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史上最醜蛋包飯

一個穿著校內超市製服的男生站在門外笑得陽光燦爛:“這是剛才那個女孩兒訂的貨,請點一下在這上麵簽收。”

屋子裏的三個男生烏雲密布。

太慘了!實在是……太不走運了……

費靖司像個機器人一樣慢吞吞地簽好字,雖然再怎麽想拖時間,但……還是必須轉過身來啊。

“剛才那個女孩兒?現在可以說了嗎?那個女孩是哪個女孩兒啊?”重新進入備戰狀態的小母獅,露出獰笑!

“哎喲!救命!你們不能這麽沒義氣啊!”小費哭喊著。

“看我的佛山無影腳!如來神掌!說是不說?”戰鬥值爆表的費元晴追打著費靖司。

雖然小費很可憐,但是觀月和深海很自覺地默默退到一邊,心裏為小費默哀:好兄弟,你的犧牲我們會記住的,你安息吧!

慘遭虐待的小費眼見兄弟們這麽無情無義,終於忍不住朝深海撲過來:“不行,我要拉你墊背!”

“你給我閃開去!”

無處可躲的深海揮手想把這家夥攆開,可小費像牛皮糖一樣貼上來,甩也甩不掉!

兩個身高超過185厘米的大男生,在那堆“墊子”上滾來滾去、壓來碾去——

“重死了……要死了……”

在“未知的危險”和“立刻被壓扁”間,我無可奈何地選擇了暴露身份。

耳尖的元晴再也沒有錯過這聲音,她飛快地衝到墊子堆前,冷笑一聲:“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

幾個大墊子被掀飛後,眼尖的元晴發現那團隆起物明顯是個人形。

她已經夠生氣了,再看到這件搭在這上麵的衣服就是自家品牌的手工定製男裝——全世界隻此一件,是自己親手送給深海的生日禮物後,怒火頓時飆到極點。

“給我滾出來!”元晴狠狠扯開大衣,終於能呼吸到新鮮空氣的我真的“滾”了出來。

我總算是明白了,深海身邊的人沒有省油的燈。惡魔的朋友,都是“暴風眼”,一個都惹不起!

“你是誰?”元晴狠狠地瞪著滾出來的我,“長得像隻小鼯鼠,竟然敢接近我的深海?難道不知道我下達的戀愛禁止令嗎?”

“我,我就是路人甲!我跟魯西法沒有關係……”我飛快地撇清,沒想到這讓深海的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

深海忽然長臂一伸,將我攬在懷裏說:“怎麽會沒關係呢?我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嗎?”

這這這……你平日不是這麽說的!

我張大嘴巴,吃驚地看著這個家夥——在這個時候你就算承認了你是魯西法,我也不會感動的……嗚嗚嗚……

“歐陽深海!你給我解釋清楚,你跟她什麽關係?”元晴氣得跺腳。

啊啊,她臉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寫著:她要把眼前的我給撕了!

我拚命擺手,可我的努力在深海的眼裏起了反作用。

“秘密!不告訴你!”

“啊……火上澆油了!”小費無力地歎息。

這個深海是鐵了心要惹毛元晴?還是鐵了心要整我啊?這根本是陷害嘛!

“深海,我要你跟我解釋清楚!”元晴一發起脾氣來,還能讓人活嗎?

可大少爺更不好伺候!深海眉頭一擰,冷峻的眼眸射出盛怒時才綻放出的淡淡金芒,使他帶著深紫色的眼眸變得像紫色玻璃般堅硬冷絕!

“我沒義務跟你講!要是再在我的屋子裏大吵大鬧,我就扔你出去!”

沒有憐惜,沒有道理可講!這是歐陽深海的邏輯。

在惡魔的字典裏,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淩駕在他的尊嚴之上。任何人要挑戰他,都不會有好下場!

元晴太熟悉深海了——他們幾乎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她對深海的脾氣再了解不過。

小費拉了拉妹妹。即使妹妹感到委屈,可是在深海麵前,無理取鬧沒有任何好處!

元晴恨恨地瞪了我一眼。那含恨的眼神,幾乎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們先走了,拜拜!”小費拉著不甘不願的妹妹飛快地走了。

觀月看著深海,再看看被深海“挾持”的我,淡淡地歎了口氣:“深海,你太幼稚了。”

說完,他也撿起自己的外套,打了聲招呼,離開了。

當關門聲傳來,我這才從無比震撼的心情中蘇醒過來:“現在我該怎麽辦?那個戀愛禁止令究竟是什麽?”

“活該!”鬆開我的手臂,深海一副惡作劇得逞的嘲弄眼神,“誰叫你在別人麵前跟我裝不熟?平時黏我那麽緊,現在給我裝冷淡!我才不讓你好過呢!”

“我哪有?”冤枉啊大人,簡直是六月飛雪好不好!

“反正我做都做了,現在後悔也沒用!對了,我餓了,去做點吃的來吃。”大少爺一副“往事不要再提”的高姿態。

“那麽多垃圾食物,你吃到撐吧你!”我氣呼呼地衝進自己的房間。

氣死我啦!平白得罪了那麽凶悍的女生,我還能活嗎?

關門,落鎖!我要大哭一場。

“我,你敢撒野?你還做不做飯了!”在客廳氣得跳腳的某人,一點做了壞事的自覺都沒有。

這一次,我是真的不想理他。

“就是不做!”

這就叫自作自受吧?

沒人能料到,我這次生氣會這麽堅持,就連我自己也沒想出原因。

一想到那個叫元晴的女孩子,身上價格不菲、式樣獨特的乳白色毛呢裙裝式大衣和高貴驕縱的樣子,我心裏就一陣一陣抽痛。

她真像個公主啊,天生就該是耍脾氣擺架子的模樣!她一個挑眉、一個跺腳,看上去都好可愛好嬌憨,像金光閃閃的限量版芭比娃娃。

與她相比,現在的我就像個渾身糊滿泥巴的泥娃娃。

“我也曾經是個有錢人家的孩子呢!我也曾經被人叫過‘大小姐’哦……可是,即使是那時候,我也沒有像那個元晴一樣漂亮高貴過……但是……我也曾經被人高高地捧在手心裏愛護過哦!我也是老爸和原慎明心裏的寶貝哦!我才不是自卑呢!一點都沒有!”

不可以再埋怨下去了,原樂樂!

我用力告訴自己,不是說好了要笑著麵對的嗎?老爸破產以來,我見到了多少勢利的嘴臉呀!翻臉不認人的不是大有人在嗎?現在在聖學園,不也是個個都是有錢人家的小孩,我也沒有多難過多羨慕,不是嗎?

“我一點也不在乎的……”蜷曲在被子裏,我睜著大大的眼睛對著一室的昏暗。

我心裏不斷盤旋著的畫麵,都是元晴、深海、元晴、深海……

他們是什麽關係?是好朋友?還是青梅竹馬?還是……戀人?深海明顯就是利用我,故意讓元晴生氣的。

被卡在中間的我就像個可笑可憐的泥娃娃,利用完了就可以隨手丟棄了,不是嗎?

“討厭死了!我為什麽心理這麽灰暗……這不是我!”趴在被子裏,我用力地捶著床墊,發泄著也許已經深埋在心底很久的鬱悶,直到肚子裏傳來咕嚕嚕的聲音……

“好餓……現在什麽時候了?”

當我不得不從被子裏探出頭來時,才發現屋子裏已經一片漆黑了。

冬天的窗簾很厚,嚴嚴實實地關著,看不清外麵的天色。

因為一直蜷在被窩裏生悶氣,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中間是否有睡著……好吧,我承認,我完全忘記做飯,也完全忘記吃飯了!

沒辦法了,就算生氣也不能不吃飯啊……

“我好像越來越餓了……真是的……”

我怏怏地從**下來,拿起用來當時鍾的手機:“哇!已經這麽晚了?”

晚上十一點?自己是穿越時空了嗎?記憶竟然還停留在下午……

我躡手躡腳地摸出房間。這個時候,深海已經上樓回房間了。因為房間裏都有洗手間浴室,所以客廳是沒有夜燈的。

一片黑暗中,想要摸清去廚房的路線,實在是太不可能的任務了。

“咕嚕嚕……”

越是吃不到就越覺得餓,我偷偷摸摸地像個小偷一樣,小心翼翼地踮著腳。想摸到廚房裏去找點吃的,又怕被深海逮到。

咳咳,我可不是害怕他,隻是……剛剛吵了架,有點不想看到他!

雖然我生氣……也有點無理取鬧……

心裏有個小小的聲音在說。

“啊不不不,才不是無理取鬧呢!”我飛快地搖搖頭,不許自己示弱。

我一邊摸黑前進一邊胡思亂想,腳趾猛地踢到硬物:“啊!”

好痛!

在黑暗裏摸索了好一陣,我才意識到自己靠在沙發背上了。於是我再在地毯上摸索一下,心裏恨不得把這暗害我的“陷阱”扔到月球去!

“魯西法,你的遊戲手柄要是真的不想要了的話,我會很樂意幫你銷毀的!”

好不容易走到了廚房,我小心地先把房門關上,再打開燈。刹那間,習慣了黑暗的雙眼在一片光明之下,有種“終於安全了”的感覺!

我打開超豪華大型冰箱,果然,果汁、零食、糕點一應俱全!

深海才十七歲,總是很容易餓,所以冰箱裏沒有食物……那是不可能的!

“現在你們全部被我征用了!”抓出那些進口的高檔零食、名店送來的定製糕點、純果汁,我狼吞虎咽,打算把這些原本排隊等候深海“臨幸”的高級食物全部殲滅!

“嗚……好吃……餓了果然吃什麽都好香……”

當饑餓的焦躁感總算壓下去了以後,我這才注意到廚房中間的長方形餐桌上,擺著一個盤子,上麵覆著保鮮膜。

“這是什麽……”

透過明亮的燈光,透過薄薄的保鮮膜,裏麵擺放著一張一塌糊塗的“怪臉”,簡直讓人恨不得抽“它”一耳光!

那是一份賣相非常醜的蛋包飯!

做這個的人用美乃滋和番茄醬在凹凸不平、又糊又焦的蛋包上麵,歪歪扭扭地擠出了一條條曲線,拚湊出了一張表情古怪、搞笑又別扭的臉!

盤子下壓著一張字條,上麵寫滿了龍飛鳳舞的囂張字跡,讓我根本不可能無視它!

“你這個渾蛋小女仆,一點責任感都沒有!又笨又遲鈍還愛胡亂生氣,沒見過你這麽愛擺譜的仆人,居然連玩笑都不能開!不過我是個非常好心的主人,知道你沒吃飯,所以給你留了一份,你不要太感激,像我這樣的主人心懷寬廣,是不會跟你這仆人計較的。但是沒有下次了,知道嗎?附:這張臉很難看嗎?就是你生氣時候的樣子,我的畫技可是有名家肯定的,準確地複原了你無理取鬧的表情……”

“可惡,居然還損我?”我用力地把字條狠狠扔到一邊後恨恨地看著那盤蛋包飯,越看越覺得好可惡!

可是,那醜醜的鬼臉、那焦焦的蛋皮、歪歪扭扭的美乃滋畫……就算是再爛的廚師,也做不出這麽醜的蛋包飯吧?

是魯西法自己做的……

“太可惡了!”

香濃味美的蛋糕,被放到了一邊。

我默默地撕開了保鮮膜,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戳上已經涼了的蛋包。

“不要以為親手做的……我就會原諒你……”

蘑菇粒、青豌豆、火腿粒、蘆筍粒、米飯……涼了,硬硬的。

可是,就算它還是熱的時候也不見得會很美味吧?因為做的人手藝實在不怎麽樣。

可是……每嚼一口,齒間回**的是滿滿的甜香,比任何大廚精心烹製的美味,都要好吃。

“可惡……”嘴巴裏塞得滿滿的,嗚咽似的聲音在這樣冬日的夜晚,悄悄回**在廚房裏。

“不要以為……這樣就能得到原諒啊……可惡……”

嗚嗚……好好吃……能夠被人珍惜,有人記掛著自己的感覺……真的好幸福……

“魯西法,快點起床了!”

“還不起來?我進來了哦!你快給我起床!”

上午的陽光從半開的窗簾外筆直地照射進寬敞的臥室,穿著寬鬆睡褲的男子半擁著柔軟的絲被,像抱著個人似的姿態,酣然睡著,睡相很甜。

陽光仿佛格外厚愛男子,灑在他身上的光線沿著他的肌肉曲線,勾勒了細細的金邊。

微亂的蓬鬆黑發流瀉在被單和枕頭上,一些俏皮的發梢打了個卷兒,柔和了他那深邃冷峻的容顏。

他睡著的時候,像個孩子。

仿佛覺得自己身邊缺了什麽似的,他摟抱著被子的姿勢看起來有點任性,連腳也不好好伸展,蜷曲著一條長腿,牢牢地把被子禁錮在自己的懷抱裏。

“起來了!”我歎口氣,對比起現在**躺著的這位,我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憐。

深海用手拉了拉被角,仿佛覺得“寶物”要被搶走,用力抱住被子嘟噥:“不……別走……淺海……”

“啊?你說什麽?”沒聽清楚的我才不管他說夢話呢,繼續用力抖了抖被子:“起來,你給我起來了!今天不是說好了要掃除的嗎?你上周說的……你給我起來啦!”

竟然還賴床?我都沒有貪睡,你也別想睡得這麽舒服!

我終於出了絕招,用手指捏住深海那高高的鼻子。不一會兒,他呼吸就急促起來,一個用力翻身,在**跳了起來:“誰?誰敢……嗯?是你啊……”

迷迷糊糊醒來的深海倒是一副乖乖的樣子,密扇一樣的睫毛垂下濃濃的陰影,微微噘著豐厚的唇,有點委屈:“昨晚上我很晚睡的……今天不想掃除……”

“不行,計劃好的事就要執行!”我把衣服遞給他。

認命的深海攤開那衣服,又隨手扔掉,指了指櫃子:“不要這件,拿灰色的毛衣,褲子要米色的……嗯……我今天想開車玩玩,你自己掃除吧。”

還想溜?

“不行哦!你不是說窗簾想換了嗎?隻有你身高夠高,才能取下和安裝啊!”我心想,看你還能掰出什麽借口來!

深海白眼一翻,隻能把我找出來的褲子抖開,掀開被子,甩開兩條筆直修長的長腿——

“啊!”我嚇得尖叫起來,同時速度背過身去。

“見鬼!你又亂叫什麽啊?嚇得我差點兩條腿都塞到一個褲腿裏!”深海火大地說。

“你沒穿褲子!”我捂著眼睛哀號。

這麽長,這麽直,線條如此流暢,肌肉如此勻稱……還光溜溜的兩條大長腿。

大清早的,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大方?我可不是很想看你的身體啊!

我的話讓深海的臉頓時變得通紅!

“我可是穿了短褲啊!倒是你,你要看,我能怎樣?是我要你看的嗎?哼!”真是的,最後一隻瞌睡蟲都被她的怪叫給嚇飛了!

他氣呼呼地套上褲子、毛衣。這有點尷尬的奇怪感覺,讓兩個人都沒了聲音。

“我出去倒垃圾!”臉有點發燙的我找了個理由,飛快地逃了出來,而深海那個笨蛋竟然還在後麵喊:“喂,你有沒有吃蛋包飯啊?”

這讓我怎麽回答?所以我逃得更快了。

“難怪書上麵說,美人會禍國殃民呢,原來是真的……”外麵很冷,我穿著厚厚的衣物,把自己包得像一隻圓乎乎的小鵪鶉後才敢出門。

拎著大包小包的垃圾,我反手關上大門,一路碎碎念著,走出深海的別墅。

拜聖學園這種特別的校園布局所賜,深海的獨棟別墅原本就遠離普通學生的宿舍區,人造的林蔭和花圃更是巧妙地把這棟別墅與人流密集的道路疏離開來,所以平時都很幽靜安寧,沒有什麽人來打攪或經過。

大概,“惡魔”的名號也是嚇退大家的一個重大因素吧?

我唯一有點不滿的就是——這裏實在太偏僻了,所以倒個垃圾要繞好大個圈子。

“好重……早知道該叫他來扔的!”昨天那群少爺來打牌,消滅了很多零食的結果就是垃圾比平時更多!

“啊!”

拖著大包垃圾袋的我正埋著頭碎碎念,不小心撞上個軟中帶硬的物體,踉蹌著後退一步。

“咦,你們……”是我沒見過的男生。

聖學園很大很大,平時也沒什麽聚會之類的事情,所以,我不認識的人很多——但是,這幾個應該不可能是聖學園的人吧?

怎麽說呢……這畢竟是一個嚴進嚴出的貴族學校呀!

學園裏雖然也有點等級之分,但基本上每個學生看起來都有著良好的出身教養。雖然沒有校服,學生們可以隨心所欲地穿自己喜歡的衣服,但總體氣質卻都是幹淨高潔、品味不錯的。

用流行一點的話來說,就是有種“高端”的感覺。

但是眼前這幾個男生,穿著花裏胡哨的,刻意模仿嘻哈打扮的奇裝異服,還算英俊的臉上有種藏也藏不住的痞氣——這些人會是聖學園的學生?更像是我以前念的普通學校裏那些連教導主任都頭疼的不良少年吧?

有了這樣的想法,我不免有點忐忑起來。這些高大的男生雖然也就三個人,卻站在我的必經之路上!

聖學園裏的綠化十分好,所以道路都不是那種寬敞的直道,而是蜿蜒的花木小徑。鬱鬱蒼蒼的槐樹、榕樹以及冬青樹叢,扶疏掩映之下顯得小路更加狹長,被三個大男生這麽一堵,一點空隙都沒有了!

“對不起,請讓我過去好嗎?”吞吞口水,我小心地說。

原慎明說過,遇到壞人不要硬碰硬,要聰明才能化險為夷。怎樣才是聰明呢?總之就是先示弱吧!

為首那個頭發稍長皮膚黝黑的男生問:“喂,你認識一個叫原樂樂的女人嗎?她就住這附近。”

他說話的時候,嘴巴顯得特別闊,看起來很凶。冬日淡淡的金色陽光讓他耳垂上的兩個銀色耳釘折射出冷酷的光芒,看得我心裏一顫!

這些人找我幹嗎啊?看起來凶神惡煞的,肯定沒有好事!我一定不能說我就是原樂樂。

“喂,快點,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要想這麽久啊?”另一個發梢上挑染著金色的短發男很不耐煩地吼道。

“我,我要想想嘛!哦,我想起來了,她好像住在那邊……”隨手胡亂朝後一指,我恨不得現在就找個地縫鑽進去!

“哦,那我們走!”三個男生互相看了一眼,也不說謝謝直接就朝前走去。

我悄悄鬆了口氣,這時前方傳來一聲清澈的喊聲:“原樂樂,你早啊!”

啊啊啊,上帝佛祖阿拉,你們是組團來欺負我的是嗎?我怎麽會這樣倒黴啊!

穿著一身棕色麂皮外套、藍色牛仔褲的祁觀月,正有趣地看著眼前的我:“為什麽我打一聲招呼,你的眼睛就紅了?你可憐的樣子真像某種小動物啊,太有趣了!”

“才不有趣呢!”我倒是想大聲怒吼,可危機還沒解除,我不敢,嗚嗚。

我偷偷朝後看了眼,啊啊啊,剛剛消減的危機重新回來了!那才走出幾步遠的男生,不約而同地停下來,轉身看著我。

要是目光能殺人的話,我大概已經背部中彈很多次了吧?

“你怎麽了?”祁觀月悠然地走了過來。

我幹笑著,結結巴巴地說:“你這麽早,要去哪?”

觀月用溫柔得近似寵溺的口氣說:“我是去來找深海的,因為我還是放心不下你這個小丫頭。昨天下午那場鬧劇……深海太任性了。所以我思前想後,覺得還是該勸你離開深海。畢竟,深海的孩子氣不是每個人都受得了的,我實在不忍心看你這個善良單純的女孩被深海這麽捉弄。你呢,你要去做什麽?”

我能做什麽?不管我想說什麽,此時從我後背正刺來飛刀一樣的目光呀,將我所有想說的話都嚇得咽回去了。

如果我告訴觀月,有這麽幾個陌生人專程來找我,觀月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可文質彬彬的觀月一看就不是人家的對手呀!那三個人一看就是經常打架的壞人,所以我不能連累觀月。

因為,還有一個不好的念頭在我的心頭悄悄生起了——難道是老爸出了事,在外麵欠很多債,人家追債追到聖學園來了?電視上不是經常這樣演的嗎?什麽父債子還啊、高利貸啊……

一時間我的腦袋裏亂七八糟的,隻能僵硬著小臉幹巴巴地笑:“好早哦,觀月……”

“你……”觀月正想說點什麽,抬頭卻見前方三個陌生的男子眼神有些異樣地看向他這邊。

觀月注意到他們了嗎?我忐忑不安地猜想。

隻見觀月微微蹙起眉頭,張開嘴想說些什麽時,忽然從遠方傳來一個銀鈴般的聲音:“觀月!”

這個聲音帶著讓人無法忽視的驕縱氣息,是我無法忘卻的聲音!

“元晴?”沒想到元晴竟然在岔路對麵的冬青樹叢裏。

“你過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元晴穿著一身黑色的裙裝式大衣,帶著濃鬱的哥特風格。

她長直的黑發如瀑布般披灑下來,頭頂上係著一條血紅色的蕾絲緞帶,華貴中帶著神秘而危險的氣息。

她是個真正的公主啊!我感歎。仿佛沒有人會違逆她。

因為如果違逆美麗公主願望,會讓人覺得自己做了天大的壞事——觀月當然也不會例外。

所以觀月回頭對小臉僵硬的我微笑著說:“不好意思,稍等一下我幫你扔垃圾,我先過去一下。”

我知道,他不是沒發覺我臉上不自然的神情,他甚至可能還感覺到了不對勁。可是,元晴在叫他……

這幾乎隻是下意識的選擇!

他輕易地轉身,朝遠處一身黑裙的公主走去,把穿得像隻灰撲撲的小鵪鶉一樣的我留在原地。

一陣冷冷的山風掠過林蔭,淌過樹梢,冬青的葉子在風中沙沙作響。我呆呆地看著俊美的王子,拋下滿身灰塵的我,走向他的公主。

這本來就是童話故事裏該有的情節。

雖然心髒會有那麽一點點隱隱的酸澀。

“那麽,聰明的丫頭,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聊聊吧,原樂樂!”走過來的長發男,冷笑著說。

我回頭,隻看見他耳垂上冷冷的一點金屬色,閃爍著尖銳的白光。

當觀月再次回到這條林蔭小道時,原樂樂早已經不見蹤影。

洗漱過後一臉清爽的深海,站在落地窗前呼吸了一陣清冷爽朗的空氣之後,雙臂撐在陽台圍欄上,俯視著自己的院子。

也許還是冬天的關係所以看不出來,但經過原樂樂一番“規劃”,這個不大的院落裏多出了所謂的花圃、菜園、瓜田、葡萄架……還有一泓清澈的小池。

其實那個小池子是一個活泉的泉眼,泉水清澈甘洌。

並不是所有豪華的別墅,都附帶這樣一個活泉泉眼的。

但對於不識貨的原樂樂來說,這樣放著一池子水太浪費了。她說要安置一個日式庭院的取水器,還煞有介事地說要去山林中選青石呢!

“那家夥搞不好挺有天賦的……”看著眼前這片依舊沒有多少色彩的庭院,深海不自覺地露出些許微笑。紫葡萄一樣的雙眸流轉著溫柔的水光,為這冬日添上一抹暖意。

未來這個院子,應該會很可愛吧?帶點甜甜的鄉土味,不那麽富麗堂皇,不那麽瑰麗豪華,卻有種很親切很舒服的味道。

正當深海想著未來的時候,房間裏傳來手機的聲音。

被打斷了好心情,深海“嘖”了一聲,有些不爽地回房接電話:“喂,誰大清早打來?有話快說,廢話可以自己掛了,我不追究!”

“哎喲,大少爺你一上來就這麽一大串,到底是誰在廢話啊?”電話那邊傳來費靖司不甘心的抱怨聲,“是我啦,怎麽,你還不想接是不是?”

“既然是廢話,那我掛了!”深海作勢要掛電話。

真是的,有這說廢話的時間,他還不如開車出去找幾塊看起來不錯的石頭呢!最好是鋪滿青苔、造型別致的,可以搬回來放在他光禿禿的院子裏裝飾。

不知道那丫頭看到了會不會樂上天?

費靖司急了:“喂喂喂,你還真掛啊?我是真有事!”

“有話快說!”真是太多廢話了!

“那好吧,我說的都隻是我的猜想而已。剛才學校門衛打了內線給我,說剛才有三個外校人士要進來,他們按規矩攔下了,結果元晴過來說是她請來的模特,幫她媽媽的時裝發布會試造型的。因為是元晴,門衛不好拒絕,隻能放進來了。現在保衛處不放心,又不敢直接告元晴的狀,所以還是打了電話給我。”

深海聽到這裏,眉頭微微地皺著,剛才晴朗的心情,已經被絲絲縷縷的陰霾掩蓋住了。

“小費,你講清楚,什麽意思?”

“我不知道啊,但我感覺不太好。你知道的,元晴很任性,她在外麵有些什麽朋友我也不是太清楚,我隻是擔心……”

“就算元晴自己找外校的人進來,也不說明什麽吧?”深海轉身靠在欄杆上,銳利的深眸看向樓下那一泓清泉,靜靜的泉水毫無波瀾,他的心裏卻悄悄地泛起一圈詭異的漣漪。

“喂,兄弟,我是擔心你,元晴是我老妹,我必須站在她那邊。所以我就是提醒你而已,最好不要讓元晴做出什麽錯事來,到時候你要收拾她,我會很難做的!你知道那丫頭有多迷戀你,甚至還在學校頒布什麽戀愛禁止令。雖然過去她也教訓過那些向你表白的女生們,但是因為你對誰都表現得不在乎,所以她也沒真的對別人做過什麽。可這次原樂樂竟然和你住在一起,你還維護她……”

小費的意思深海怎麽能不明白?他們都是豪門世家的繼承人,對於危機有著極其敏銳的直覺,有時候根本不需要理由,單憑感覺就能預判某些蛛絲馬跡所帶來的危險!

“深海,我明說吧,元晴昨天氣瘋了,我從沒見她這樣難過。就算,就算是……淺海……她也不會這樣吃醋……”猶豫了很久,小費終於還是說了出來。

“閉嘴!”突如其來的怒氣瞬間席卷了深海。

“深海,元晴對你的獨占欲有多強,你是知道的!從小到大,哪怕你用過的手帕她都不喜歡別人碰,何況是有人進入你的領域?”為了妹妹,為了好兄弟,小費在電話那頭硬著頭皮說了下去,“淺海那是沒辦法。你對淺海的好,元晴隻能忍受,但是原樂樂不一樣。你對她的容忍程度,簡直要超過……”

“滾!”喉嚨裏發出春雷般的怒吼,與此同時,手機被用力地摔進了樓下那池清泉中!

站在陽台上的深海用力地喘息著,眼裏一片紅,如受傷的野獸一樣。悲痛與厭惡幾乎將他淹沒!

他脫力地滑坐下來,費力地屈起雙腿,將臉埋在膝蓋間,閉上雙眼不去看不去想不去聽……

就不會再去回想那可怕又可憎的……傷心了。

被夾在兩個高大的男生中間,我有點絕望了。

我會不會被痛揍一頓?他們是來追債的吧?可是就算打了我,我也沒錢呀?我要不要問一下老爸和老弟現在的狀況呢?對啊……我好久沒跟他們打電話了,果然還是該充點話費吧?

“喂,死到臨頭了你還能發呆,膽子挺大的嘛!”為首的長發男用戲謔的聲音說。

我這才注意到,原來他們帶著我來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

即使是冬天,小葉榕樹也是一片濃鬱的深綠,環抱著這片小小的花圃,與不遠處的小樓形成一個死角,如果沒有人走過,是很難被發現的!

這裏是哪裏啊?雖然已經逐漸適應學校了,但是有點路癡的我,實在是分辨不清這些星羅密布的小樓。

偌大的校園無論是設計布局還是學校風氣,都有著濃鬱的嫻雅慵懶的味道。曲折迂回的園林風格,就是有視野不開闊的缺點呀!

“這妞兒很笨呢,你看,現在還搞不清狀況!喂,你發什麽呆啊,知道我們要把你怎樣嗎?”金毛有點怒了,推了我一把。

幸好那大袋的垃圾墊在背後,我被推倒在厚墩墩的垃圾袋上,倒也沒摔傷!

“你們是追債的嗎?可是我沒有錢啊,我是窮鬼,我連手機都沒話費了!”我可憐巴巴地擺事實講道理,告訴對方,“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啊!

“啥?”三個不良少年,瞪大眼睛,下巴快要掉到地上——這是什麽跟什麽啊?

“咦?你們不是追債的嗎?”我也傻眼了,怎麽回事?

“你傻了吧,連得罪了誰都不知道?”

“你不曉得惹了不該惹的人嗎?這學校裏最不能惹的大人物!”

我眨眨眼睛:“魯西法?我沒有惹他啊?昨天他還做蛋包飯給我吃,我原諒他了……”

三個可憐的不良少年齊聲大叫:“誰又是魯西法啊?”

一隻烏鴉嘎嘎地飛過他們的頭頂。

“天啊!這種笨蛋還需要我們哥兒幾個來動手嗎?笨都笨死了!”

“就是啊,我們白跑一趟了!”

“太高估敵人的智商了!或者說她是故意要擾亂我們的……”

三個不良少年湊在一起頭碰頭地商量著,不時用一種悲憤的眼神看著此刻還坐在大袋垃圾上傻傻看他們“笑話”的我。

我總算明白了:“你們……不是我們學校的人吧?”

這話一出,三個男生的氣息瞬間就變了。

一股涼意慢慢沉下,長發男收起了搞笑的表情,冷冷一笑:“對呢,看樣子,你發現了。這……可不怎麽好。”

“是啊,我們潛進來的事情,總歸還是保密比較好吧。”

“不然怎麽跟那位公主交代啊,不管怎麽說,費元晴的麵子是一定要給的是吧!”

費元晴?

我眼睛圓溜溜地瞪大:“元晴?”

長發男大大的拳頭在我眼前揮了揮:“不錯,這下你總算明白自己惹到誰了吧?”

“你們是誰?”冷靜的女聲從三人背後傳來,像一道冷電,帶著凜然不可輕視的權威感!

“是誰?”

一個高挑的女孩走了過來。

她手裏夾著一個超薄筆記本,穿著剪裁流暢的修身長大衣,竟是價格不菲的皮草。削得短而薄的秀發像羽毛一樣輕盈,襯托著女孩冷若冰霜的麵容,像冰雪女神一樣不可褻瀆。她那白皙透明的肌膚,像毫無瑕疵的石膏,冷酷而不近人情!

她好美!美得……簡直有點可怕!

女孩看起來比我年紀大些,或許是氣質太過成熟的關係。她走來的樣子帶有女王般的侵略性,即使是男人也會被她的氣勢折服。

“你們不是聖學園的人!”她冷冷地說。

“不用你管閑事,女人!”為首的長發男色厲內荏地吼道。

“你是誰?”女孩狹長銳利的眼眸一睨,目光掃到我身上,顯然是在問我。

“我,我叫原樂樂……”我小聲地說著,最終在長發男的逼視之下閉嘴了。

女孩細挑的眉毛竟然皺了起來。

“是你?”她似乎認識我。

我眨眨眼:“啊?”

這個女生似乎知道我的名字,難道我很有名嗎?

幾個不良少年立即戒備起來。

可就在這時,這個女孩竟然轉身:“不用花心思在我身上,這是浪費時間。你們要做什麽,我可不管。”

說完,她竟然真的走了!

“啊?”雖然還來不及生起希望,可是我從沒真正遇到過這樣的冷漠——失望就是這種感覺嗎?被人這麽扔下,像毫無用處的垃圾……

可無論我再怎麽傷感,那女孩還是走了,絲毫不覺得留戀地走了。

“哈哈,看樣子你在這學校混得真的不怎麽樣嘛!”

“到處都是巴不得你挨整的女人呢,你明明長得不好看啊,怎麽這麽多美女都討厭你呢?”

“好了,哥兒幾個,廢話不多說了,公主有令,要給她一個難忘的經曆呢!所以,現在就開始吧!”

慢慢圍堵上來的高大男生逐漸將我嬌小的身影覆蓋。

我瞪大雙眼,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懼感將我的心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