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飛馳的米蘭帕德駿騎

牽著你的手,我不再害怕,因為有你在身旁,走過的地方都是天堂。

“哎喲……疼啊……太疼了……”

“印象派畫家的代表人物,列舉三個出來。”

“我腰酸……我背痛……我腿抽筋……”

“朱希希,叫你列舉三個出來,有沒有在聽……”

“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哎……苦命的我啊……沒人疼哦……”

砰!

全新的iPhone4S被很不留情地拍在桌子上,小小的乳白色圓桌經不起這麽強力的摧殘,像遭遇地震似的拚命擺**起來,什麽咖啡、飲料、午餐……險險地在桌上搖來晃去,最終穩住了——撿回一條小命!

我撅著嘴,瞪著麵前這個發飆砸手機的家夥,心裏想:哼!不管你怎麽擺臭臉,今天本姑娘一定要站穩立場,堅持原則!

“你是吃錯藥了嗎?是想要怎樣?”

某人咬牙切齒,臉色黑得可以跟鍋底媲美,表情凶得可以嚇哭小孩……好吧,我承認,這樣的家夥是我的“騎士”,我得為他的行為“負責”。

“淡定!藤雅紀,你要淡定!我吃錯藥了嗎?我精神很正常呀。”

我眨眨眼睛。

藤雅紀冷冷地拆穿我:“我看你精神很不正常!上一局險勝,讓你得到了什麽啟發嗎?使你堅信接下來的比賽可以輕鬆過關?

你覺得以你現在的水平,可以這麽高枕無憂?”

我翻翻白眼,他的諷刺我全當聽不見!

藤雅紀伸手去拿手機,我手疾眼快把他的手機一把奪走,藏在身後:“現在我要吃午飯,不想回答任何問題!”

開玩笑!他的iPhone裏下載了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裏淘出來的問題集,人家的午休時間是悠閑輕鬆的,我的午休卻要被這個可怕的家夥用各種各樣莫名其妙的問題來輪番轟炸——前幾天還好一些,總還有喘口氣的機會,現在,居然連吃午飯都要被臨時抽考!

“朱希希,你嫌死得不夠快是不是?”藤雅紀長手伸過來,我偏不給!

我左閃!我右閃!

“還來!”他手夠大夠長,小桌不過就是露天咖啡廳那種放茶點用的小圓桌,完全起不到防禦的作用。

“給你你就會拿那些問題來煩我!我恨畢加索!”我故意氣他。

“你給我適可而止!”

“我偏不——哎喲!”

我扭著身體躲他,突然後腰一陣酸疼,立刻把我給打趴下了!

“喂,你怎麽了?”藤雅紀立刻過來,我腰疼得很,手上沒力氣,手機還是落到他手裏,不過他沒當回事,很關切地看著我:“真有那麽痛?”

我的臉皺的跟苦瓜似的,委屈地大叫:“廢話!都怪你!我一直都說腰痛的,你偏不信!明明就很痛……”

“誰知道你是不是想偷懶,你有前科……”很難得的,藤雅紀臉上浮現起“內疚”的表情,我稍微有些原諒他的冷血了。

“等白阿姨回來,我要跟她告狀,說你虐待我!”我碎碎念。

造成這樣的情況,是有原因的。

第三局比賽過後,本來我倆很高興地打算去白阿姨那裏報告喜訊,卻沒料到白阿姨居然有事去市區了,要好幾天後才回來。

小屋的鑰匙用膠帶粘在秋千下麵,我們可以隨意使用小屋,隻需要記得給奈特每天放好草料就可以。

因為這樣,藤雅紀便客串起了我的師父。

他安排的學習任務,可比白阿姨的要凶狠無情多了!原本白阿姨打算過陣子才教我騎馬,現在可好,藤雅紀說,既然如此,不如現在就跟奈特建立起感情。

於是,我多了一項學騎馬的任務。

雖然每天也就騎上半個多小時,但是拜托,這是騎馬!我從小到大,別說騎馬,連狗都不曾養過,根本沒有和動物相處的經驗!

奈特雖然喜歡我,但它是貨真價實的純血馬,性格很高傲,脾氣大著呢,我這種初學者騎到它背上,它本能地就不太高興,所以顯得沒那麽馴服。

限於場地關係,也就隻是在湖邊這麽慢慢走走,不能跑起來,但我還是因為這樣,吃足了奈特的苦頭——“看到了嗎?不要用力。騎馬是一種被動運動,不需要發力,馬小跑起來時,你放鬆身體。注意我的腰,這個姿態叫‘打浪’,就是腰部隨著馬奔跑的節奏,一種自然而然的反射動作。”

騎在奈特背上的藤雅紀,優雅得就像希臘神話裏的天神!俊美又強悍,高貴且典雅。

他和奈特配合得特別好,雖然沒有策馬奔騰,但繞著湖邊小跑,不時驅使奈特完成各種節奏的步伐,就連我這個大外行也知道,恐怕要比單純的使馬跑起來還要難得多!

他甚至沒有用馬鞭,隻是輕輕拍一下奈特的脖子,奈特就聽話地讓他騎上去。

而示範動作時,他也不過手提著韁,手腕輕輕抖一下,奈特就能聽他使喚做出下一個動作!

他穿過湖畔的柳林,淡綠的枝條在他肩頭流連撫慰。我呆呆地看著他,雪白的駿騎,俊美的騎士,多麽美的一幅畫,美得叫人窒息。

等他回到我麵前,我依舊呆呆的,沉浸在剛才的畫麵裏,心裏仿佛被塞得滿滿的,有什麽東西快要溢出來似的。

“看明白了嗎?現在你來。”

“咦,要我騎?”我被嚇醒!

不會吧!

“嗯,什麽都要試試看。很好玩的,不用怕。”他翻身下馬,姿勢老練,毫無累贅的動作。

“天啊,你在開玩笑……就這麽示範一圈兒,就要我上……”我哭笑不得,好想逃哦!

“你膽子不是很大嗎?”

我臉紅:“我是膽子很大啊,可是騎馬不是我一個人在戰鬥呀!奈特它萬一不聽話怎麽辦?”

我看著奈特的大眼睛長睫毛,嗯,神駿的奈特,你不會想把我摔下來對不對?

“廢什麽話!大不了我帶你一圈!”

藤雅紀拉著我的手,要我去抓穩馬鞍。

“不,才不要!”我尖叫。

真的不是我膽小,而是……我一個小老百姓,有一點點想臨陣退縮嘛!

湊近看,才知道真正的馬有多麽巨大!尤其是奈特這種純血馬,腿比普通的馬要長很多,個頭高了一大圈,難怪以前有人說墜馬會死,搞不好就是因為馬太高大了!

“朱希希,我家的小外甥女都比你勇敢!你屬烏龜的是吧?”藤雅紀居然諷刺我。

我怒目以對——你說什麽?

“快點上去!踩住馬鐙,一手抓鞍,一手按在這裏,對,起——”在他又哄又騙的激將法作用下,我居然在暈暈乎乎中騎到了馬上,完全沒有真實感!

“我上來了?我居然坐上來了?”

我坐在馬上,一時半會兒回不過神來。

“別慌著朝下看,先習慣這個視線高度……”

就在我發愣的時候,身後突然一擠——藤雅紀竟然也跟著上馬,坐在我的身後!

天啊——!

我腦子裏猛然間一片混亂!

“愣著幹什麽?你第一次騎,我帶你一圈,兩個人太重了,奈特有點吃力,我隻帶你一圈。”說著,他手伸到我麵前,捉著我的雙臂朝前引導:“來,抓著韁,輕輕提著,別使勁勒。”

溫暖的風吹拂在我的後頸,我感到耳朵一燙,血液迅速朝頭上湧——我,我該不會整個臉都變成紅顏色的了吧?

“很好,腰別這麽硬……”

“藤,藤雅紀,你別亂動啊……”我顫抖著聲音,感覺到他拍了拍我的腰,身子立刻繃緊了!

“我沒亂動,是你太緊張了。你的情緒會讓馬變得煩躁,要放鬆,不然奈特調皮起來會整你哦!”

感覺得出,藤雅紀故意說得很輕鬆,想調解我的情緒。可是,拜托,讓我緊張的不是奈特,是你,是你啊!藤雅紀!

心跳聲……

心跳聲……

這真的是我的心髒在跳動的聲音嗎?

這樣跳下去沒問題嗎?我會不會得心髒病啊?藤雅紀挨得這麽近,會不會聽到?

“來,深呼吸,這樣子,手輕輕提著韁繩,用手腕的力量抖一下,對,看,奈特知道你的意思了,走著——”

我整個背部,都在藤雅紀懷裏。

硬得像一塊鐵板。

從小到大,我都知道自己是個個子不嬌小的女孩,我比同年齡的男孩兒都要個兒高,我不知道什麽是撒嬌,什麽是裝可愛。

在小時候,看著幼稚園的小朋友們都有爸媽可以撒嬌,可我家的媽媽,比我還像小孩子。

爸爸最寵愛的人不是我,是媽媽,所以,我要學會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爸媽並不是不愛我,隻是他們更加疼愛對方,所以,我沒學會撒嬌。

長大一點,小夥伴們都還矮矮的,我卻一個人長高了。

男孩子不敢欺負我,女生們反倒圍在我身邊,用可愛的眼神包圍我,我幫她們拿東西,幫她們提重物。我覺得能幫助別人很好,所以,我從來沒祈求別人幫過忙。

後來,在香堇,我成了女孩子口中的“王子大人”。我學習擊劍、學習合氣道。女生們希望我越來越像男生,我也在不知不覺中,希望自己越變越強。

可是,到了米蘭帕德……

我第一個遇到的男生打碎了我一直以來“高、大、強”的幻覺。

那個人就是藤雅紀。

他輕而易舉地接住我的拳頭,他教訓我,就像個長輩在訓斥不懂事的小孩子。

我一方麵討厭他,一方麵卻任性地跟他相處。

在藤雅紀麵前,我不是個高個子女生,不是什麽“王子大人”,我不算很強,我隻是個女孩,我經常被他教訓,天天都聽他挖苦……

同樣,我也可以在他麵前耍賴、任性、撒嬌……我是怎麽了?

……

奈特載著我倆,邁著輕快的步伐,循著平常白阿姨遛它時的路線,熟門熟路地沿著湖畔小跑。

我的身體,隨著它的身體躍動著,可我的神經卻緊繃繃地拉著,藤雅紀的每一次呼吸,胸膛的每一個起伏,都在我的頸部激起一陣陣戰栗。

我害怕自己會做出什麽奇怪的事來,不知不覺地閉緊了嘴巴,連呼吸都不敢太重。

我想……我可能得病了吧?

怪怪的病。

一圈很快就結束了。

藤雅紀下馬後,讓我留在馬上繼續感受,練習這種騎馬的訣竅。

用他的話來說,騎馬其實是一種直覺,跟溜冰、遊泳、騎自行車有點像,但比起來,騎馬更加被動——因為馬是活的,要學會怎麽跟這個“夥伴”協調相處。

總之,他讓我自由地跟奈特相處。

我背後突然空了。

這才知道我渾身都冒出熱汗,襯衫背後都濕了一片。

最終,試跑的幾圈,我都在一種緊張僵持的狀態下完成。半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我懵懵懂懂地下馬,什麽感受都來不及細品,就結束了第一次的馬術課程。

後來的幾天,都是這樣。

始終不能忘懷,第一次上馬背時,藤雅紀在身後的那種感受。到後來我已經能比較熟練地獨自騎著奈特繞湖畔好幾圈了,但懲罰是延遲性的。

我總是僵硬著騎馬,吃到的苦頭就是,越到後來,腰部越來越酸疼。比做完什麽運動都要累,這種仿佛被折騰得夠嗆的感覺——

難道就是不能放鬆騎馬的後遺症嗎?

藤雅紀,都怪你這個始作俑者啦!

“那這幾天不用再騎馬了,反正我看你也學得差不多了,真奇怪,明明可以騎的很好,為什麽會這麽僵硬?”藤雅紀總算良心發現,赦免了我的“酷刑”。

我看著他的唇瓣輕輕開合著,淡淡的粉色,比肌膚顏色略深,有著水潤的亮澤與柔韌。星星點點的光芒在蝶翼般的睫毛下閃閃爍爍。

“藤雅紀,有沒有人跟你講,你長得好漂亮。”我突然之間,傻傻地提問。

話音剛落,我就驚呆了。我的天!我是腦袋進水了嗎?鬼使神差哦!

他呆了一下,臉上居然沒什麽錯愕表情,淡淡地回到椅子上坐好,說:“我媽基因好,我長得像她。你沒見過我姐姐,她倆更好看。再說,男人長得漂亮不算本事,被這麽講我也不會高興。”

好鎮定的回答!

無懈可擊啊!

我該鼓掌,讚美你思想成熟嗎?

我托著腮歎氣。

藤雅紀真的不像我的同齡人。

雖然他的回答化解了我的忐忑,可我心裏又開始有點不滿足。

難道就不能看到他慌張或是尷尬的表情嗎?

於是我又傻傻地說:“你媽媽一定像明星一樣漂亮。”

嗯,我承認我說話沒營養,反正呀,隻要能讓他忘記抽考我“印象派畫家的代表”之類的,就算無聊我也要繼續堅持。

他抬頭看我一下,喝他的苦咖啡:“她是白阿姨的表妹。”

噗!

幸好我沒在喝水哦!不然準得噴出來!

難怪他跟白阿姨那麽親,原來如此哦!

我算是一不小心窺探到米蘭帕德學院的內部秘密了嗎?

白阿姨家是學院的董事之一,藤雅紀家是米蘭帕德的傳奇家族,藤雅紀的媽媽是白阿姨的表妹……哦,天啊!有一張巨大的叫做“黑幕”的網籠罩在米蘭帕德的上空哦!

我立刻用相當不純的眼神睥睨著藤雅紀。

這家夥,原來是太子爺!

哼!

藤雅紀看我一眼,像是會讀心術:“少亂猜!沒有那種東西!”

那種東西?哪種“東西”?

我一下子來了興趣,湊過去詭笑著問他:“哦?我心想的是哪種‘東西’啊?少爺請明示……”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沒營養的無聊事嗎?你腦子裏有幾根筋我清清楚楚。你以為到處都有‘黑幕’嗎?還真抱歉,如果有,白阿姨不會到現在都獨身。”

他冷笑。

我吞了口口水,乖乖縮回去。

是啊。

薔薇公主的權力太大了,這個選拔過程關乎整個米蘭帕德學院的傳統。學院不可能隨便讓某幾個人主宰這樣重大的選拔,這影響太大了。

我總對白阿姨的“那個人”和當年發生的事情有些疑問,不知道是不是藤雅紀還有所隱瞞,總之,我腦子裏始終有些想不明白,卻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

又坐了一會兒,藤雅紀問我:“吃好了嗎?差不多了就去校醫那裏。”

我趕緊扒了幾口炒飯,問他:“校醫?為什麽要去找校醫?”

他說:“你不是腰疼嗎?趁早看一下醫生,別忘了你就算不用再練習騎馬,也好要練習舞蹈。這兩天就算了,但以後得補起來。”

我趕緊說:“藤雅紀,為什麽我非要練習這些東西?”

他用一種看傻瓜的眼神看我:“藝多不壓身,不要老是去羨慕別人。多學一點好東西會死嗎?現在用不著,不代表永遠用不著。”

他似乎在說著很有道理的話,我隻好點點頭。

雖然我不是很有天賦,但我也知道白阿姨和藤雅紀是為我好。

可是,藤雅紀不明白,我會對騎馬、舞蹈這麽敏感,是因為有他的關係。

光是一個騎馬就讓我緊張成這樣,想想跳舞的時候,我又該怎麽辦?

國標舞都是雙人舞,那麽多身體的接觸。就算我心無雜念,可是再和藤雅紀靠近,我也不知道會不會再次變得緊張僵硬。

我好像很難再心平氣和地對待藤雅紀了。

為什麽?

我不明白。

米蘭帕德學院醫務所。

“肌肉勞損。”校醫檢查完畢,對我的“病情”作出結論。

“嚴重嗎?會不會有什麽後遺症?”藤雅紀問。

“不嚴重,表現就是肌肉酸疼。不過要休息幾天,強體力鍛煉就免了吧。”

我問:“那幾天才會好啊?”這種渾身酸酸的感覺,實在難受。

校醫看我一眼,在單子上寫寫畫畫了幾串字。

然後,叫我們去旁邊的藥房拿藥。

米蘭帕德連醫務室都比別的地方正規,而且規模大,我們拿了單子,去藥房換了藥,藥是免費的。

一瓶正紅花油。

“為什麽是正紅花油?這不是治跌打損傷的嗎?”我很有疑問。

“大概也能治肌肉酸痛吧?通絡活血什麽的……”藤雅紀不怎麽負責任地瞎掰。

我氣餒地看著藥油,歎氣:“正紅花油啊正紅花油,我的健康就拜托你了。”

藤雅紀嘲弄我:“誰叫你追問醫生幾天好的?拿去擦吧!臭死了!叫你室友給你擦!我是幫不了忙的。”

你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一說,我才想起,我已經故意忽略楚楚好久了!

說不定……這是個契機呢?

現在突然想起來,我才發覺,我已經不那麽在乎南夢星跟楚楚的事了。

也許,是因為跟思想成熟的藤雅紀在一起,又忙著選拔的事,無力去想那些問題吧。

時間真的能衝淡一切嗎?雖然想起南夢星與楚楚抱在一起的畫麵,我還會有一點隱隱作痛的感覺,卻不再有那種被背叛的強烈痛楚了。

隻要楚楚自己幸福不就好了嗎?

南夢星是值得信任的男生,我應該為楚楚高興才對,她找到了一個很好的男孩,這個男孩是那麽優秀,那麽陽光。

“怎麽?肌肉酸痛到連腦袋瓜子都轉動不靈了?”藤雅紀似笑非笑的聲音傳來。

我心裏一輕,是呀!何必想那麽多呢?我是朱希希,我不要為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傷腦筋。南夢星和楚楚,無論做了什麽,都不改變他們是我朋友的事實。

“沒什麽,就是突然發覺有些事情,其實是我自己想岔了,自尋煩惱。”

我笑了笑。

藤雅紀對著我的笑臉,愣住了。

走了一段路,才聽他說:“比賽越來越關鍵了,如果我們再贏一局,局勢將回到起點,誰輸誰贏都隻看最後一局。另外,即便有保密守則,但根據以往的一些案例,現在騎士的身份基本上全都曝光了。誰對誰效忠,一目了然。你不用擔心我會怎麽樣,倒是要多擔心一下自己的安全。不管怎麽說,你要提起精神來,有些時候,一相情願並不見得會有好的結果。”

我並沒有太在意他的這番話,因為我整個心思都跑到楚楚那邊去了。

一旦想通了問題,我就非常想念楚楚!我現在竟有點後悔了,不該這麽冷淡地對待她!

畢竟楚楚和南夢星又沒有做錯什麽,我一相情願地對南夢星有好感,不代表我有資格去管他們之間的感情。

就在我跟藤雅紀一路走著,向學校中庭過去時,前麵一對男女吸引了我們的視線。

高大的白蘭樹下,女孩輕輕踮著腳尖,男孩低頭,兩個人像蜻蜓點水,那麽唯美、那麽純潔。

我竟然忘記了臉紅,也忘記了該躲一下。

倒是藤雅紀看得坦**至極,還壓低聲音在我耳邊說:“你的朋友還真會抓緊時機聯絡感情。”

我的臉迅速地漲紅,使勁兒朝他胳膊上抽打一掌!

“少廢話!要你管!”

南夢星沒發現我們,他和楚楚輕描淡寫地吻了一下後,就朝前麵走了。楚楚則望著他的方向呆呆地站了好久,才轉身朝我們這邊走來。

我呆立在路上,藤雅紀則是一點要回避的意思都沒有,隻見楚楚小小一個驚呼,似乎被我倆嚇著了。

“嘿!楚楚!”我下意識地舉手,主動朝她打招呼。

既然想通了,就沒理由再作怪。剛才目睹了那樣的畫麵,我居然會毫無感覺。也許我真的放開了吧。

“希希!你們……”楚楚的小臉立刻就漲紅了,忐忑地看著我和藤雅紀,欲言又止。

真可愛啊。我要是男生也一定會喜歡上楚楚的。

又溫柔、又美麗,害羞的表情那麽可愛。

“我先走了,有事給我電話。”藤雅紀沒打算久留,跟我講了一聲就徑自離開了。

楚楚磨磨蹭蹭地走過來,小聲說:“希希,你,你看到了?”

我點點頭:“看到了。”

楚楚的臉在粉紅的程度上再一次加深了,變成了桃紅!

好像一隻煮熟的蝦米哦!

“你們都看見了?”

我故意憋著笑:“嗯,我和藤雅紀都看到了!全部!”

楚楚的臉從緋紅憋成了青紫色:“天啊!對不起!”

我有點吃驚:“幹嗎這樣說啊?”

楚楚的眼裏竟真的有淚花閃動:“希希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我喜歡南夢星……一直很喜歡他!可他一心想當你的騎士,我有點忌妒你……真的真的……所以,我就跟他告白了!對不起希希,我太自私了!我沒想到南夢星會答應我……我……我不知道我怎麽回事……”

我目瞪口呆。

天哪!

我以為隻有我一個在受煎熬。

卻沒想到楚楚不也是一個人在承受著壓力嗎?

她一定早就喜歡南夢星了。

對呀,現在想起來,第一次見到南夢星時,楚楚看他的眼神就那麽羞怯,她對南夢星的態度是那麽明顯呀!

說到底,我才是那個胡思亂想的人,要不是楚楚為了自己的戀情勇敢了一回,說不定我會變成阻礙她的人!

“你沒有錯!”我衝動地一把抓住楚楚的肩膀,搖了搖,“楚楚沒有錯!當然啦,你瞞著我是不對!但是你跟南夢星告白什麽的,根本就沒錯啊!你喜歡他就該跟他告白,他要是敢拒絕你,我去揍他!”

楚楚喜極而泣:“希希,你不怪我?我那麽自私……我怕南夢星喜歡你……”

我伸出食指,擋在楚楚的嘴巴上:“噓——別再說了。沒有那回事,南夢星是喜歡你的。你要相信你自己啊,楚楚。你的溫柔善良是你最大的魅力,不要忘了,你是個很優秀的女生。”

楚楚呆呆地望著我,半晌,才遲疑地道:“希希……你好像……有點變了?”

我眨眨眼:“有嗎?”

楚楚:“不是變壞,是變好了,變得更好了。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希希……你剛才好棒……我……我……”楚楚的臉突然紅的跟番茄一樣!

這種表情,好熟悉啊!

怎麽那麽像香堇學院裏那些追著我叫著“王子大人”的女生?

拜托,我才不要!

好不容易有個朋友拿我當女生!

就在這時——

“哇啊……兩個女生抱在一起呢!”

“就是啊,那個高個的看起來好帥哦……咦,不是那個叫朱希希的候選少女嗎?”

“對呀對呀……她的騎士好像是藤雅紀呢!美少年和中性女的搭配嗎?”

“藤雅紀真的是她的騎士?”

“都在這麽傳呀,經常看到他們一起……不過挺相配呢!反正我不能接受藤雅紀跟女生在一起……”

“朱希希也是女生呀……”

“你不覺得她比很多男生都帥嗎?要是這一代的薔薇公主是這款的,你不覺得很有趣嗎,嗬嗬……”

喂喂喂,你們“路過”的時候,拜托“交頭接耳”的聲音可不可以小點?

現在的女生,不僅八卦精神可嘉,就連八卦的內容也越來越詭異了!我朱希希就真的那麽像男生嗎?

以前會被當成男生,是因為我經常穿著中性化的服裝。

可自從來這所學校後,我一直穿著充滿了淑女氣質的校服,還以為自己已經開始變得像女生了。原來在別人眼中,我依然像男生嗎?

不過,這種被人議論的感覺,還真有點像以前香堇學院的那種調調了。

這算不算我以另一種形式適應了新學校啊?

不管怎樣,楚楚這麽“崇拜”我,我可不習慣!

我趕緊打住:“楚楚!你要和南夢星好好的哦!我祝福你們!”

楚楚一下子從“迷霧”中清醒過來,乖乖點頭:“哦!”

就這樣,我和楚楚又回到了從前的好友狀態。

每天晚上,楚楚都高高興興地拿藥油為我擦,使出渾身力氣幫我按摩。她越是對我好,我越是後悔當初自己幼稚的舉動。

仔細想想,對於南夢星,我也許隻是出自於一種“安全感”的追求,並不是真正的喜歡。而讓我生氣的,也不過是因為被隱瞞而有點受傷罷了。

在楚楚幫我擦藥的時候,我就趴在**看那些藝術方麵的雜書。

楚楚對我這段時間的見聞很有興趣,我也毫無保留地告訴她。當然了,白阿姨的私事我沒有說。

藤雅紀告訴我,我隱隱地覺得那是出於一種信任,可是楚楚跟藤雅紀沒有任何關係,我沒有資格把白阿姨的事情到處宣揚。

因此,我稍微刪節了一些內容,關於白阿姨的話我就隱去了,變成藤雅紀在幫我。反正他是我的騎士,我這麽說也不算撒謊啊。

我心裏默默念著:對不起,楚楚!白阿姨的事情我不是故意不說,而是一扯就一大堆,還跟你沒關係,所以你要原諒我呀。

楚楚聽著我說的那些,大眼睛眨巴眨巴,驚呼:“藤雅紀竟然還教你跳倫巴!希希,你一定會被學校裏的女生忌妒死的!”

我幹幹地笑著:“哈哈,哪有那麽好,那家夥凶得要命!誰當他舞伴保準會被他念死!”

她又問:“他有沒有提過下一局要做些什麽啊?他姐姐應該很有經驗吧?會不會告訴他?”

我搖搖頭:“想都別想!他姐姐有保密製度,不會說的。再說,我想那家夥根本不屑去探聽這些吧,你不知道上一局比賽,他那才叫一個酷,一個人跟那位Mr. Chen單挑,說得那叫一個天花亂墜、亂七八糟,我一句沒聽懂啊……”

“嗬嗬……”

歡聲笑語的寢室,又再一次回到了我的世界。

謝謝你,老天爺。

那天夜裏,我做了個夢。

我騎著雪白的奈特,迎著風,奔馳在遼闊的大草原。滿眼都是綠色,綿延著仿佛是要奔向天的盡頭。

多麽自由自在啊,再也不會有束縛、再也不會有惡意,我一個人仿佛擁有了全世界……哦,並不是隻有我一個喲。

馬蹄聲疾疾,我朝旁邊一看,居然有人跟在我身旁!

是藤雅紀!

他騎著一匹黑色的駿馬,比奈特更加高大神駿,還有一股桀驁不馴的野性!嗬嗬,物似主人型呢,藤雅紀的馬也像他的人一樣,那麽高傲、那麽不合群。

我不知道我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可我覺得這樣策馬奔騰好暢快,好高興!好像沒有什麽能阻擋我們,我們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這是在米蘭帕德裏想都不敢想的事兒呀!

我記得我明明隻會騎著馬邁小碎步的,因為湖畔的柳蔭、花圃、樹林……讓我們沒有辦法自在飛馳……“女兒!”

就在這時候,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突兀地從遠處飄過來。

我有些吃驚,狠狠一勒韁繩。奈特立刻停下腳步,昂起上身,像電影畫麵裏那些神奇的戰馬一樣,雄壯威武地發出長嘶。

我和藤雅紀掉轉馬頭一看,後麵竟然出現了我的爸爸媽媽……“爸爸,媽媽,你們怎麽在這裏?”我睜大眼睛問。

“我們想你了嘛!老公,你看,寶貝一點都不想我們,嗚嗚嗚……”媽媽居然又用那招,這麽大年紀了還紮在爸爸懷裏假哭,羞不羞啊。

不過看到他們,我真的又驚又喜呢。是呀,好久好久沒和爸媽在一起了,我其實很想念你們啊!

“爸爸,快哄哄媽媽,她再哭下去,太陽都快被她哭下山了!”我趕緊朝爸爸眨眨眼睛。

“希希,我們一起比賽誰跑得快好不好?”

楚楚竟然也出現了!

她也會騎馬哦?

而且她還是和南夢星共乘一騎呢!就像藤雅紀當初教我騎馬溜圈兒時一模一樣!他們好般配哦!

在他們後麵還跟著晨婉露,她也笑得甜甜的,依舊像個天使!

我一下子快被接二連三的驚喜給嚇呆了。

完全說不清自己到底有什麽想法,隻知道好快樂,幸福溢滿了我的心,我陶醉得幾乎要昏過去。

老天爺,如果我在做夢,請千萬不要把我叫醒——“醒一醒,希希,上課要遲到啦!”

一陣天搖地晃,我吸溜著口水醒來……原來真的是夢哦!

仔細想想,這些人物怎麽可能“共聚一堂”嘛!

唉……

被楚楚喚醒的我,依舊還是那個每天被薔薇公主選拔累得暈頭轉向的朱希希。

雖然我循規蹈矩,而且幸運地戰勝了內心的小黑暗,重拾與好朋友的友誼,可是,我還是那個不怎麽討人喜歡的朱希希。

至少,在這個學校,在米蘭帕德,我大概是地位僅高於“小強”的存在——“滾出去!”

鬥大的三個字用鮮豔的黃油漆刷在我的課桌上,抽屜裏塞滿臭垃圾,椅子上用小白花紮了個小花圈掛著,看樣子,是要給我來個“驚喜”了。

周圍的同學怕惹麻煩,都把桌椅挪得遠遠的,我周圍一米居然都沒有人!

當我是細菌嗎?還是“小強”?

我苦笑:“哈,沒想到我跟小強一樣,已經到人人喊打的地步了啊?”

事實上,除了剛開始那段時間這種惡整比較頻繁以外,到後來基本上就很少再出現了。我以為是那些人看我並不害怕,所以無聊了才收手。

沒想到一放下心來,人家又卷土重來了!

“真是玩不膩嗎?太幼稚了!”我飛起一腳狠狠踏在椅子上,問離我最近的同學:“看到是哪個白癡幹的嗎?”

可能是我的表情夠“凶神惡煞”,這位同學怕怕地搖搖頭,也不知道是不敢說還是真的沒看見。

楚楚擔心得很,趕緊去拿了抹布、掃帚過來,我真是被她氣笑了,叉著腰笑罵:“拜托,還拿那些個東西幹嗎?擦得幹淨嗎?

我們拿去換新的!”

反正米蘭帕德有錢,也不在乎這麽幾套桌椅是不是?如果哪個老師敢碎碎念,我就拿桌子上的油漆字畫給他看看,這裏的學院風氣有多“好”!

楚楚知道也隻能這樣了,她一半是擔心一半是佩服地望著我:“希希,你好堅強,換成是我……”

我做出一臉滿不在乎的表情:“哈!這算什麽?這種事情為什麽要在意?我才不怕,有什麽妖魔鬼怪盡管來吧!”

一起去教務處的路上,楚楚一直想安慰我。我卻板著臉,害她沒法講話。就在這時,走廊轉角突然傳來對話。

“喂,我們這樣惡作劇,對朱希希會不會太過分了?”

“有什麽辦法?現在大家都知道她的騎士是藤雅紀,讓茉茉的麵子往哪兒放?莉莉說了,必須給她點顏色瞧瞧!”

咦,聽這口氣,是“蝴蝶結戰隊”的人?

“莉莉有時候讓我很害怕呀。再說了,我覺得朱希希其實沒那麽壞,你不覺得她既美型又帥氣嗎?上次我們那麽多人圍攻她,她明明可以把我摔出去的,卻看到我害怕時,又將我放下了。”

“我說你怎麽忽然為她說好話呢,原來是這樣。其實她剛轉來的時候,我就覺得她很帥了。可惜誰讓她也是候選少女呢?如果她是男生就好了,就能當騎士了。如果我能成為候選少女,我一定要讓她當我的騎士……”

“嗬嗬,你做夢吧!”

“哈哈……”

我搖搖頭,拉著楚楚趕緊離開。

這不過是小插曲,去後勤部換套桌椅手續很簡單,所以我拋在腦後不去理會了。

反正也不過是那些上不了台麵的小手段又拿出來丟人現眼,人家做的人都不怕丟臉了,我也沒辦法是不是?更何況,不是所有人都能心安理得地做壞事,我沒必要每件事都去生氣。

嗬嗬,我的心態挺好,不是嗎?

其實,叫我真的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我又不是超人,怎麽可能對別人的惡意完全不在乎?

我不過是強撐罷了,因為楚楚會擔心我,我不希望她老是為我分心。南夢星和她交往,但他的大部分時間都獻給了晨婉露,楚楚已經戀得很苦了,我幹嗎還給她添麻煩呢?

我一個人,沒關係的。

對了……其實……我也不算一個人吧?

下午的時候,全班都到了室外。楚楚打聽回來說,是和四班的體育課合並。男生去擊劍,女生觀摩學習馬術。

馬術!

我做了預知夢嗎?

米蘭帕德學院擁有許多競技項目的場地,光跑馬場就有兩塊正式的練習用地。我們兩個班的女生占用了一個練習場,因為有教練在示範,我們女生都圍在柵欄外,先觀摩。

因為是班級活動,晨婉露遠遠地朝我們露出一個天使般燦爛的微笑,我和楚楚也朝她揮揮手,正打算過去聊天,就在這時,練習場中突然傳來一聲驚呼:“馬驚了!大家快閃開!”

是騎在馬上正示範的教練在喊!

隻見一匹沒人在騎的棕色駿馬突然掙脫韁繩,呼嘯著朝柵欄外奔馳而來!

大家頓時陷入慌亂!

慘烈的尖叫聲此起彼伏。拜托,你們叫得比受驚嚇的馬兒還恐怖呢!

畢竟是女生,場麵立刻就失控了。

我正護著楚楚閃開,突然看見晨婉露被一個橫衝直闖的女生撞倒。

她細瘦的身子像紙娃娃一樣摔在地上,高高騰空躍起、正準備朝柵欄跨過來的烈馬似乎快要踢到她身上了!

天呀!

說時遲那時快,我不知哪裏來的力氣,飛身躍起,在空中一把抓住驚馬的韁繩!

“希希!”楚楚聲嘶力竭地呼叫。

我要救晨婉露!

那一刻,我的腦子裏隻有這個念頭!

淩空一個漂亮的轉身,我回憶著藤雅紀說過的,與馬匹呼吸一致,就能人馬合一!

隻見空中的我,一個瀟灑的回旋,竟完全借助扭腰的力量,無須踩上馬鐙,飛身騎上了烈馬!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怕嗎?

來不及了!

抓韁、勒馬,雙腿夾住馬腹狠狠一提韁——馬嘶長鳴!馬高高地揚起前蹄,咆哮著拔地而起!

“嘩——”

眾人發出驚歎。我在大家的震驚之下,竟平安無事地把這匹驚馬鎮住了!

原來是春天的小飛蟲飛進馬鼻子裏,才驚了馬。

立刻趕過來的教練解釋完,非常感激地對我誇獎著。

我還處在瞬間爆發過後的餘驚裏,完全回不過神。

“希希,你嚇死我了!”

我剛下馬,楚楚飛撲過來,竟然哭得滿臉是淚!

呼——“我才是被嚇壞了……”我後怕地拍拍她肩膀。

“謝謝你,是你救了我!”晨婉露含著淚水,激動地走過來,“希希,你救了我一命……”

我傻傻地搖搖頭:“這,這隻是本能反應啦……”

啪啪啪!

我的話還沒說完,周圍竟響起了清脆的鼓掌聲,漸漸匯聚成一首激越的旋律。

“好棒!”

“女英雄,好帥哦!”

“朱希希,你好棒!”

……

我很棒嗎?

我看著周圍一張張歡樂的臉龐,第一次感覺,米蘭帕德,一樣是個可愛的學院,一樣有著一群可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