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作為藝人的屈辱
——被十幾個人圍著踢打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自己隻不過是一個任人操縱的傀儡,根本就沒有反抗的權利!
Part 1
北鬥愛掃了眼擋在自己身前的三個女生,眼神卻依舊明亮無畏。
昭昭天日,她才不怕她們真的會對她怎樣,大不了就是一陣扯打,不過看著她們臉上彩妝熠熠的,想來也不會做出這種自毀形象的蠢事。況且,她北鬥愛也不是吃素的好嗎?要真論起手腳,誰輸誰贏都還未定!
“丫頭,你很強嘛!”左邊那個微高的女生踏前了一步,毫不掩飾的不屑與輕蔑隨著她那刻薄的話語魚貫而出。
北鬥愛卻不言語。她認得她們。早在她剛進ET公司時,慧珍就告誡過她,在這個排練廳裏,有三個人是惹不得的,她們分別是傳說中社長的私生女白恩熙,社長的侄女李允兒還有社長的情人權智妍。
眸光瞟過眼前的三個妙齡女生。該說榮幸嗎?這三個排練廳裏最不可招惹的人,在今天可都讓她北鬥愛給碰上了。
“喂,你是啞巴嗎?”聽不到回答的李允兒有些惱怒,這個什麽都沒有的丫頭竟然膽敢忽視她?簡直不可原諒!
率直的北鬥愛才不屑與她們一般見識:“直接說吧!你們想幹什麽?”
她真不明白,這些女孩明明都長得很清秀,為什麽要學黑道大哥的樣子,像隻被扯著脖子的母雞般叫囂個不停,那聲音又不好聽!
“你很囂張嘛!”最中間的白恩熙圈起手臂,“你以為能跳出幾個動作,就很厲害了是嗎?”
北鬥愛好笑地看著她:“我從來不覺得會跳舞很了不起,但是在這裏,恐怕連那幾個動作都跳不出來的人才是最該好好回去反省的吧?”
“你!”白恩熙氣白了一張臉,從來沒有人敢這麽跟她說話的!惱羞成怒的她,伸手就給了北鬥愛一巴掌。
“啪!”皮肉相觸的聲音,是那麽的響亮。
北鬥愛緊捂著火辣辣的麵頰,依舊不敢相信她們會用這樣暴力的方式來填補語言的空白。下一刻,她的目光中閃耀出灼人的怒火。從小到大,她北鬥愛何曾被人打過?連生養她的父母都不舍得在她臉上留下紅痕,她們這些與她毫無瓜葛的人又有什麽資格?
憤怒的北鬥愛想也不想,揮手就朝白恩熙臉上回了一巴掌。
清脆的擊打聲響起時,對麵的三個女人皆是滿臉詫異。
“你……你敢打我?”白恩熙扭曲著臉,想來也該是第一次被打。
北鬥愛才不怕,她挺起了胸膛,開口回擊:“大家都是人生的、父母養的,憑什麽隻有你可以打我,我就不可以打你?我告訴你,我的爸爸一直很疼我,哪怕我受了隻是一點點小傷他都會心疼得不得了,所以,這巴掌是我替他還給你的,因為,是你先用這樣粗暴的方式對待了他都舍不得打一下的女兒!”
“你……”慘白了一張臉的白恩熙被氣得渾身發抖。認識她的人都知道,父親這兩個字是她最深重的禁忌。
身為社長的私生女,她從小就不能在陽光下享受父親的疼愛,事實上,除了金錢,她的父親什麽也沒有給過她。所以,她驕縱,她傲慢,她拉幫結派,她在ET公司裏稱霸一方,隻因為她想喚起父親哪怕隻有一丁點的注意,她也隻是個20歲的女孩啊!她也想嚐嚐被父母護在手中的感覺,然而,她得到的卻隻有忽視!無盡的忽視!
白恩熙當然以為北鬥愛是故意的,故意炫耀著她的好命,嘲諷著自己的悲哀。殊不知,北鬥愛平生最做不來的,就是話中有話,指桑罵槐。如今,她會說出這番話,隻是因為話到嘴邊不得不吐。她根本沒有想到,僅僅隻是這樣的幾句反駁竟會激發出對方心中最深沉的怨恨。
“給我好好教訓她。”白恩熙紅了眼,咬牙切齒地說。
身邊的兩個人在這句命令下,開始摩拳擦掌。
“別以為月那前輩還會來幫你!我告訴你他今天去了社長辦公室,根本就沒有來排練廳!”此時的白恩熙完全失去了淑女風範,那張牙舞爪的樣子就好像陷入了瘋狂一般,“ET公司每年都會招進成百上千個見習生,所以,有一兩個突然不見,根本就引不起別人的注意。北鬥愛,我今天就要你為剛才的那段話付出代價!給我動手!”
素手一揮,其他兩個女人便像惡狼般撲向了北鬥愛。
本能地倒退了步,北鬥愛立即擺開姿勢應戰,匆忙中,目光四掃而過卻未見到本該在此的文慧珍,一絲光亮快速地劃過她的眼眸。
一陣混亂的扯打後,北鬥愛倒也沒吃到什麽虧,不過就是皮相上掛了點彩,但其實論起傷勢,恐怕更痛的會是眼前那兩個。
眼見著自己的人占不到便宜,白恩熙決定自己出馬,向兩邊打了個眼色,便朝北鬥愛走去。
單純的北鬥愛以為她隻是想跟自己來個單挑,一門心思準備著應戰,卻被繞到兩側的那兩個女人揀著了空當,一陣拉扯,她的雙手竟落到了她們手裏。
被反剪著雙臂無法動彈的北鬥愛恨恨地吐出一句:“卑鄙!”
“嗬嗬,你再狠呀?再打,再踢呀?”白恩熙妖媚地笑著,眼中卻隻是漫起更深切的寒意,“北鬥愛,你真的惹火我了。原本我隻是想小小地教訓你一下,但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眸光一掃,白恩熙看到了放在門後的木棒。
一個惡毒的主意快速成形。
隻見她走上幾步,撿起木棒掂了掂,露出一個快意地笑:“北鬥愛,你說是這根木棒硬呢?還是你那顆頂著一頭鳥窩的腦袋比較硬呢?”
北鬥愛高揚起頭,一臉的無畏:“你想幹什麽?”
白恩熙慢慢地搖了搖頭:“別生氣嘛,我們做個試驗,如果證明這根木棒沒有你的腦袋硬,那我就放了你,好不好?”
她的語氣輕柔,仿佛隻是在商量著明天要去哪裏玩。
北鬥愛眼中的怒意更甚,卻依舊倔強地不願低頭。
白恩熙的眼中劃過一絲陰狠,斂起笑意道:“好,既然你不願認錯,我也沒有辦法了!去死吧!”
木棒的前端在空氣中飛快地劃過,又重重地落下。激**的氣流噴湧到北鬥愛臉上,那雙清亮的眼眸下意識地閉起,被束縛的身體無法躲閃,看來這次真的是在劫難逃了。
“哢嚓。”木棒斷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原來這根木棒果然沒有想象中那麽牢固啊!
北鬥愛不禁稍鬆了口氣。
等等,好像有點不對!搖了搖似乎運轉正常的腦袋,奇怪,她怎麽沒有痛覺?
不會剛好打壞了她的痛感神經吧?
那她現在到底是該笑還是該哭啊?
淩亂的思緒滑閃而過,北鬥愛小心翼翼地半睜開眼,咦,為什麽她的麵前還擋著一個人?迷蒙的視野瞬間放大。
“臣煥哥?”北鬥愛驚詫的呼喊,成了寂靜空間裏的唯一聲響。
時間仿佛被定格般,北鬥愛的視線慢慢掃過地上碎裂的半截木棍,臣煥哥紅腫破皮的手臂,白恩熙三人略顯慌張的表情,然後就是半掩在門口擔心地張望的文慧珍。
串起了所有人出現在此的可能,北鬥愛便也弄清了事實的原委。早知道慧珍那個機靈的女孩,一定會去搬救兵。隻是沒想到,她竟去找了臣煥哥。
北鬥愛皺了皺眉,目光不自覺地看向鄭臣煥那條受傷的臂膀。那傷口血絲斑駁,還沾染著些許木屑,看起來就覺得很疼。
北鬥愛抿抿嘴,神色中多了些凝重,手上的鉗製早沒了力道,她掙開兩人,幾步就跨到了鄭臣煥身邊,掏出袋中的手帕,輕輕地替他擦去傷處的血痕。那旁若無人的模樣,不禁讓白恩熙她們瞪大了眼眸。
“白恩熙,夠了吧!”鄭臣煥的表情是分外嚴肅,涼薄的唇瓣緩緩開合,吐出的話語卻不帶絲毫暖色。
白恩熙知道對麵的這個男人是在給她鋪台階,思量了一下現在的形勢,她也明白再扯打下去隻能叫自己難堪。
恨恨地丟開手中的斷木,白恩熙率先轉頭離去,而另兩個女人則在互看了一眼後,也匆匆跟上。
望著那三個窈窕的背影,北鬥愛真的很難想象,前一刻,自己的腦袋險些就被她們敲出個窟窿來。
“愛愛,你沒事吧?”慧珍著急地看著北鬥愛臉上的青紫,“痛不痛啊?”
北鬥愛大咧咧地一笑:“不疼,真的!謝謝你,慧珍。要不是你找了臣煥哥,我的腦袋就真的要開花了。”
“你還說呢,我不是早就交代過你,不要去招惹她們的嗎?這可怎麽辦,我剛看她們出去的時候,還是氣勢洶洶的,以後肯定還要找你麻煩!”文慧珍一臉擔憂地說。
“怕什麽,我連‘水蛇腰’都不怕了,還會怕她們這些小鬼?”說著,北鬥愛“豪氣”地拍了拍胸脯,“我剛才可是狠狠修理過她們了的,你別看我臉上青青紫紫的,看起來好像很嚴重,其實她們比我更疼呢!”
“你看起來還挺驕傲?”冷冷的聲音打斷了北鬥愛的自誇。
後者心虛地低垂下了頭:“我知道不該和她們打架,但是是她們先動的手,我真的隻是正當防衛。”不知道坦白從寬這條真理在鄭氏法庭上會不會有效。
“正當防衛?”哼氣聲自鄭臣煥鼻中傳出。顯然,這個理由並不能被采納,“防衛到被人拉住手臂,招呼木棒?北鬥愛,你是真有本事啊!”
完蛋了,一聽到這個聲音,北鬥愛腦海裏隻有這三個字。
當臣煥哥喊出她的全名時,就表示他真的很生氣。絨毛的腦袋垂得更低,此時的北鬥愛挫敗地皺著一張臉,卻不知道該怎麽平息臣煥哥的怒火。
Part 2
“呯!”這時,排練室的大門被人狠狠撞開,氣喘噓噓的李民秀從門外闖了進來。
未及站穩,便聽他氣喘籲籲,斷斷續續地說:“鄭,鄭臣煥……不,不好了……車,車月那他……”
喘不過氣的李民秀狠狠拍著自己的胸口,想讓氣息盡快沉穩,然而,越是著急卻越是說不出後麵的語句。
鄭臣煥的神色在聽到車月那這三個字時已然一凜,再看李民秀急切地想要表達什麽的樣子,便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
他拋下一旁的北鬥愛狠狠抓緊了李民秀的手臂:“冷靜點,你慢慢說,月那他到底怎麽了?”
“我……我……”
“車月那失蹤了!”遲來的閔琦天,半扶著門框,他的臉色也有些發白,但是氣息卻較李民秀沉穩許多。
“失蹤?”鄭臣煥將探尋的目光投向閔琦天,而後者卻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鄭臣煥不禁跌退幾步。
失蹤,多麽熟悉的字眼,兩年前是他,兩年後,那樣殘酷的事情也會發生在月那身上嗎?
“臣煥哥?”北鬥愛輕扶住他的臂。第一次,他眼中的慌亂毫無掩飾,仿佛那迷失了方向的孩子,在尋不到母親的溫暖時,暴露著脆弱、擔憂與恐懼。
他在害怕什麽?
僅僅隻是車月那三個字,卻能叫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鄭臣煥失了血色,他們之間真的僅僅隻有友誼而已嗎?
突然,一道靈光閃過。
北鬥愛想起了白恩熙剛才丟下的話語:“月那前輩今天去了社長辦公室……”
“你們有去社長辦公室找過嗎?白恩熙說月那前輩在那裏。”北鬥愛揚目看向眼前的三人。
一時間,三個人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似恍悟,似了然,更似一個不祥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身邊突然卷起一道疾風,北鬥愛隻覺得手中一鬆,再抬眼時,她隻能看到一條飛速離去的背影奪門而出。
“臣煥哥,等等我!”來不及細想,北鬥愛也緊跟了上去。
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她的心跳得好快,似乎那等待著的什麽,是自己極不願意看到的。月那前輩,你會沒事吧,你可一定要沒事啊。
閔琦天與李民秀互遞了眼色,也轉身跟上。
若大的排練廳,瞬間隻剩下文慧珍一人。
滿是擔憂的眼眸輕輕合上,慧珍雙手合十,默默為那或許正在受苦的人兒祈禱。
社長辦公室空空如也。
鄭臣煥一行的心情卻未有鬆懈。
“難道會在那裏?”閔琦天突然說出一句。
略一深思,鄭臣煥便明白閔琦天的所指,臉色卻變得更加難看。
“走!”簡單地吐出一句後,鄭臣煥便頭也不回地朝著一個地方奔去。
但願,一切都還來得及。
不知跑了多久,鄭臣煥終於在一扇漆黑的鐵門前駐足,長時間的奔跑讓北鬥愛有些氣喘,但是心中的憂慮已然蓋過了所有,她有預感,這扇門內的一切都不會是她喜歡的。
月那前輩,真的會在這裏嗎?
鄭臣煥握了握拳,伸向門把的手依舊有些顫抖。
這間屋子裏囊括了太多他不願回想的不堪記憶,是他這輩子最不想再碰觸的地方,但是現在,這間充滿著罪惡的房間,也會成為月那心裏那一段揮之不去的暗影嗎?
不,不要!這樣的折磨讓兩年前的他一個人承受就夠了!老天,請你不要那麽殘忍,千萬不要那麽殘忍……
觸到門把時,那旋動的門鎖,給了鄭臣煥一線希望,然而門後那個抱膝靜坐的身影,卻將他那微薄的希望打入了地獄。
背著光亮的那個角落裏,是月那蜷縮的身體,遍身的髒汙,遍身的傷痛,那一雙曾經清亮無慮的眼眸,此刻也隻是空洞地望著一處。那般的卑弱,那般的無力,仿佛天使,折去了翅膀……
鄭臣煥的身體帶些輕顫,一雙俊目也變得霧氣茫茫,伸手擋住身後的目光:“你們都別進來!”
他知道,月那的驕傲定是不容其他人在這時窺看他的慘狀。脫下了外衣,鄭臣煥小心地將它披蓋在了月那殘破的襯衣上,密密地包裹住那不斷顫抖的冰冷身軀。
“鄭臣煥?”那雙失神的眼眸似是花了很久才稍稍認出來人。
“是,我來接你了,我們現在就回去了,好不好?” 鄭臣煥的聲音有些哽咽,他的手輕輕避過車月那身上的塊塊青紫,環抱起他的腰,將他橫抱了起來。
從前車月那總是會對這種姿勢表示抗議,因為在他看來,這樣的抱法是男生體貼女生的行為,不能用在自己身上。但是此刻,這個從來沒有接受過這種抱法的男生卻乖乖地靠在鄭臣煥身上。
看著毫無生色的車月那,北鬥愛不禁捂住了嘴,眼淚一滴滴地落下,那個驕傲而倔強的男生啊!那個帶些孩子氣的卻真的能夠給人溫暖的男生,那個幾天前還與她一起在石雕林園裏談笑風生的男生,到底是誰,那麽殘忍,竟可以將人暴打到渾身是傷,連精神都幾近崩潰。
“太過分了!”李民秀恨恨地踢了鐵門一腳。
“咣當!”厚重而沉悶的聲音在冷寂的空間裏悠悠回**。
閔琦天輕輕拉住他的手,無力地搖了搖頭。
“我想回去。”臂彎中的人兒木然地說著。
鄭臣煥強忍下奪眶的淚水,勉強地揚起笑臉:“好,我帶你回去。回去以後就再也沒有人會傷害你了,我守著你,好不好?”
“你守著我?”車月那微揚起頭,眼神中卻依舊沒有焦點。
“是,我守著你,一輩子。好不好?” 鄭臣煥鄭重地承諾。
“……好。”良久,車月那才輕輕扯起一個笑臉,滿足地在鄭臣煥的臂彎中昏睡了過去。
“睡吧!睡醒了,我陪你把這些傷痛一起忘掉。”聽著車月那平靜的呼吸聲,鄭臣煥的心更加堅定。
這一刻,徜徉在他們心中的,是久違的安寧與平靜。
Part 3
回到宿舍,鄭臣煥輕柔地將月那放到**時才發現自己的衣角還被他扯在手裏。曾幾何時,這個總是堅強勇敢到讓人心疼的男生竟會變得這麽沒有安全感?
鄭臣煥的心口閃過一絲疼痛。為了曾經的那個理想,命運真的已經讓他們付出了太多太多。
到今天,彼此間絕無僅有的依賴感已經將他們牢牢牽絆,他知道,此生,他都不可能再放開這雙帶些冰涼的手掌了。這個美麗到絕豔的男生已經成了他生命中不可舍棄的一部分,他再也無法放開他了。
想到這裏,鄭臣煥輕歎了聲,動作輕柔地安頓好月那後,才回身走向門外。
房門口,北鬥愛一行正焦急地等待著。看到鄭臣煥那般小心翼翼地抱著車月那離開,就知道他的情況一定很糟。跟著鄭臣煥回到宿舍,他們也不敢貿然進去,隻因他們都很了解房門內那兩個人的性格。不進去,並不意味著不著急,不關心,相反,這卻是一種真正的體諒,真正的尊重。
過道裏,是異常的安靜,除了北鬥愛偶爾不安地徘徊所發出的腳步聲,就再無其他聲響。就連平日裏一刻都無法安靜的李民秀也難得地沉默著。他的眉目微低,眼神中卻滿是空洞。靜立在一旁的閔琦天,斂去了慣有的微笑,似是察覺到了李民秀的失神,將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
“我不希望他有事。”李民秀緩緩開口,眼神中帶些難言的疼痛,“雖然我真的很討厭他,他又自戀,又不負責任,又總是偷懶不和我們一起練習,但是看到他受傷,我還是會覺得難過。閔琦天,我為什麽會這樣?”
閔琦天揚起嘴角,遞出一個寬慰的笑:“那是因為……在你的心底你喜歡他。”
長久的默契,讓閔琦天明白了李民秀心中最深切的彷徨。這個善良而單純的男生,一直以為自己對車月那的感覺是討厭,卻不知道,其實那種感覺更可以被理解為“恨鐵不成鋼”。他的氣憤,他的鄙夷,他的厭惡,隻因為他心裏知道,那個人其實可以做到比現在更好,所以才會不自覺地表現出來。
說到底,他其實比誰都要關心車月那,也比誰都要喜歡車月那。
也正是因為這個喜歡,才能讓李民秀在第一時間發現了月那的失蹤,在第一時間跑來找鄭臣煥幫忙,在第一時間覺得著急與難過。
立在一邊的北鬥愛聞言卻頓了頓。
喜歡嗎?
難道臣煥哥對月那前輩的關懷,也是出於一顆喜歡的心嗎?
不,北鬥愛搖了搖頭,她能感覺得出來,臣煥哥望向月那前輩的眼神與李民秀的是不同的,那不該隻是一種純純的喜歡,而是囊括著千言萬語的期盼,包含著百轉千回的等待。
那,終是不一樣的。
寂靜的走廊裏,靜默的三人各懷心思。
“哢嚓。”房門終於被人打開。
“臣煥哥……”北鬥愛走近幾步,眼中憂色滿眶。
鄭臣煥輕點了下頭,卻淡淡地拒絕著他們的靠近:“你們都先回去吧!”
“可是……”北鬥愛還想說些什麽,卻被身邊的閔琦天攔下。
“沒問題嗎?”閔琦天問得雙關,一來是想知道車月那的情況,二來也是想確定鄭臣煥是否真的不需要幫忙。
鄭臣煥抬眸看了他一眼,緩慢而堅定地點了點頭。
他答應過月那,會守著他,他不能也不會失約。
“好,我幫你送北鬥愛回去,我們也會先離開,但是有一點你要先答應我。”閔琦天頓了頓,“絕對不要一個人去找他!”
一道光芒快速地閃過鄭臣煥的眼眸,他偏過頭,垂落在腿邊的手掌卻慢慢握緊。
看他這個樣子,閔琦天就知道自己猜對了。鄭臣煥,從來不是個能忍氣吞聲的人,兩年前,他不為自己反抗,並不代表著兩年後,當一樣的事情發生在車月那身上時,他不會去為他反抗。憑著他對鄭臣煥的認識,他知道他一定會去,而且一定會是一個人去,不管自己會不會受傷,也不顧自己能不能回來,該討還的,他一定會去要回來。
“不值得的,臣煥。”閔琦天握住他的肩,細細勸導,“你還不明白嗎?現在的我們隻不過是他手上可有可無的幾張牌,要留要走,全不是由我們自己說了算。就算我們拚盡力全也依舊不能撼動他半分的。”
“難道就要這樣忍下去嗎?我做不到!” 鄭臣煥失控地掙開閔琦天,一回身,就朝牆上狠砸了拳。
“臣煥哥!”北鬥愛驚詫地望著那隻湧出絲絲鮮血的手掌。
鄭臣煥卻恍如未覺般低聲喃喃:“為什麽?為什麽?有我一個還不夠嗎?為什麽還要這樣對待月那?他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們?為什麽?”他的聲音帶些嘶啞,似是某種竭力忍耐的東西在這一刻傾瀉而出了。
那一聲聲的“為什麽”,浸透著絕望與悲傷。剝離了沉穩的麵罩,此刻的鄭臣煥,真的不過就是一個二十歲的大男生而已。
“聽著,我們不會永遠屈於被動地位的,有朝一日,當我們在演藝圈裏闖出了一番天地,ET公司就會對我們有所顧忌,那個時候,我們打出去的拳頭才會有力,你明白了嗎?”閔琦天的眼中有著篤信的光芒,小不忍則亂大謀,這一點,鄭臣煥,你真的不懂嗎?
輕輕顫抖的身體,逐漸平靜下來。鄭臣煥狠狠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的脆弱與激**已然消散。
收回仍帶血絲的手,鄭臣煥緩緩吞吐:“總有一天,我會讓他付出代價!”
聽到這話,閔琦天不覺鬆了口氣,他知道鄭臣煥已經恢複了理智,不會再輕易行動。“會的,人在做,天在看,到時候,就算我們肯放過他,上天也不會饒過他的!”話鋒一轉,閔琦天拍了拍鄭臣煥的肩,輕聲說道:“進去照顧他吧,這個時候,他需要有人陪在身邊。”
“臣煥哥……”北鬥愛依舊有些擔心,閔琦天卻已然攬過她的肩,低聲安慰:“放心吧!沒事的,我們先送你回去,好嗎?”一揚頭,喚了聲李民秀,便踏步離開。
“李民秀!”鄭臣煥突然出聲叫住了那個遲疑著離去的背影。
李民秀應聲回頭,眼中卻依舊有著難言的愁緒。
“今天真的謝謝你。” 鄭臣煥說得真誠,如果沒有李民秀,也許月那還要一個人在那間清冷的小房間裏呆很久。
李民秀輕輕搖了搖頭:“車月那醒的時候,記得幫我告訴他,我……不是真的那麽討厭他的!”
鄭臣煥愣了愣,似是恍悟了什麽:“好!”
Part 4
回到屋裏時,車月那已經醒了,隻是神情依舊有些恍惚,他用被子死死地裹著自己,曲起了膝蓋,抱坐在**。
“月那……”輕聲靠近的鄭臣煥喚得小心,伸手拉了拉被他揪緊的被子,極盡溫柔地開口:“讓我幫你上藥好不好?”
車月那沒有回答,隻是手上的力道更加重了些。他的唇瓣是一片蒼白,仿佛一下子被抽去了靈魂,隻是呆愣地望著被單上的圖案。
“月那,你說說話好不好?你別這樣,我是鄭臣煥啊!你跟我說話,說話好不好?” 鄭臣煥一把攬過他,緊緊地擁在懷裏。這樣的月那讓他覺得害怕,那幾近迷離的表情,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會從這個世界消失。讓他抓握不住,也挽留不了。
不知過了多久,臂彎中的人兒,終於呢喃著開口:“鄭臣煥……鄭臣煥……鄭臣煥……”他的聲音沒有起伏,隻是不停地吟念著這個名字,仿佛這個名字就是他人生中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死死地握著,理不清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但是仿佛有了這兩個字的陪伴,什麽樣的疼痛與難堪,都不再是不可忍受的了。
車月那或許是堅強,但再堅強的人,也是需要有一個基點,一種支持的,而在這一刻,甚至是被十幾個男人圍起來痛打的那一刻,鄭臣煥都是他的基點,他的支持。
“讓我看看你的傷,好不好?”鄭臣煥輕緩地說著,一邊拍撫著月那的後背,像寵孩子般平複著他的傷痛。
車月那沒有再堅持,抓著被子的手掌慢慢鬆開,鄭臣煥這才得以見到那身隱藏在衣衫之下的傷口。
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光潔的背部幾乎已經找不到一絲完好的部分,條條血絲,如縱橫的線條,淩亂而密集地排布著。
鄭臣煥的眼中泛起怒火,這一刻,他真的很想不管不顧地衝進“他”的辦公室,揪著“他”的領子,讓“他”也嚐嚐遍體鱗傷的感覺。
“臣煥,我明白了……” 車月那突然悠悠地拋出一句。
“什麽?”強壓下滿腔憤怒的鄭臣煥,緊握著手掌,不願讓語氣中流露出一絲怒意。
車月那慢慢轉過頭,一雙清亮的眼眸中,帶著些許了然,卻讓鄭臣煥看得有些心驚:“兩年前,你的離開,不是因為繁重的訓練任務,而是因為‘他’也用這樣的方式對待了你,對不對?”
鄭臣煥驚詫地瞪大眼:“月那,你……”
“真的被我猜對了嗎?” 車月那扯起一絲自嘲地笑意,“不知道是不是命中注定,兩年後,我把你當初走過的路,又一模一樣地走了一遍。一天天幾乎沒有停歇的訓練,我沒有看在眼裏,但是不由分說地被帶到那間陰森的屋子裏,被十幾個人圍著踢打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絕望的感覺不是來自於肩上的壓力,而是終於看透,自己不過隻是一個任人操縱的傀儡,根本就沒有反抗的權利,那時候,我發現,所有的努力與奮鬥都失去了價值,變得毫無意義。我想到了逃,於是我想這是不是才是你堅持離開時最難以啟齒的真實緣由。”
“月那……”鄭臣煥的眼中流露著悲傷,那段回憶,黑暗,晦澀,他從來都不願讓月那知道,所以,在那個大雨滂沱的離別夜晚,即使麵對著他的質問和指責,他都沒有想過要將這個原因告訴他,隻因他想讓他留住希望,留住一份夢想可被成全的期待感。
但是他錯了,真的錯了,兜兜轉轉一大圈,想要保護的人,想要掩蓋的事,一樣都沒有做好,什麽都沒有做好啊。
“月那,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自責的淚水溢出眼眶時,鄭臣煥狠狠地閉上了眼,“與其讓你跟我一樣,有了切身之痛才開始明白,倒不如我那時就告訴了你,我該告訴你的……”
車月那深深地望著鄭臣煥。
他,竟哭了。
認識鄭臣煥的這幾年,無論遭遇到什麽,他都沒有見他哭過。即使是那個離別的夜晚,在雨水的衝刷下,他也依舊沒有看到他的眼淚,但是這一次,他卻當著他的麵,像個孩子般哭得毫無形象可言。此刻,自己身上的傷口真的好疼,但是心中卻漫起了一些暖暖的東西,唇角微揚,他知道,這一次對麵這個人的眼淚隻為他而流。
“臣煥,幫我擦藥吧!身上好疼啊……”沒有安慰,沒有寬釋,車月那隻以自己的方式阻絕著鄭臣煥的悲傷。
鄭臣煥愣了愣,似乎有些不明白他們的話題怎會突然跳轉至此,然而下一刻,他便起身尋來了藥箱。千萬般的後悔,對於現在的狀況真的已經毫無用處了,眼下裏,他最需做的,就是讓月那的身體盡快康複。
想著,鄭臣煥小心地將棉簽棒浸入紅藥水中:“會有點疼,你忍一下。”
紅豔的棉棒覆上傷處時,車月那不禁倒吸了口氣。
“很疼嗎?” 鄭臣煥立即收回棉棒,一臉擔憂地問。
“不會,你繼續吧……” 車月那揚開一個輕鬆的笑臉,但是背後的刺痛感,顯然讓這個笑容打了折扣。
鄭臣煥咬緊了牙根,手中的棉棒再次貼住皮肉時,他將力道放到了最小。
“他為什麽打你?”處理完傷口時,鄭臣煥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
車月那輕輕偏過頭,過了許久才慢慢說道:“他想更改合約。如果我們以Cassiopeia的身份出道,就必須接受一份長達13年的合約,要是在這中間,我們去服了兵役的話,就還得另加兩年。我不同意,他就火了。”
鄭臣煥輕吐了口氣,努力將心中的火焰調熄了些:“他果然沒有把我們當人看……”
車月那轉過頭,輕嘲地笑了聲:“我今天才發現,原來自己真的那麽沒有分量。我對他說,既然你選了我做Cassiopeia的隊長我就必須對隊員負責,這樣的協議我絕不會簽。丟出那些話後,我以為他至少會有一點遲疑,但是沒有,一點都沒有。他冷冷地笑著問我,Cassiopeia的隊長就可以質疑他的決定了嗎?他說,車月那你不過是個替代品,是因為公司一時找不到更合適的人員才會讓你占著隊長的位置,但是別以為你現在就是獨一無二的了,沒了你,ET照樣可以找到一個隊長,照樣可以在2月6日推出Cassiopeia。”
車月那話語中的自棄,讓鄭臣煥心驚。
“不是的!”鄭臣煥一把拉起他的手掌,“車月那不是替代品,絕對不是!”
“笨蛋!”車月那笑罵了句,卻不抽回被鄭臣煥抓在手中的掌,“我有多少能耐,自己還不清楚嗎?”
“車月那,再不收起你那副自怨自艾的表情,我可生氣了!” 鄭臣煥板起臉,佯裝氣憤地說,“你想想看,如果你是可以被替代的,他為什麽還要千裏迢迢地召回北鬥愛,車月那你忘了嗎?北鬥愛的存在,就是你價值的體現,她是被派來改造你的,即使在你完全放棄自我的時候公司也沒有想過要放棄你。你還不懂那意味著什麽嗎?”鄭臣煥轉過月那偏過去的臉,就是不要讓他一個人躲在卑微的世界裏逃避,“看著我!那意味著你是唯一的,是不可替代,不可超越的!”
“不可替代?”車月那愣愣地重複。
“對,不可替代!”鄭臣煥毫不猶疑地給出了肯定的回答。這一刻,他的眼中滿是堅持與相信。
車月那的表情慢慢舒緩,下一刻,他的嘴角輕揚,一抹真摯的笑容傾瀉而出。
Part 5
把李民秀帶回寢室後,閔琦天陪著北鬥愛走回宿舍。
“‘他’是誰?”沉默了一路的北鬥愛,終於在快要拐進宿舍門口時,問出了這個一直縈繞在她心頭的問題。
“什麽?”正出神地想著什麽的閔琦天,並沒有聽清。
北鬥愛索性停下了腳步,轉頭直視著閔琦天“你們口中的那個‘他’,把月那前輩害成這樣的那個‘他’,被你們深惡痛絕的那個‘他’,到底是誰?”
閔琦天垂眸想了想,卻又拋出另一個似乎毫無關係的問題:“北鬥愛,你還會在這裏呆多久?”
“一個月。”不明所以的北鬥愛誠實地說。
“一個月……”閔琦天喃喃地重複了遍才慢慢開口,“一個月後,你跟這裏,跟我們就再沒有關係了,那個答案……你又何必執著於知道呢?”
“沒有關係?”北鬥愛瞪大了眼反問,“我們不是朋友嗎?你是不把朋友看成一種關係,還是根本就沒有真心把我當成朋友?”
閔琦天不禁被這一串的反問噎了噎,向來頭腦清晰,口齒伶俐的他,居然找不到話來反駁她。
如此的直接,如此的坦率,如此的理直氣壯。
閔琦天輕笑了一聲,他終於可以理解,何以這樣一個大咧咧的女孩卻能讓鄭臣煥和月那都對她保護到極點。或者,他們想要保護的就是這個女孩身上屬於光明的那部分特質吧!
“對不起,是我說錯了。”閔琦天誠意地道歉,“愛愛。”
這是閔琦天第一次喚她小名,北鬥愛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這個看似對誰都和和氣氣的男生其實是有親疏之分的。
而之前的她,顯然被劃分在了疏離的那一撥。虧她還一直覺得他閔琦天是除了臣煥哥外對她最親切的一個。北鬥愛抿了抿嘴,暗自檢討著自己的眼力。
“呃?”北鬥愛眨眨眼,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回答自己剛才的問題,“社長?”
那個一直掛著和善的笑容,“愛愛”、“愛愛”地叫她的那個人?
“不可能!”北鬥愛想也不想地反駁道。
“為什麽不可能?”閔琦天眯起眼,一絲防備自眼角滑閃而過。
“Uncle李他不是個壞人!”北鬥愛相信,一個會抱她去玩,會給她買禮物,會送她去上學的人,絕對不會幹出這樣的事。
“Uncle?你叫他Uncle?你究竟是什麽身份?”閔琦天斂起笑容,眼神中滿是戒備。
“我……”不行,她答應過神秘人的事,絕對不能把自己的身份說出來,否則她不敢保證那個人會不會對他們做出什麽過激舉動。於是,北鬥愛選擇了沉默。
“嗬……”一貫隻有微笑的閔琦天繼續笑著,但是這笑容冷得滲到骨髓,“那你何不去問問你那Uncle李,是誰將Cephei的專輯價格壓到20韓元的?是誰逼得Cephei不得不自動提出解約的?是誰讓安先浩必須戴著麵罩來遮蓋臉上的青紫?又是誰將那麽善良的安先浩逼上絕路,選擇自殺的?”
閔琦天每問一句就向北鬥愛逼進一步。
北鬥愛步步退後,心緒也全然被打亂:“是ET公司……”虛弱的辯解吞沒在慌張的神色中。這個答案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
“ET公司?”閔琦天嘲諷地輕哼了聲,“你那親愛的Uncle李,可不就是ET公司的最高領導人嗎?ET公司的所有決定哪一個不是需要他的認同簽名?沒有他的允許,誰敢做出這樣的事?”
“那……那隻是你們的猜測……”北鬥愛還在做著垂死掙紮。
閔琦天的臉色有些青白:“你可以在ET隨便抓個人問問,社長是個什麽樣的人,我跟你保證,除了那些阿諛奉承的人之外,絕對不會有一個人對你說他是個好人!”
“我,我不信,不信不信就是不信!”說著,激動的北鬥愛轉身向著宿舍奔去。
冬天的風,如尖銳的刀,劃在臉上是分外的疼。
然而站立著的閔琦天卻毫無所覺,若有所思的眼眸注視著北鬥愛離去的方向。那一瞬,北風似乎將寒冷也一並送入了他的心底。
白色雪花靜靜落於窗台時,月那與鄭臣煥都沒有說話,他們隻是靜靜地看著被屋內暖氣慢慢熏化的白雪,慢慢陷入各自的思考。
“我很喜歡北鬥愛。” 車月那突然說道。
“什麽?”鄭臣煥有些措手不及。
車月那卻輕輕笑了,那絲笑容真摯而欣甜:“她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兒,倔強,堅強,不願認輸。每次見到她,我總會以為看見了過去的你跟我。那樣毫不顧忌地張揚著青春的活力,那樣無所畏懼地麵對著艱難困境。她跟我說她喜歡享受征服的過程。那一刻,我就想起了兩年前的自己。”
“當然。”鄭臣煥沉默了片刻,才輕輕歎了口氣,“我怎麽會忘記?那個時候你為了幫我籌買舞蹈服裝的錢竟然瞞著我參加了喝可樂比賽,結果不僅沒拿到獎金還在會場上喝到暈倒。醒來居然還跟我說你隻是在享受那個征服可樂的過程,並不是要拿什麽獎金。我那個時候就想,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笨的人呢?”
聽出鄭臣煥的輕嘲,車月那有些不滿地回道:“我怎麽記得,在我醒來的時候有個人一臉擔心愧疚地看著我,還跟我承諾說會幫我喝一輩子可樂。結果人呢?”
給出了諾言又落跑的鄭臣煥抓了抓頭,幹笑了兩聲,企圖蒙混過關。
所幸車月那也不在意,取笑的話,皆是點到為止。
“北鬥愛是個很特別的女孩,是不是?” 車月那微揚起嘴角,輕聲說著。
鄭臣煥認真地點了點頭,在他眼裏,北鬥愛就像妹妹一樣,是需要疼寵,需要保護,需要關心的,不同於他和月那,那個女孩沒有經曆過黑暗,她的世界光明得讓他羨慕。所以,她很特別,也特別地讓他掛心。
“那個丫頭啊,一天到晚惹麻煩,但是很奇怪每次聽到她出事,我隻會覺得擔心,並不會覺得厭煩。”不知道這是不是所有當哥哥的心理,鄭臣煥笑著搖了搖頭,卻未發現月那的眸色逐漸轉濃。
“你……喜歡她?” 車月那問得帶些小心。
“喜歡啊!”哥哥還有不喜歡妹妹的嗎?鄭臣煥答得理所當然。
“是嗎?”車月那慢慢低垂下眼眸,好半天才喃喃地吐出一句話,“我知道了……”
察覺到了月那情緒轉變,鄭臣煥隱隱覺得似乎自己說錯了什麽,才想問個明白,手機鈴聲卻響了起來。
依舊還是那兩句簡單的催促:“電話來了,快接電話!電話來了,快接電話!”
鄭臣煥的神情變得有些尷尬。
車月那側耳傾聽了會兒,揚開了一抹燦爛的笑容。
知道瞞不住了,鄭臣煥帶些懊惱地按下了接聽鍵:“你好!”一句問候,卻問得擲地有聲。
電話那頭愣了愣,才回神說道:“鄭臣煥,是我!”
“閔琦天?有事嗎?”鄭臣煥拎起電話,輕輕給月那蓋好被子後,用唇語說了一句“睡一會”,才走到遠處繼續通話。
“我想問你北鬥愛的事。”
北鬥愛?這丫頭今天還成話題女王了。鄭臣煥不禁笑了笑:“她又闖禍了?”
“她叫社長Uncle李,她的身份不簡單,可以相信嗎?”閔琦天的聲音低低的,穿過電話線聽起來還帶些冰冷。
鄭臣煥鎖了鎖眉,略一深思後,還是決定據實以告:“她的父親是ET公司的室長,因為這層關係,社長對她的態度一直不錯,愛愛是個很沒心機的女孩,隻要別人給她一個蘋果,即使是爛的她也隻會記得那人的好。她的人品我跟你保證,愛愛不是一個是非不分的人,她來ET公司的目的也真的隻有改變月那。所以,閔琦天,請你不要誤會她。”
“等等。”聽著對方似乎想掛線,鄭臣煥急忙製止,擰了擰眉問,“好歹我也是和她一起回國的,你不怕我們串通一氣嗎?”
“會嗎?”閔琦天好笑地反問,“鄭臣煥,我們可是即將要一起出道的,一起成為Cassiopeia的隊友,如果我連這點信任都不願給你,那我還配做你的隊友,你的同伴嗎?”
鄭臣煥聞言,輕笑出聲。是啊,同伴呢。
閔琦天這個家夥……他,喜歡!
Part 6
收起電話走近床邊時,車月那依舊睜著兩隻明亮的大眼睛,一臉笑意地望著他。
“鄭臣煥,過來!”拍拍身邊的空位,月那眼中的笑意更甚。
鄭臣煥一臉的尷尬,極不情願,卻又慢吞吞地朝著月那所指的方向挪了過去。
“你還留著?”鄭臣煥才剛落座,車月那就笑眯眯地丟出一句。
“什麽啊?”他決定裝傻。
“那兩句話呀!” 車月那才不給他回避的機會,“你那時候不是嫌棄我說得又不創新,聲音也不好聽,你怎麽就留了兩年啊?”
鄭臣煥的眼睛一陣亂瞟,就是不看向滿麵春風的車月那:“我給忘了。”
“忘了刪?”車月那誇張地驚呼著,“你還把它設為鈴聲,天天聽著,也能忘了刪?”
鄭臣煥抿抿嘴,無言以對。
對麵的車月那卻更“囂張”地翻起舊賬:“鄭臣煥呀鄭臣煥,你說當初那個死活不讓我把這個設為鈴聲的人,是不是很傻啊?”
鄭臣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從口袋中掏出手機,二話不說就刪掉了那個鈴聲。
“喂!”車月那一把奪過手機,仔細看了看,發現那段錄音真的不見了,不覺一陣懊惱,繼而便是埋怨,“你動作怎麽那麽快啊,我跟你開玩笑的,都留了兩年了,也不差這麽會兒吧。”
望著車月那心疼的臉,鄭臣煥竭力忍耐著腹中的笑意,那個鈴聲,他當然不會真的刪去。這兩年裏,每次想到他車月那時,總是這兩句話語帶給他些許安慰,他才不會因為被他小小地嘲笑兩句,就真的“意氣用事”。
況且,眼前的這個小笨蛋,壓根就沒意識到,真人就在身邊了,有沒有那個聲音其實並不重要。
鄭臣煥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卻對著月那輕罵了句:“笨蛋”。
關上宿舍的門,閔琦天慢慢撣去肩上殘留的雪花。
“又下雪了嗎?”李民秀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嗯,剛下起來,現在還不大。”閔琦天頭也沒回地說著。
“嗯。送她到門口,看著她進去了。”略過了那段不愉快,閔琦天並不想讓李民秀擔心。
“所以,你回來了?”這就屬於典型的沒話找話了。
閔琦天帶些疑惑地回過頭:“有話想跟我說?”
李民秀猶豫了下,卻還是點了點頭。
閔琦天拉他在沙發上坐下,才發現他的臉色有些蒼白,那不是李民秀會有的麵色,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閔琦天決定將問題攤開“怎麽了?”
“我……我……”遲疑了半天,李民秀還是隻吐出了一個字。
閔琦天輕歎了口氣:“李民秀,照你這樣的速度,我們到明天還是談不出個所以然來的。”
“我去確定車月那的狀況了!”李民秀挑了一種最安全的表述方法。
“你跑回去偷聽?”但是顯然,閔琦天直接將它轉換成最直白的意思。
“我沒有偷聽,都說了我隻是去確定他的情況!”李民秀強調道。
“好吧!”為了確保談話速度,閔琦天決定先順著他的意思講,“你因為擔心車月那的情況,就跑回他們的宿舍門前,並在他們的門口,剛好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是這樣嗎?”
“嗯,差不多。”李民秀老實地點點頭。
“然後呢?”閔琦天耐著性子問。
又是一陣讓人抓狂的沉默。
“……我。”李民秀咬了咬唇角,“我聽到了社長打他的理由。”
閔琦天擰了擰眉:“是什麽?”
“是為了我們的合約,社長想把合約延長到13年,車月那不同意,所以……”李民秀低著頭,聲音也有些斷斷續續。
閔琦天心中一動,已然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一把握住他的肩膀,閔琦天的臉色變得有些凝重:“李民秀,你怎麽了?你到底在擔心什麽?”
李民秀的身體一窒,繼而像個孩子般,撲進閔琦天的懷抱,那死死地抱住他的樣子,仿佛就像溺水之人攀上了浮木,放手就代表著死亡。
閔琦天也不急於探求答案,隻是緩緩地輕拍著李民秀的後背,幫助他慢慢穩下心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民秀才依稀開口:“閔琦天,我很害怕。在這裏呆了七年,我知道一天天數著日子過去的恐慌,CEPHEI那麽登峰造極,也不過5年就解散了,13年,13年可以改變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我們……”李民秀的聲音帶些哽咽,“如果我們那時候,彼此相看兩厭了怎麽辦?”
“傻瓜。”閔琦天卻輕聲笑了,“就算你不相信自己,也該相信我啊!閔琦天對李民秀的友誼可不是僅僅劃到13年後哦,我們注定了是要當一輩子朋友的人。等到你七老八十的時候,我們還是會在一起,偶爾吵個小架,空下來就在一起喝茶曬太陽,聊聊家長裏短,或者我還能寫幾首歌,寫完了也隻給你唱,也許你還能因此等來個黃昏戀,讓一班老太太為你癡迷。”
不可否認,閔琦天描繪的那個情景實在太美好了,心中的恐慌在不知不覺間被期待替換,下一刻,李民秀真的覺得慶幸,七年裏,漫天的彷徨與無措,他終是熬過來了,能在這樣的年月裏遇上這樣一個閔琦天,他突然覺得這灰色的七年也不是那麽的毫無意義了。
上天,終是公平的,不是嗎?
望著李民秀開懷的笑顏,閔琦天知道此刻他心中的那份擔憂已然被掃空。
幾年的共處,讓閔琦天明白,那等待的七年是李民秀心中最深的傷痛。
有多少誓言在時間的風化中作古,又有多少人事在歲月的流淌中更迭。七年裏,他看盡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所以,麵對時間,他有著比一般人更為敏感的情結,他比任何人都無法接受誓言的改變。
因為,他曾經經曆過那樣的七年,也因為他已經知道了友誼裏可能出現的破裂。正因為清楚,他才更為害怕,害怕那一切的成真!想著,閔琦天突然摸了摸李民秀的“獅子頭”,他的眼中彌漫著憐惜和堅定。
或許,堅持與守護就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好的事……
Part 7
黑,無盡的黑,吞噬著光的燦爛。
又到了ET高層聚會的時候。
夜,萬籟俱靜。
諾大的會議室裏,一個聲音突然冒了出來:“鄭臣煥終於回來了啊!”那語氣中的驚喜,不可錯認。
“回來了又怎麽樣,兩年前跑了的人,再回來還有什麽用?”一旁的黑影淡淡地潑出冷水。
“怎麽會沒用?你們可不要忘了,當初衡量見習生綜合實力的時候,他可是得票最高的。鄭臣煥是個人才,我敢說,如果由他來接管Cassiopeia,那個組合一定會紅!”另一個角落裏,一個略顯粗獷的聲音提出了看法。
在座的一班高層都認同地點了點頭。
畢竟,那個男生的舞蹈功底和領導能力,他們都是看在眼裏的。若不是兩年前一個疏忽讓他跑了,恐怕現在的Cassiopeia早就在歌壇占下了一席之地了。
“可是,他不會因為兩年前的事記恨ET公司嗎?你們難道都不擔心他這次回來是來報複我們的嗎?”一個小小的聲音響起,卻帶著些遲疑與憂慮。
一句話也好正說中了在座眾人的心事。下一刻,大家陷入沉思,都有些應對無策。
主座上的人忽然輕哼出聲:“報複?讓他回來,就不會擔心他會報複。我手裏握的可不是普通的牌,而是他鄭臣煥的死穴!我就不信,他就真敢跟我作對!”
社長辦公室。
空曠的房間裏,隻有投影屏上的白色燈光在忽明忽閃。
主座上,社長正專注地觀看著屏幕上的動態影像。投影屏上的燈光忽然一亮,掃到了主座後方的辦公桌。幹淨的桌麵上,此刻正靜靜擺放著三份文件。
察覺到來人的靠近,李社長露出一絲得意的笑,他沒有立刻轉頭,而是慢慢拿起手邊的遙控器,按下了一盞壁燈的開關。
燈光亮起時,李社長也悠悠轉身,看清了來人的臉,也不吃驚:“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的!”
“你該收手了!”來人的聲音沉穩,不卑不亢地說。
“收手?”李社長為自己點了根雪茄,一陣吞雲吐霧後,才悠悠開口,“從我創立ET以來,這兩個字就從未出現過!”他隨意地揮了揮手,顯然沒了耐心再聽這些,“好了,我們不說廢話,來,把正事辦一辦吧!已經很晚了,就算你不想睡,我也已經有些累了。”
李社長指了指桌上的文件:“快點簽吧!”他的語氣很輕便,仿佛根本就不將來人看在眼裏。
沉默地注視著文件良久,來人終是拿起桌上的筆,一份份地在文件上簽下了名字。
清晨六點。
一向好眠的鄭臣煥竟然做夢了。
夢裏,他被一隻八爪章魚困住,那帶著吸盤的觸角將他團團包圍。不管他如何竭力地扭動身軀,都無法掙開。意識開始迷蒙。半睡半醒間,身上的那份沉重感,卻似乎並未隨著夢境的遠離而逝去。
一聲低喃鑽進耳裏。聽起來卻是分外地熟悉。睡神終是離去。鄭臣煥睜開眼,才發現,夢裏的八爪章魚根本就是睡相極差的車月那!
昨天與他聊得晚了,竟不知不覺地在他**入了眠。雖說自己占去了他大半的床位,但也不至於非得爬到他身上睡吧?
鄭臣煥無奈地輕歎了聲,伸手拍了拍某個睡得正酣的人的臉。滑嫩的觸感,讓他有了一瞬的失神,繼而又被心中的正義感小小地譴責了下。
眼見著叫不醒月那,鄭臣煥也不強求,畢竟,他的睡眠一直不算很好,如今能這般沉沉睡著,對他來說也是一次不可多得的休息機會,更何況,他昨天還受過那樣的罪。
想著,鄭臣煥也不禁閉上了眼,反正被他困著,自己也走不出去,就再眯會好了。
“呯!”寢室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鄭臣煥本能地抓起被子,蓋上月那因為擦藥而**的背部。
“鄭臣煥?你們……你們……”李民秀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
“咳,是我們來早了。”竭力忍笑的閔琦天也來插了一腳。
鄭臣煥恨恨地咬牙:“收起你們的齷齪思想,我們什麽也沒幹!”
像章魚一樣纏在他身上的車月那被怒喝的聲音吵醒,顯然還未弄清情況,本能地扭動了幾下。
鄭臣煥的臉色更為青白,伸手按住那個還在妄動的人兒,咬牙切齒地說:“車月那!你給我停下!”
第一次看見鄭臣煥有苦難言的表情,閔琦天的笑容變得更為燦爛,趁著某人還未將怒火殃及池魚前,他決定還是好心地幫他清空場地吧。
跟在閔琦天身後的李民秀卻還是一步三回頭,一雙晶亮的眼眸中,毫不掩飾地閃爍著好奇與打量。
五分鍾後,穿戴整齊的鄭臣煥,一臉陰沉地出現在了他們麵前。
“喂,鄭臣煥,大早上的你不要擺出一副欲求不滿的表情好嗎?”李民秀大咧咧地說道,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言語讓鄭臣煥的臉色又青黑了幾分。
鄭臣煥按捺下被取笑的火氣,淡淡地開口:“禮儀老師沒教過你們,進別人的房門是要敲門的嗎?”
“我們……”李民秀才要出口反駁,房門卻又一次被人推開。
Part 8
這一次,推門而入的是北鬥愛。
眼見著一班人擋在門口,北鬥愛頓時有些不明狀況,愣愣地拎起手上的紙袋:“呃……我是來送早餐的……”
這是什麽情況?臣煥哥黑著臉站著,李民秀前輩則是一臉愉快的表情。眸光掃過閔琦天,腦海中就浮現出了昨日的爭吵,北鬥愛的表情變得有些尷尬。
幸而閔琦天主動朝她點了點頭,也算是給了她一步台階。
昨日回去,她冷靜地想了想,其實每個人的立場不同,觀點相左也該是常有的事,對於Uncle李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她會用今後的時間去慢慢看清,但這不該關乎她與閔琦天前輩的友誼。
昨天的確是她太過激動了。
回了一個善意的微笑,北鬥愛知道,這段友誼的裂痕已經被修複了。
雙方都不是小氣的人,昨天的爭吵其實也隻是一時義氣,想通了,也就沒什麽了。
鄭臣煥卻在這時暗歎了口氣,看來,這門以後是非鎖不可了,對於這班不拘小節到極點的人,他也不敢奢望他們會在進門前想起要先禮貌地敲敲看,畢竟,沒用腳踹就已經是他們的仁慈了。
瞟了眼北鬥愛手中的早餐,鄭臣煥輕點了下頭,至少還有個正當理由,冰冷的眼神射向一旁佇立著看好戲的兩人:“你們來幹什麽?”
“問得這麽直接,是不歡迎我們的意思嗎?”閔琦天淡笑而問。
鄭臣煥抿抿嘴,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我們來看車月那的不行嗎?”李民秀最沒有的就是耐性,對著鄭臣煥就是一陣嗆聲。
鄭臣煥斜睨了他一眼,一臉的不敢認同:“兩手空空也叫探望?”
被他這麽一問,李民秀立馬紅了臉,手上空空如也是有些理虧,不過那也是因為擔心車月那的狀況才一早趕來,就算他們的到訪真的壞了什麽“好事”,也不必一見麵就擺出一副被欠了八百萬的表情吧,這算哪門子的待客之道哦?
想到這裏,李民秀不禁抱怨出聲:“你是跟車月那換了舌頭嗎?怎麽盡學他的牙尖嘴利?”從前那個穩重老實又不多話的鄭臣煥多好!
車月那已經醒了,一雙眼眸清澈含笑,顯然也是聽見了外麵的爭鬧。
“月那前輩。”北鬥愛輕喚了聲,慢慢走到他的床邊。
“愛愛,坐啊!” 車月那揚開一抹溫和的笑意,用下巴指了指不遠處的座椅,手掌則是不動聲色地扯起了被子,密密地蓋住自己的身體。
北鬥愛豈會不知他的用意,想來,那被單之下的身軀必定是傷痕累累,他才會這般掩飾,隻為不想徒惹傷感,亦不想讓他們更為擔心。
吸吸鼻子,北鬥愛努力揚開笑容,舉起手上的早餐,故作開心地說:“月那前輩,這是‘最天使’牌的海鮮比薩和蛋撻哦,你有聽過‘最天使’的傳說嗎?”
車月那困惑地搖了搖頭,一個食品品牌還有傳說嗎?
北鬥愛得意地挑起眉,一臉“就知道你不知道”的表情:“聽說啊,從前有個留學生,不知道是不是身帶黴運,總之他要做的事,沒有一件會成功,他所喜歡的人,也都會一個個地離去。他當然就覺得這個世界很灰暗啊,終於有一天,這個被學校退了學,又被家人拋棄的留學生徹底絕望了,他決定要結束自己荒唐的生命。在臨死前,他突然很想再好好吃上一頓,但是那個時候,他的身上隻有幾塊錢,根本買不起大餐,所以,他就隻好將就著走進了一家叫做‘最天使’的快餐店,問店主要了幾個蛋撻,結果神奇的事情就發生了!”
北鬥愛的眼中閃動著晶亮的光色,車月那笑了笑,順著她的故事猜測:“天使出現幫了他?”店名就叫“最天使”應該會和天使有關吧。
“不是!”北鬥愛頑皮地一笑,神秘地開口:“他在那幾個蛋撻裏吃到了幸福的味道!並且就此重新找回了生活的信心!”
幸福還可以形容味道的嗎?車月那不覺失笑。
果然是騙小女生的故事,連結局都那麽煽情。
北鬥愛卻顯得分外認真:“我就知道你不信,不然你嚐嚐看,這裏麵真的有幸福的味道哦!”
看著被遞到眼前的食物,車月那才恍悟,原來這個丫頭說了那麽多,甚至還編出一個沒什麽水平的故事,就是為了要他吃掉這些東西。
意識到這是她的心意,車月那的心中也不免有些動容,手掌不受控製般拿起一個焦黃可口的蛋撻,咬下一口時,香鬱的味道在口腔中彌漫。
“怎麽樣,有嚐到幸福的味道嗎?”北鬥愛一臉期待地問。
車月那卻故意皺了皺眉:“似乎有點壞了,愛愛,你確定這不是你宿舍裏的存貨,隻是在微波爐裏轉了轉就拿來給我的嗎?”
“怎麽會!我真的是剛剛去買的啊!”北鬥愛不解地拿起一個,塞進嘴裏,嚐了嚐,芳香撲鼻,甜度適中,堪稱蛋撻中的極品。
“你不也編個故事來唬我?”車月那眨眨眼,一臉的理所當然。
“我……”北鬥愛無言。真是的,這種情況下,即使看穿了也該默默接受的嘛!哪有這樣直接丟出來講的?
“好了。”車月那決定不再鬧她,“一起吃吧,這麽早跑去買早餐,你也肯定沒吃吧。”
北鬥愛卻搖了搖手,笑嘻嘻地拒絕:“我等下回去跟慧珍一起吃,這個你就留著吧。”想了想,北鬥愛又補上了句,“月那前輩,雖然剛才的故事不是真實的,但是‘最天使’的蛋撻的確是我的最愛。在日本的時候,每次遇到了困難或者不開心,我就一定會去吃這個,它真的有給人幸福的力量哦!”
說著,北鬥愛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月那前輩,加油!”
車月那微微一愣,恍然回神時,北鬥愛已經蹦跳著走到了房門口。
“愛愛!”他叫住她,這一刻,心底的那個聲音奮力地叫囂著,他想告訴她,想將他的決定告訴她,也告訴所有為他擔憂,為他傷悲的人,“放心吧,我是不會被打倒的!”
車月那的這句話,並不大聲,卻字字清晰。像一種力量,一點點地鑿進聽者的心底。
這一刻,一室寂靜,然而空氣的溫度卻是暖的,暖暖的溫流靜靜淌過每個人的心靈,帶走了迷惘,留下了肯定!
鄭臣煥輕輕揚起嘴角,是了,這才是車月那啊,最堅強,最無敵的車月那!
Part 9
趁著車月那去洗澡,鄭臣煥將早餐擺上了桌。
對麵的兩人,顯然沒有離去的自覺,他也不好真的開口趕客。
挑出了車月那喜歡的部分,鄭臣煥就招呼著閔琦天和李民秀落座吃飯。
一坐下,李民秀就挑了個香軟的蛋撻入口,吃了一會,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口齒不清地問:“鄭臣煥,你那時候怎麽不對我們承認你的身份?”
這算什麽?秋後算賬?這麽長久的事居然還記得,鄭臣煥不禁想要佩服起他李民秀的記憶力了。
優雅地吃著比薩,鄭臣煥頭也不抬地扔出一句:“月那答應了愛愛,他會成為優秀的隊長。”言下之意,就是讓他們盡快忘掉自己也曾是隊長人選這件事。
“你相信北鬥愛真的可以做到嗎?”閔琦天若有所思地問。
送進口中的比薩不自覺地頓了頓,鄭臣煥揚眸一笑:“她是一個很特別的女生,你不也說,很喜歡她嗎?”
閔琦天點點頭:“那麽你呢?你喜歡她嗎?”垂眸細想了下,閔琦天又補充說,“我說的喜歡,是愛情!”
鄭臣煥卻不作正麵回答,隻是輕輕地笑了笑:“無關於我怎樣看待北鬥愛,我隻是相信月那的承諾罷了。”
鄭臣煥抬手敲了敲門:“月那,你快好了嗎?等下要不要一起去排練廳?”
“嗯,好!”良久,車月那的聲音才悶悶傳來,混合著水聲,有些聽不真切。
鄭臣煥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些。
李民秀卻在這時碰了碰閔琦天,小小地嘲笑著:“碰壁了吧,嘿嘿,你也有今天哪!哈哈哈哈……”
閔琦天瞟了眼狂笑著的李民秀,隨手拿起桌上的蛋撻,堵住了那張正擴散著“噪音”的小嘴:“笨蛋,我不是不相信北鬥愛。”眼眸輕輕一掃,這一次,閔琦天卻是對著鄭臣煥在說,“我是不相信裏麵那個躲著哭泣的人!”
鄭臣煥聞言,背部一僵。原來閔琦天也看出浴室裏那過大的水流聲,其實就是月那掩蓋哭音的工具。而自己剛才就是因為發現了這點,才起身敲門。想來也是,自昨天出事後,月那一滴眼淚都沒有掉過,他一直在笑,用著最真心的笑臉,對待每一個為他擔憂的人,如果不是今天的這場發泄,連鄭臣煥都恐怕要被他騙了過去。
傷口不會因為視線被短暫地轉移而停止疼痛,心傷更不會。
不知何時,閔琦天已然走到鄭臣煥身後,拍了拍他的肩,看似想要給予安慰,實則隻是在鄭臣煥耳邊輕聲吐出一句實話:“你喜歡的,其實是他吧。”
這一次,閔琦天沒有問,隻是陳述,沒有波瀾地陳述。
鄭臣煥驚詫地想要回頭,卻被閔琦天搭在肩上的手掌截住了動作。
“你重新歸來,是因為你想守護他;你不顧一切地跑去找他,是因為你不能看到他受傷;你失去理智想去找社長報仇,是因為你真的為他心疼;甚至,連你早上故意找李民秀鬥嘴,也不過是為了讓他車月那開懷一笑……鄭臣煥,你喜歡的不是北鬥愛,而是他,車——月——那!”閔琦天一字一句,輕緩卻清晰。他的眼中是篤定,是肯定,是毫不遲疑與毫不懷疑!
鄭臣煥動了動嘴唇,卻發現自己竟然說不出一個字來反駁,但是,喜歡?這種不願放開的感覺,難道就是喜歡嗎?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心亂了,被這句喜歡徹底攪亂了。
“你有病啊!”好不容易吞下了蛋撻的李民秀探手摸了摸閔琦天的額,“你是王道小說看多了,還是發燒燒糊塗了?兩個男生之間哪裏會有愛情!”思想單純的他想當然地替鄭臣煥給出了解釋,“我們現在是一個集體,當然要互相關心啊,鄭臣煥那樣叫表達友愛,你懂不懂啊?”
閔琦天的眼睛在聽到那句“兩個男生之間哪裏會有愛情”時危險地眯了眯,他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腦海中翻來覆去地回響著這句話,隻覺得心口悶悶的,仿佛被人打了一拳般,有些疼,有些澀,更多的卻是說不清緣由的挫敗。
閔琦天輕吐了口氣,慢慢合上眼,當他再睜開時,已然恢複了往日溫文和善的樣子。
“我隻是在想,友誼這種詞匯怎麽會從你的口中說出?”閔琦天輕笑道。
“閔琦天!”某隻被激怒的“小獅子”張牙舞爪地朝他撲去,閔琦天快意地伸手,剛好接個滿懷。
一陣笑鬧聲**開來……
鄭臣煥不禁撫額,心中的亂麻尚解不開結,這兩人還偏要來橫摻一腳。
頭痛啊頭痛。
他們真的不是來添亂的嗎?
他嚴重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