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請不要讓我恨你，你明明知道我不想恨你
“你終於來了。”千流羽的聲音打破了我的回憶，我猛地抬頭，看見他站在二樓的窗口，紅色的長發迎風飛舞，臉上掛著萬年不變的笑容。
“千流羽！”我渾身的力氣都回來了，精神瞬間上升到百分百的頂點，“把娜娜和顏還給我！”
千流羽笑著跳下窗，站在樓梯間咧嘴露出燦爛的笑，看得我氣不打一處來，很想衝上去一把把他拽下來，然後質問他到底想做什麽！
“如果你想要娜娜的命，我可以讓你帶走。但是，我請你不要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背著我做這樣的事情很有意思嗎？我之前也說過我已經接受了吧，既然如此，為什麽就不能光明正大呢？
“我偷偷摸摸了嗎？你不是知道我來了嗎？也找來了不是嗎？”千流羽款步走下樓梯，在走下最後一級後站定，並沒有靠近的意思，“而且，我沒有說過要她的命……”
什麽？他的意思是不要夏娜的命？那為什麽……
“我想要的東西也差不多到齊了，現在就缺……”千流羽的視線從我身上移開，轉向一旁的宮梓煜，伸手一挑，宮梓煜整個人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起，無論他怎麽掙紮都無濟於事，“最後一個了！”
“什麽？你想幹嗎？”宮梓煜像是受了控製似的被拉向千流羽，我伸手想要拽住他，可還是隻能看著宮梓煜的手從我的手中緩緩脫離。
千流羽一手扣住宮梓煜的脖子，然後將他封印在原地，抬手間，屋子裏又多了三個人，而他們無不像宮梓煜一般被困在方寸間無法動彈。
“娜娜！顏！”段楓顏和夏娜看見我也異常激動，可是不管他們怎麽掙紮都無法掙脫，而我則是連靠近都沒有辦法。
每次我想要靠近，想要對顏和娜娜說些什麽，都會被無形的牆阻攔住。
“你要對他們做什麽？”如果說顏和娜娜都在我的意料中，那麽克洛伊呢？為什麽將她也封存在那方寸間？她是千流羽的另一個契約者，怎麽會這樣？
“你知道為什麽我會同意和你解除契約嗎？”千流羽突然沒頭沒腦地丟給我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我也不止一次地問過自己，但是從來都找不到答案。千流羽的心思我永遠猜不透，也沒有人能夠猜透。
“你想說什麽？”
千流羽輕笑了一聲說：“因為我已經找到我想要的東西了，所以你和我的契約存不存在都沒關係了。”
什麽？他找到了四大族群的元靈了？他知道宮梓煜和段楓顏的事情了，那麽夏娜和克洛伊……
這個猜測連我自己都覺得可怕，我渾身忍不住顫抖了一下，拚命甩掉這個可怕的念頭，希望是我想錯了。
“我想你已經猜到了，他們四個就是四大族群的元靈。吸血鬼族群的宮梓煜，龍族的段楓顏，惡魔族群的克洛伊，以及……狼族的夏娜！”千流羽的最後一句話，讓我整個人從頭涼到腳。
娜娜是狼族，即便猜到了我也無法接受。我的妹妹怎麽可能是狼族？那我是什麽？也是狼族嗎？這絕對不可能！
“夏娜並不是你的親生妹妹，她隻是領養的，不是嗎？”千流羽的話好像打開了我記憶中沉睡的某扇大門，模糊的畫麵出現在眼前，猶記得當初……
“晴婉，從今天開始你有妹妹了，來，她叫夏娜。”可愛的圓圓的大眼睛，怯怯的不太敢直視我的樣子，十分惹人憐愛，這……就是我和娜娜的初次相見。
當年，我才多大？是五歲？六歲？還是……已經不記得了呢。
“你記起來了嗎？”千流羽將我的回憶打斷，看著他的笑臉，我壓製著內心的憤怒，“你現在可以選擇看著我取得他們的元靈，或者……轉身離開。”
讓我看著娜娜和顏受苦？辦不到！
讓我就這樣撒手不管？更不可能！
可是……我該怎麽做才能阻止千流羽？
“你要四大族群的元靈到底想做什麽？想要統治世界嗎？想要讓所有人都臣服嗎？你得到那些又有什麽意思？”我討厭千流羽的自私和野心，我不希望他成為破壞這個世界的罪魁禍首。
千流羽笑而不語，看著我，這樣的注視和笑容讓我覺得很惡心。我想去撕下他的笑臉，扯掉他的虛偽。
“回答我啊！”求求你，回答我，告訴我，你不是要整個世界，你是有苦衷的，請你告訴我啊！
“你說的沒錯。”千流羽一句話粉碎了我所有的希望，他在告訴我，他和別的惡魔沒有什麽不同，“我想要所有的一切，想要這個世界，想要統治所有族群，所以……”
他沒有要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伸開雙手做出擁抱一切的姿勢，在他的雙目變成赤紅的瞬間，段楓顏等四人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慢慢托起，雙腳離地騰空了。
四人的表情變得痛苦起來，像是被什麽掐住了喉嚨似的，娜娜無助的雙眼看著我，淚水緩緩流淌下來，我的心也隨著在落淚。
我想要衝破那道防線，卻根本不可能，隻能扶著無形的牆跪坐在地上，看著娜娜和段楓顏痛苦，自己卻無能為力。娜娜的麵容變得扭曲，一條巨大的尾巴在身後出現，蒼白的臉上露出可怕的獠牙，整個人已經失去了理智，不停地撞擊著困住她的東西。
“娜娜！娜娜！娜娜你冷靜點！娜娜！”我的妹妹是狼人，雖然讓我很驚訝，可她畢竟是我相處了十幾年的妹妹，我不能看著她這樣。
“吼——”一聲巨響驚得我渾身一顫，段楓顏也變得奇怪起來，似乎在拚命抑製著什麽東西從體內躥出，“吼吼——”緊接著兩聲大吼，龍角從他的額頭鑽出，青色的龍翼也緩緩從背後展開。
難道說……他們都被逼得現出原形了？
“果然做久了人類抗體會比較低，這麽快就現出原形了。”千流羽站在中間笑看著痛苦萬分的娜娜和顏，另一邊的宮梓煜和克羅伊也好不到哪裏，兩個人看起來也是在拚命壓製。
“你放了他們！放了他們！”我拚命捶著無形的牆，千流羽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一臉興奮地看著即將現出原形的宮梓煜和克洛伊。
突然，我感覺身後有股異樣的氣息，回頭的瞬間，一個黑影閃過，靠著的牆消失了，我重重地摔在地上。“哎喲！”還沒弄清楚是怎麽回事，就看見一個高高的身影站在我跟前。
誰？我疑惑地抬起頭，一頭紅色的長發如此熟悉。千流羽？不，不對，這個不是千流羽！
“適可而止吧。”聽聲音是個女的，我站起身看著女子的背影，一頭紅色的長發，在她回頭的瞬間，我渾身一震。
這張臉！簡直就和千流羽一模一樣，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她是誰？是來阻止千流羽的嗎？兩個人長得那麽像，是什麽關係？一連串的疑問將我的腦子塞得滿滿的，壓根沒有去仔細思考的餘地。
“給你帶來麻煩了，很抱歉。”陌生女子衝我笑了笑，轉過身一臉嚴肅地看著千流羽說，“你就別鬧了，收手吧。”
“差一點我就成功了！”千流羽麵無表情，雙眸中射出陣陣森冷的寒氣，盯著那名女子。
女子搖了搖頭，露出頗為無奈的表情，款步走近千流羽，毫不懼怕他的樣子。她每走一步，千流羽的表情就變得更難看，讓我感覺這兩個人之間很奇怪，似乎有著一種外人無法介入的羈絆。
“根本不可能成功！”女子厲聲嗬斥著千流羽，我第一次聽見有人用這種口氣對千流羽說話，這更加深了我的懷疑，“四大族群的元靈是不存在的！”
女子的話令我十分震驚，而最為震驚的無疑是千流羽，他陰沉的臉上閃過一抹冷冽之色。我知道，他根本不想去接受這件事，完全不想！
“你以為這麽說我就會信，就會罷手嗎？你太天真了，母親。”千流羽露出一抹邪魅的笑，他的笑是想要告訴所有人，他不可能就這麽放棄，我能感覺到他的堅持。
“這就是事實，雖然殘忍，但它就是事實！”千流羽的母親站在距離千流羽約一米遠的地方，伸手一揮，段楓顏等人就從痛苦中解脫了，這引起了千流羽極大的不滿，“我該早點告訴你的，四大族群的事情，你的父親是騙你的。”
千流羽的表情先是震驚，隨即轉為淡定，最後是隨意的一笑，笑得有些嚇人：“他都已經死了，死無對證，你怎麽說都可以。總之，今天我一定要得到四大族群的元靈！”
“他確實死了，不能再跟你說什麽，可是這個不會說謊吧！”千流羽的母親打了一記響指，一根羽毛出現在指間，拋向空中的瞬間，羽毛幻化為一幅畫麵，畫麵中的女子是千流羽的母親，而站著的另一名男子，眉宇間和千流羽有幾分相似。
“你剛才幹嗎那麽對阿羽說？”千流羽的母親麵帶不滿地質問著千流羽的父親，“你那樣孩子會當真的。”
“哈哈，那不是很好嗎？”千流羽的父親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笑得別提有多痞了，“我隻是給孩子一個追求的目標而已，不然他的成長不是很無聊嗎？”
這話還真不像是父親說的，那表情明明就是他自己很無聊，八成是沒事找事玩呢。
“可如果他真的找到四大族群的元靈，要怎麽辦？世界毀滅嗎？你這個做父親的能不能別這麽不負責任啊！”千流羽的母親用食指不停地戳著千流羽父親的額頭，氣呼呼地一手叉著腰訓斥著。
“放心，那東西根本不存在，是我隨便說的罷了。”千流羽的父親伸手握住了愛人的手，笑得無比狡黠，在他拉過千流羽母親擁入懷裏的瞬間，畫麵粉碎成無數光點落在塵埃中。
屋子裏恢複了平靜，我屏息看著千流羽。他的臉色陰晴不定。他難以接受地搖著頭，完全沒有從詫異中回神。
“羽，這個就是事實，放棄吧。”千流羽母親的一句話，將千流羽從不知所措中驚醒。
“嗬嗬嗬……”單一的笑聲回**在屋子中，笑聲中充滿了絕望與無助，站在原地癡笑的千流羽讓我很是心疼，“我憧憬了這麽多年的事情，居然從頭到尾隻是一個玩笑。我，千流羽，就是一個笑話不是嗎？”
千流羽……
那種信念崩塌的感覺，我能感同身受。當年爸爸媽媽出事的時候，我也有一種天崩地裂的感覺。我所憧憬的美好的一切，全部在瞬間碎裂。
悲涼、無助、傷心、自嘲等等糾結在一起，交織成世間最複雜的感情，讓人無力承受。
我走向千流羽，身旁已經恢複過來的段楓顏衝過來拉住我。可我還是甩開了他的手，走向那個給予娜娜重生，也給予我重生的惡魔。現在的我隻有一個信念，即便是惡魔，我也不希望他難過。
“千流羽……”我站在千流羽身前，他深深地低著頭，看不到他的表情，紅發後麵是怎樣一張臉，我猜測不到，“千流羽……”我輕聲喚著，他沒有任何回應。
當我伸手想去觸碰他時，突然，整個人被強力一拉，下一秒，一陣低泣聲從耳邊傳來。我一驚，看著那頭紅發長歎了一口氣，懷中的人渾身都在顫抖，這樣的距離，能清晰地聽見他的低泣聲。
千流羽哭了？我完全無法想象那個“掌控全局”的惡魔竟然哭了。在我的眼中，他能夠遊刃有餘地處理任何事，即使沒有四大族群的元靈，他也能夠掌控所有的一切。這樣的千流羽，是我從一開始就崇拜的。
他的堅持、他的機智、他的淡定、他的謀算、他的狡黠，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喜歡的！
“一切都結束了，這樣才是最好的結局，不是嗎？”對我來說這樣是最好的，顏和娜娜他們都不用死，千流羽也不會變成一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一切應該都能恢複平靜了吧。
沉默，一陣沉默，不知道這樣的沉默持續了多久。
千流羽輕輕地推開了我，看著我淡淡一笑。這樣的笑容不適合千流羽，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千流羽會有的，總讓我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是啊，都結束了，全部都結束了……”千流羽往後退了幾步，掃視了一下在場的所有人，最後將視線定格在克洛伊身上。
他看著克洛伊的目光讓我很難受，似乎到了最後，他唯一放不下的還是克洛伊，而不是我。
“惡魔終究是惡魔，是變不成吸血鬼的，你也該認清事實，不要再做無謂的事情了。”說完，千流羽的身影就從屋子中消失，我伸手去抓，最後撈到的隻有那一縷飄落下的紅發。
看著手中的紅發，心一陣陣地生疼，我緊緊攥著這縷紅發，望著二樓的窗外，那裏已經沒有那個人的身影。
“千流羽……”我的呼喚是得不到回應的，即便知道，我還是想最後這樣喊他一聲。
“那個孩子還是這麽任性，真是像他的父親。”千流羽的母親走到我身旁，一手拍在我的肩膀上說著，“算了，等他想清楚就沒事了。”
隻是，我不知道什麽時候千流羽會想清楚。這件事對他的打擊一定不小，現在他身邊一個人都沒有，越來越鑽牛角尖怎麽辦？
“我的兒子是不會做傻事的，這點我相信，不然他就沒有資格做我白凜的兒子。”白凜微微一笑露出自信的表情，我終於明白千流羽的笑容是繼承誰的了。
也許，我也應該相信千流羽，哪怕就這麽一次也好！
“大小姐……”
“姐姐……”
段楓顏和夏娜同時走到我麵前，兩個人似乎都有話想跟我說，隻是有點猶豫不決。我也大致猜到了是什麽，笑著伸手拉著他們兩個人說：“沒事，隻要你們沒事就可以了，其他我什麽都不在意。”
“姐姐……”夏娜一聽，眼淚就不停地往下掉，撲進我懷裏不停地哭著。
“好了好了，乖啦，怎麽說你都是狼族的公主，堅強點啊。”我像以前那樣哄著夏娜，有些無奈地看向段楓顏，他衝我報以感謝的笑容。
其實他們根本不需要感謝我，相信他們為了忍耐發自內心的本能做了很多事，那樣一定很痛苦吧。
段楓顏和我帶著哭累的夏娜回房，宮梓煜和克洛伊也回了凡爾賽，白凜則在我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悄然離開了。
房間內，我坐在床邊看著夏娜，她是如此柔弱的孩子，卻竟然是狼族的人，而站在我身邊的那個人是龍族。我一個人類一直被龍族的王子保護著，同時我又在保護著狼族的公主。
哎，還真是很奇怪呢。
突然，眼前閃過一道白光，一個白胡子老人在原地轉了三圈，好不容易穩定下來後，有些暈乎乎地問：“我聽說我們的王子在這裏，王子在哪裏？我們的王子……啊！”老者突然用柺杖指著我，一臉興奮地衝過來拉著我，眼冒金星地大喊，“王子殿下！”
“啊？那個……”老者熱情地捧著我的手，一時間老淚縱橫，嚇得我驚慌失措。“你你你……你怎麽了？”怎麽說哭就哭啊，這老者當是在拍瓊瑤劇呀。
“殿下……我找你找得好苦啊……每天吃不好睡不好……皺紋都多了好幾條啊……嗚嗚嗚……”老者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著，時不時地把臉往我手上蹭，趁機蹭掉一點鼻涕和眼淚。
呃……這這這……這也太惡心了吧！嘔！
“殿下啊……我好想你啊……我們都八年沒見了……不對！是十年！也不對，十二年？嗯……貌似是……”老者開始不停地算著日子。
趁著他走神，我忙抽開手用紙巾拚命擦啊擦，然後將段楓顏拉到那奇怪的老者麵前，把他的手放進老者的手裏。老者回神後也沒多看，就拉著段楓顏的手又開始不停地說了起來。
“總之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殿下了，自從殿下失蹤後，我們龍族就天下大亂了，為了爭奪繼承權，那些旁係個個虎視眈眈啊！殿下，請你一定要趕緊跟我回去啊！殿下……”
說著說著，老者又開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了，雖然他說得聲淚俱下，但是從他過度圓潤的身體來看，完全看不出什麽吃不下睡不著，根本就是營養過剩了！
“請你先放開我。”連段楓顏也忍不住了，被一個老頭拉著說這麽肉麻的話，任誰都受不了吧。
“呀？你是誰？我們殿下呢？”老者一臉嫌棄地鬆開手，一棍子想要打過去，幸好段楓顏身手敏捷閃得快，“不準躲！吃我一棒！”
不躲是傻子吧，我真是服了這個老者，龍族有他這樣的長者，不衰敗才奇怪。最重要的是，他連男女都不分，活該這麽多年都找不到他們家的王子了。
“老人家，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家王子。”我很好心地提醒著，誰料那老頭二話不說，拽著我就要走，“你幹嗎呀？”
“殿下！今天我一定要把你帶回去！不然龍族的老老少少都不會原諒我的！”老者滿臉嚴肅地盯著我，我很不給麵子地掰開了他的手，他頓時露出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
呃，這種罪惡感是怎麽回事？我明明沒做什麽，明明是他認錯人了。
“他才是你們的王子，我不是王子，我是人類，還有……我是姑娘。”我故意把身材扭成S形，老者盯著我看了半天，我以為他明白了，笑著點了點頭。
“殿下，你不要騙我了，男女我還是能分出來的。你從頭到尾都是男生，怎麽可能是女生！”老者一本正經地說著，還擺出一副“我可以肯定”的模樣，氣得我很想一巴掌拍飛他！
不行！我一定要力證我是個姑娘！雖然頭發很短，但我也不能就這麽被當做王子啊！
“不要再煩我的大小姐了，你要找的是龍族的王子吧。”段楓顏擋在我麵前，一手護著我的同時，身後的龍翼突然展開，嚇了我一跳。我好奇地探頭看了一眼，就看見顏雙眼赤紅地盯著那名老者，被盯著的人一言不發，“現在你弄清楚了嗎？”
收起了那對龍翼，段楓顏恢複了正常，老者淚流滿麵地看著他，抓起他的手一副“一切盡在不言中”的表情，抬手抹了一把老淚，拉著他就要離開。
“姐姐……”這時，**的娜娜突然醒來，我急忙衝到床邊，段楓顏也跟著過來，“他是誰？”娜娜不解地看著老者，我遲疑了一下並沒有回答。
“他是……”段楓顏的話說了一半，突然從窗口掉進來一個人，並且冷不丁地滾到床邊，嚇得娜娜猛地抱住我。
“什麽人？”段楓顏警惕地拔出劍，指著那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家夥。
“公主！我的公主！”長相頗為英武的中年男子，二話不說就抱著段楓顏，不停地嚷嚷著公主什麽的，看得我一愣一愣的，“公主啊！這麽多年不見，你長大了，還長得這麽結實，就像個男生一樣啊！”
不，他就是男生，不是像！奇怪了，今天來的人怎麽都男女不分呢？不是抱著我喊王子，就是抱著段楓顏喊公主。
“我不是公主。”段楓顏冷冷地踹開那個奇怪的中年男子，轉身走到我身旁，指了指**的娜娜說，“她才是。”
中年男子盯著娜娜看了半天，看得娜娜有些害怕直往我身上靠，最後中年男子說了一句：“不可能，我的公主不可能這麽嬌氣。”
果然又是一個奇葩！狼族和龍族派來的人，沒一個是正常的，他們的族群裏麵估計也沒幾個正常的。我開始擔心顏和娜娜的將來了，要帶領這樣兩個族群，天呀。
“我才不想做什麽公主呢！我不要做狼！姐姐……”娜娜抱著我哭了起來，邊哭邊衝那個奇怪的男子露出獠牙，那男子看得愣住了。
“娜娜乖啦，我們不做狼，不做。”說實話，把娜娜交給這種不靠譜的大叔，我也不放心。
“公主！我們走！”
“殿下！我們走！”
老者和中年男子一人拽一個，想把段楓顏和夏娜都拉走。兩個人麵對麵站著，四目相對電光石火，看這架勢，隨時都可能打起來似的。
“你們……想幹嗎？在我家裏打架的話，我會毫不客氣地趕人！”我可不要我的家變成廢墟，而且，突然冒出來就想帶走我最重要的兩個人，太便宜他們了。
“龍族現在有危難，可惡的狼族隨時隨地會侵犯，我們必須要王子殿下回去！”老者護在段楓顏身前，十分警惕地看著對麵的中年男子和娜娜。
“臭老頭！竟然敢詆毀我們狼族！你想打架嗎？”中年男子明顯不服氣，捋起袖子露出他的肌肉嚇唬著老者。
“打就打！怕你不成！”老者拐杖一扔，直起身子雙手緊握，瞬間衣服爆裂，露出無比結實的身材。
這就是傳說中的“人不可貌相”嗎？看起來都有幾百歲的老頭子，竟然有一副如此好的身材，佩服佩服。
“都住手！”段楓顏勒令老者別亂來，娜娜也阻止了中年男子的動作，“我想事情一定是有誤會，等我們都回去繼任了，再弄清楚整件事吧。”說完，顏朝我走來拉起我的手，頗為無奈地說，“大小姐，我會很快回來的。”
我笑著點了點頭說：“嗯，你們都要快點回來看我。”我知道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娜娜和顏的真實身份已經明了，他們要回歸到應有的位置去了。
“姐姐，我會想你的，我會很快回來看你的，一定！”娜娜衝過來撲進我懷裏，緊緊地抱住我，滿是不舍。
“好了好了，你們都快點回去解決族群的事情吧。不管怎麽說你們也是繼承者，一定要努力哦。”我笑著將兩人分別推給了老者和大叔，衝他們揮了揮手，下一秒，屋子就恢複了安靜。
站在空****的屋子裏，瞬間覺得好冷。這種孤獨的感覺，我第一次體會到。原來孤獨是這麽難受的，原來我真的沒辦法馬上就適應這種孤獨。
也許，漸漸地就會習慣了，漸漸地……
娜娜和顏離開的第二天，我去凡爾賽辦理了退學手續，我已經沒有繼續待在那裏的理由了。讓我覺得有些遺憾和意外的是，傻兔子居然不見了，就算我翻遍了整個校園，都沒有看到它的蹤影。唉，它也和千流羽一樣，突然從我的生活中銷聲匿跡了。
當我將要踏出凡爾賽校門的那一刻，卻迎麵撞上了兩個人。
“夏晴婉。”宮梓煜和克洛伊並肩朝著我走來，“你要走？”
“當然走，不走在這裏招你們不待見嗎？”說實話，經過了這麽多事，我和宮梓煜之間早沒什麽過節了，怎麽說也算是同甘共苦的朋友。
宮梓煜皺了皺眉，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非常認真地說：“留下來，做我的王妃！”
“噗！”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煜哥哥！”克洛伊一聽急了，拉著宮梓煜的手一臉著急。
我看了一眼宮梓煜又看了一眼克洛伊，最後推開了宮梓煜的手，笑著說：“算了，我對吸血鬼沒興趣。”
“啊？本王子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讓你嫁給我，你竟然拒絕！”才沒正經多久，宮梓煜立刻又露出了本性，伸手指著我擺出“你真不識抬舉”的架勢瞪著我。
“那你就當我不識相了。”我擺了擺手，說完就走。在我看來，宮梓煜還是和克洛伊比較般配。
離開了凡爾賽，走在空曠寬廣的街道上。來往的人都是一張張陌生的臉，不禁讓我想起娜娜和顏，不知道他們現在過得怎麽樣，有沒有被那些族人煩死呢？
還有千流羽，從那天之後就再也沒有任何消息，不知道他現在在什麽地方，過得怎麽樣了。
千流羽……我們還會再見嗎？
突然，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我的麵前，我在驚嚇中拉回了跑遠的思緒。
車窗搖下後，露出一張略感熟悉的臉，車中的貴婦摘下眼鏡露出眼角旁蝴蝶的標記，我立即覺得渾身一冷。
“有時間的話，我們上車聊幾句。”左手的小指上文有半個蝴蝶的翅膀，身著一席彩蝶裙裝，她就是我的姑母——蝶夫人！
我咬了咬唇，對眼前這個不速之客提高十二萬分的警惕。現在顏不在了，蝶夫人要殺我輕而易舉。可是她竟然親自出現還說要和我聊幾句，究竟目的是什麽？
“不用擔心，我要殺的不是你。”蝶夫人說著向身旁的保鏢使了一個眼色，兩名黑衣男子走到我身旁，帶給我強大的壓迫感和危險感。
“我跟你上車！”反正是逃不掉了，還不如弄清楚她的目的，就算死也死得瞑目。
我坐上了蝶夫人的車，車內的氣氛異常凝重。車緩緩駛離了街道，向著一個我並不陌生的道路前行著，不多會兒，就到了我家。
我家？為什麽要到我家來？
“不介意的話，請我進去坐坐如何？我已經很多年沒來這裏了。”蝶夫人下車後站在門口，抬頭看著我的家露出懷念的表情。
雖然覺得蝶夫人有些奇怪，但我並沒有拒絕她的要求。進門後，蝶夫人長長地感歎了一聲：“哎，這麽多年了，真的是一丁點都沒有變化呢。”
“你找我究竟想做什麽？”我不明白蝶夫人的用意，她說她要殺的不是我，可以前她的追殺難道是假的嗎？
“我知道你的事情都解決了，所以決定來找你，告訴你一些事情。”蝶夫人坐在沙發上，示意我也坐下，我們兩個人麵對麵地坐著，這樣的氣氛讓我有些忐忑。
蝶夫人長得很美，雍容華貴的氣質很難讓人把她和那個一心要置我於死地的狠心姑母聯係在一起。
“你的妹妹已經回歸到她的位置去了吧，既然這樣，我也沒什麽可以顧慮的了。”蝶夫人將墨鏡和包擱在一旁，抽出一封信遞給我說，“這是你父母臨終前讓我交給你的，前提是要等你成年之後。之所以這麽晚才給你，是我覺得應該等那個孩子離開後比較好。”
我有些聽不明白蝶夫人話中的含義，接過信後打開看了看，信中所寫的東西令我無比震驚，“這……”我並不相信這封信的內容，可是在看到落款的簽名後，不得不相信。這是父親的簽名，他喜歡把名字中的“閆”字的三橫畫成一個笑臉。
“你的父母，也就是我的哥哥和嫂子，是被夏娜害死的。當年夏娜無法控製住自己，咬死了你的母親，而你的父親為了救你的母親也喪命了。我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夏娜曾經離開過你身邊約兩周的時間，那個時候她並非出國遊玩，而是被我帶走關了起來。”
蝶夫人緩緩道來，將我不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了我。一直以為父母是喪命於意外事件的我，對這樣殘忍的事實感到無比震驚。回想起當年，夏娜確實是離開過我一段時間，顏告訴我夏娜出去遊玩了，沒想到事實是……
“原本我想殺了她，可是她被段楓顏救走了。當時我並不知道他是出於什麽原因，便以為他和夏娜合謀要害你，所以才決定以追殺他們二人的方式，希望能早點了結這件事。”說到這裏，蝶夫人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我想蝶夫人說的都是真話，當年的確是顏帶著夏娜回來的，我永遠記得那個下著滂沱大雨的清晨，渾身濕透的段楓顏抱著夏娜出現在門口。
“顏和娜娜並不是什麽同謀，我想他隻是不希望我難過罷了。”顏的性格我很清楚，他不會將我置身於危險中，他帶夏娜回來，隻是單純地不希望我孤單。
在沒有娜娜的那些天，我總是覺得很不習慣，常常對顏抱怨。也許，顏就是因為這樣才會去把娜娜救回來。
“也許吧。從一開始，我的目標隻有那個孩子，我不希望看見害死自己哥哥嫂子的孩子，還待在我的親侄女身邊。可是，你竟然為了那個孩子不惜一切。”蝶夫人突然站起身，走到我的麵前拉起我的手笑著說，“婉兒，當我明白你的心意後，我就決定不再阻撓你，我相信我們夏家的孩子都是很厲害的。”
“對不起，姑姑，我一直誤會你。”在我的心裏“蝶夫人”三個字曾經是被歸為敵人的，而現在它成了我真正的也是唯一的“親人”。
蝶夫人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伸手摸了一下我的頭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和你一起住吧，這樣也有個伴兒，不是嗎？”
我沒有多想就點頭應了下來，我無法習慣一個人的孤獨，當所有人都離開我之後，蝶夫人的到來無疑是起到治愈作用的。我還有親人，還有人疼愛，隻要這麽想就能讓我高興不已。
“還有一個不幸的消息，你的朋友阿伯圖，其實在你進入凡爾賽後不久就死了，死於實驗爆炸。”
“什麽？阿伯圖死了？那麽一直以來和我通信的……”呃，不要嚇我啊，該不會真的有鬼魂這回事吧？難道是阿伯圖死不瞑目，所以靈魂留了下來，然後……
蝶夫人忍不住捂嘴笑了一聲，我有些不解地歪頭看著她，蝶夫人似乎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說：“喀喀，你可以放心，一直都是我以阿伯圖的名字在和你通信，所以不用擔心鬼魂什麽的。”
呼，還好還好，嚇死我了。沒想到我進了凡爾賽之後還發生了這種事，阿伯圖那個家夥還真是被我不幸言中了。當初就讓他別太沉迷在研究中，遲早有一天會出事。這不，我的“烏鴉嘴”又言中了，唉！
有空，還是去阿伯圖的墳上看看他吧，畢竟也算是朋友。
“姑姑，我想去阿伯圖的墓地看看他，可以嗎？”
“當然可以，明天我們就出發吧。”蝶夫人笑嘻嘻地拉著我坐下，開始和我談起以前的事情，從我的小時候聊到她和我父母小時候的事情。
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有了蝶夫人做伴，我並不覺得太過孤單，隻是有時一個人的時候還是會想起娜娜、顏和……千流羽。
“婉兒，準備好了嗎？我們現在就去看阿伯圖吧。”蝶夫人在樓下喊著，我收拾了一下心情走下樓。
坐在車內看著外麵的風景，從熟悉到陌生，偶爾停車的時候總會忍不住抬頭望天，希望能在不經意的時候，看見一頭熟悉的紅發從麵前閃過。
無論是狡黠的笑臉，還是魅惑的笑臉，甚至是最後那個蒼白無力的笑臉，都無法從我的腦海中揮去。刻在腦子裏的東西，原來真的是去不掉啊。
驅車一個多小時，我們終於到達了墓地，站在阿伯圖的墓，墓碑上貼著的照片讓我瞬間無語到了極點。
“那個……旁邊那個被塗黑的臉是誰？”我指著阿伯圖墓碑上的照片，這明顯是一張合照，更讓我不安的是，這張照片看起來有點眼熟。
“哦，這個啊，是你呀。”蝶夫人不以為然地說了一句，“因為他沒單人的照片，所以我就挑了這張。不過，感覺你在上麵不太吉利，就索性塗黑了。”
天啦！誰家墓碑上的照片是放合影的啊？而且這個合影的人還苦命地被塗成了一坨黑色的東西！最要命的是，把另外一個人剪下來不就可以了嗎？幹嗎要兩個都放上去！
我滿頭黑線，彎腰上前獻了花，心裏總是有點瘮得慌，默默地會認為是自己給自己獻花。
“阿伯圖，婉兒來看你了，你就好好地、安心地睡在裏麵吧。”蝶夫人將她早就準備好的一大束**獻上，還命人把墓碑擦亮點，隨後一股腦地拿出一堆甜點放在墓碑前，“這些都是你愛吃的，我就放在這裏了，如果吃完了記得跟我說。”
姑姑……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為什麽我有種感覺，其實我們家的人都不太正常，當然是除了我之外。
微風吹來，吹亂了我的頭發。我伸手捋了一下額前的劉海兒，甩頭間瞥見一抹熟悉的紅色，猛地回頭看去，周圍並沒有其他人。
剛才明明看見有紅發從眼前閃過，是我的錯覺嗎？
也許，真的是我最近想太多了，所以產生了那樣的幻覺吧。
千流羽在我身邊這種事，真的可能嗎？如果是真的，他為什麽不出來見我呢？
“婉兒，我們走吧，時間不早了，過會兒我們去采購點吃的，今天我親自下廚。”蝶夫人笑眯眯地拉著我離開了阿伯圖的墓地。
風中夾雜的沙子迷了我的眼，我輕揉了幾下再次睜眼，回頭最後看了一眼阿伯圖的墓地，恍惚間似乎看見阿伯圖正坐在墓前，開心地吃著那些甜點。
啊，我果然是太累了，都產生幻覺了。
“再見了……”熟悉的聲音從耳邊閃過，我渾身一個激靈，回過頭環顧四周，一片寂靜。
不！這不可能！千流羽怎麽會在這裏？是我太累了，又產生了幻覺。
也許，我該好好休息幾天了。
坐上車，車緩緩啟動，望著車外的風景，我的思緒又開始紛飛。在車拐彎離開墓地的那一瞬間，我看見在遠處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佇立在阿伯圖的墓地上，一頭火紅色惹眼的長發迎風飄揚，臉上掛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
“千流羽！千流羽！”我拚命地向著車外喊著，才開口，那個身影就消失不見了，無論我怎麽喊都沒有再出現。
“婉兒，你怎麽了婉兒？”蝶夫人拉住我，十分擔憂地看著我，我沉默著搖了搖頭。
那真的是千流羽，我剛才明明看得清清楚楚！如果說一開始可能是幻覺的話，那剛才的絕對不可能是！千流羽那麽真實地出現了，我不可能會看錯。即便他的表情和感覺已經變了，可是千流羽永遠是千流羽，是那個我一直放不下的千流羽！
“沒事就好，回家我給你做好吃的，我最拿手的是巧克力布丁，一定讓你吃了停不了口。”蝶夫人在我耳邊不停地說著什麽，可是現在的我早就沒有那個心情去聽那些。
回到家中，蝶夫人在樓下忙得不亦樂乎，我站在陽台上看著遠方。以前，隻要我站在這裏喊千流羽他就會出現，如果他不出現我就往下跳，那時他也一定會出現來救我。
雖然是契約的關係，但是仔細想想，其實千流羽一直都很放任我，甚至是縱容我的任性。可是，現在就算我這樣飛下去，他也不會出現了吧，千流羽……
我探身看了一眼樓下，突然手上一滑，整個人猛地向外衝去，還來不及出聲就感覺眼前一黑，再無知覺……
在黑暗中徘徊，依稀聽見有人在呼喚我的名字。
“婉兒，你沒事吧？”蝶夫人的喊聲讓我從掙紮中醒來，第一眼對上的就是她焦急的麵容，“嚇死我了，你怎麽會從二樓掉下來？”
“我……手滑了一下……”這次我還真不是故意摔下來的，不知道怎麽就手滑了，頭暈眼花的。
“幸好沒摔傷，真是嚇死我了。你在**多休息一下，我去給你拿吃的來。”蝶夫人匆匆忙忙地跑下樓去。
呼，別說她了，我自己都嚇了一跳。幸好安然無恙，不然就死得太冤枉了。
我摸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腿啊什麽的，似乎哪裏都沒受傷，更奇怪的是連一丁點擦傷都沒有！
“怪了，就算沒摔死，總會有點傷吧。怎麽感覺就像個沒事人似的，這種事情……”千流羽的身影從我腦海中迅速閃過，一個讓我難以平靜的念頭油然而生。
千流羽就在我身邊！我越發覺得他就在附近。這個世界上除了他，不可能有人能讓我從二樓掉下還毫發無傷。如果是這樣的話……
我多希望現在能看見一個紅色長發的人，站在我的麵前衝我笑，無論是邪魅的笑還是溫柔的笑，隻要是他就可以了。
“千流羽……如果你真的在保護我，為什麽不出來見我呢？”我躺在**望著天花板，腦海中浮現的都是和千流羽在一起的種種，思緒不知飛到了什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