偏頭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一把推開擋在我麵前的桌子,飛快地跑開。

我伸手摸上了臉頰,果然,因為難過,我的臉上又布滿了淚水。可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想在他麵前哭出聲來,更不想對他這個該死的惡作劇示弱。可是,為什麽我的心裏會這麽難過?難道是因為我以為昨天和他聊過天之後,拉近了彼此的距離,所以現在不能承受他的惡作劇了嗎?

匆匆地跑到教學樓樓下,我剛站在樓前的花壇邊準備喘一口氣,突然從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若紗,要上課了,你還要去哪裏?”

我回過頭一看,師楠優懷裏抱著兩本書,站在離我不遠的教學樓樓梯口向我打招呼。

“師會長?”看到師楠優的那一瞬間,我的情緒一下子緩和了許多,之前的難過也因為他的出現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轉過頭把淚水擦幹,才又回過頭看向師楠優,卻發現他正皺著眉頭打量我。他突然出聲問我:“若紗,你身上是怎麽了?打翻了牛奶嗎?”

師楠優聲音裏的溫柔讓我想起了哥哥,那種被關心著的感覺讓我忍不住想告訴他發生的所有事情。可是張開嘴巴的時候,我發現我根本什麽都說不出來。

我能告訴他什麽呢?難道我可以告訴他我因為一張被人偷拍的照片在教室裏被同學語言攻擊?甚至被人惡意找碴弄了一身牛奶?

見我不開口說話,師楠優不由得歎了一口氣:“你現在這樣子真的好狼狽,我先帶你去把身上的衣服換了吧。”說完,師楠優伸手牽起了我的手,帶著我從教學樓樓前離開。

師楠優的手寬大而溫暖,掌心有著一層薄薄的繭。被他這隻溫暖的大手握著,我莫名地有一種安心的感覺,就像小時候我和哥哥出去玩的時候一樣,哥哥總是牽著走路跌跌撞撞的我……

此時的我雖然還不知道師楠優到底要帶我去哪兒,可是我直覺地相信著他,放任著自己跟著他在校園裏繞來繞去。

“綜合體育館?”

看著眼前出現的建築,我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師楠優回過頭看了我一眼,說:“你現在這個樣子回寢室的話,恐怕不太好吧。我在體育館的更衣室裏還有一套運動裝,可以先借給你。你可以把衣服上的牛奶漬處理一下。”

我低頭看著校服上已經有些幹涸的牛奶漬,明白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狼狽。如果我就這樣穿著這身衣服回寢室的話,肯定會被舍監詢問的,畢竟這可是校服啊。到時候又要鬧出不愉快的事情來了。

我感激地對師楠優說:“既然這樣,那就麻煩會長了……”

師楠優帶著我進了體育館的更衣室,讓我先在休息間的長凳上坐一會兒,然後他轉身走進了男子更衣室。等到他從男子更衣室出來的時候,他的手上已經多了一條大毛巾和一套幹淨的淺藍色運動裝。

“若紗,綜合體育館的沐浴間是全天供應熱水的,你去女子沐浴間洗個澡吧。”

師楠優把所有東西遞給我之後,對我露出了一個溫暖的笑容,然而我因為這個笑容有種想哭的衝動。我對師楠優說了一聲“謝謝”,然後拿著毛巾和運動裝走進了女子沐浴間。

我脫去沾到牛奶的外套和內衣,站到了蓮蓬頭下麵,打開了熱水水龍頭。頓時,溫暖的水流從上方的蓮蓬頭灑落下來,淋濕了我的身體。

原本濃鬱的牛奶味道在溫熱水流的清洗下變得越來越淡,到最後,那淡淡的奶腥味完全聞不到了。

獨自站在蓮蓬頭下麵被溫暖的水流衝刷著,我心裏卻感覺不到任何暖意。今天發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噩夢一樣,讓我渾身冰涼。

我覺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大傻瓜,所以才活該被希涵耍著玩。如果昨天不和他說那些話,即便今天被桑智熙她們攻擊,我也不會覺得有多難受——因為我不會自以為是地以為自己開始有一點點了解他。

是啊,如果我對他完全沒有抱過任何希望,又怎麽會像現在這樣失望?

而今天徐佳琪她們的態度則讓我徹底地看清楚了所謂的朋友是怎麽一回事:在她們眼中,我和她們之間的友誼根本不堪一擊,甚至比不過希涵的一個眼神和一張被偷拍的照片。彼此之間不要說交心,就連最基本的信任也沒有。

想到這裏,我有些輕鬆又有些難過。輕鬆的是,以後不用和她們做這種虛偽的朋友了;難過的是,因為莫須有的曖昧關係,我卻看到了真正的她們。

“若紗,你清理好了嗎?”

就在我還沉浸在難過中時,沐浴間外麵卻突然傳來了師楠優的呼喚聲。我應了一聲後連忙把身體擦幹,穿上了他給我的運動裝走了出去。師楠優的體育服穿在我身上顯得有些太大了,不但褲腿被挽起了好幾折,袖子也同樣挽了起來。這套體育服穿在我的身上就像甩著雲袖的戲服一樣,大得誇張。

師楠優坐在長凳上等著我,看到我出來,立刻起身走到我麵前接過了大毛巾和我換下的外套。

讓一個大男生拿我的髒衣服,我有點兒不好意思,於是拒絕他說:“會長,你還是讓我自己來吧……”

話還沒說完,額頭上被一個熱乎乎的東西貼住了,我伸手摸到那個熱乎乎的東西,發現竟然是一杯奶茶。

“我見你的牛奶灑掉了,於是在你洗澡的時候去商店給你買了一杯奶茶。”師楠優說著又從他背後的凳子上拿出一個大大的麵包塞到我手裏,“買奶茶的時候,店員推薦奶茶最好搭配這款奶酥麵包,所以我就一起買回來了。你趁熱吃吧。”

師楠優從我手上拿過奶茶,把吸管插了進去,然後把插好吸管的奶茶遞給了我。我接過奶茶的時候,下意識地吸了一口,熱度剛好且又不太燙的奶茶讓我滿口生香。

奶茶裏濃濃的牛奶和馥鬱香濃的紅茶攪拌在一起,再加上那不算太甜的味道,雖然不能說它有多麽好喝,可是我覺得好美味。

突然間,我的眼淚不聽使喚地掉了下來。盡管這隻是一杯奶茶和一個麵包,可是我真的覺得師楠優是在用心關心著我,而這種關心也正是我現在最需要的。

“若紗,不要哭,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你這麽難過?”師楠優見我越哭越大聲,幹脆從我手裏拿走了奶茶,還把大毛巾塞給我擦眼淚,然後輕輕地用手拍著我的後背,“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發自真心的溫柔問話讓我再也忍不住心裏的委屈,捧著大毛巾大哭起來。師楠優也不追問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是一直陪在我的身邊,用手拍著我的背替我順氣。

等我的情緒緩和了許多之後,師楠優才問我:“哭出來心裏舒服一些了嗎?”

看著他關心的眼神,我才發現,好像連續兩次和他相遇都讓他看到了我大哭的樣子,我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小聲地回答他說:“好多了……”

我真的覺得自己好丟臉,可是又不知道為什麽,在所有人麵前偽裝得完美的堅強,在師楠優的麵前總是**然無存。

“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今天早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我抬眼看著師楠優,他眼裏的鼓勵讓我不由得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昨天我和你分開以後去了操場,可是希涵過來找了我和我聊了一會兒天。我以為或許昨天的聊天能夠讓他不再那麽針對我,可是沒想到他讓人拍了張他拉住我的照片。今天早上我到教室的時候,看見那張照片被貼到了黑板上,然後那些喜歡希涵的女生因為這張照片來找我的麻煩……”

我越說越委屈,眼淚差一點兒又要掉下來。

“我不知道希涵為什麽要這樣針對我,從我們見麵的第一天開始,他就對我說了好多沒有禮貌的話,一直到現在,他還利用那些仰慕他的女生找我的麻煩。我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麽事情讓他這麽討厭我,一定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傷害我。”

“或許這件事情和希涵沒有關係呢?”看到我難過的表情,師楠優輕聲開導我,“或許隻是一個學生很偶然地路過,看到了你們在一起說話,所以順手拍了下來呢?希涵因為自身的條件很好,很容易吸引別人的注意力的。”

是的,我不否認希涵無論在哪裏都是一個會走路的“發光體”,會不由自主地吸引著所有人的注意力。可是我不能相信會有這麽湊巧的事情,剛好被抓拍到他拉住我的那一個瞬間——除非是偷拍的人一直跟著他找到我,才有可能拍到那樣的照片。

就在這時,休息室的房門突然被人“啪”地一下推開,我抬頭看向門口,看見希涵從門外走了進來。

我徹底傻眼了。這個討厭的人為什麽總是會出現在我麵前呢?他就像個陰魂不散的麻煩。我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從進門以後,希涵的目光就一直鎖定在我的身上,他仿佛看不見師楠優一樣,走到我的麵前,然後伸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說:“跟我走。”

莫名其妙的話和這個過於親密的動作讓我一下子愣住了。我完全沒有想到他會出現在我麵前,還說出這樣的話。

我用力地掙脫了他的手掌,反問他:“我為什麽要跟你走?你是我什麽人?我為什麽要聽你的話?”

麵對我的反抗,希涵皺起了眉頭,但還是耐著性子回答我:“我隻是想和你解釋今天發生的事情。”

“可是我不想聽你的解釋。”

我小小地後退了一步,和希涵拉開了一點兒距離,然而就在這時,師楠優站到了我的前麵,把希涵和我徹底隔開了。

看著師楠優並不寬厚的後背,我卻有一種安心感,好像隻要有前麵的這個人在我就會很安全一樣。

“希涵!”師楠優大聲地喊著希涵的名字,“若紗現在的情緒很糟糕,有什麽解釋你可以緩一會兒再找機會和她說,現在你先讓她安靜一會兒,好嗎?”

希涵這才把視線移到了師楠優的身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轉頭問我:“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留下來,或者跟我走。”

看著這樣說話的希涵,我真的不知道他哪裏來的自信,覺得我會選擇和他一起離開。難道他真的以為男生隻要有一張帥氣的臉就可以為所欲為,就可以讓所有的女孩子都對他言聽計從嗎?

我直視著希涵的雙眼,大聲說出了我的選擇:“我要留下來!不管你問多少遍,我都要留下來!我不想聽你所謂的解釋,我也不想再和你這個人扯上什麽關係!”

“你以為你留下來就可以從師楠優身上得到你哥哥的消息嗎?沒有人會告訴你的!你別妄想了!”

聽見關於哥哥的事情從希涵的嘴巴裏說出來,我的心情一下子從難過變成了憤怒:“你不要在這裏假惺惺了!從一開始不想讓我查下去的人不就是你嗎?你現在說這樣的話,是不是想哄騙我接受你的說法,放棄繼續追查下去?我告訴你,我一定會查到我哥哥死亡的真正原因的!如果我查出來這件事情和你有關,我不會放過你!”

此時,我的大腦裏已經無法去想希涵和哥哥是否有交集,一連串的話脫口而出。然而希涵在聽完我的話之後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轉身離開了休息室。

從他的突然出現到離開不過是幾分鍾的時間,我卻好像耗盡了全身的力氣一樣,在他離開之後,我雙腿一軟,跌坐到了身後的椅子上。

身體依然不由自主地輕輕顫抖著,我甚至能感覺到血色如何從我的臉上退去——剛才的那一番話已經耗盡了我所有的勇氣。

“若紗,你剛才說的話有些過分了。”師楠優把奶茶遞給了我,“我和希涵認識了這麽多年,我非常了解他的性格和為人,他不是個壞人。”

“如果和他沒關係,那他為什麽要做出那些事情,說出那些傷害人的話?”對於師楠優的話,我有些抵觸地反問道,“會長,是不是你和希涵的關係特別好,所以才會幫著他說話?”

聽到我的質問,師楠優臉上露出了一個無奈的苦笑:“我和希涵的關係不是好,而是熟。他是春陵中學理事長的兒子,我是春陵中學校長的兒子,我們兩家住得很近,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了。”

“會長,既然你和希涵這麽熟,為什麽不說說他的壞脾氣?就像我哥哥的這件事情,不管是不是和他有關,他都一直在中間扮演著讓人討厭的角色,難道他很喜歡被人討厭嗎?”

“與其說是希涵扮演著讓人討厭的角色,不如說他活得太自我,所以根本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師楠優歎了一口氣,說,“希涵和我以及我認識的人都不一樣,他從小到大都非常自我,而且不喜歡和別人接觸。記得他才上小學的時候,他媽媽把他帶到了我家,拜托我每天和他一起上學,結果第二天早上我去找他的時候,他已經出門了。我以為他一個人去了學校,可是到了學校我才發現,他根本就不認識路,隻是不想和我一起走,所以一個人遠遠地跟在我身後去學校。”

聽師楠優這麽一說,我不由得想起了昨天在綜合體育館裏打籃球的時候,希涵明明很聽他的話啊。

“可是……會長,我覺得希涵和你比較親近,昨天你說什麽他也聽了啊。”

“那隻是他不想跟我爭論而已,所以就幹脆按我說的去做。從小到大他都是這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完全不在乎別人怎麽說他,怎麽看他。”師楠優的臉上浮現出了羨慕的神色,我也能夠理解他為什麽會羨慕希涵。

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會在乎別人看待自己的眼光如何,都會介意別人對自己的評價如何,可是希涵完全不在乎。他的世界裏隻有他自己,他不畏懼別人的抨擊,也不在乎別人的評論。

沉默了一會兒,我不由得輕聲問道:“會長,你是不是很羨慕他的自由自在?”

師楠優看了我一眼,苦笑著搖了搖頭,說:“我並不羨慕希涵,因為太過於自我的性格會給其他人造成很多困擾。每個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必須遵守這個世界的規則,如果違背的話,會被別人抨擊,甚至排斥。”

師楠優的想法應該是遵循他口中那個所謂的規則的吧,可是看著這樣的他,我的心情卻變得很難形容,因為我能夠感覺到說出剛才那一番話的他並不快樂。

“會長,雖然每個人都需要去遵守社會的規則,可是如果為了所謂的規則連自己的想法都違背的話,那不會讓你痛苦嗎?很多時候,隻要這件事情沒有錯,我們就可以堅持,就可以去做啊。我們不用讓所謂的規則束縛了自己的本性,那會讓我們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的。”

師楠優聽完我的話,皺起眉頭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問:“若紗,你怎麽會知道這麽多道理?是你的養父母告訴你的嗎?”

養父母?我搖了搖頭說:“怎麽可能?他們從小到大都特別寵愛我,連一句重話都不會說我,又怎麽會跟我說這些……”

一想到那個跟我講過這番話的人,心又再次疼痛起來。

師楠優伸手輕輕地拍著我的後背,寬大的手掌和手心的溫暖讓我沒有辦法不去想哥哥。

看著眼前這個默默安慰著我的男生,我忍不住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告訴他關於我和哥哥之間的點點滴滴。

“從小哥哥就告訴我不可以騙人,因為那是不對的。我一直都沒有懷疑過哥哥的話,也一直是以這樣的態度生活下去的。可是,有一次班上的同學為了排隊買限量版的唱片逃課,老師在問大家她們去哪裏的時候,大家都沒說話,隻有我說了真話。第二天我到了學校以後,發現大家都不理睬我了,說我是背叛者,讓我走開。”

我現在還記得那時候的感覺,所有人都用看背叛者的眼神看我,好像我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可是我隻是說了真話而已,我隻是沒有騙老師,他們為什麽要那樣對我呢?

每一天到學校以後,沒有人跟我說話,也沒有人理我,大家都當我不存在一樣。那種被刻意漠視的孤立感讓每一天的校園生活,都變成了我的煎熬。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是不是我說了真話傷害了大家,我真的做錯了?

我的情緒日複一日地走向崩塌。當我完全無法承受那種幾乎令我窒息的孤立感時,我再也不願意去學校了。我對養父母一邊哭一邊說不要去上學,就連老師親自到家裏來探望我,也不能改變我的意願。

那時,養父母已經做好了讓我轉學的準備,可是他們又不願意放棄最後的機會,於是把我的事情告訴了哥哥。當天晚上,我就接到了哥哥打來的電話。哥哥問了我整件事情的起因和經過,然後開導了我很久。

“我記得那時候,哥哥是這樣對我說的。他說:‘若紗,你沒有錯,錯的是那些在一起欺負你的同學。大家都認為團結一致就是你們應該遵守的規則,可是他們沒有想過,如果擅自離校的同學出事了怎麽辦?你的想法並不是為了討老師歡心,而是說真話,不讓自己不騙人,你是在對自己負責,也是在對別人負責。既然這樣,你又為什麽要因為他們的排擠而難過呢?你堅持了你的原則,不是嗎?你並沒有順應所謂的盲從規則,你也沒有變得不像你自己,這不好嗎?’”

“這真的很像是顧曉會說的話。”師楠優歎了一口氣,“那你後來怎麽做的呢?”

“接到電話的第二天,我就去了學校,找到那些排擠我的同學,跟他們說了我當時的想法。”我現在還記得他們聽完我的話之後的表情,有不解,有疑惑,也有理解,“雖然當時有些同學還是很排擠我,可是我不難過了,因為我知道他們都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隻是為了自己的原則。”

師楠優喉間發出了一聲低低的笑聲,我抬起頭看向他,正好和他的雙眼對視,他的眼裏並沒有惡意,相反,隻有有一絲無可奈何。

我埋下了頭,沒有回答師楠優的話。其實我的脾氣和哥哥並不像,我性格很急躁,不管怎麽去學哥哥的溫柔,總是沒有辦法控製住性格中衝動的一麵。

可能是發現我心情低落,師楠優拍了拍我的肩膀對我說:“若紗,你現在情緒很不穩定,要不要我送你回寢室休息?”

溫柔的聲音讓我沒有辦法拒絕,點了點頭,我從板凳上站了起來,抱起被牛奶弄髒的衣服對師楠優說:“會長,謝謝你借衣服給我穿,等下我會洗幹淨再送回來的……”

師楠優伸手在我頭發上輕輕地揉了一把,笑著說:“別說傻話了,你一個人回去我會不放心的。”

聽著這句話,原本心情低落的我仿佛被一股暖流緊緊包圍了,那種溫暖讓我根本沒有辦法去拒絕這個比我年長的男生的提議。

一路上,我和師楠優之間並沒有說什麽話,他一直把我送到了樓下才對我說:“若紗,你好好休息,我會給你請假的。”

在他轉身離開時,他又叮囑了我一句:“若紗,有什麽事情,你一定要告訴我……”

我笑著點了點頭,轉身走進了女生寢室樓。

現在正是上課的時間,女生寢室樓裏基本沒有什麽人出入。和中午、下午放學時的人聲鼎沸不同,此時的女生寢室樓十分安靜,整個樓層之間回**著的隻有我自己的腳步聲。

靜謐的空間給我帶來了巨大的壓迫感。我加快腳下的步伐,幾乎是用逃的速度跑回了寢室。

用力地合上門,聽見鎖扣發出的“啪嗒”輕響,我狂跳的心才逐漸平靜下來。

靠在牆壁上,我這才發現臉上有些濕冷,伸手輕輕地觸碰著臉龐,卻發現大半張臉早在不知什麽時候就布滿了淚水。

一直在心底被壓抑的念頭就像野草一樣瘋長,遍布了我整個大腦——我想哥哥……

這種思念不管我是否故作堅強依然無法隱藏,它讓我時時刻刻都會不經意地想起哥哥的離去帶給我的痛苦。

深吸了一口氣,我抽了幾張紙巾把眼淚擦幹,然後從衣櫃裏找出了幹淨的衣服,把師楠優借給我的衣服換了下來。

我剛準備把衣服拿去洗一下,門口突然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我有些疑惑地皺起了眉頭,因為現在還沒有到下課時間,會有誰來找我呢?

順手把衣服放到椅背上,我站起身走到門口打開了門。

站在我眼前的人讓我大吃一驚,竟然是朵拉!

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難道她沒有上課嗎?

朵拉對我臉上表露無遺的驚訝視若無睹,她的視線越過我的肩膀落在了屋子裏,輕聲問我:“我可以進來嗎?”

朵拉沒有客氣,徑直走進了我的寢室,站在屋子的中央四下打量著整個房間。我虛掩著門跟著走了進去,看了朵拉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問她:“朵拉學姐,請問你要喝茶還是喝飲料?”

朵拉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轉過身直視著我的雙眼問:“你來春陵讀書是為了顧曉吧?”

我還來不及回答,朵拉突然笑了起來:“我真是個笨蛋,你是他的妹妹,來這裏不是為了他又是為了什麽?”

雖然隻是寥寥的幾句話,我卻從中聽出了她的難過,是這個高傲的女生無法去掩飾的難過。我不知道要怎麽和她說話,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去勸慰她,隻能愣愣地站在房間裏看著她。

或許是發現了我們之間的尷尬氣氛,朵拉垂下了眼簾,輕聲問我:“若紗,顧曉平時和你聯係是電話多還是寫信多?”

看朵拉談起哥哥時的表情是那樣難過,我回答她說:“一般我們周末會通電話,然後哥哥每個星期都會給我寫一封信,談談他在學校裏的生活啊,學習啊……”

“我可以看看那些信嗎?”朵拉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懇求之色,“我想看看那些信,幫你找出顧曉死亡的原因!”

她的語氣很誠懇,我直覺上相信她說的話,她是真心想幫助我的。我把收藏好的信件都拿了出來,交給了朵拉。

朵拉小心翼翼地拆開哥哥寫給我的信,慢慢地看了起來。

她的表情既期待又凝重,可是當她把所有的信都看完了以後,她臉上的表情變得很憤怒。

“你是不是藏起了一些信?”

朵拉的話很突兀地響起,讓我愣了一下,但我很快就回答了她:“哥哥去年到今年寫的所有的信都在這裏了,我保證一封信都沒有藏起來。”朵拉的話讓我有些不解,我為什麽要把信藏起來呢,她是來這裏幫助我的,不是嗎?

“如果你沒有藏信,為什麽這些信上麵顧曉沒有提到過我的名字?”朵拉的聲音變得有些尖銳,就像一把錐子刺著我的耳膜,“一定是你把顧曉的信藏起來了!一定是這樣的!”

“不!我沒有藏過任何一封信!”

“你騙人!”

朵拉突然尖叫著把信件都撕成了碎片,她的動作太快,快得讓我根本沒有時間反應過來。

信紙被撕碎的聲音充斥了整個房間,我的靈魂仿佛也被跟著撕毀了一樣,整個身體完全無法動彈。

“不!”

心髒就像被人踐踏過一樣,痛得讓我幾乎無法呼吸。我不知道朵拉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要奪走哥哥留給我的唯一紀念。

我衝到朵拉的身邊,伸手把那些碎片盡可能地攬進懷裏,用身體去阻擋朵拉,不讓她靠近書桌。

為了保護這些碎片,我隻能忍受著她用力敲打在我背上的拳頭,甚至沒有辦法空出手去招架。

就在我幾乎快忍不住要哭出來的時候,虛掩的房門被人猛地推開了,朵拉被人拖到了我身後一段距離之外。

“若紗,你沒事吧?”

我回過頭,發現這個拯救了我的人竟然是師楠優。然而此時的朵拉就像一隻小貓咪一樣,收起了剛才傷害我的利爪,蜷縮在師楠優的懷裏,一邊小聲地哭泣,一邊斷斷續續地對他說:“優……顧曉從來就沒有寫過任何關於我的事情……他沒有寫過任何關於我的事情……哪怕是隻字片語也沒有……”

“就因為哥哥沒有在給我的信裏寫關於你的事情,所以你就把他留給我的一切都破壞了嗎?”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麽朵拉之前說話會那麽難聽,為什麽她會來找我並且騙取我的信任來看信,是因為——她喜歡哥哥。

但是喜歡不是應該讓對方快樂嗎?喜歡並不是極端的占有啊,她為什麽要傷害不知情的我?

我的手因為憤怒而緊緊地攥成拳頭,不停地發抖。

“對不起,若紗。顧曉死亡的事情對朵拉的刺激其實很大,請你不要跟她一般見識。都是我不好,沒有注意到她的反常……”師楠優的眼神裏帶著幾分懇求,讓我把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又咽了回去。

我看著被撕碎的紙片,心中泛起一股無力感。我可以用尖銳的話去傷害朵拉,可是又能挽回什麽呢?糟糕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不是嗎?

我轉過身一邊撿著四散的信紙,一邊對師楠優說:“會長,請你把她帶走……”

我的話讓朵拉突然聲嘶力竭地喊起來:“不!我不走!我要看顧曉的信!優,你不要帶我走!”我轉過身看著朵拉,又看了看師楠優,想看他怎樣收場。

“朵拉!”師楠優臉上露出一抹歉意,用力地拉住朵拉對她說,“你不要鬧了,跟我走!”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師楠優的表情太過於嚴肅,朵拉和他對視了一會兒之後,放鬆了身體,任由師楠優把她帶離了我的寢室。

朵拉的到來是一場意外,在造成了不亞於颶風的傷害之後,又這樣離開了……

我把被撕碎的紙片全部收攏起來,放到了一個牛皮紙的紙袋裏麵,打算盡快地把這些信重新粘合起來。

可是我怎麽也沒有辦法好好地做事情,因為在我腦海裏始終有著這樣一個疑問:朵拉究竟在我哥哥的生命裏扮演了一個什麽樣的角色,為什麽她會這麽在意哥哥沒有在信中提到她的事實?

同時我也對朵拉和師楠優的關係感到好奇,因為我能確定師楠優是喜歡朵拉的,那麽師楠優又在朵拉和哥哥之間起了一個什麽樣的作用呢?他隻是一個默默地守護在朵拉身邊的騎士嗎?

盡管我的心裏充滿了疑惑,但想起在體育館裏師楠優遞給我的那杯奶茶,我心裏的疑惑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管怎麽樣,至少他一直在幫我。

我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躺到**,閉上眼睛小睡了一會兒。現實世界不能給我的平靜,就讓它在夢境中實現吧。

我一股腦兒地把被子緊緊地裹在身上,伸手抓過哥哥送我的熊娃娃,用力地抱著,仿佛這樣我就會有更多力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