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花與棋之物語

哪怕要用盡所有力氣,隻要讓我能與你比肩。

餐廳。

最近天氣超好,餐廳附屬的咖啡廳推出了室外服務,在露天搞餐飲,吸引了很多學生,露天的座位真是“一座難求”。

“我們學校真的很有經濟頭腦呢,這樣的露天座位比在室內的收費要貴呀,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搶著要?”

我吸著柳丁汁,眼珠子轉來轉去。

對麵的藤雅紀還是一張“冰雕臉”,懶洋洋地斜靠著白色雕花太陽椅靠背,一手端著冰檸檬汁,不知道在看什麽。

“每年都是這樣的,春秋兩季,大家都習慣在外麵用餐。”藤雅紀鼻梁上架著茶色的太陽鏡,不知道有沒有在看我,但我的話他倒是有問必答。

有這位在,我以他的搭檔身份順便享受一下陽光也是可以的吧?沾你的光了哦!

“到夏天會不會曬死啊?”

現在是春天最舒服的時候,我想,再過一陣子可能就沒人再願意跑到外麵“享受陽光”了吧。

“所以說這時候的陽光才會收費。每年的春秋兩季會推出室外服務,接受會員預定。”藤雅紀把手機放下,朝我說,“我是會員,所以你不用搶座位。”

我悄悄吐了下舌頭,會員了不起啊?我才不稀罕!

“吃點什麽?”他抬手招服務生,我從他的動作裏完全理解了這座學院裏等級高的派頭,真是羨慕不來!

“隨便吧。”

他皺了皺眉:“沒有‘隨便’這道菜!”

怎麽回事?我現在居然覺得藤雅紀皺眉的樣子很好看!一定是春季過敏症發作,頭腦不清。

我隻好說:“我都是在餐廳吃飯,沒有吃過咖啡廳的食物。”

他不再說什麽,朝服務生交代了幾句,我也沒聽清。這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過來:“朱希希!好久不見!”

我和藤雅紀同時看過去。

來人讓我眼前一愣,一下子回不過神來。

強光在他肩頭閃耀著強烈的金光,他走過來的樣子吸引了許多人的視線。好像他的身邊,陽光比其他地方更耀眼幾分,我眯著眼,竟然有些不適應。

南夢星。

真的是好久不見了。

如今看著他走來,我的眼睛竟然有種被刺痛的感覺。

是他的光芒太耀眼了嗎?

還是我已經習慣了藤雅紀的冷冰冰,突然看到這麽溫暖的人出現,竟然覺得十分耀眼?

今天居然是晨婉露和他在一起。

我有些詫異,為什麽不是楚楚呢?

可我也知道,南夢星現在是騎士,他身邊最重要的第一順位,是他的女主人。

就像我跟藤雅紀一樣。

哪怕藤雅紀跟我性格不合,他也必須要把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這樣的念頭一旦跳進腦海,我竟然有點呼吸不暢。藤雅紀對我這麽重視,也是因為薔薇公主選拔的規則嗎?

我感覺藤雅紀透過薄薄的茶晶鏡片,冷淡地看了我一眼。他什麽也沒表示,仿佛是交給我全權處理。我遲疑著,不知道該說什麽,才不過一陣子沒見,我竟然和南夢星生疏了這麽多?

“希希,你們也在這邊吃飯嗎?”晨婉露打破了短暫的沉默。

我有點感激她,不知道她是開朗自然還是善解人意,總之,我人太笨了,處理不好人際關係。

“是啊是啊,你們呢?”我趕緊笑。

然後心裏暗罵自己,廢話!人家到餐廳這邊來,不吃飯難道是來圍觀的嗎?

晨婉露大方地笑著:“正打算在露天咖啡廳吃飯呢,聽說春秋兩季的咖啡廳,是米蘭帕德的董事之一、旗下的五星級大飯店主廚來掌勺。不來嚐嚐就太可惜了。”

我被她的笑容感染了,點點頭:“至少陽光很好,暖暖的又不曬,是很舒服。”

南夢星笑著道:“就是位子太難訂了!我們過來幾次,都沒輪到。聽說六成以上的席位是會員的,看樣子八成是這樣。瞧,那邊的是××公司的三少爺,旁邊那桌的女孩姓齊,家裏也是學院的董事……”

咳咳……

不知道為什麽,我有點尷尬的感覺。

南夢星這話,好像在影射我對麵坐著的那位。雖然“那位”依然坐得穩如泰山,可我就是有點臉紅了。

南夢星這時大大方方地對藤雅紀說:“位子太難訂了,請問,介意我們拚個桌嗎?”

藤雅紀慢慢抬起頭,靜靜地看向他。雖然他坐著,視線的位置較低,卻絲毫感覺不到他處在弱勢。

這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兩個同樣優秀的男孩子之間沉默而淡定的比拚,這就像沒有硝煙的戰鬥。

唯一的缺憾,是藤雅紀臉上架著太陽鏡,我無法揣測那雙眼睛是否射出了激烈的冷光。

突然之間,我想起來,這兩人已經不是第一次交手了。

在那場沒有公開的騎士排名賽中,南夢星就是敗在了藤雅紀手下。

我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藤雅紀會怎麽做。

倒是晨婉露很自然,她似乎根本感覺不到兩個帥男孩之間的火花。她甜甜地笑著,對我說,“希希,上次在馬場,真的謝謝你,我……”

我趕緊擺擺手:“小露你謝過我很多次啦,再謝我可要生氣了啊!別再提了。”

就是上次那件事,讓我在學校裏被傳成“飛騎少女”。騎個馬就取了這麽個綽號,要是哪天佩劍,是不是又要換成“佩劍少女”?

哎,大家真是太閑了。

南夢星也笑了:“聽說後可把我嚇壞了,希希,真的謝謝你!”

藤雅紀隨即拉著椅子往後撤了一點,說:“不介意,一起吧。”

這種淡定從容的態度,讓我鬆了一口氣。等南夢星和晨婉露微笑著坐下來後,我才發現,現在我們四個人這樣坐在一起,好詭異哦!

兩位騎士。

兩位候選少女。

這種看上去像眼瞪眼的談判現場,難道是我的錯覺嗎?

“希希,現在過的如何?”南夢星很輕快地問我。

我不知道他是否曉得,我已經知道他和楚楚在交往的事。我隻是略微有點詫異他那種輕快自然的態度。前不久,這個人還說要保護我,是為了我才選擇了晨婉露。現在呢?

為何這樣的事情,連我這個當事人都快遺忘了?

這不是很重要嗎?

難道我這麽快就忘記了,南夢星為了我在“深入敵後”?

曾經為我帶來安全感的人,現在怎麽有一點陌生呢?

我呆呆的,慢吞吞地回答他:“還,還好啊,老樣子嘛。”

南夢星笑笑:“首輪戰如何?”

我下意識地正要說出來,藤雅紀突然說道:“午餐來了。”

圓桌不大,好在藤雅紀為我們點的餐比較簡單,沒有擺滿桌,南夢星他們順便也點了餐。等服務生走後,我的注意力被餐點吸引了。

好大一塊肉!

我用很抱歉的眼神看著藤雅紀:抱歉啊,小老百姓用刀叉已經很勉強,再加上要切這麽大塊肉……為什麽這塊肉中間有一個黑黑的圓洞洞……

“這是燒烤牛仔腿,中午吃這個比較管飽。”

藤雅紀伸手過來,仗著手長,輕輕鬆鬆地拿起我的刀叉,幫我把牛仔腿肉切成幾塊比較小的。瞧我目瞪口呆的,又補充說:“在這兒吃西餐比較經濟,這個廚子是法國的,中餐沒那麽到位。待會兒還附贈冰激淩,你不用那麽苦惱地望著我。”

一聽還有冰激淩,我立刻來興趣了!學他拿起刀叉切了一塊送入口中,嗯,確實好好吃,怎麽跟平時吃的牛肉那麽不一樣呢?

滑滑嫩嫩的!再來一塊。

藤雅紀這才回頭去吃自己的午餐。他的跟我的差不多,說什麽中午吃這個比較管飽,其實是他自己個子大不耐餓吧!說不定他就是喜歡吃這種大塊肉呢?記得那次我們和夏茉在餐廳打鬧,他好像也是在吃牛扒……哼!大胃王,饞嘴貓!

這麽愛吃肉,你是屬老虎的吧?

“人家都說藤雅紀很冷酷,我倒是覺得您很會照顧人嘛。”晨婉露突然發出感歎。

我眨眨眼,這是在說我嗎?

被照顧的那個?

藤雅紀微微牽了一下嘴角:“我挺會照顧人的,一直都是。”說著,他朝晨婉露笑了一下。

很奇怪,他明明遮住了眼睛,擋住了自己最吸引人的部分,這個笑容卻依舊如閃電劈過深沉的夜空,奪人心魄!

晨婉露似乎被這一笑弄得有點發呆,我隻覺得心裏悶悶的。

南夢星慢條斯理地道:“你的意思是說,把朱希希交給你照顧是可以放心的嗎?”

喂喂喂!說什麽“把朱希希交給你照顧”啊?我又不是小貓小狗!我有手有腳好不好!

藤雅紀自然地對他說:“你要是這麽認為,我覺得沒什麽不對。”

這算是在“打太極”嗎?

連我都能聽出來,這家夥的話裏,看上去好像什麽都答應了,但其實什麽都沒說。

藤雅紀,你真的是值得相信的嗎?

我一時有些不確定了。

席間的氣氛,不知怎麽的,就冷了下來。也許一開始就沒熱絡過吧!畢竟薔薇公主選拔還在繼續著,我們四個人實在沒有理由這麽毫無顧忌地坐下來相談甚歡,不是嗎?

這時候,旁邊有一桌同學離開了,晨婉露拉了拉南夢星,然後對我歉然地一笑:“那邊有空位子了,我和夢星還是去那邊吃飯吧。抱歉,打攪你們用餐……”

我趕緊擺擺手:“你不要這麽說,晨婉露,我不介意的……”

她很甜美地笑了笑:“可是我介意呀,希希。雖然現在我們還沒有成為對手,但我想還是應該回避的,不對嗎?因為我們是朋友,所以我更不想用一副打探敵情的樣子坐在你旁邊。”

她突然看向藤雅紀,甜甜的笑容裏竟然有一絲挑戰的意味。

突然間,我腦子裏靈光一閃,想起藤雅紀對晨婉露那莫名其妙的一笑。

晨婉露明明是個好淡定的女生,可是對藤雅紀,她是不是太有興趣了一點?

藤雅紀不置可否地扯了下嘴角,我看他是連應付人家都嫌太麻煩!鄙視他!

晨婉露笑著說:“藤雅紀,我期待和希希在決賽時碰麵,到時候讓我見識一下您這位第一騎士的風采吧!”

南夢星摟著她的肩膀,對我笑了笑,說:“走吧,小露,那邊去坐。”

這兩個人,就這麽離開了我們的視線。

太有自信了,晨婉露。

我突然間升起一股危機感,卻不知道為什麽。

藤雅紀倒是很鎮定:“我早說過,你選擇朋友最好要慎重。實際上,他們為什麽會成為你的朋友,你自己也不知道。”

你什麽意思嘛!

我突然很生氣,感覺藤雅紀好像在諷刺我!

“你幹嗎老說這種模糊不清的話?我笨,我聽不明白!”我氣呼呼地說。

他反倒送我一個免費的微笑:“不明白最好。傻瓜都是幸福的。”

這個笑容不知道有多虛偽,一點也沒誠意!我怒!

“好了好了,你很閑嗎?第四局不是快開始了?”

他適時地提醒我。

我隻得翻了翻白眼:“是哦,謝謝您的提醒!”

他說的沒錯,關鍵性的第四局,已經迫在眉睫了。

是淩櫻歌學姐拿到第三個勝利,還是我們翻盤達成2:2平局,就看這一次了!

綜合上幾次的比賽,我似乎已經開始變得沉著了。或許是漸漸習慣了這種比賽的感覺吧,第四局的那一天,我很平靜地走進薔薇之塔。

這一次的對抗,很關鍵。不僅對我們,對淩櫻歌學姐也一樣,她可能比我們更渴望勝利,畢竟她是二年級了,不比我們一年級的機會多。

然而,當我看到圍棋棋盤和插花材料時,有一種很複雜、很難形容的感覺。

一半是慶幸,好像考前買的大猜題問題集裏所示範的題目正好跟試卷上的一樣。

一半是絕望,因為示範的題目雖然跟試卷上一模一樣,我卻沒有背下來。

不管要怎麽比,顯然是離不了下棋和插花這兩樣了。

很不幸,我兩樣都是門外漢,非常非常糟糕的門外漢!

“今天比的內容大家都能看到,鑒於這是關鍵性的一局,所以難度和內容設定都更傾向於候選少女和騎士的共同參與性。”仲裁大人對著我們說道。

“比賽是這樣的。雙方任選一人出來下棋,隻準走一步,每走一步棋就去為自己這邊的花器完成一次插花動作,同時另一人去下一步棋,下完,在同伴的基礎上繼續插花一次。”仲裁說完,問我們,“我說的,大家明白嗎?”

淩櫻歌點頭:“能明白,就是說我和騎士,輪流著跟對方下棋和插花,對方也一樣。下棋是在博弈,而插花是我們各自完成己方的作品,對嗎?”

仲裁點頭:“是的。”

藤雅紀說:“這個完成一次插花動作,是說可以插一枝花嗎?還是說既可以插上一枝,也可以減去一枝?”

仲裁回答:“都可以,隻要是為自己的插花作品做一次動作,增加一枝、減去一枝都算一次動作。”

見淩櫻歌胸有成竹的樣子,我不由地慌亂起來,之前失敗的情景又浮現在眼前。難道這次我又要重蹈覆轍拖藤雅紀的後腿?藤雅紀看出我的不安,就拉著我的耳朵耳語:“別慌,這個題目不難。”

我耳朵瞬間燒紅:“可,可是萬一我下棋下錯了……”

藤雅紀低沉的聲音仿佛快咬住我的耳朵:“這不是你的責任,棋是我跟你共同在下,你下錯了我還可以彌補,而且對方也一樣。”

我可不敢保證人家的水平是不是比我更爛!於是我問:“那藤雅紀……你插花怎麽樣啊?”

他看著我,居然邪邪地笑了。

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得露出牙齒,白白的,像羊脂玉。整潔、瑩潤,兩側有一點尖尖的小虎牙,不怎麽明顯,卻讓他突然變得好可愛……

我知道在這麽關鍵的時刻不該胡思亂想啦!

可是……真的很可愛嘛!

難怪他那麽愛吃肉,搞不好真的是隻小老虎哦!

“這個我沒把握,你不是惡補過嗎?公主大人。”他突然調侃我!

“你認真點!”我橫眉立目。

“我再認真不過了,朱希希。”他突然很認真地看著我,“我不會什麽插花。所以我不會說什麽有把握贏的話。我不是萬能的。”

我一下子呆住了。

第一次,我第一次聽到藤雅紀這樣說。

我搖搖頭,我不信。

藤雅紀就是萬能的!

藤雅紀是什麽都會的超人!

“我不是,你知道。”他輕輕地說著,“這一次,如果我們輸了,薔薇公主的選拔就結束了。所以你不用緊張,贏了,我們就繼續走下去,輸了,你就可以回歸你自由的生活。不用再看到我,也不用再被那些訓練折磨,也不會再被莫名其妙地欺負……”

我使勁搖頭。

我不信!

我不要!

他突然摟住我,將我抱在胸前,像摟著個小寶貝:“笨蛋,我們這一次隻能碰運氣了,你不覺得很刺激嗎?”

說完,他放開我,我看著他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睛,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

我甚至來不及心慌,來不及感慨萬千,來不及回味他的話、他的擁抱……比賽,開始了……

“勝負的結果,最終由棋局的盤麵勝負和插花的成果來判定。會由五位插花大師共同為作品打分,去掉一個最高分一個最低分,取平均分。棋局勝負的目數則以分數的方式加在插花的最終分數上,高分者勝利。比如勝一目半,就是1.5分。”

“比賽時間以棋局出現結果為止。”

在這個看上去很公平、事實上對我們來講非常困難的規則下,我第一個走向了棋盤——上帝啊真主瑪利亞安拉釋迦牟尼觀音大士……如果你們真的是神仙的話,請保佑我此刻神靈附體——棋神啊,上身吧!

叭!

作為第一個下子的人,我毫無畏懼地、勇敢地、正氣凜然地落下了第一顆黑色棋子。

然後看也不看淩櫻歌學姐,掉轉身去麵對準備就緒的花器。

花器都是一樣的,花材也都差不多。不存在什麽細節方麵的差異。

大概是為了盡量追求公平吧。

我定了定神,深呼吸一口氣,決定聽藤雅紀的——“你什麽都別管,下棋也好就隨便落子,插花就是想怎麽插就怎麽插,不要有心理負擔。緊張的時候,你就想反正後麵還有我呢,我可以幫你解決掉前麵的問題!”

沒錯,連藤雅紀都這麽說了,我還怕什麽?

於是,我再也不胡思亂想,剪了一枝長梗玫瑰大張旗鼓地朝正中間一插!

搞定!

這時候轉過身來看,藤雅紀已經下完我們這邊的第二步,等在我身後了。

他瞄了我的玫瑰一眼,沉默地選了一枝同樣的,把花梗修得很短,也插了上去。

於是,我跑過去下第三步……

就這樣,比賽呈現出一種奇妙的高低起伏的狀態。

因為我什麽都不管,所以往往下出的都是爛得出其不意的臭棋!我估計棋聖聶衛平大叔看到我這樣下棋,一定會昏倒,因為一向愛諷刺我的藤雅紀,現在連“吐槽”我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每下一步,淩櫻歌學姐就會咬住我的錯誤。輪到藤雅紀時,他又來幫我收拾上一步的麻煩,然後還要防範著他後麵的崔允海學長。

不用說,藤雅紀一人當兩人用,腦子一定累到抽筋!

然後是插花,雖然審美情趣什麽的都是因人而異啦,可至少有一點點可以貫徹的標準吧?我是不知道自己的插花有沒有符合標準啦,我隻曉得每當我插完一枝花,藤雅紀就要用非常非常可怕的眼神盯著我的“作品”痛苦好一陣兒,讓我極度懷疑他是不是肚子痛。

有時候,我剛放上一枝滿天星,他一上來就立刻把我之前插上去的牡丹花抽出來扔掉!

有時候,我故意思考了一下,決定按照紅花需要綠葉配的精神,我放上一片大大的葉子……這家夥二話不說,把我放上去的葉子卷卷卷,卷成一個“春卷”筒筒。

有時候,我想起《插花藝術》上麵說,花朵枝葉間要有空間感,要有呼吸的感覺,於是我決定抽走幾枝看起來有點繁雜的花兒……藤雅紀下完棋走來一看,抓起幾枝又長又細的豔麗花朵,刷刷刷地又給我補了上去。

喂喂喂……我說你呀,你是故意的嗎?你看不起我啊?我做什麽你就跟我對著幹!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表達——本姑娘很沒品位很村姑很鄉土啊?

不然幹嗎我插個花你每步都要改改改!

你幹嗎還瞪我?

好嘛……我知道我下棋給你添亂了……都怪這什麽鬼規則,要是可以讓你一個人下,我當然是一百萬個願意啊!

……

就這樣,比賽在“循序漸進”中,還是照著節奏,很“有秩序”地進行了下去。

整個過程中,我一直告訴自己不用去在意什麽結果了,反正大不了就是輸嘛!雖然有點對不起藤雅紀和白阿姨的教導,但我就是這樣的水平,我已經很努力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下棋那方麵,到底給藤雅紀添了多大的麻煩,但我知道下棋這種事情一定是很仔細的,是不容許有很多失誤的。

我雖然沒下過棋,但我至少看過《棋魂》,我知道很多時候,一盤棋的勝負就在一步見分曉……哦,拜托,淩櫻歌學姐和藤雅紀的表情都好嚴肅!

藤雅紀麵對淩櫻歌學姐下過的棋時,臉上的表情僵硬極了,完全是非常為難的狀態嘛!

而淩櫻歌學姐不但不急著去插花,反倒很緊張地站在那裏,好像非等著藤雅紀下完這一步才肯走……為什麽?

難道我們這邊的棋局還沒有輸很多嗎?

不然淩櫻歌學姐幹嗎那麽在意藤雅紀這一步。

就在這兩個人很糾結、我和崔允海學長在旁邊看得也很焦慮的時候,我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對了!

這個規則裏,我們是不是都忽略了一個問題啊?

難道是大家都太緊張了,所以沒想到?

這完全是思想的誤區嘛!大家都太關注“輪流下棋與插花”這個規則,而忽略了這中間規則允許的行為!

沒錯!規則允許的“行為”!

我的心突然好激動!

一瞬間,我好想趕快拉住藤雅紀告訴他哦!

可是現在還不能,他在思考下一步,我不能打斷他的思路,否則他搞不好會抓狂!到時候我就算發現了天大的喜訊,恐怕也會被他扁!

於是,我們四個人都暫停了手上的動作,屏住呼吸——藤雅紀突然目光一冷,抬手提子,鎮定自若地放在了他想好的位置上!

淩櫻歌學姐一看,頓時露出滿意的微笑。

我知道,一定是藤雅紀這一步棋走得很不到位,所以,她才會喜形於色。難道說,我發現了規則允許的“漏洞”也已經遲了?

我們的棋局快輸了?

藤雅紀肯定也看到了淩櫻歌學姐那個微笑,他臉色一沉,崔允海學長比學姐還高興,表情簡直是有點興奮了!

拜托,你們這是看見勝利的曙光了啊?

幹嗎這麽開心?我們又還沒輸!

我氣呼呼的,不過在人家看來,我這隻能算是不服氣輸不起的表現吧?

就在藤雅紀轉身背對淩櫻歌學姐他們時,我決定還是要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他——“藤雅紀……你其實可以……”

我用非常非常小聲的聲音想要說給他聽,卻見他目光一愣,用眼神製止了我!

我突然一個激靈,哎呀,難道藤雅紀比到現在,也已經發覺了?

他朝我走來,趁著錯身而過的瞬間,裝作低頭想事情的樣子,對我說了幾個字。

由於棋盤在房間正中央,插花的地方卻安放在棋盤的兩側,貼在房間的東西兩邊,因此,去插花時,其實雙方的距離是比較遠的。現在看來,這樣的會場布置,本來就有利於規則漏洞的利用嘛!

我信心更足了。

我走過去,照老樣子裝模作樣地看一下棋局的分布,其實這一次是真的在仔細看。數著上下格數,我找到了“那個”位置,把棋子放了上去!

崔允海學長早就已經等在旁邊看我下子了,見我把棋子放在那裏,他冷笑了一聲,勝券在握啊!

淩櫻歌學姐插了花回來,崔允海學長和她交換眼神。經過她時,對她比出一個必勝的手勢,我看著他們這樣的舉動,心想:快點吧,勝利近在眼前了!

於是,我轉身去完成自己的插花步驟,藤雅紀回來,一臉嚴肅焦慮的表情盯著淩櫻歌學姐。

學姐不愧是謹慎的人,她還是看了看盤麵,似乎確定了崔允海學長的認識,也就氣定神閑地下了她心目中的定勝負的一步棋!

我沒心思放在插花上,溜回來看,隻見藤雅紀突然一掃剛才的鬱悶焦愁表情,飛快地落子——“啊!”淩櫻歌學姐的驚呼聲突然就響起了。

盡管我已經有點預感,但沒想到學姐的表情是這麽驚詫!

“這怎麽可能?”她盯著盤麵,大惑不解。

崔允海學長也回來看棋,看得直搖頭:“怎麽會怎麽會啊?明明是我們……”

“第一騎士,這是怎麽回事?我不明白為何……”淩櫻歌學姐按捺著驚慌的心情,甚至有點憤怒。

她以為勝利已經到手了呀!

藤雅紀冷冷一笑:“很奇怪嗎?想問為什麽?”

學姐瞪著他,一副要他給個說法的樣子。

藤雅紀勾起漂亮的唇角:“記得這一步嗎?我一下子,你就開心地笑了。我知道我賭對了。”

學姐大驚失色:“你,難道是你故意的?”

藤雅紀:“沒錯!兵不厭詐!下棋本來就是互相算計的遊戲,我詐你,很奇怪嗎?”

原來藤雅紀是故意把棋子下在一個看起來是“下錯”的地方,讓學姐以為抓住了我們致命的破綻,於是很大意地冒險進攻,出了狠招。

在下棋時,狠招往往意味著風險,殺氣越大,風險也越大。

因為有我這個笨蛋在自己這邊攪和,學姐賭藤雅紀會被我拖累死,再加上藤雅紀的“下錯地方”,所以冒險用了殺招,以為我們沒法翻盤。

可她萬萬沒想到,她之所以會出狠招,本來就是藤雅紀誘使她這麽做的。為了讓她冒失出招,藤雅紀甚至裝成很焦慮的樣子,真是演技高超啊!

但,如果學姐一出招,藤雅紀就反擊,那麽誘敵的效果很可能不好,為了能一擊致命,我又繼續下了一步“臭棋”。

反正整個比賽過程裏,我就一直下“臭棋”。

每一步都爛,每一步都臭,無論怎麽看,我也隻是個不懂棋的外行,所以,我下“臭棋”,比藤雅紀下“錯棋”要容易得多、隱蔽得多。

我下了那一步,有點棋力的崔允海學長上當了,給了學姐錯誤的心理暗示。等到淩櫻歌學姐來,看不出這樣隱藏的風險,終於下出了決定性的一步——

完全落入了藤雅紀的圈套!

“可是……這不可能……”學姐和學長都是好混亂的表情。

學姐看著我說:“這裏頭有問題!她……她根本就是在亂下,你怎麽能這麽肯定她接下去會按照你先前鋪好的陷阱,繼續完成下去?”

是啊,我那一步可是很關鍵的!誘使淩櫻歌學姐你完全跳下陷阱的決定性一步啊!

我有點得意地看著她。

嗬嗬,這就是要學會跳躍性思考呀!

我其實蠻聰明的嘛!

藤雅紀似笑非笑地看著學姐:“那麽,你現在又是怎麽跟我們在交流的呢?”

他終於吐露實情啦!

我也有點鬆口氣的感覺,畢竟我不適合當奸角呀!藏不住秘密的。

學姐先是一愣,隨後,喃喃地說:“當然是說話呀……”

對啊。

就是說話呀。

藤雅紀用一種略帶憐憫的眼神看著學姐:“是啊,就是用嘴說。”

學姐的表情好絕望,臉色蒼白地狠狠閉上了眼!

從頭到尾,這一次的比賽規則裏,沒有透露過半句——“不允許選手之間交流”的話呀!

大家都把精力放在輪流下棋和插花上了,忘記了一點:可以說話,可以交流。有能力的,可以指導沒能力的那個去完成自己的步驟。

比賽是兩個人的,不是真正分割開來的。

誰下棋好,就多考慮幾步,教給自己不會下棋的夥伴下一步該怎麽下。

誰插花好,就多想幾枝花怎麽插,交換位置時,指導不會插花的夥伴去照著做不就得了!

其實……問題很簡單。

是我們自己想太多,思想有包袱,所以自己把自己困住了,自己給自己設定了限製。

一種思想上的限製。

我是一瞬間頓悟的。

藤雅紀呢?

也許他剛開始也是像大家一樣吧。可是他沒放棄過,他可能比我更早發現這個規則允許的“行為”,所以才會設下這個圈套,讓學姐上當。

學姐不是笨人,說到這地步,自然是恍然大悟了。

她咬緊牙關對我們說:“別高興得太早,我們還沒認輸!”

既然可以指導棋,而且也說白了,所以大家都沒了顧忌,後麵的比賽進行得越來越激烈。

棋盤在藤雅紀和淩櫻歌學姐的指揮下,棋子越來越多;花器裏的插花造型,在我們的商量下,有增有減,越來越精致。

但是,藤雅紀那個陷阱對學姐的棋來說打擊實在太大了,學姐一直頑強抵抗,依然不停地失去領地——“我的大龍已經完全被屠了,繼續下去也隻是增加你的勝果,我們認輸。”學姐有些灰心喪氣地放棄了棋局。

那麽插花也立即終止。

仲裁走過來,終於對我們露出了微笑:“非常感謝,雙方奉獻了一場精彩的對決,讓我一飽眼福。”

學姐淡淡地苦笑,對藤雅紀說:“第一騎士,我不是不服輸,隻是想問,你的女主人之前確實是自己在下棋,你難道真有把握贏下這一場對決嗎?”

言下之意,還是對我不服氣啊。

藤雅紀贏下了這麽驚險的比賽,似乎也有些愉快:“你們這一次失利,有兩個致命的失誤。第一,在我們沒有發覺規則漏洞之前,你們太過謹慎,沒有抓住朱希希棋力太差的弱點,盡力拉大差距。”

是的,我下棋很差很差,如果學姐這時候大膽一搏,藤雅紀可能沒法子一人應付兩個對手,還要為我善後。

學姐苦笑:“你的棋力太強,我盡力了,但也隻是和你們咬緊盤麵而已。當時我雖然知道必勝,卻也沒想過拉大差距的必要性,是我錯了。”

“第二,落入慣性思維,以前的比賽基本上都要求我們不許交流,所以你們完全沒有注意到規則裏的內容。雖然我們也是半途才發覺的,但覺醒早一點,是勝負的關鍵。”

藤雅紀這個人,贏了別人也要贏得光明正大,他這種真刀真槍的“陽謀”,反而更讓人服氣!

“你真是個天生的人物,第一騎士!”淩櫻歌學姐也是很灑脫的人,她放下了心結,對我們說,“勝負未可知,仲裁,請評委來打分吧。”

仲裁已經數好了子,點頭:“黑棋勝,二目半。換算成2.5分。”

她請我們先離場,讓評委打分完畢再回去宣布結果。我們離開房間後,全都鬆了口氣。

“學妹,這場比賽我真的很冤枉,但比的又很痛快。我要收回以前的話,你是個很好的對手,敏銳、真誠。要是你能對勝利更堅持就更好了,這一次哪怕我輸了,我們的比分也是平局,如果有機會進入第五局,我們一定要全力以赴,好嗎?”

我有點感動,使勁兒點點頭。

其實,我不止一次感激老天,首輪戰的對手是學姐這樣的人。

她那麽聰明、沉穩,既大方又有架勢,我好希望這樣的人是我的姐姐,她可以毫不留情地指點我、教訓我,卻不是在傷害我、敵對我。

她是那種即使當你的對手,你也會對她口服心服的人。

這一次的比賽,我和藤雅紀的總分比學姐她們多1分。因為插花的評委最高分是5分,折算下來,哪怕0.1分也很關鍵,我們可以說是靠著下棋以微弱的優勢險勝。

我和學姐的首輪戰大比分,變成了2:2。

平局。

“哎呀…哇呀呀呀……我的腰我的腰,要斷啦!”

“少廢話!這樣就斷了,你幹脆給自己領個骨灰盒吧!”

“你太毒舌了!我不是你的女主人嗎?藤雅紀!你這個毒舌男!”

“我毒舌是為了鞭策你進步!俗話說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你這麽笨,我要時刻監督你,不斷進步!”

“不斷進步?我還天天向上呢!都說了我不會跳舞嘛!”

“探戈是完全按照你這硬邦邦的柴棒身材量身定做的舞蹈!想當有氣質的女人,就要學會跳這個!你已經長得很醜了,再不趕緊修煉一下自己的氣質,我看你以後會很慘!”

“喂,你最近變了很多呀。開始有話講了呢!”

他傾斜著上身,用俯視的角度緊緊鎖住我的眼神,深黑的眸子散發著冷冷的幽光。好一陣兒,才聽他慢條斯理地說:“我也這麽覺得。大概是跟你當隊友,環境促使我改變吧。”

喂喂,你什麽意思啊?

好像是因為我的關係才讓你變成囉唆的人嗎?

哼!

我正要做鬼臉,結果被他的手狠狠一壓,我可憐的腰不得不再一次朝下彎——我可憐的腰啊!

會不會骨折哦?

是的,沒錯。

現在我和藤雅紀正以探戈最無與倫比、經典熟悉的姿勢擺著造型。

據說,這樣最能體會探戈“含蓄中的奔放,低調下的**”。

可是白阿姨一點不鬆口,說一定要學。

而藤雅紀呢,這家夥,我也不知道最近怎麽回事,他好像很喜歡教我跳舞啊、騎馬啊之類的,甚至對我會擊劍這件事也表示很有興趣。

對了,擊劍!擊劍好啊!

擊劍至少可以不用跟藤雅紀再“摟摟抱抱”。

我現在跟他四目相對太久,就會不自覺地臉發燙,要是每天都和他一起學跳探戈,我搞不好會變得很奇怪!

“藤,藤雅紀!你不是說也會擊劍嗎?學校有沒有場地啊?我們去玩玩好不好?”

他的呼吸在我脖頸之間絲絲縷縷地縈繞,我的胸口仿佛被滾燙的熔岩澆灌,噴薄的熱氣幾乎要從胸腔裏噴射出來。我艱難地開口,心裏祈禱著他會答應我。

他的睫毛微微一顫,嘴角牽起一抹笑意:“好啊。我打電話看看。”

說完,他收了姿勢,轉過身去打電話。

咦?這麽好說話?

他最近脾氣真的變得超好,我想,也許是我們快成為好朋友了吧。

好朋友……

隻是這樣嗎?

“嗯,好的,沒問題……可以……”

他掛了電話。說擊劍部今天沒訓練,訓練廳可以借我們用。

“走吧,朱希希。讓我領教領教前擊劍部主將的威力。”

我被他的話逗樂了。

哈,好久沒這麽開心的感覺了。

於是,我昂起頭,笑眯眯地對他空手挽個劍花:“好啊,也讓我見識一下第一騎士大人的風采吧!”

於是,我們很快就在借來的擊劍部訓練廳展開了久違的“比拚”。

沒想到他玩佩劍和重劍都很強,而且身高、手臂、腿長都遠遠超過我,實在是優勢明顯。我跟他對抗,比較像是被他指導。

在對劍的時候,他的耐心反倒比平時更好,很細致地調整我的動作,教我怎樣發力更有效果,怎麽防守能迅速反擊。

我對藤雅紀,已經不隻是感激、敬佩那麽簡單了。

我偶爾會對著麵罩後的他失神,雖然隻是短短的瞬間,但我不明白那意味著什麽。

“看劍——”

“哇啊!”

就在我腦子一片空白時,藤雅紀的劍招迎麵而來,猶如電光。

我慌張後撤,腳下一擰,人竟然摔倒了!

“喂!”他趕緊摘下麵罩,過來問我,“別急著站起來,慢一點!”

在他的攙扶下,我左腳剛落地,就感到針紮似的疼,我鼻子一酸:“好痛……”

他擰著眉頭看著我的左腳,扶我坐下來,要檢查我的傷勢:“最好是扭傷,如果是骨裂就麻煩了。”

我嚇得一口氣憋住,看他臉色那麽蒼白,我知道恐怕真受傷了,越想越委屈,好想哭哦。

藤雅紀不耐煩地去拿過來給我:“你的。”

我吸吸鼻子接聽:“誰?”

“是我,希希。”是楚楚。

聽說我的腳受傷,楚楚嚇得趕緊要過來,我慌忙安撫她,說沒事的。可她就是不聽。

“希希,你讓我看看你……”

藤雅紀把電話拿過去,對楚楚說:“不用過來,我直接送她去醫務所。”

說完他掛了電話,然後一把將我抱了起來!

天啊……公主抱!

竟然是公主抱!

我這麽高挑的女生……

竟然也有被公主抱的時候……

甜絲絲的滋味,居然溢滿了我的心,腳的傷痛仿佛也不那麽明顯了。

“雖然問題不大,但最好還是注意點。你平時裝著沒事的樣子最好,不要讓人知道你受傷了。”

藤雅紀告誡我。

“為什麽?”

“不要小看別人的競爭意識。”藤雅紀提醒我。

這是米蘭帕德。

現在是薔薇公主選拔的進行中。

任何事隨時可能發生。

一旦候選少女受傷,很可能會被人落井下石。

我不怎麽相信這樣的事,但藤雅紀的話是為我好,我乖乖地點頭。反正醫生治療得很妥當,腳踝的繃帶裹得很緊,不影響正常生活,我走路慢一點,根本看不出來。

我一心以為這樣的掩飾是有用的。實際上,我的動作很自然,用長襪一遮,沒有人看出我的腳踝纏著繃帶。就這樣,我靜靜等待著首輪戰最後一局的通知書降臨。

“朱希希,不好了,你快去樓下看看,柯楚楚被一群女生堵住了!”一個同學跑進教室。

我聽了大吃一驚!

楚楚?

怎麽回事?

因為馬上要上體育課了,楚楚好像陪一個女生下去領排球了。

我沒有再浪費時間,趕緊衝了下去。

樓下果然有一群女生圍成一堆,遠遠地就能看見那奪目刺眼的彩色大蝴蝶結——不!

竟然是蝴蝶結戰隊!

楚楚在裏麵嗎?

我正猶豫著要不要湊近,隻聽裏頭傳來熟悉的聲音:“夏茉,你不要欺人太甚!”

咦,這是晨婉露啊!

“我有沒有怎樣關你什麽事?晨婉露,你不過是有點小聰明的跳級生,對學姐的態度欠佳吧?”果然是夏茉那囂張的聲音。

“你欺負人我怎麽能不管?楚楚走自己的路,平白被你圍堵,你有什麽道理?”晨婉露柔弱甜美的一個人,說話卻是正氣凜然、斬釘截鐵,好有氣勢啊!

“哈!”夏茉說,“我喜歡,怎樣?”

這就怪了,夏茉怎麽說也不是這樣不講道理的人啊。

這時,我聽見了楚楚的聲音:“夏茉,你說我跟藤雅紀勾搭,根本就是無中生有!你亂講!”

啊?藤雅紀?

我早該想到嘛,讓夏茉抓狂的,除了藤雅紀的事,還會有啥?

夏茉囂張地說道:“柯楚楚,全校都知道我喜歡藤雅紀。以我家的條件,隻要我堅持,我爸一定會跟藤家提出結親,憑你們也想跟我搶?”

我真是聽不下去了!

“讓開讓開!你們搞什麽?薔薇公主對抗的事情完結了嗎?你們很閑哦!”我個子高,硬擠進去後,立刻就成了焦點。

夏茉一看我就像噴火暴龍一樣:“朱希希,是你!”

“是我怎樣!夏茉,你真的越來越無聊了!你喜歡藤雅紀就喜歡你的,但你在大家麵前耍威風有意思嗎?這就是薔薇公主該有的樣子?你這樣的人當了公主,大家都沒命了,全要看你臉色是吧?”

我隻是把心裏話說出來,周圍旁觀的同學紛紛激動地點頭,大聲地聲援。

“是呀,太霸道了!”

“人家柯楚楚不過是跟藤雅紀說了幾句話,你就帶人圍堵人家!”

“如果薔薇公主候選人是投票選的,我一定不選你!”

……

夏茉沒料到會這樣,為了下台,她對我冷笑:“朱希希,你有什麽好得意的?柯楚楚不是跟你要好嗎?看她這狐狸精樣兒,你不知道吧,她背著你跟藤雅紀見麵……”

我臉色一沉:“哦?是嗎?你親眼看見的?還是你那純潔善良的夏莉妹妹告訴你的?夏茉,我勸你還是聰明點,不要老是給人當槍使。我也親眼見過夏莉跟藤雅紀見麵,你要不要也讓蝴蝶結戰隊去圍堵一下你妹妹?”

我不是惡毒的人,真的不是。

可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我一直覺得夏茉不是那種內心很壞的女生。

但我覺得她的性格太容易被人利用了。那麽霸道,蠻不講理。

我的話,讓夏茉的臉色迅速變了。她突然後退一步,像心被刺傷了似的。

“你亂講!”她大吼。

“隨便你怎麽說。”我才沒說謊。夏莉陷害我的事情,我還沒報仇呢。

“你——”夏茉凶巴巴地衝上來要跟我扭打。我擋了一下,腳下有點踉蹌,腳踝隱隱作痛。

“別打了,老師過來了。”

這時候,“蝴蝶結戰隊”望風的人突然大叫,夏茉咬著牙帶著人立刻散了。我這才吸著氣,慢慢轉過身去:“楚楚,你們沒事吧?”

其實有事的是我,腳好像突然變得很痛。

楚楚看著我的腳,晨婉露說:“沒什麽事,幸好你來了,真是有理說不清。”

我笑了笑:“夏茉是這種性子吧,她人倒不是特別壞,隻是凶而已。”

晨婉露點頭:“不過,她居然也是候選少女,隻能說理事會的選人標準很有問題。”

我想:是啊,連我這種要錢沒錢、要人沒人的灰姑娘都能入選。

晨婉露帶著她那飽含深意的感慨離去了。她是路過而已。

至於我,則跟楚楚一起回教室。

心裏雖然有一丁點小疙瘩,但我決定忽略它。

“希希……不是夏茉說的那樣。我,我是去問藤雅紀你的傷勢……”

楚楚小聲地說。

我驚訝地看著她。

“我、我不是說已經好了嗎?”奇怪,我裝的不像嗎?而且確實不怎麽痛嘛。倒是現在真的開始疼了。夏茉你個“暴力女”,被你推一下連我都吃不消呀。

“是呀,藤雅紀也說你沒什麽,當天就沒問題了。”楚楚微微笑了,“是我多事了。跟藤雅紀講話好有壓力,還要小心被人關注。”

我隨意地點頭,有點敷衍。當然嘛,主意是他出的,他當然知道幫我掩飾。

要是他曉得我現在真受傷了,會不會大發雷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