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婉婉，我喜歡了你多年，但我想，我不會再陪伴著你了……
01
除夕之夜，鄭婉婉跟著爸爸媽媽去爺爺奶奶家過年，回到家的時候已接近十二點。在停車場停車的時候，正好撞見了也剛到家的沈曦一家。兩家長輩互相問了好，沈曦和鄭婉婉給對方家長拜了年，鄭爸和沈爸便張羅著讓鄭婉婉和沈曦去放煙花。
“這都幾點了，還放什麽煙花啊？明天再放吧。”鄭婉婉看著沈曦，心裏隻覺得尷尬，連忙拒絕。
鄭爸卻說：“本就是十二點放煙花，明天放算什麽？趕緊去。”又轉頭對沈曦說：“沈曦，你跟婉婉一起去吧。”
沈曦深深地看了鄭婉婉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鄭婉婉見拒絕無效，隻能跟在沈曦後麵意興闌珊地往外走，兩個人疏遠得像是剛剛認識一樣。
兩家父母看著鄭婉婉和沈曦的背影，鄭爸和沈爸都非常滿意地點了點頭，鄭媽和沈媽卻對視一眼，眼裏滿是憂慮。
鄭婉婉跟著沈曦走到指定的地點，兩個人在空地上把煙花擺好。沈曦向來做事很有條理，鄭婉婉站在一旁見沒什麽是自己能幫上忙的，便一個人坐在樓梯口的台階上仰頭看著。
沈曦放煙花前回頭看了鄭婉婉一眼，發現鄭婉婉正仰頭看著遠處其他人放的煙花，並沒有注意他。沈曦回過頭，伸手點燃煙花，退了一步，也抬起仰望著天空。
煙花猛地躥升到天空中，迅速綻放，如同初夏的花朵開放一般，帶著明豔的色彩，紫色、粉色、綠色、白色，在黑夜之中格外炫目多姿。
鄭婉婉仰頭看著煙花，瞳孔裏映著那五彩繽紛的顏色。此刻的她，格外安靜，坐在台階上，雙手放在膝蓋上，乖乖的，像是一個明麗安然的乖巧女生。
沈曦回過頭，看到鄭婉婉歪著頭呆呆地看煙花的模樣，不由得心生憐愛，張口喊道：“婉婉，還有一筒，你要不要來點？”
“嗯？”鄭婉婉回過神來，連忙搖頭，“我不敢……”
鄭婉婉小的時候在點煙花的時候被嚇到過，現在長大了依然不敢點燃煙花，隻是站在一旁看。
沈曦走過來，把打火機遞給鄭婉婉，然後彎著腰，與鄭婉婉平視，近得甚至能從彼此的眼眸裏看到對方的身影：“走，我幫你。”
鄭婉婉本想拒絕，卻在沈曦對她說話的那一刻失去了言語的能力，隻能呆呆地跟著沈曦走過去。站在煙花筒前，鄭婉婉有些猶豫，說什麽也不敢靠近。
沈曦看著鄭婉婉想走上前卻又不敢的樣子，心裏不禁覺得好笑，想都沒想便拉住鄭婉婉的手，帶著鄭婉婉按下打火機按鈕去點燃煙花。鄭婉婉感受到了沈曦的觸碰，心裏不禁一驚，但讓她奇怪的是，她竟然沒有想要推開他的感覺。
沈曦站在鄭婉婉的身後，兩個人靠得格外近，從別的方向看過去，仿佛沈曦正摟著鄭婉婉一般。鄭婉婉靠在沈曦的身上，聞著沈曦身上特有的好聞的味道。鄭婉婉微微側頭看了一眼沈曦，沈曦竟像心有靈犀似的，也扭過頭看向了鄭婉婉。一時之間，兩人四目相對，眼眸裏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沈曦的拇指壓在鄭婉婉的拇指上按下打火機按鈕，一下子點燃了煙花。鄭婉婉大叫一聲，連忙後退，卻踩到了沈曦的腳。沈曦忍痛輕呼了一聲，鄭婉婉連忙轉身扶住他，笑著問：“你沒事吧？”
沈曦彎著腰沒有言語，可是臉上的痛苦之色並沒有掩飾住。
“對不起，對不起。”鄭婉婉是真心實意地道歉，可是看到沈曦這副模樣偏偏覺得搞笑至極，隻能一邊道歉一邊狂笑不止，“我不是故意的，我忘了你在後麵……哈哈……”鄭婉婉掩住嘴，但聲音還是傳了出來。
彎著腰的沈曦抬頭看了鄭婉婉一眼，有苦難言。那場景仿佛回到了兩個人剛認識的時候，鄭婉婉總是有事沒事就欺負沈曦，而沈曦也總會這樣沉默地接受欺負。看到鄭婉婉笑，沈曦的唇角也不知不覺地露出了笑意。
突然，鄭婉婉的笑聲戛然而止。她唇角的笑慢慢收斂，而沈曦嘴邊那一絲笑意也漸漸退去，兩個人之間又恢複了剛才尷尬的狀態。鄭婉婉一下子鬆開了扶著沈曦手臂的手，沈曦也慢慢地直起了腰。兩個人恢複了常態，一下子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我們回去吧。”鄭婉婉低聲說道。
沈曦點了點頭，跟上了鄭婉婉的步伐。
回去的路上，鄭婉婉本不想開口，可是鬼使神差般竟朝沈曦說了話：“你……跟夏欣還好吧？”
沈曦側頭看著鄭婉婉，沒有言語。
鄭婉婉故作坦**地笑道：“你別多想，我隻是問問。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你的男朋友，是陳錦睿還是別人？”沈曦皺著眉頭問。
鄭婉婉勾起嘴角揚揚得意地壞笑道：“我和陳錦睿？那可說不好。說不準哪天我就甩了現在這個，跟他複合。你覺得怎麽樣？”
沈曦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說：“我覺得，你應該認真對待……”
鄭婉婉聽到沈曦的話，眼前突然浮現出沈曦親吻夏欣的一幕，頓時覺得胸腔裏有怒氣往上湧。她忍不住怒聲打斷了他的話，說：“沈曦，管好你自己就好，別管我！你管不著！”想了想，她又補充道，“我鄭婉婉，就是沒人要，也不會選擇你，所以，你少對我的生活指指點點。我的事，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鄭婉婉的話說得很絕，讓沈曦頓住了腳步。
“你說真的？”沈曦遲疑地問。
“什麽真的假的？”鄭婉婉皺了皺眉，不耐煩地反問道。
沈曦站在原地，重複道：“無論如何，你都不會選擇我？”
鄭婉婉背對著沈曦，深吸一口氣，回答：“對！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選擇你！所以，你好好跟你的夏欣在一起吧，別理我，也少管我！”
沈曦低著頭，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後，一言不發地往前走去，經過鄭婉婉時，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鄭婉婉望著沈曦的背影，隻覺得心痛得無以複加……
外麵還有人在放煙花，巨大的煙花在天空中綻放，可是轉瞬間便變成了星星光點消失在夜空之中……
初一的淩晨，大家紛紛發短信拜年。唯獨有人例外，竟然給鄭婉婉打了電話——
“新年快樂啊，前女友！”陳錦睿打來電話，痞裏痞氣地拜年。
鄭婉婉笑了，反問道：“你是不是給每個前女友都打了這麽一通電話啊？”
“哪能啊，我這是特地給你提供的服務，她們都是短信服務。”陳錦睿看起來心情相當不錯，開始跟鄭婉婉耍貧嘴。
鄭婉婉已經有了困意，但還是耐著性子跟陳錦睿說話：“行，你的心意我收到了，明天早點起床給我送點年貨表達你的誠意。”
“這個沒問題。”陳錦睿滿口答應，“不過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
“你說。”鄭婉婉隱約覺得不是什麽好問題。
“上次送你回家時看到的那人是誰啊？”
鄭婉婉眉頭一皺，並不想回答，便敷衍地說：“是我鄰居，當初就是他幫我補的課。”
“哦。”陳錦睿恍然大悟一般，“我就說怎麽長得那麽呆呢。”
陳錦睿向來對好學生沒什麽好感，也不是第一次諷刺好學生，可是偏偏今天鄭婉婉聽著格外刺耳，立刻出言反擊：“你才呆呢，你考個A大試試。”
“我又沒說你，你急什麽？”陳錦睿見鄭婉婉對自己“放箭”，立刻狡辯，“再說我也沒說他什麽啊。好學生本來就呆，你當初不也這麽說嗎？”
“人家呆不呆你知道啊？天色那麽黑，恐怕你連人家長什麽樣子都沒看清，憑什麽說人家呆？你這麽說屬於不負責任，從法律層麵講叫誹謗！”鄭婉婉生氣地吼道。
陳錦睿一聽，連忙說：“哎，你這樣就沒意思了。”
“沒意思就沒意思，你找有意思的玩去。”鄭婉婉怒氣衝衝地說，“我困了，掛了！”說完，“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鄭婉婉躺在**，看著窗外的天空。已經是淩晨三點，外麵隱約還有一些放爆竹的聲音。夜空被煙霧籠罩著，隱隱約約的。鄭婉婉將胳膊枕在腦後，靜靜地躺著，心裏餘怒未消。她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在聽到陳錦睿那樣評價沈曦的時候格外生氣。她隻知道，她不喜歡別人隨便去評價沈曦……
02
過了二月份，寒冷的冬天漸漸走遠了，萬物雖然還沒有複蘇，可是幹淨整潔的街道上早已沒了積雪，仿佛在預示著春天的到來。馬上就要開學了，可是鄭婉婉的生物鍾還沒調整過來，已是早晨九點，太陽當空，她卻依然沉沉地睡著。
手機鈴聲在靜悄悄的房間裏突兀地響起。
鄭婉婉不耐煩地拿起手機放在耳邊，問：“誰啊？”
那端的人一陣遲疑，並沒有立即說話。就在鄭婉婉已經等不及要掛斷的時候，那端才傳來了聲音：“你好，我是夏欣，請問你是鄭婉婉嗎？”
“夏欣……”鄭婉婉的腦子裏此時一片混沌，根本想不起夏欣是誰，“我不認識你，你打錯了。”說完就把手機扔到了一旁。
鄭婉婉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本想繼續睡覺，可是剛才那個女聲停留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夏欣……
夏欣……
鄭婉婉猛地睜開了眼睛，伸手重新拿起手機，說：“你好。”
那端的人鬆了口氣，溫柔的聲音重新響起：“我還以為打錯電話了。”
“對不起。”鄭婉婉有些不好意思，“我在睡覺。”
“那真是打擾你了。”夏欣略帶歉意地說。
鄭婉婉與夏欣初次打交道是在兩年前沈曦生病的時候，兩人並不熟悉。
“請問，你有什麽事嗎？”鄭婉婉問。
夏欣笑著說：“你有空嗎？我們出來見一麵吧。”鄭婉婉還沒來得及說話，她便繼續說，“下午一點，星巴克，我等你。”
掛斷電話，鄭婉婉已經徹底清醒了。沈曦的現任女友給她打電話，分明是來者不善。鄭婉婉也很想會會夏欣這個人，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角色能把沈曦迷倒。想到這裏，鄭婉婉立刻下床洗漱，準備迎戰。
下午一點，陽光很好。鄭婉婉緊趕慢趕卻沒想到堵車了，到的時候發現夏欣已經安然地坐在落地窗旁邊的位子上，迎著日光，整個人看起來氣質非凡。
鄭婉婉在公交車上被擠得頭發散亂不堪，衣服也皺巴巴的。鄭婉婉本想好好整理一下，卻發現夏欣已經看到自己了，隻好匆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便走了過去。
“不好意思，來晚了。”鄭婉婉坐到了夏欣對麵，先表示歉意。
“沒關係，時間剛剛好。”夏欣大方得體，輕輕一笑已能吸引無數目光。
鄭婉婉點了杯咖啡，趁著服務員離開，開門見山地問：“你今天找我來，有什麽事嗎？”
夏欣正端著咖啡杯，聽到鄭婉婉的問題，端著杯子的手稍稍頓了一下，但很快便笑了起來，說：“我也知道今天有些突兀。我跟你並不熟悉，突然這樣叫你出來，真是不好意思。”
鄭婉婉一皺眉，她最怕跟這種說話繞彎子的人打交道，便說：“你……你還是有話直說吧。”
夏欣勾起嘴角朝鄭婉婉笑了笑，那樣子好像是在嘲笑鄭婉婉的失禮。她放下咖啡杯，繼續說：“總是聽沈曦提起你，所以就想約你出來聊聊，畢竟我們也算是有些牽扯的，我是他的女朋友，你是他最好的朋友。”
夏欣的一句“女朋友”，讓鄭婉婉覺得五髒六腑都跟著疼了起來，但是表麵上還要裝作不以為意，故作鎮定：“可是我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麽好聊的。”
“我喜歡了沈曦很多年。”夏欣突然說。
鄭婉婉正接過服務員端來的咖啡，聽到夏欣這麽說，手突然抖了一下，差點把咖啡灑在桌子上。
“那又怎麽樣？”鄭婉婉假裝毫不在意地問。
“你喜歡沈曦。”夏欣肯定地盯著鄭婉婉說。
鄭婉婉避開夏欣的視線，有些心虛地說：“你胡說什麽，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我沒有胡說。”夏欣更加肯定地說，“如果你不喜歡他，你就不會避開我的視線。”
鄭婉婉被夏欣的話搞得心神不定，有些惱怒：“你有病吧！”
夏欣也不惱怒，隻是淡淡地笑著。那笑容越來越諷刺，讓鄭婉婉開始坐立不安。
“有什麽事，你快說吧。”鄭婉婉現在隻希望速戰速決，她原本想來滅夏欣的威風，結果沒想到竟被夏欣殺得丟盔棄甲。
夏欣凝視著鄭婉婉，眼裏滿是探究。鄭婉婉不知道夏欣在想什麽，不過那眼神讓她心焦氣躁，恨不得立刻逃離現場。
突然，夏欣開口：“我輸了。”
“什麽？”鄭婉婉沒聽懂。
“我輸了。”夏欣釋然地一笑，繼續說，“我今天來找你的目的其實是想告訴你，讓你放開沈曦，可是現在，我發現我錯了。”
鄭婉婉蒙了。
“恕我直言，你沒有任何地方配得上沈曦。”夏欣的話溫柔中帶著尖刻，可是鄭婉婉還沒來得及發飆，夏欣便繼續說道，“可是沈曦依然喜歡你。”
鄭婉婉臉一紅，張了張嘴，但沒說出話來。
“沈曦喜歡你，不管你有多少缺點，他還是喜歡你。我本來想告訴你，讓你離開沈曦。可是我突然明白，是沈曦離不開你。”夏欣上下打量著鄭婉婉，“雖然你很多地方都比不上我，可是我不得不承認，我還是輸給了你。”
“你會不會說話啊？”鄭婉婉覺得夏欣說話太招人恨了。
夏欣輕笑，反問道：“你知道沈曦喜歡你嗎？”
“啊？”
“他喜歡了你很多年。”看著鄭婉婉詫異的表情，夏欣搖了搖頭，仿佛是為沈曦不值似的，“他喜歡了你很多年，可是你完全不知道。從十年前，他就開始關注你。就像我喜歡了他那麽多年一樣……”說到這裏，夏欣不禁輕笑出聲。
“什麽十年？”鄭婉婉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夏欣抬起頭，看著鄭婉婉，說：“東關小學，五年級二班，沈曦。”
鄭婉婉的眼前突然閃現出一個人影……
從咖啡館走出來的時候，鄭婉婉隻覺得天陰沉得可怕，她的腦袋昏昏沉沉的，隻覺得外麵的一切喧鬧都與她無關。
燈火輝煌的街頭，三三兩兩的人經過鄭婉婉，快步向前走去，隻有鄭婉婉一個人停留在街道上，看著那熟悉的路燈，卻隻感到眩暈。
鄭婉婉覺得自己進入了一個又一個幻境裏，雖然場景各異，可主角都是沈曦。
沈曦……
鄭婉婉猛然從幻境中掙脫出來，掏出手機想給沈曦打電話，她想問個明白。她將手機貼在耳旁，靜靜地等待著電話接通。鄭婉婉從來沒有覺得等待這樣漫長過，仿佛時間凝固了一般。
“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迎接鄭婉婉的卻不是她想要聽到的聲音。
沈曦怎麽會關機？
鄭婉婉突然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連忙朝回家的方向跑去。她突然覺得，如果再晚一些，沈曦可能就不在了……
03
“媽，隔壁怎麽沒人？”鄭婉婉衝回家直接去敲沈曦家的門卻怎麽都敲不開，隻能急匆匆地回到家問正在廚房喝水的媽媽。
鄭媽媽看著滿頭大汗的鄭婉婉，一臉的疑惑：“你出去長跑了？”
“別說這個了，沈曦呢？”鄭婉婉用手隨便擦了擦臉上的汗，焦急地問道。
鄭媽媽看了鄭婉婉一眼才慢悠悠地說：“沈曦要去國外當交換生，為期半年，今天就回學校，他父母都去送他了。”
“什麽？”鄭婉婉大驚失色，幾乎跳了起來，轉身就朝外麵跑去。
鄭媽媽站在原地回想著今天下午在門口遇到沈曦時的場景……
“沈曦？”
“阿姨。”沈曦禮貌地朝鄭媽媽打招呼。
“你怎麽站在這兒？”鄭媽媽奇怪地看著沈曦，要不是出來扔垃圾，她根本不會看到他。
沈曦看了看鄭家的屋門，問：“阿姨，婉婉在嗎？”
“她出去了。你找她有事？她一會兒就回來了，要不然你進來等她？”鄭媽媽對沈曦說。
沈曦卻搖頭說：“阿姨，我前陣子接到通知要去美國當半年交換生，現在手續都辦下來了，一會兒就坐車回學校，明天就走。”
“這麽突然？”
“嗯。”沈曦又看了看鄭家的屋門，然後輕聲說，“阿姨，那我走了，再見！”
鄭婉婉正想進電梯下樓去火車站找沈曦，卻被快遞員攔住了。快遞員見鄭婉婉從家裏衝出來，便問：“請問您是鄭婉婉小姐嗎？”
“是。”鄭婉婉看了快遞員一眼，想越過他。
快遞員把一個包裹得四四方方的盒子遞到鄭婉婉的麵前，說：“那請您簽收一下您的快遞。”
“我沒快遞。”鄭婉婉想繞過快遞員離開。
“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您的名字，麻煩您簽收。”快遞員執著地攔著鄭婉婉不讓她走。
鄭婉婉看著這個“死心眼”的快遞員，知道自己不簽是沒辦法走了，隻好以最快的速度簽收，結果在簽收時卻發現是沈曦寄給她的。
鄭婉婉站在原地將包裹拆開，裏麵是一個黑色的長方形盒子。鄭婉婉將黑盒子打開，發現裏麵安然擺放著一個日記本……
這是什麽？
鄭婉婉靠在家門口翻開了日記本，映入眼簾的是沈曦清秀的字跡，而日期卻是從兩年前開始的——
4月10日 星期三
今天我看見她了，在考場上。其實考試的第一天我就在考場外麵看見她了，卻不敢走上前。我不確定她是不是已經忘記我了。可是今天，在考場上，她問我要答案。因為緊張，我答題的速度慢了很多，沒有給她傳答案。她在門口等著我問我為什麽沒有給她傳答案，我看著她，竟忘了說話。她一定恨死我了……
5月4日 星期二
她終於發現我住在她對門。她媽媽讓我幫她補習，我答應了。我想，這樣就能讓她真正認識我了。
11月17日 星期五
婉婉說要去跟陳錦睿見麵，讓我幫忙打掩護。我答應了。見完陳錦睿，婉婉好像心情很好。她開心，我就開心。
12月6日 星期六
今天是婉婉的生日，我買了蛋糕去了她的學校。我沒有與她度過她前十八個生日，但很想與她度過未來的每一個生日。
……
鄭婉婉靜靜地翻看著沈曦的日記本，因為沈曦很忙，所以內容都很短。然而，在那短短的內容裏，滿是她的名字。鄭婉婉咬了咬嘴唇，拚命憋回眼淚，接著往下看……
日記本被鄭婉婉翻到最後一頁，上麵清晰地寫著——
2月17日 星期三
婉婉，我喜歡了你多年，但我想，我不會再陪伴著你了……
看著沈曦寫的最後一段話，鄭婉婉的眼淚如決堤一般奔湧而出。她不知道沈曦是在何種狀態下寫出這段話的，她隻知道，她不能讓沈曦走。鄭婉婉抱著日記本往樓下跑，卻意外撞見了送走沈曦回來的沈爸沈媽。
鄭婉婉的眼角還掛著淚珠，她眨了眨眼睛看著沈爸沈媽，打招呼道：“叔叔，阿姨。”
“婉婉？怎麽哭了？”沈媽媽皺眉擔心地問道。
“沈曦呢？”鄭婉婉抓住沈媽媽的胳膊緊張地問。
“沈曦？”沈媽媽看著鄭婉婉，說，“他上火車回北京了啊。他沒跟你說？”
鄭婉婉隻覺得自己的世界頓時天崩地裂，她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回的家。她拉上窗簾坐在房間的角落裏，懷裏抱著沈曦的日記本。眼淚落在日記本的封麵上，滑落的時候留下一長串印記。她突然回想起了下午夏欣告訴她的話——
“沈曦喜歡了你很多年。那天他要跟我分手，我一直不答應，所以他告訴了我你們的故事。”夏欣靜靜地看著鄭婉婉，眼神純淨，“他說他十年前就認識你了。那個時候，他被班裏的同學堵在學校外的胡同裏，是你救了他。他說，他這輩子都忘不了你當時的樣子，所以學業水平考試的時候他第一眼就認出了你。你卻忘記了他……”
……
“婉婉，你出來，有什麽話跟媽媽說！”鄭媽媽在門外大聲喊著。
鄭婉婉縮在角落裏無動於衷，依然緊緊地抱著沈曦的日記本。她覺得這樣也好，可以仔細地想想她與沈曦相遇的過程。鄭婉婉覺得自己的記憶一直是支離破碎的，裏麵丟失了好多片段，包括沈曦。她甚至在此之前對他毫無印象，而沈曦卻因為那一次意外相救而暗暗地關注了她十年。
十年有多長？長到一個人足以將另一個人完全遺忘……
鄭婉婉的幼年時光是在爺爺奶奶家度過的。那個時候他們還住在農村，鄭婉婉自小就像個“野小子”一樣在村子裏到處瘋跑，經常會有鄰居找上門，不是因為鄭婉婉打破了他們家的水缸，就是因為她打了他們家的孩子。
鄭婉婉的脾氣隨她媽，倔強得很。鄭婉婉是村裏最小的女孩子，男孩們總是嫌她太過累贅，不喜歡帶她玩。可越是這樣，鄭婉婉越較真，跟在他們屁股後麵到處跑。
小孩子的話語總是最好的“殺傷性武器”，因為他們百無禁忌。
“鄭婉婉，你是不是沒有爸媽？”鄰家的男孩壞笑著問道。
鄭婉婉用盡全力吼道：“不是！”
“那你爸爸媽媽在哪兒？”男孩故意問道。
“我，我……”鄭婉婉答不上來，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媽媽在哪裏。
“啪！”
“你怎麽打人？”男孩捂著被鄭婉婉打紅了的臉頰，委屈地問道。
鄭婉婉裝作一副惡狠狠的模樣說：“讓你再胡說八道。”
鄭婉婉的個性便是在那個時候形成的，她開始在回答不出問題的時候用暴力解決問題，她開始掩飾自己的情緒，把自己最柔軟的一麵隱藏在堅硬的外殼下，再也不輕易表現出來。
“婉婉！婉婉！”鄭媽媽在外麵焦急地敲打著鄭婉婉臥室的門。
突然，臥室門被打開了，原本還在叫嚷的鄭媽媽下意識地閉上了嘴。
“婉婉？”鄭媽媽低聲叫道。
鄭婉婉看著媽媽，臉上雖然掛著淚，唇邊卻帶著笑，她伸手抱住媽媽，說：“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鄭媽媽被鄭婉婉弄得有些意外，但還是說：“如果想他，就去找他吧。”
“不用。”鄭婉婉搖了搖頭，說，“這正好讓我們彼此都有足夠的時間去想一想。”
鄭婉婉躲在家裏不出門，而沈曦卻已經坐火車回到了學校，他提著行李走向宿舍樓。
男生宿舍樓下站著一個女孩，她背對著沈曦，長發烏黑，身材高挑。
沈曦試探地叫了一聲：“夏欣？”
“要走了？”夏欣聽到沈曦的聲音回過頭來，凝視著他輕聲問道。
沈曦點頭：“嗯。”
“假期的時候我去找過鄭婉婉。”夏欣坦**地說，表情裏帶著她特有的驕傲。
聽到這裏，沈曦皺起了眉，反問道：“你找她做什麽？”
“我隻是想知道，我究竟輸給了誰。”夏欣一字一頓地回答，“為什麽我哪裏都比她好，可是偏偏你喜歡的是她而不是我，我隻是想知道這個，所以假期的時候我去找了她。”
“有意義嗎？”沈曦的表情有些冷漠。
夏欣卻點頭說：“有。它讓我知道了我究竟輸給了誰。”
沈曦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夏欣。
夏欣看著沈曦淡漠的神情，心裏一痛，緊咬了一下嘴唇。
“輸給了你。”夏欣看著沈曦的眸子，那裏麵有她的影子，隻不過影子終究是影子，永遠也進入不了他的心。
她自嘲般地笑了笑，隻是那笑容裏帶著無止境的苦澀：“你喜歡的人是鄭婉婉。”
沈曦不語。
夏欣突然反問道：“你覺得鄭婉婉喜歡你嗎？”
這句話戳進了沈曦的心房，他看著夏欣，想點頭卻隻能搖頭，最終他回答：“我不知道……”
那語氣裏滿是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