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黑精靈
官道兩旁，茵茵碧草仿佛連接著天際。車輪軲轆“咕嚕咕嚕”地轉動，一支車隊正踏著明媚和煦的春光從遠處緩緩走來。帶隊的少年騎著駿馬，表情嚴肅，正是楚堂堂。青嵐已經能夠熟練駕馭四匹白龍駒，趕著馬車不緊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後。龍薇兒、森茉麗和楚仙仙經過了一個月的相處，都放下了剛開始的拘謹，已經像和睦的姐妹一樣了。楚堂堂雖然不太說話，對自己的姐姐卻是好到了極點，就算出門在外，吃穿住行哪一樣都不會委屈了楚仙仙，跟著楚仙仙，龍薇兒和森茉麗也享受到了無微不至的照顧。
“啊，好無聊啊！”吃飽了的龍薇兒趴在車窗大喊。楚仙仙和森茉麗已經見怪不怪了，隻是抿著嘴笑。這一路風平浪靜，眼看就要到風都了，實在是憋壞了龍薇兒。
仿佛是為了消除龍薇兒的無聊，她的喊話剛結束，一個體形彪悍的強盜就橫刀立馬擋在了楚家車隊的麵前，身後跟著二十多個嘍囉。那個強盜頭子仗著人多，大聲喝道：“呔！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什麽什麽？有強盜？讓我來，讓我來！”一聽見強盜的喊聲，手癢了一個多月的龍薇兒掀開車簾，激動地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龍薇兒手握七星彩虹，衝到車隊前麵，擺出了一個風光的姿勢。身後的楚堂堂眉頭緊皺，臉色非常難看。不知何時，頭頂上明媚的太陽已經躲進了厚厚的雲層裏。
“龍小姐，請你不要做多餘的事情！你的職責是保護姐姐，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我已經閑了一個多月了，再不幹活都不好意思拿你錢！我不管，反正我今天就是要收拾這些盜賊，看你怎麽攔我！”
龍薇兒的態度固執起來，想為自己爭取表現的機會，誰知表情陰雲密布的楚堂堂根本沒有理她，迅速下令：“銀甲衛聽令！迅速清除障礙！”
隨著楚堂堂一聲令下，十位楚家親衛便如虎入羊群一般直撲向強盜。強盜們仗著人多，一開始不把他們當一回事，沒想到楚家的銀甲衛個個身手了得，配合又默契，一陣廝殺之後，強盜們倉皇棄甲而逃。
龍薇兒愣了半晌，回過神來後，滿臉憤憤地質問楚堂堂：“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楚堂堂瞥了她一眼，對十位銀甲衛朗聲說：“銀甲衛歸隊，繼續前進！”
楚堂堂不理會龍薇兒，帶領隊伍繼續前進。龍薇兒大怒，在身後大喊：“喂，楚堂堂，你是不是故意的！”
看著龍薇兒因為沒有架打而惱怒，楚堂堂不禁搖了搖頭，在心裏覺得好笑。龍薇兒見他不理自己，狠狠地一跺腳，氣鼓鼓地上了馬車，跟楚仙仙告狀。
“姐姐，你弟弟怎麽這麽小氣！難道說他信不過我嗎？那些盜賊，我一個人就能搞定！”
楚仙仙和森茉麗透過車窗看到了外麵發生的一切，都掩嘴輕笑。
“薇兒，你生氣的樣子真可愛的。其實堂堂並不是小氣的人，他隻是擔心你的安危罷了。”
楚仙仙摸了摸龍薇兒的腦袋，看著龍薇兒嘟嘴的樣子，輕聲說：“剛才，堂堂的心情好像很不錯。謝謝你了，薇兒。”
楚仙仙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龍薇兒不由地想到自己和姐姐也曾擁有過幸福快樂的時光，心裏對楚堂堂的偏見也就釋然了。看著楚仙仙溫柔體貼的樣子，龍薇兒忍不住將她和龍采兒的樣子重合在一起。或許是經曆了太久沒有依靠的日子，龍薇兒突然忍不住向楚仙仙撒起嬌來。
“哼，我現在一點也不開心！這一路下來，好不容易遇到了不開眼的人，我還沒有像英雄一樣威風出場，那些盜賊就被你們家的護衛唰唰幾下收拾了，我很不甘心啊！”
楚仙仙莞爾一笑，原來這個小女孩還心裏還有行俠仗義的夢呢！
“我們家的護衛在對付強盜方麵還算有一手，不過，既然堂堂請你們來，就說明有些事情是隻有你和茉麗這樣的靈師才能做到的，不是嗎？所以，你不用這麽介意啦，到時候，我可需要你這位英雄的幫助哦！”
“嘿嘿，姐姐放心吧，包在我身上！”經過楚仙仙的一番鼓舞，龍薇兒又重新鼓起了鬥誌。
車隊前行了一段時間，翻過眼前的高山，再前行十來裏路就到風都了。本來應該一鼓作氣進城再休息，但是由於半路上那群不開眼的強盜耽擱了一會兒，現在天色已經晚了，風都城早就到了關閉城門的時間。眾人隻得又在野外耽擱一晚，等到明天天亮再進城。
大家在距離風都城門五裏外的一處高地休整。走出帳篷，龍薇兒遙望宏偉的風都城。高達數十丈的城牆在夜幕中巍峨聳立，像一座堅實的堡壘。城裏有一支煙花射向高中，在空中綻放出絢麗的華彩，連天上的星辰都黯然失色。
望著天上的煙火，龍薇兒不禁感歎：“風都繁華安逸，不愧是人人向往的城市呢！”
她正癡迷地看著炫麗的天空，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睡覺。”
不知何時，青嵐出現在她的身邊，嘴巴裏叼著幹糧。
看著在煙火下被渲染得五光十色，卻又有些不太真實的青嵐，龍薇兒心裏一動，語氣難得溫柔起來，輕聲說：“青嵐師兄，要你陪我們奔波這麽久，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
青嵐麵無表情地回答，但是，他的心卻變得十分柔軟，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從內心深處破土而出，緩慢生長。
龍薇兒難得溫柔，卻隻得到青嵐麵無表情的一聲回應，讓她很是受挫。
“你這張冰塊臉，真不知道該說什麽你才會有情緒反應。”龍薇兒輕輕地哼了一聲，又朝青嵐做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
“算了，看我在胡思亂想什麽啊！風景也看夠了，回去睡覺吧，明天進城之後再一起去逛逛！”龍薇兒招呼青嵐，卻發現對方正看著她出神，龍薇兒也愣住了。
剛剛那個吐舌頭的動作……
龍薇兒的臉上有些不自然，就在兩人之間彌漫出一股微妙氣氛的時候，旁邊的樹林裏突然傳來一陣沙沙的響聲。
“什麽人！”發現了樹林裏的異動，龍薇兒輕喝了一聲。青嵐跟著她望向了樹林，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正扛著什麽從樹林裏竄過去了，後麵跟著舉著火把追趕的人。
“糟了，一定出事了！”
看見樹林裏的**，龍薇兒心中裏暗道不妙，馬上追了上去。青嵐立刻跟著她跑起來。
在眾人的圍追堵截下，黑影被逼出了樹林。月光下，黑影的容貌難以分辨，隻能依稀看見它長著尖尖的耳朵。在它背上，赫然是已昏過去的楚仙仙！銀甲衛如臨大敵，把黑影緊緊地圍了起來。
“是黑精靈……都讓開，讓我來！”
天空中一輪圓月，像白玉盤高掛在空中，清冷的月光揮灑下來，照在楚堂堂異常蒼白的臉上。今天是月圓之夜，連呼吸都能引起錐心之痛，但他還是邁著踉蹌的腳步追了過來。
黑精靈仿佛聽懂了楚堂堂的話，扯起它尖銳的嗓音發出怪笑，笑聲刺激著眾人的耳膜。一些靈蘊不夠純淨的人直接失去了抵抗力。不一會兒，銀甲衛一個個倒了下去，隻剩下楚堂堂、龍薇兒、青嵐和森茉麗四個人還站在黑精靈麵前。
黑精靈見狀，有恃無恐地將楚仙仙從肩頭上放了下來，將她抱在自己的懷裏。黑精靈衝著楚堂堂發出嘲諷怪笑，伸出舌頭開始吸食楚仙仙身上的靈蘊。
“渾蛋！放了我姐姐！”
楚堂堂怒不可遏，再也管不了胸口的痛楚，渾厚的靈蘊立刻爆發！四周空氣頓時緊張起來，楚堂堂的右手已經纏繞上了憤怒的雷電！
和入學考試的時候不同，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楚堂堂已經能將靈蘊在一定空間內進行壓縮，使靈術的破壞力呈幾何倍數增長，已經達到一擊必殺的程度。這個招式的名字叫雷湧。當楚堂堂將手上的雷電匯聚在一起的時候，雷電球裏跳動著狂暴的能量，他毫不猶豫地將這個雷球狠狠地砸向了黑精靈。
黑精靈立刻感覺到了不對勁，身上湧出了黑色的霧，整個身體變得虛無縹緲起來。它抓著楚仙仙一閃而過，躲過了楚堂堂勢若雷霆的一擊。
“森小姐，幫我抓住它！”
黑精靈躲過了一擊，楚堂堂咬牙切齒地發出了一陣低吼。森茉麗忙加入戰鬥，雙手迅速結印，開始念動咒文。
土黃色的靈蘊注入地下，迅速竄到了黑精靈腳下。森茉麗將雙手往地麵一按，輕喝一聲：“土牢！”一瞬間，黑精靈被她死死地困在了結界之中。
“我看你還怎麽逃！”
楚堂堂雙眼充血，手中再次匯聚了靈蘊，一個嗞嗞作響的雷湧直接砸向了被森茉麗牽製住的黑精靈。
“刺——”黑精靈的身體被雷電烤焦了，楚堂堂這次的攻擊總算準確地命中了目標。受到雷擊的黑精靈鬆開了挾持著楚仙仙的手，楚仙仙軟軟地跌坐在地。龍薇兒忙跑過去，把楚仙仙救了過來。
楚堂堂連續使用了兩次雷湧，瞬間感到渾身無力，幸好被旁邊的青嵐扶住了。
楚堂堂的狀態不佳，靈蘊威力不及平時，那個黑精靈雖然受了傷，但不足以致命。電流的麻痹雖然讓它放開了楚仙仙，但也徹底惹惱了它。它朝天上發出一聲吼叫，伸出了銳利的爪子，朝眾人撲了過來！
龍薇兒把楚仙仙交給森茉麗，取出腰間的海神權杖，雙腳踏著薔薇色的靈蘊，一躍跳到了空中。她把外套解開，露出了淡藍色的魅影絞紗衣，仿佛海之女神降臨。海神權杖微微傾斜，頂端的藍寶石開始發出光亮，配合魅影絞紗的光輝，龍薇兒化作了一道水藍色的光暈衝向黑精靈。“鐺！”權杖與利爪相交，龍薇兒擋住了黑精靈的攻擊。黑精靈朝她齜牙咧嘴，麵目猙獰，十分嚇人。
“竟敢傷害姐姐，看我怎麽教訓你！”龍薇兒一聲輕喝，海神權杖噴出了一股冰藍色的火焰，她的火之靈蘊和深海的力量相結合，仿佛變成了連靈魂都能灼燒的地獄之火。
黑精靈不明所以，硬生生和龍薇兒對了一招，幽藍色的火焰順著楚堂堂在黑精靈身上留下的傷口滲透進去。黑精靈的靈蘊抵抗性很強，但被這股火焰灼燒之後，立刻發出了淒慘的尖叫，那雙血紅的眼中突然閃現凶惡的紅光。它用力一揮爪，一股強大的力量和龍薇兒的海神權杖相碰撞，四周的空氣像是曆經了一場爆炸，讓人呼吸困難。趁眾人分神，黑精靈帶著渾身火焰，一邊發出淒厲的叫聲，一邊張牙舞爪地朝楚仙仙和森茉麗撲過去！
“不！”看著如火球般直撲楚仙仙的黑精靈，楚堂堂用盡了身上最後的一點靈蘊，將它轉換為速度，身形化作一道閃電衝過去，擋在了楚仙仙麵前，用自己的後背承受了黑精靈猛烈的一擊。
“噗！”楚堂堂和森茉麗、楚仙仙一起倒在了地上，一口鮮血從楚堂堂口中噴出，染紅了楚仙仙的衣裳。
“堂堂！”
楚仙仙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口吐鮮血的弟弟，不禁尖叫。青嵐見狀，手指微動，空氣中的水分迅速凝結。爾後他的衣袖一揮，一把銳利的冰劍朝黑精靈呼嘯而去！黑精靈右肩中劍，瞬間癲狂起來，尖叫著逃離原地。龍薇兒全身靈蘊暴起，迅速飛奔過來，海神權杖高高舉起，幽藍色的火焰再度襲殺黑精靈！黑精靈一聲慘叫，全身劇烈顫抖，一種深深的恐懼支配了它的身體。很快，它的身上再次浮現出濃重的黑霧，借著濃霧的掩護，黑精靈迅速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渾蛋，跑得真快！”龍薇兒跺腳。
“楚同學怎麽樣了？”森茉麗看著倒在地上的楚堂堂，目光急切。
“堂堂——”楚仙仙抱著受傷的弟弟，看到他渙散的眼神，急得眼淚直流，“黑精靈的靈蘊有毒，我們……我們得馬上進城，為堂堂找醫師！”
“風都蒼藍家族的治愈靈術為人所讚頌，我們把楚同學送到他們家吧……”森茉麗看著楚堂堂的傷勢，也跟著急了起來，小聲地建議。
“不——我死……死也不要去那裏！”意識渙散的楚堂堂一聽到蒼藍家這幾個字，立刻掙紮起來。
“堂堂！”楚仙仙又急又怒。
“姐姐，不能去蒼藍家……不能……”楚堂堂掙紮了一番，徹底失去了意識，在昏迷前，他還在不住地念叨。聽語氣，他似乎對蒼藍家很忌憚，甚至夾雜著深深的恨意。
看著昏死在自己懷中的楚堂堂，楚仙仙強忍住再次盈滿眼眶的淚水，聲音顫抖：“既然堂堂不願去蒼藍家，我們隻有深夜趕去風都的銀伯爵府了。但是，看堂堂的狀態，我擔心伯爵大人也沒有辦法……”
“先進城再說。”一直沉默的青嵐終於開了口。
“嗯！”楚仙仙擦幹眼淚，抱著楚堂堂從地上站了起來，龍薇兒和森茉麗連忙扶住她。
“姐姐不要擔心，我們一邊趕路，我一邊幫堂堂疏導靈脈，看能不能幫他恢複一下靈蘊。”龍薇兒握住楚仙仙的手，語氣鎮定。
“茉麗也會幫忙的。”森茉麗小聲地說。
“謝謝！能認識你們，是堂堂的福氣。”楚仙仙望著她們，眼中含著感激的淚水。
“我們快走吧！”龍薇兒帶著大家上了馬車，青嵐負責駕車，一行人直奔風都城門。
馬車上，龍薇兒握著楚堂堂的手，將自己的靈蘊緩緩輸入他的體內，幫他疏導靈脈，清除毒素。才開始運功，龍薇兒的眉頭就皺了起來。隨著靈蘊的導入，龍薇兒察覺到楚堂堂的身體很早之前就曾受過暗傷，加上這次新入侵的毒素，楚堂堂的情況非常不妙。
楚仙仙把希冀的目光投向了龍薇兒，在心裏默念道：“希望她們能像照亮黑暗的火焰一樣，幫堂堂撐過這一段路。即使我不在堂堂身邊了，以後也會有人陪他一起哭，一起笑。”她望著森茉麗和龍薇兒，表情充滿了希望。
森茉麗望著滿臉憂慮的楚仙仙和身受重傷的楚堂堂，扶著腦袋，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麽楚堂堂放著蒼藍這個治愈係靈師世家不去，他執拗的東西會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嗎？
楚堂堂靜靜地昏睡著，身邊三個各自滿懷心事的女生陪伴著他，乘著一路狂奔的馬車直奔向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