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魯西法的星之翼

特別班高三級 帝王學課程教學樓

“呼,真讓人受不了!”

課程剛結束,老師已經走了,深海卻一點回別墅的意思都沒有。觀月靜靜地翻閱著書籍,打算等深海自己說出來。

卻沒想到等來的,是好友頹喪泄氣的聲音。

“怎麽了?”

“我不行了!和別人相處果然太難了。”

從洗手間出來的靖司撇嘴說:“你每次踢別人走時,哪次不是這樣說?”

深海眸光一暗,說:“少廢話,你根本不懂!那家夥就是隻豬,而且一點學聰明的可能都沒有。”

那家夥?

觀月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他淡淡道:“你如果真的不喜歡,就把人家踢走好了,你踢人走的速度不是比博爾特還快嗎?”他把手裏的書合上,放回書架,接著道,“你換仆人的速度之快,世界冠軍也比不上啊!”

被擊中罩門的深海一下子站起身來,轉身朝門口走去。

“喂,你又哪根筋不對了?”靖司問了一句。

拿起衣架上的呢料長大衣,深海頭也不回地朝樓下走去:“不想聽你們廢話!”

“任性的家夥!”靖司轉著筆,很不屑好朋友這麽大了還這麽幼稚。

這時,他看到觀月似乎也想跟上去。

“你幹嗎?”

“我跟去看看。”

“算了,先別去!”靖司笑眯眯的,但熟悉他的人都不會把靖司的笑臉當做是傻氣的討好。

費家的那麽多子孫,費老爺隻選了靖司繼承產業,已經說明了靖司不是普通人。

觀月能和靖司同住,首先是門當戶對,其次才是友誼。

他欣賞靖司,靖司也欣賞他,但他很清楚,靖司比他更早當上深海的朋友。

比起他,靖司已經和深海做了十幾年的好兄弟。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深海,了解那個龐大的龍海財閥神秘的繼承人——歐陽深海!

於是他微微一笑:“我不過是好奇罷了。”

靖司點點頭:“我知道啊。不管你感興趣的是深海還是那個小紅帽,我都明白,祁王子你,不過是好奇心作祟而已。但是深海那家夥不同,他已經很久沒打開心胸接納別人了……自從那次以後,我再沒見過深海的心裏放下過別人。答應我,現在不要去打攪他。”

難得從靖司圓溜溜的大眼睛裏放出嚴肅的光芒,觀月心裏微微一凜,淡淡點頭,不再說什麽。

這邊靖司和觀月留在教室裏悠閑地看書、品茶,而深海呢?

他離開教學樓後,迎著凜冽的寒風,抖開大衣邊走邊穿,瀟灑大氣的姿態讓路過的女生們不約而同地屏住呼吸,視線無法離開。

聖學園坐落在龐大的群山環繞之中,依山傍水。因為周圍沒有城鎮、工廠,環境清幽、空氣清新,夏天自然是天然的避暑勝地。冬天嘛,就有些寒冷刺骨了。

但深海那冷峻得猶如冬之神的麵容,還是讓人忘記了寒冷,停下腳步,癡癡的目光帶著敬畏和些許恐懼,保持著距離感一路窺視。

深海早已熟悉這種被當成猴子一樣觀賞的生活。他知道,如果生氣的話,那自己恐怕早就像氣球一樣氣到爆炸了吧?所以他學會了無視。

無視周圍的目光,無視別人或善意,或惡意,或刺探的眼神。

當他覺得自己已經有了點成果之時……

該死的,那丫頭根本就是老天派來氣死他的吧?

一想到那個做什麽都做不好,老是添亂的原樂樂,深海就有一種無力感!

他最討厭別人進入自己的世界,可是他竟然就這麽不小心讓一個小丫頭鑽進來了!而且……還是個笨丫頭!

他一路氣衝衝地走著,深邃的麵容在瑟瑟的北風中顯得尤其冷酷,黑色的軍裝款呢料長大衣披在他高大修長的身體上,衣擺隨風飄飛,遠遠看著,竟像一把名刀,有著崢嶸出鞘的鋒利銳氣,讓人望而生畏!

就在這時,迎麵跑來一個長發秀麗的少女,臉上有一絲激動的緋紅,擋住了深海的去路。

“讓開!”深海完全沒有轉彎繞路的意思。

對於主動跑過來擋道的人,無論男女,他都沒有禮讓的道理!

“歐陽深海,請你一定要看!”像下了很大的決心,女孩想把自己手中粉色的信封交給深海。

不料信封還沒來得及交到深海手上,啪的一聲,自己的雙手已經被深海單手揮開!

冰冷的拒絕,像鋒利的刀,切開了少女的心!

“為什麽?”女孩的眼睛紅了。

“我不需要!”

深海既不繞彎也不迂回,而是直接越過女生的身畔,大步遠去。

女孩留在原地,落下一地傷心的淚水,伴著寒風陣陣,濺起傷心。

深海推開籬笆門大步走上台階,剛想開門,摸了摸身上才發現自己沒帶鑰匙。

到底是沒帶出來呢還是忘在教學樓裏沒拿呢?一時沒了主意的深海撇撇嘴,按了下門鈴。

“叮咚!”

門鈴響後,沒有人來。

“叮咚!”

再次按門鈴的時候,深海原本就嚴肅的臉更加冷酷了。

還是沒人!

怎麽回事?那家夥人生地不熟的,難道出去了?還是在家裏出了什麽事?

急性子的深海放棄了聲音太過溫柔的門鈴,直接用手捶門,接著用腳踢!

巨大的轟鳴聲幾乎像要把整個門框都震碎似的,可還是沒人出來應門!

一時情急,深海飛起一腳用力踹向門鎖。刹那間隻聽到“哢擦”一聲裂開的聲響,乳白色的大門“哐”的一聲,被飛踹開來,狠狠砸到牆壁上!

接著又是一腳,把受力反彈回來的門再次踢到牆上,深海大步衝進玄關,大吼:“原樂樂!死丫頭,你在哪兒?”

我戴著橡膠手套,一手拿花鏟,一手刨著凍得硬硬的黃土,十分專心,所以有些聲音不會引起我的注意。

當好不容易聽到從玄關處傳來的暴怒吼叫聲時,我立刻就從走廊邊探出頭:“深海,你回來了?”

糟糕,他一定是在外麵受了什麽氣吧,否則臉怎麽會黑成這樣?

果然他爆發了!

“你是聾子啊?在家裏幹嗎不應門?你是豬嗎?做什麽都做不好,連門也不會開是不是?你說說你在做什麽!”

見他的臉色越來越黑,我趕緊舉起花鏟:“不好意思,我,我在後邊院子裏除草……沒聽到……”

“魯西法”的別墅是獨棟的,所以廚房後麵的小門打開後可以直通後院,後院還挖了個白鵝卵石鋪成的小池子呢!

我見“魯西法”的院子沒怎麽打理,心想自己反正閑著,不如剪剪草,至少不顯得那麽沒用。

可是魯西法竟然為這個生氣?

正當我想說些什麽熄滅他的怒火時,卻聽到他說:“現在是11月,不是4月,你除什麽草啊?大冬天的需要除草嗎?你媽媽有你這麽呆的女兒,她一定每天都過得很辛苦!”

他的憤怒找到了發泄的出口,一股腦地奔湧而出。那些發泄的話很直接,像利劍一樣刺破人的心房!

“像你這麽蠢,我竟然會為你嚇得心髒差點停止!”

我不懂他為什麽說這些句莫名其妙的話,讓我的心疼痛難忍。顫抖的身體深處,一股觸電般的戰栗從心髒一直蔓延到每一個指尖!

那種血液都為之怒吼咆哮的麻痹感,讓我發出了靈魂最深處的控訴:“不用你操心,我的媽媽再也沒有機會為我辛苦了!”

我說完飛快地穿過廚房,把小門反鎖起來後,蹲在那小池子邊上,望著那一池寒水。

池水像鏡子一樣映照著孤零零的自己,我哭了。

我第一次那麽傷心,因為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是一個人,真的真的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所以我不知道被留在原地的深海,內心其實並不比我好受。

“呼……呼……”感覺自己闖了大禍的深海,站在玄關處,還保持著剛才發火時那彪悍的姿勢,可心情遠不是剛才那麽理直氣壯了。

他知道自己錯了。

因為前塵往事,讓他對“失去”是那樣恐懼。

他記得曾經有人對自己說過,上天是最愛跟人開玩笑的。你越是在乎什麽,上天越是要拿走。

“深海,你是天之驕子,你是上天所鍾愛的,你得到了最多的眷顧!所以,上天會從你身上拿走相應的東西作為補償。你越是珍惜的,就越是會被拿走!所以……是你!是你!是因為你,我才會失去!”

那個控訴的聲音,至今仍回**在他的世界裏。

所以,剛才的一刹那,自己失控了。

可是……剛才……那家夥……

“不用你操心,我媽媽再也沒有機會為我辛苦了!”

深海閉上眼簾,用力打到牆上:“該死!”

“樂樂,媽媽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爸爸……媽媽很抱歉……”

“樂樂,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你媽媽的錯。你是爸爸的女兒,永遠都是!”

“老姐你是不是在做夢啊?我原慎明會亂認親戚嗎?你不是我老姐的話,我早就嫌棄你了,哼!”

往昔的瞬間,像一個個定格的畫麵,在小小的水池上,清澈地倒映著記憶裏的片段。

那些想忘記的,想記住的,寧願不存在的事實,總是在心傷的疼痛間隙,提醒著我:不要忘記了,你得來的幸福,是多麽來之不易!

我蹲在池邊,看著潔白均勻的鵝卵石圍著那泓如鏡子般的寒水,透明的水下靜靜地臥著白色的卵石,散發出陣陣清幽的寒氣。

我蜷曲了一下,把自己的身子團得更緊了,像怕凍的小獸在荒野裏,裹緊自己受傷的身體,不想泄露出一丁點示弱的痕跡。

可是,心裏被狠狠刺傷的地方,怎麽可能這樣簡單就掩飾過去呢?淚水凝結成珠,一顆顆墜落在那水麵上,濺起一圈圈漣漪。

淚珠會沉到水底嗎?

不會的。

就像自己的傷痛別人會同情嗎?

不會的。

“魯西法……你到底是不是魯西法呢?或許……你真的不是……”我咬著嘴唇,用手揉揉眼,冰涼的觸感讓眼睛很痛。

竟然連橡膠手套都忘了摘……

被泥巴和草屑刺激了的眼睛,淚水順著悲傷的情緒滾滾落下,一絲挫敗感從傷心的裂縫裏傾瀉而出,淡淡細細的兩條小眉毛就這麽皺了又皺。

終於,我沒能忍住委屈,哭出來了!

像小孩子一樣,肆無忌憚地哭著。

那種被人刨開傷口,直接撒鹽的痛楚,隻能大聲宣泄出來。

也許,我馬上就會被“魯西法”趕走了!

“喂!”

“嗚……”我哭。

“喂,我在叫你,你聽到沒有!”

“嗚嗚……嗚嗚……”我繼續哭。

“喂,我在跟你說話,你轉過來一下!”

“嗚嗚嗚……”我哭給你看!

一雙大手突然捧住我的臉頰,硬生生地把我扭了過來。小小的身子像毛球一樣落在寬闊的懷抱裏,淚水模糊的雙眼睜開,對上的卻並不是一張怒氣衝衝的臉。

猶豫、忐忑、不甘與惱恨的糾結,在深海的臉上織就了一層名叫“挫敗”的網。

當一個絕世帥哥眉間擠出能夾死蚊子的川字紋,憋著一張硬邦邦的臉,慢吞吞地說“對不起”的時候,我想:“比起原諒你的心情,我現在更吃驚好嗎?”

“對不起!”高大的人蹲在小小的池邊,用幾乎要把我壓進水裏一樣的姿勢,捉住我亂揮著的雙手,穩穩地握在掌心。

寒風瑟瑟,黑色的大衣包裹下的身軀傳來溫暖的力量,與剛才在玄關處的冰冷拒絕截然不同。

我不懂,為什麽這個人會如此轉變?難道前一刻的怒氣,隻是你一時興起嗎?

“放開!”我使勁想抽回自己的手。

“別動,你先聽我說!”深紫色的眸子泛起沉黑,像黑曜石一樣在凜冽的冬日泛起水銀般的冷光。

被這雙眼眸緊緊鎖住的,不僅是心,或許還有靈魂。

那片記憶裏的蔚藍色海洋,那在海水裏下沉時,仰望水麵上的陽光。那琥珀一樣透明的溫暖嗬,怎麽舍得遺忘?

“我不要聽!”我飛快地說。

我決定了,不原諒他!

“你不是說我是你的魯西法嗎,現在居然敢頂嘴?”眉頭高高揚起,習慣了發號施令的深海完全沒想過竟然會有被人反抗的一天。

“我的魯西法隻會救我,才不會傷害我!你隻不過是長得跟魯西法一樣罷了!”

這無心的話語卻使得深海的眉頭細微一皺,緊握著我雙腕的兩手,不知不覺地鬆開了。

那一瞬間,仿佛受傷最深的不是我,而是他——這就是我的想法。

沒有任何理由,一切僅僅是冥冥之中的一絲感悟!

當我看到深海露出那種彷徨失措的眼神時,即便他的臉上還那麽平靜,還那麽淡然。

可是那平靜與淡然,有著濃重的悲哀!

就好像當年,站在船舷邊垂頭凝望著海水深處的少年。

那張絕美的臉上,滿溢出的深沉哀傷!

那不可能錯認的悲楚,在少年一躍入海中的刹那,像畫家的筆,在我的心裏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是的,魯西法就是這樣的表情。

無論時光怎樣流轉,魯西法的哀傷依舊沒有被擱淺……

也許是下意識的一個動作,讓我忘記了自己前一刻還自信滿滿地決定不原諒對方。

“喂,這個,你記得嗎?天使之翼,我有時候叫它星之翼……”我取下項鏈。

寒冬的陽光下鉑金項鏈帶著我的體溫,展現在深海的眼前。

簡潔而碩大的鑽石,在鏈墜中心閃爍著璀璨的、無與倫比的光芒。

“不可戰勝的……”當黑葡萄般的星眸觸及到這枚鏈墜時,深海下意識地說出了這幾個字。

“什麽?”

“不可戰勝的……鑽石在希臘語的意思。”他寬大的手掌輕輕托住鏈墜,黑眸中泛起的深紫色帶著濃濃的依戀——那不是因為鑽石的珍貴。

“你怎麽知道?”我眨眨眼睛。

深海淡淡搖頭:“有人告訴我的。”他突然緊緊握住那鏈墜,再鬆開手,看著我問,“你喜歡這個?”

“當然了,天使之翼是魯西法留給我的!”雖然有點厚臉皮,但我故意這麽試探。

我才不笨呢!如果深海就是魯西法,一定會拆穿我的,嘿嘿。

“那就好好戴著,這個很珍貴的,不要弄丟了。”他二話不說,竟然抖開鏈子,重新掛在我的脖子上。

咦咦咦,真的可以嗎?你真的不認識這條鏈子嗎?我的眼裏充滿了疑惑。

“看著我幹嗎?”深海湊過來,溫暖的體熱與冬日的冷冽在這一瞬間,像是擦出了冰晶的火花。

他低頭把鏈子扣好。淺淺的呼吸回**在我的耳畔,似乎有點涼,又有點暖,這是一種難以忘記的溫度。

“我以為……你認識它。它是我的護身符,我一直希望,當我把它拿出來的時候,你會一臉吃驚地說,這個鏈子為什麽在你的手上!我以為,你就是魯西法……”

可是,你竟然不是!

難道我連做夢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我的眼淚滾落下來,不是因為傷心,而是失望。

“抱歉,我不是!”深海扣好項鏈,拉著我的手站起身來。

我不小心一個踉蹌,因為蹲太久小腿酸麻了。

“站好!”深海自然而然地扶住我,目光還是一如既往的冷凝,卻多了複雜的溫柔,“不過有一點你說得很對,這個項鏈就是個護身符,它會保佑你的。鑽石在希臘語裏是不可戰勝的意思,它是不可戰勝的戰士,保護你不受任何傷害。”

我仰著頭。

如果說有人的眼睛美麗得像星空,那麽深海的眼眸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是深深的海洋。

捏緊項鏈的墜子,我用力地瞪著深海說:“剛才你雖然道歉了,但我要鄭重地告訴你,以後你不許說我媽媽的壞話!當然,我爸爸和弟弟的也不可以!雖然我是很笨,但你罵我就好了,要是說他們,我會翻臉的!我絕對會翻臉的!不要以為你長得像魯西法我就會原諒你!你看,我可是有護身符的,就是魯西法給我的天使之翼!所以,今天就當做我們兩個都有錯,扯平了!”

深海長長吐出一口氣:“抱歉,我真的沒想到你媽媽已經……過世了。”

我搖搖頭:“不,你是無意的,我知道!我難過是我的原因……”我抬頭望著天空。

今天的天空十分晴朗,像一麵被擦洗過的玻璃,有種透明的可愛。

“啊啊啊,在這種晴天裏我還垂頭喪氣的,真是太浪費了!魯西法,我們幹脆把這個後院打掃打掃,種點什麽東西吧!”我高舉雙臂伸了個懶腰。

拋卻心中灰暗的心情,重新拾起那簡單的快樂,這才是最適合我的事啊!

看著我突然就振作起來,深海有些疑惑。

“喂,你真的不在意了嗎?我剛才那麽過分,你怎麽會這樣容易就快樂?太奇怪了!這簡直不合常理!原樂樂,你一定是我不認識的一種外星生物!”

聽到深海這語無倫次的話,我氣得捶了他一拳:“你說什麽呢?誰是外星生物了?”

“你真的很奇怪呢,把我的腦子攪得一團亂。”沒想到深海一本正經地說,“我在想,我的生活裏究竟走進了一個怎樣奇怪的家夥呀!”

我回頭,從領口拉出項鏈對深海說:“我決定了,不管遇到任何事,都要讓自己幸福!所以,我不會被打倒的。我會委屈,也會生氣,但是我不會被打倒的!我要在聖學園待下去!我要做你的女仆,直到你一點錯都找不出來!”鄭重地宣布完畢,我理直氣壯地對著後院被我修得有些光禿禿的草坪“指點江山”說,“那邊就種旱金蓮吧。”

“那邊可以種茉莉花、夜來香。”

“等一下!”

“那邊還可以種一些……”

“停!”

“啥?”

“大冬天的,你想種個什麽啊!你這個白癡!這麽冷的天,你還不給我滾進去練習煮咖啡!”

哇,他突然一下搖身變成噴火暴龍啦!

我剛剛才生起的豪情壯誌瞬間被掐滅,垂頭喪氣地飛快溜回溫暖的屋子裏。那一溜煙兒的樣子,哪有剛才振臂高呼的勁兒?

隻有那凶巴巴的霸王龍還在冷風蕭蕭的後院裏繼續噴火:“還有膽吹牛說讓我一點錯都找不出來!下輩子吧你!”

哼哼,他以為我沒看到嗎?透過玻璃,我看到他雖然皺著眉,唇角卻含著絲絲笑意。那是在寒冬的風裏,留下的一縷溫暖的痕跡……

“叮!”

放學鈴優雅地發出清越的聲響,收拾書包的我身旁突然閃過來一個蘋果臉的女生。

“喂喂,聽說惡魔那棟別墅最近有人搬進去你知不知道?”

要是我都不知道,那就不曉得還有誰更清楚了!偷偷翻個白眼,我轉過去一臉純潔無瑕地說:“不知道呢,到底是誰呢?我好好奇哦!”

開玩笑!已經半個月了,我要是還不知道魯西法在這個學校的影響力,那我就真的是天字大傻瓜!

“原樂樂你剛轉來時不是被惡魔和王子帶來班上的嗎?好羨慕哦,要是讓我知道那個住進去的人是女生,我一定要把這個消息賣給公主,賺他一筆!”

“我不是說過嗎,那次是人家好心帶路而已。對了,公主是誰啊?”我心想,聖學園的人還真是愛取綽號啊!

“公主就是……”這個女生正要解釋一番,就見教室外走進來一個高挑的身影,筆直朝自己這邊過來!

“啊……”女生張大嘴巴,瞬間驚呆了!

“原樂樂,麻煩你順道買回來,謝啦!”

“啪”的一聲,課桌上放下了一張字條和一張金卡。在眾目睽睽之下,笑眯眯的圓臉大男孩堂而皇之地走進來,扔下一顆地雷之後,再拍拍屁股走人。

喂,你可不可以不要害人啊?

欲哭無淚的我含淚目送費靖司瀟灑離去,而四周飛快地圍上來一張張八卦欲望強烈的臉!

“原樂樂!你怎麽會認識費靖司!”

“他爸爸是校董,你怎麽會跟他熟啊?”

“那個,他叫你買什麽啊?快看看!”

我急得滿頭大汗,突然指著天花板尖叫一聲:“啊,快看!”

“什麽?”大家齊齊抬頭仰望。

我抓過字條和金卡,提著書包腳底抹油,像隻小老鼠似的飛快逃命去也!

幸好我小時候看過不少集《貓和老鼠》,沒想到這招聲東擊西真的很靈!

好不容易跑遠的我,確定自己“安全”之後,才打開字條。

“‘好好吃’牌花生十袋,‘不好吃不要錢’牌瓜子十袋,‘脆脆的哦’牌巧克力餅幹棒十盒,‘咯吱咯吱’牌薯片的臭豆腐口味和酸辣粉絲口味各來五筒……啊,這是什麽品位啊,太驚人了!難道人長得特別帥,味蕾也會跟著變得特別奇怪嗎?”

字條上滿滿地羅列了一係列零食的名單。我隻是隨便看一眼就確信,這是要叫我把學園裏的超市搬空吧!

難怪給我一張金卡呢,是怕我懶得搬回去,拿沒錢當借口是嗎?

哼,那好吧!

我就去買,買個夠!

既然給我金卡,就要有被刷爆的準備。

反正我已經逐漸習慣了!

魯西法雖然住在單家獨棟,但另外那兩個經常跑過來。

他們總找借口說這裏地方比較寬敞,熬夜看球、打牌、打遊戲……總之,那種關在屋子裏懶散邋遢的模樣,要是讓學校裏的女生們看見了,準會大跌眼鏡,夢想幻滅!

“咦,怎麽不是酸辣粉絲口味的?原樂樂,你偷懶哦,才買了這麽點回來!”盤腿坐在長毛地毯上的小費嘟著嘴抱怨。

“那麽多東西我一個人怎麽可能搬得回來?超市的大哥待會兒就送來了!那個酸辣粉絲沒有,泡椒牛肉跟酸辣粉絲的味道差很遠嗎?你不要太挑剔了!”

“一對K。我要老媽香雞爪,原樂樂幫我撕開一下,謝謝。”祁觀月雖然維持著彬彬有禮的態度,但坐在地上抓著撲克牌認真廝殺的模樣,無論如何也不是女生們心目中那個純潔猶如白蓮花王子一樣的祁觀月啊!

王子殿下能打鬥地主嗎?王子殿下至少也該玩一點有氣質的遊戲,比如國際象棋吧!

不甘落後的深海趕緊說:“喂,先幫我開一罐那個……”嘴巴朝飲料易拉罐的方向噘了噘,一副我很需要幫助的樣子。

“給。”一回來就淪落為小女仆的我,已經對這幾個號稱“聖學園鐵三角”的人徹底失望了!

什麽金光閃閃的光環,那都是假象,隻有眼前這些大衣亂扔、赤著腳、盤著腿、叼著雞爪、啃著薯片的家夥才是真實的!

我坐在他們旁邊觀看,得出一個結論:“你們玩的遊戲好沒營養,我真想大聲告訴別人啊!”

完全就是大叔級的愛好啊!哪裏像校園偶像了?

沒想到深海和觀月竟然毫不在乎地說:

“隨便你!”

“沒關係啊。”

我算是服他們了。原來他們完全不在乎形象呀,該說他們是臉皮厚呢還是臉皮薄呢?

小費突然“啊”了一聲,緊張兮兮地說:“說到這個……深海,那個家夥,你沒有告訴她吧?”

“啊?”深海皺起眉,對好友的疑問表示不解。

“就是那個啊,你懂的!”小費看看我,壓低聲音。

觀月的眼眸裏水光一掠,輕笑一聲:“哦,我明白了。深海,你不是還沒告訴她吧?原樂樂住在這裏的事情,是不是該先……”

就在這時,門鈴聲突然響起了。

三個男生猛地一震,突然有種如臨大敵的預感。完全不明白原因的我站起來,正準備去開門。

“等一下!你給我等一下!”小費率先跳起來。

“深海,把原樂樂先藏一藏!”觀月竟然也站起來,一臉嚴肅。

小費以光的速度衝到玄關,對著貓眼看了一下,誇張地倒抽一口涼氣,再以豹的速度飛快衝回來,誇張地做著口型說:“來啦,真的來啦!果然是怕什麽來什麽,說來就來啊!”

觀月修長的手指一指:“小費果然是屬烏鴉的,天生烏鴉嘴!深海,快把原樂樂藏起來!”

為什麽要藏起我?

我的疑問還沒說出口,隻聽那門鈴在安靜了幾秒鍾之後,突然像抓狂似的瘋狂響起來!

外頭那人超沒禮貌地狂按門鈴聲,再加上瘋狂地用腳踹門,讓屋裏的氣氛頓時變得相當緊張。

“果然是她!煩死了……”深海的抱怨還沒說完,從門外傳來一個火爆異常的聲音。

“費靖司、祁觀月,我知道你們在裏麵!給本小姐開門!再敢拖延,我就把門轟開!”

踢在門上的聲音變得更加狂亂,堅固的大門仿佛隨時會被踹出一個大洞。

“啊,馬上就述諸武力了……來了來了,就來了!”迫不得已,小費隻得開門。

就這麽眨眼之間,已經沒有選擇的深海手疾眼快地把還處於呆滯狀態的我朝自己身後一塞,拾起地毯上的大衣把我一蓋,又拿起幾個靠墊軟枕堆在大衣上麵。

當大門開啟,門外那陣“暴風”呼嘯進來之時,正好看到深海一副鎮定的模樣,背靠著一堆“軟枕”,手裏捏著幾張撲克牌。

“是你啊,怎麽有空過來?”或許是“做賊心虛”,一向不愛跟對方打招呼寒暄的深海,破例來了句開場白。

這讓衝進門來的女孩,纖細的眉毛微微挑了挑。

可疑哦!實在是太可疑了!

女孩板著一張冷豔的小臉,環視四周。

此時此刻被“埋在”墊子下麵的我,正暗暗叫苦不已:好重哦!深海實在是太重了,能不能不要全部壓在我身上啊?

“你們在幹什麽?”女孩抄著手,像隻巡視自己領地的小母貓一樣,既驕傲又蠻橫地問。

“哦,在玩牌啊。周末嘛,也沒什麽娛樂。因為元晴你忙著幫你媽媽做春夏季發布會的事,所以沒叫上你。”觀月應對得麵麵俱到。

不愧是祁觀月,轉得漂亮!

小費在心裏一個擊掌,臉上剛露出高興的表情,立刻就被女孩抓住了破綻。

“費靖司,你好像在高興什麽啊?”女孩湊過去,危險地眯起自己的眼睛。

大而圓的眼睛,長而卷翹的睫毛,濃豔得驚人的美貌,卻絲毫沒有矯揉造作的感覺。女孩天生就像個公主,她的一切驕縱傲慢都那麽自然,那麽得心應手,那麽不可拒絕。

“哪有啊!對了,我是你的堂兄,你多少也給哥哥我客氣點啊,費元晴!”總是被妹妹欺負,小費很不甘心。

叫元晴的女孩眉毛一挑:“沒叫你小費就不錯了,哼!”

“你太凶了,小心嫁不出去!”如果手上有手絹的話,小費絕對會咬的!

“哼!深海會娶我的,我才不怕!對吧,深海……”元晴凶悍地瞪了哥哥一眼,再轉向一旁漠然的深海。那變臉的速度,簡直太令人咋舌了!

她像隻溫柔的小貓靠近,卻被深海冷淡地推開:“走開走開,熱死了!”

學園的發電廠附帶把地暖供應到了所有建築物之中,所以即使沒有空調,屋子裏也是溫暖如春的。

可女孩還是堅持不懈地一把抱住深海的胳膊,連同自己嬌柔的身子也壓到那堆“墊子”上:“可是我剛從外麵進來,還很冷嘛!”

深海、觀月不約而同地用擔心的眼神瞄了一眼“墊子堆”,元晴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咦,這墊子是不是該換了,真不舒服……”說著就去拿墊子。

“啊!”小費突然大叫一聲。

“你幹嗎大叫啊?”被嚇了一跳的元晴白了哥哥一眼,放下墊子,觀月和深海迅速流露出一臉鬆了口氣的表情。

“那個,這個……對了,你跑來幹嗎啊?”小費想了半天,總算想出了一個問題。

沒想到,元晴迅速地沉下嬌豔如玫瑰的小臉,氣呼呼地抱緊深海的胳膊說:“還問我為什麽?哼,我這段時間認真幫媽媽整理設計稿,都沒注意到學校裏竟然流言滿天飛!說,你們有什麽事瞞著我?”

“瞞著你什麽啊?”小費裝作鎮定。

“居然有人說,看見深海這裏住著女生!”元晴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說。

她身後的“墊子”默默地抖了抖,深海趕緊用力靠上去,死死壓住!

小費強笑著:“哪可能啊?深海,這可是深海!連我們都不能住進來,何況是女生呢?你想多啦!”

“是嗎?”元晴眯著眼睛,把視線轉到靜默立在一旁的觀月身上,“觀月,你不會騙我的,對不對?”

觀月那沉如秋水般的眼眸,淡淡地閃爍著粼粼波光。他微微一笑:“當然了,並沒有那個人,傳言不是真的。”

元晴對著觀月那張俊秀到無懈可擊的臉龐研究了十秒鍾,這才安心地點頭:“好吧,我相信你們不會背叛我!要是有哪個女生想接近我的深海,我一定要讓她好看!”

自家妹妹凶悍成這樣,小費心裏默默地為深海默哀了三分鍾。

而那堆可憐的“墊子”,在元晴發狠話的瞬間,發出了“嗚哇”的怪音!

“咦?什麽聲音?”元晴敏感地坐直身體。

深海冷峻的臉孔倒是繃得很像那麽回事,他冷冷地拂開女孩的手說:“哪有什麽聲音?倒是你,給我鬆開!什麽叫你的深海?我跟你有關係嗎?”

“深海!你明明知道人家喜歡你!”元晴嘟著嘴,她從小就是天之驕女,就算知道深海不接受自己,她也不要別人得到!

“你喜歡我,關我什麽事啊?離我遠點,走開!”深海一臉鎮定。

這時候,門鈴聲再次響起。

一時間,屋子裏四個人加“一堆墊子”都不約而同地緊張起來。

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