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站:星光河邊 送你沉睡的幸福
聖德高中。
藍藍的天空,明媚的太陽透過白白的雲朵,落下縷縷金絲。
溫和的清風中有著青草的芬芳。
李莎莎卻討厭這樣的天氣,更討厭每次回頭都會看見莫婷那張欠揍的臉。
莫婷竟然和靳風調換座位了!
李莎莎塗著藍色蔻丹的手似乎要把手上的自動筆給捏碎,明媚的眼不甘心地看向豆月的方向,帶著強烈的怨恨。
“嘖嘖嘖嘖!”莫婷吧嗒嘴巴,搖晃著頭,不忍看著這樣的美女竟然露出這樣凶狠的眼神。如果她的眼神是刀,那豆月都不知
道死了多少遍了!嗬嗬,不過,李莎莎恨錯了人,要求調換座位的不是豆月,而是她莫婷。
“你等著看,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李莎莎朝莫婷擱下話,別有意味的眼神看向豆月。如果她連一個隨時可能會死的人都鬥
不過,那她還是李莎莎嗎?她這幾天沒有行動,是可憐她!
醫院203號病房旁。
“小姐,小姐……”醫生叫喚著出神的李莎莎,雙眉微蹙。
“醫生,還有什麽事嗎?”李莎莎看出醫生似乎有話要說。
“你的朋友可能還要住院觀察一天,雖然不是很確定,但是我們初步得出結果,你的朋友可能患有氣眠症。”(注:氣眠症,
一種當受到較大刺激時,腦波變得異常,因而不能忍受困意而睡著的病。)
“氣眠症?”李莎莎驚愕地看著醫生。
“是的,這種病一般是人出生的時候就患有了,以現在國內的醫療水平似乎很難治愈。”醫生語氣惋惜,頓一頓說,“那位男
生應該是你朋友的男朋友吧,要他多注意女朋友的情緒……”
李莎莎神色複雜,她多多少少有在電視劇裏麵看到過這種奇怪的病,而豆月,竟然患有這種病!
豆月突然感覺到一道陰冷而詭異的視線,她抬頭,是李莎莎。那樣的眼神讓豆月心裏有一種強烈的不安,讓她無法呼吸。她收
拾書本,嘲笑自己亂緊張。
學校馬上就要舉行年級考試了,靳風一有多餘的時間就會待在圖書館裏。他這麽努力,她怎麽也要勤奮一點。
豆月抱著書,離開教室,想著馬上能見到靳風,腳步就像踩在雲端裏。
李莎莎正想跟上去,她一定要告訴靳風,告訴他,豆月根本就是個大騙子!
“李莎莎,有你的包裹!”
她被學習委員叫住,明豔的臉上有絲疑惑,誰會給她寄包裹呢?
陽光透過圖書館閱覽室的落地玻璃窗,懶洋洋地照進來。一排排的書桌前,學生們埋首翻閱著各類書籍和複習資料。漆木的長
桌上,學生們用手中的筆“沙沙”做著讀書筆記。
豆月咬著筆頭,翻閱著一本數學題複習資料,做兩個步驟,就要看看後麵的答案演示。在所有科目裏,豆月最怕的就是數學。
柔和的清風繞著她的頭發,她有點昏昏欲睡。
終於,她放棄地歎息,趴在書本上看向旁邊聚精會神做著題的靳風。
他墨黑的眼睛像深澗裏的泉水,冰冰涼涼的。
他舒展的眉間有淡淡的光華,似乎任何難題都無法難倒他。
他柔順的頭發蒙上一層光暈,好看得不真實!
豆月嘴角漾起幸福的輕笑,她來圖書館就是想看他,靜靜地看著,用她生命裏餘下的所有時間!
“砰!”一支筆從睡著的豆月鬆鬆的指間滑落,掉在地上。
靳風撿起來,看著睡得很熟的豆月。她的嘴角還綻放著笑容,她晶瑩的麵頰在暖暖的陽光照射下發著光,她的世界裏有一種平
靜的幸福。
他突然有點不甘心,往旁推推她:
“下雨了,下雨了!”
她繼續睡,細致的眉毛微微皺起,好像在抵抗著突然出現在她的美夢裏的噪音。
他湊近她的耳朵:“醒醒啊,下冰雹了!”
“啊!冰雹!麗姨,下冰雹了!”豆月霍地坐起,眼睛還沒有睜開,就對著空氣大喊。
圖書管理員和同學們全都朝她和他望過來,然後開始輕笑。
靳風緊抿著唇,胸腔急劇地顫抖,但傻瓜都看得出來他在忍著笑。
豆月睜開眼,立刻又趴回桌子,胳膊下的臉通紅通紅:
“為什麽沒有地洞啊?”
靳風眼睛閃亮閃亮,他把旁邊堆著的厚厚一摞資料推到她麵前:“你可以抬頭了,別人看不見你了。”
豆月的臉從書堆裏露出來,生氣的眼睛晶亮地看著他:“是誰說下冰雹了?”
她咬牙切齒,雙頰紅透了,一副氣鼓鼓的模樣。
靳風伸出一隻手,往她前額的劉海撫了撫:“如果累了,就回教室吧。”是的,她不需要勤奮的,富家女孩是不需要優秀的成
績也能光彩奪目的。
“不行,我還要再複習一下今天學的課文。複習完,我還要和你一起去上次去過的小巷裏吃東西。”豆月怔愣於靳風的親密動
作,心裏甜得像溢滿了蜜,馬上就忘了生氣。
靳風清冷的眼定定地凝視豆月,突然嘴角微微勾起:
“你是不是還在害怕?”
“什麽?”豆月表情怔怔的。
“覺得幸福得不真實啊,所以一直看著我!”靳風嘴角的笑意慢慢在臉上擴散。
“我哪有?”豆月又羞又急地低吼出聲,卻有點底氣不足。
“啊——”她疼痛地捂著被敲的額頭。
“你看,疼的話,證明就是真的,所以你可以放心地回教室去了。”
豆月被靳風說得一愣一愣的,可愛極了!
半晌。
“不行!秦老師已經找我談話了,說我成績實在下滑得厲害,如果這次考試結果很糟糕的話,我可能會在學生大會上成為成績
糟糕典範,上台做檢討!”豆月可憐巴巴地看著靳風,眼睛還溢著水花,“所以,我還是繼續做題吧。”
靳風無奈地轉頭,既然這樣,那就一起學習吧。而他也必須很努力,隻有考年級第一名,學費生活費才能獲得神秘讚助人的支
持。當初剛來到聖德,校長都不接受他的獎學金入學申請。是啊,這麽多的費用,怎麽能靠他的三言兩語就打動校長呢?
而豆月在長桌下麵揚起計謀得逞的微笑,嗬嗬,被我唬住了吧!
春天的微風輕輕吹。
空氣中的味道清新又溫暖,還有一股香甜。
夕陽西下,暮色緩緩降臨。
偌大庭院裏的芳草都染上了緋紅的溫柔色彩。
豆月坐在客廳裏的沙發上,看著電視,不時地發出愉悅的笑聲。
麗姨正在廚房裏忙活,因為感受到豆月高興的情緒,她也常常慈愛地微笑,整張臉散發著和藹的光暈。
“鈴鈴鈴鈴鈴……”電話聲響起,豆月臉還對著電視,手伸得老長,終於夠到了話筒。
“喂?”
“月月,最近好嗎?”
“媽媽,嗬嗬,我很好啊!媽媽呢?美國那邊有沒有很有趣的事情?”豆月興奮地問。
“嗯,媽媽很好,不過來美國這麽久,還沒好好看看這裏的風景呢。”
“工作很忙嗎?”豆月擔心地問。
“現在公司的事情終於告一段落了,可以好好休息一下。還有媽媽很想月月來美國,陪陪我。”
豆月的臉瞬間僵硬下來,抓住話筒的手指握緊:
“媽媽又想勸我到美國治病嗎?”
“你的情況不是很好,你自己應該清楚,聽說你最近又暈倒了一次……”
“那隻是發燒!發燒!”豆月急忙辯解,媽媽還是知道了。
“不要騙自己了!月月,你為什麽還是不懂事呢?”
豆月眼神有些慌亂,她……現在怎麽能走?就在這個她感覺到幸福的時候,她怎麽能走?
半晌,話筒裏隻有她急促的呼吸聲:
“為什麽爸爸走了那麽久,媽媽從來都沒有再嫁呢?”
一句問話,讓電話那邊的於藍也沉默下來。
“因為媽媽最愛爸爸,不是嗎?因為媽媽相信隻有爸爸才能給你最完整的幸福,不是嗎?那麽,媽媽,豆月現在也是這樣。”
豆月聲音堅定。
“可是你的病……唉!答應媽媽要堅強,每天都要開開心心的,就算……為了媽媽,媽媽不能再失去你了!”於藍無奈地歎息
。
“嗯!媽媽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哦!”豆月語氣輕快,眼底卻驟然暗了下去。
夜色漸漸來臨,豆月掛掉電話,手指都在輕顫,一股強烈的不安縈繞在心上。她現在太幸福,心裏害怕有一天會失去這種幸福
的恐懼卻像瘋長的野草!
她無意識地撥著靳風閣樓裏的電話號碼。
“嘟嘟嘟……”
“喂,靳風。”豆月的聲音好輕。
“嗯?”靳風聲音淡漠。
“靳風。”
“嗯?”
“靳風。”
“豆月,你怎麽了?”靳風開始有些擔心了,他好像聽到了她話裏的哽咽。
“……”
“你說話啊!”
“……”
“豆月,你到底怎麽啦?是不是出什麽事了?”靳風有些焦急。
“沒有,我隻是……”豆月深吸口氣,去掉嗓子裏的哽咽。
“隻是什麽?”
“隻是想多念你的名字,念上一百遍、一千遍、一萬遍,然後你在電話那邊應答‘嗯,豆月嗎?’就這樣幸福地一遍遍重複。
”因為,因為害怕突然有一天我就不能這樣念你的名字。
“……”靳風停頓了半晌。
“還有……還有就是我很想見你。”豆月說得很輕。
“隻有20分鍾,你沒有過來,我就去咖啡店了。”靳風的聲音有些急促和幹啞。
“好……”
話筒那邊傳來“嘟嘟嘟”的聲音。
夜色裏飄來樹葉的清香。
坐在沙發上的豆月振作精神,她才答應媽媽要堅強,要開心的。她揚起燦爛的笑容,雖然眼睛裏隱約還有淚光在閃耀。
夜空中閃耀著無數顆的星星。
豆月在巷子裏小跑。她看見一個個路燈慢慢地被丟在身後,而自己的影子由前到後、由後到前,慢慢輪轉又重疊。她繼續慢跑
,額上流出了細細的汗,經過的人都會忍不住回頭望她一眼。
夜風輕輕地吹,她額頭上有清清涼涼的感覺。她嘴角的笑靜靜地綻放在暈黃的燈光下。終於,巷子的出口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
靳風就站在閣樓下麵的顯眼處,他墨黑的頭發在微風中輕揚,頭發在路燈下閃爍著點點星芒。他冷酷立體的麵孔在夜色裏更引
人側目,似乎蒙著淡漠的光華,在黑夜裏緩緩流轉。他穿著黑色緊身T恤,似乎與清冷的夜色融為了一體。
他身材修長高挑地站在滿天繁星的夜空下,看向豆月時,墨黑的眼睛裏跳躍著炫目的光亮。這一瞬間,他全身似乎都在閃光,
成為夜幕下最奪目的風景。
“對不起,對不起,我遲到了。”豆月抬手,看了一下表,遲了十分鍾!
“你跑步來的?”靳風眼底亮光暗閃,他接到她的電話,就一直站在外麵等她。
“不是,有打車,可是司機趕著去接他女兒,我就在巷子那頭下了。”豆月解釋著說。
“你哭過了。”
“嗬嗬,沒有啊,我才不會那麽愛哭。”豆月發現靳風正探究地看著她懷裏的彩條紋花盆,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哦,這是送
你的。”
“送我花盆?” 靳風見過有人送盆栽,卻沒見過有人送一隻花盆的。
“這不是空花盆哦,裏麵有一顆種子的化石,叫永遠。如果你細心照顧它,就會永遠地幸福。”
豆月很鄭重地將花盆交給了靳風,她要把爸爸送給她的“永遠”的種子給他,因為她也希望眼前的人永遠幸福,而她……會永
遠愛他。
永遠……嗎?
靳風眼神暗淡,把花盆放進閣樓裏,出來的時候問:“你要進屋歇歇嗎?”
“不要,你上班時間就要到了,你會遲到的。”豆月微笑,“見你一麵就好了,你可以去打工了。”
靳風的眼睛盯著豆月,真是個奇怪的女孩!明明哭過了,卻說沒有;明明很想見他,卻急著趕他走。
“那我走了。”靳風邁步就走。
一、二、三……十。
“靳風!”在靳風走到第十步遠的時候,豆月叫住了他,她喊得很大聲,連睡著的小鳥都被驚醒:
“我可不可以一起去玩?”
她小聲地提議,眼睛期盼地看著他的背影。
靳風沒有轉頭,從他的身側向後伸出一隻手。
夜風很柔,豆月臉上的笑容輕柔得像飛舞的雪花。
“咻——!砰!”
陡然亮起的天空,一朵朵盛開的煙花綻放在天際,繽紛奪目,絢麗多彩。底下一條小河映照著這美麗的畫麵。
天上,一朵朵橘紅的煙火像向日葵燦爛綻放;地上,燃起很多的冷焰火,火紅的色彩將河岸照得通紅。
豆月歡快地笑著,跳著。她的眼睛晶亮晶亮。
“靳風,我喜歡你!”她把手擴在嘴邊,對著河的對麵大聲喊著。聲音穿過夜空,河麵浮光掠影。
靳風凝視著她,她的眼睛彎彎像月牙,她的膚色晶瑩,有著淡淡的光華。
他凝視著她,長久而專注。
他感覺遺失已久的溫暖從心中某個地方一點一點地溢出來,湧遍全身。
豆月跳到他的身邊,握住他的手。
她的手炙熱,他的手冰冷。
她把手指一根根擠進他的手縫裏,十指糾纏。
她的嘴角輕笑,心裏念著《詩經》裏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一遍又一遍。
他墨黑的眼睛如黑晶石灼灼發亮。
他嘴角勾起的笑容炫目得令人心跳。
他修長的影子覆蓋著她的影子。
他們一起站在綻放著一朵朵瑰麗焰火的岸邊,靜謐美好得如一幅油畫。
“你知道送你的那顆種子為什麽叫‘永遠’嗎?”
“不知道。”靳風側頭看著豆月。
“那是我爸爸送給我的,他希望我永遠快樂,雖然那粒種子根本不會發芽,但我相信它會帶來幸福。我把它送給你,因為我希
望你幸福,永遠永遠。”豆月的手指著遙遠的夜空,晶亮的眼睛看過去。
“我爸爸說過,隻要一直向西走,跟隨著晚霞、跟隨著月亮、跟隨著心的方向,就能到達一個叫永遠的地方。那裏的人沒有煩
惱,沒有憂傷,隻有幸福。而這裏,靳風現在站的這裏——”豆月轉身,深深凝望著靳風的眼睛,說,“你在的地方就是屬於
我的叫永遠的地方。”
她的臉在煙火下是那麽美麗,眼裏閃爍的一種很深很深的情感震撼住了他。
他和她站在滿是繁星的夜幕下,仿佛彼此會永遠相依。
緊張的年級考試成績終於公布了。
靳風還是不出意料地成為了年級第一名,而讓莫婷跌破眼鏡的是豆月竟然擠進了年級前十。
操場的圓形跑道上,不斷地傳來學生的歡聲笑語,幾個男生正在中間的草地上踢著足球,校園內的廣播電台播放著民族音樂。
“愛情的力量真偉大啊。”莫婷坐在操場的樹蔭下,捶打著雙腿,感歎地說。
“嗬嗬,我都是靠靳風在書上給我畫重點啦。其實,我覺得莫婷很棒啊,每次都能在年級前五名內。”
“好啦。”莫婷的臉因為豆月的稱讚而有些不自然,“你今天下午還要去派發傳單嗎?”
她和豆月最近找了份兼職,向路人發送宣傳單,一天能有四十塊錢。隻是比較辛苦,因為天氣很熱,還要穿上標誌性惹人注目
的厚重的服裝。
“當然,隻是下午和靳風約好去海洋公園,所以會遲到一下。”
“豆月,你很缺錢嗎?還有為什麽不告訴靳風?”莫婷覺得這點好奇怪。
“沒有,嗬嗬……”豆月都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皺緊眉,如果可以,如果可以,她想盡她所能地幫助他。
“好啦,反正你喜歡靳風已經喜歡得徹底沒救了。那你今天要不要休息一下?我感覺你眼睛下麵都有黑眼圈。我是因為想獨立
,而且身體素質又好。”
“不用了,你看,我很強壯啊!”豆月做出大力士BOBO的抬臂手勢,對莫婷燦爛一笑。
“是豆月和莫婷啊,你們在聊什麽?”
從她們左邊走過來兩位女同學,齊耳短發穿著白色襯衣的是麥琪,披肩長發穿著棉質長裙的是侯琴琴。
莫婷看到是她們,挑挑眉,裝作沒看見地偏頭看向前方。
“隨便聊聊啊,你們墊球測試都做完了嗎?”豆月揚起燦爛的笑容。
莫婷用肩碰碰她的肩,幹什麽這麽熱情?這兩個人都很討厭,一個仗著自己長得漂亮、天天一副高姿態,一個超喜歡在男生麵
前裝柔弱。
“怎麽有空坐在這裏?今天靳風沒有約你?”麥琪手插進褲袋,俯視著豆月,語氣裏帶著奚落。
“是啊,靳風是不是決定和你分手了?”侯琴琴馬上接過話頭,蹲下去,仰望著豆月。如果是,那麽她就太高興了。
豆月愣在那裏,似乎所有同學知道靳風和她的關係不同以往後,眼神和態度都怪怪的。她有點尷尬地笑著。
“你們怎麽說話酸溜溜的啊?我知道了,好像你們以前也喜歡靳風吧?可是靳風沒理過你們!現在靳風對豆月好,你們倆特別
地嫉妒豆月,是吧?唉,我真同情你們。”莫婷狀似同情地歎息。
“你!!!哼,我們哪有豆月厲害?誰不知道豆月用了一招苦肉計才把靳風降伏的,說不定靳風就是同情她,可憐她才做做對
她好的樣子。”侯琴琴可是決不會承認她沒有豆月有魅力,隻是承認豆月追男生更有計謀。
“是啊,靳風是個多麽冷酷無情的人,同學們都知道。這樣的男生我也不稀罕,就算……他死掉我也不會流一滴眼淚,隻是豆
月你給我們丟盡了臉,為了他,要死要活的……”
麥琪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豆月接下來的舉動嚇到。
豆月騰地站起來,蹲著的侯琴琴怕她會撞到自己,跌坐在了地上。
豆月眼睛瞪得大大的,突然爆發一種凜然的氣勢。她捏緊拳頭,因為氣憤胸膛急促地起伏。她認真地看著麥琪,完全沒有剛才
的純真與無害,就像一隻正在保護自己最心愛的東西不受欺負的小獸,帶著敵意沉聲說:
“請你道歉。”
麥琪怔怔地看著這個一向好脾氣的女生,現在仿佛變了一個人。
“道歉,我向你道歉嗎?”
她回神,些許不屑地偏頭,不去看豆月的眼睛。看到豆月的眼睛就會感覺自己已經敗下陣來。
“不是向我,而是向你剛剛說的話道歉,你說即使他會……死掉的話。”
死掉……豆月說出這個詞的時候,心都有些驚栗的疼痛,睫毛都在細微地顫抖,沒有人比她了解死亡的可怕。而如果有一天靳
風不再呼吸,不再生活在這個世界上,那失去了靳風的她該怎麽辦?
微風吹來,被樹搖落的光點左右晃動。
操場上的笑鬧聲不斷地傳來。
但是這邊的樹蔭下,幾個人卻僵持著。
大樹後有細微的呼吸聲,靳風站在那裏,動也不動。
“不是向我,而是向你剛剛說的話道歉,你說即使靳風會……死掉的話。”
他凝視著豆月的背影,她纖瘦的肩膀因為憤怒而緊繃,手攥得好緊,就像握著她不退縮的堅持。
真是有點傻,別人說兩句,她竟然這麽認真。不過為什麽她的表情會讓他心裏有溫暖的感覺呢?
靳風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下,冷峻的麵容泛著淡淡溫暖的光芒。
“其實我們也是在為你打抱不平,大家都知道靳風這個人是多麽無情,多麽冷血,所以你自己謹慎點,靳風遲早會把你甩了。
”侯琴琴輕柔地笑著對豆月說。
“隻要你這個烏鴉嘴不出聲,天下會太平很多的。”莫婷最受不了侯琴琴臉上一套,話裏卻藏刀。
“你……靳風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豆月想解釋,可是她的聲音淡淡地散在風中。
“不是嗎?你有看到班上的男生和他相處得好的嗎?似乎都沒有人願意和他成為朋友的,隻有你把他當寶。”麥琪說這句話的
時候,語氣多少帶著酸意。
盡管靳風很冷,但是女生都喜歡酷酷的、有點壞的男生。她也是。可是每次她試著走近靳風,都像撞到了冰山。原以為靳風除
了對李莎莎好一點,他就再不會對別的女生好。可是豆月竟然做到了,甚至她看出來,他對豆月比對李莎莎還要好。她心裏真
的不服氣,她哪一點比豆月差?
“不是的,靳風不是這樣……”
豆月著急地爭辯,他們根本沒有認識真正的靳風!她還記得很久以前親眼看到的一幕……
“哇哇哇……”一個頭紮粉紅色的蝴蝶結、穿著可愛粉紅色絲質吊帶裙的小女孩在路旁旁若無人地使勁哭著,嬌嫩的哭聲惹得
路人紛紛張望。
這個時候已經是傍晚放學時間。
西邊的天空緋紅一片。
豆月下課後就一直跟著靳風,繞過街道,繞過巷子,走到馬路上。她跟隨著他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向她完全不知名的地方,看
著他的影子一點一點地變長。突然前麵的靳風停了下來,他站在離小女孩幾步遠的地方,不上前,也不離開地站在那裏。
靳風墨黑的眼睛看著不斷地用手背擦著眼淚的小女孩,默默出神,似乎在猶豫要不要靠近她。
金色的陽光灑在他的頭發上,頭發隨風輕揚。
反倒是小女孩先注意到了靳風,她怔怔地看這個陌生的人一眼後,又大聲哭著:“咯咯,哥……哥哥……”
然後她慢慢地走近靳風,靳風沒有移動,眼神中的黯黑漸漸化開,有了一些暖色的放鬆神色。小女孩終於來到了靳風的身邊,
可是靳風的手插在褲袋裏,她無法抓到,隻有緊緊地抓住他的褲角,然後依舊活力十足地哭著。
豆月看到,都驚呆了,她瞪大眼睛。剛才她以為靳風會走開,那麽冷酷的人應該會很討厭小孩吧。可是……
“為什麽哭?”靳風躬下身,伸出右手,幫著擦小女孩的眼淚。
他的手指輕柔,問的話簡潔卻有點寵溺的意味,嘴角放鬆的笑意使他整個人看起來很溫柔很溫柔。
這樣溫暖的傍晚。
這樣緋紅的雲霞。
這樣有著輕柔表情的靳風。
就像一張柔美的畫,靜靜地在豆月眼前展開。
“嗚嗚嗚……”小女孩隻是不停地哭,小手抱住了他的腿。
“嗬嗬……”
豆月輕笑出聲,她竟然看到了靳風神色裏的無措。
靳風突然把頭轉向她這邊,讓豆月假裝係鞋帶彎腰的時間都沒有。本來豆月打算跟蹤靳風的時候,隻要靳風向後看,就用係鞋
帶這招來掩飾的。
他帶著惱怒的聲音低吼:“還笑,還不過來要她別哭了?”
“……”
豆月愣了愣,難道他早就知道她在跟著他?不會吧,她一路上很小心啊。
“喂,現在你不要隻顧著發愣好不好?”
他不耐煩地催促。
“哦……好的。”豆月幾步就走上前,麵色微赧。
她蹲下去,看著還在使勁哭的小女孩,真不知道什麽事情能讓孩子哭得那麽傷心。她細心地拿出一條手帕,幫女孩把臉擦幹淨
,動作也像靳風那樣輕柔。
“小妹妹,告訴姐姐,為什麽會哭,你媽媽呢?”
小女孩望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豆月,怔怔發呆,她雙手終於鬆開了靳風的腿,嘟著嘴,還帶著哭音說著:“我的棉花糖被
小胖搶走了,小胖真壞……嗚嗚嗚……我要我的棉花糖,棉花糖。”
小女孩接著大哭起來,靳風撫撫額,似乎從來不知道會有人因為被搶了棉花糖而哭得這樣地厲害。他望望四周,在對麵街道梧
桐樹下就有一個賣五顏六色的棉花糖的商販。他大步地走過去,然後買來了一串粉紅色的棉花糖。
“給你!”靳風遞給還在哭著的小女孩。
小女孩看見棉花糖馬上就停止了哭泣,露出了比春天最美的花朵還要漂亮的笑臉,一雙大大黑亮的眼睛笑得彎彎的,似乎一串
棉花糖就把世界上所有的快樂都集中到了她的手上。
豆月微笑地問:“小妹妹,你住在哪裏?哥哥姐姐送你回家,好不好?”
“在那邊。”小女孩伸出小小嫩嫩的手,指了指方向。
“好的,馬上送你回家。”
豆月站起身,才發現和靳風離得好近好近。她的臉對著他的臉,她的鼻子對著他的鼻子,她都可以聞到他身上冬天鬆柏的清香
。她看到他墨黑的眼睛又恢複平時的冷漠,夾雜著淡淡的嘲弄。但是她的心依然跳得好快,胸膛急促地起伏著。
“我們……我們送她回家吧?”豆月展開笑容,眼裏有著希冀的光亮。
靳風毫不猶豫地轉身,手又插進了褲袋,繼續往前走,頭也不回:
“還是麻煩你一個人送她回家吧。”
滿滿的失望充溢在豆月的心裏,但是她仍然大聲而歡快地允諾:“我會把她安全送到家的。”
她目送靳風的背影漸漸走遠,漸漸變小,漸漸成為天邊的一個小點……
她想,為哭著的小孩買棉花糖的人怎麽會無情、會冷血?她終於明白,隻要一點點地靠近靳風,靠近他真實的內心,就會看見
他溫暖的另一麵。
豆月想到這裏,變得更加地執著。她偏頭看向莫婷,向她尋求支援似的看著她。
“靳風……靳風,雖然平時呢……有那麽一點點地無情……”莫婷無奈地想,明明靳風的無情害豆月最辛苦,可是豆月還這麽
維護他。她剛剛誠實地說出“無情”這兩個字,就看見豆月的眼角溢出了晶瑩的**,“不不不,靳風這個人啊,一點也不冷
血無情,他的內心可是很好的人啊。”
莫婷覺得這真不像自己說的話,但還是轉頭朝旁邊的兩個人說:“你們怎麽能這樣說靳風啊?”
可是豆月的眼淚卻似乎越流越凶。
樹後,燦爛的陽光裏。
靳風靜靜地站立,他看見從豆月的下巴滴落星光,一顆一顆。
她的脊背倔強地挺直,似乎永遠不服輸地堅持著她的信念。她的臉蒼白仿若透明,流著淚的眼睛倔強地看著麥琪。
時間仿佛陷入了寂靜的縫隙裏,靳風的眼裏隻看到了豆月。她孤單地站在那裏,一步也不退讓堅定地站在了那裏,倔強而靜靜
地站在那裏,為了維護他……
這個時候,風搖晃著樹葉。陽光出奇地耀眼,光芒透過樹葉落在豆月的身上,仿佛一朵朵透明的花瓣,飛落在她的身旁,她的
身上。
“喂喂喂,明明在說靳風,怎麽弄得好像我們在欺負你?”麥琪被豆月看得有點心慌,她為什麽要心慌,明明她說的就是事實
?
“好啦,麥琪,我們走吧,免得老師看見誤會,你也知道有錢家的人惹不起。”
侯琴琴拉拉麥琪的手臂,小心地四處張望。
“那是,說不定靳風對她好一點,就是看上她家的錢。我們走。”
麥琪用手指理了理劉海,故作妖嬈地和侯琴琴離開。
“不要哭了,豆月。唉,如果靳風看見了這一幕該多好,你這麽維護他,他一定會很感動。”莫婷手搭上豆月的肩膀,安撫地
輕聲說。
淡淡的清風中,豆月看向莫婷,眼裏褪下那抹倔強,有著隱隱的傷心:
“莫婷,你知道嗎?我的心很痛很痛,靳風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
莫名地就被她的聲音打動,被她的表情震撼,莫婷點頭:“嗯,我相信。”
樹葉被踩到破碎的聲音,靳風緩緩轉身離開。
風淡淡地吹。
陽光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