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

月尾的時候,天越來越熱了,和馬小婉約定的日子已經過去一個禮拜了,也不見馬小婉打來電話,更不見林子崢再來糾纏,我想他們大約是放棄了吧!

星期六的時候,我和藍圖,唐曉言三人又聚在了一起,白靜苒在準備功課來不了。

環境優雅的咖啡店裏,客人很少。悠揚的音樂聲中,藍圖端起咖啡,緩緩地吹了一口氣,然後告訴我們,她打算去白馬廣告公司試試。這幾天她一直在投簡曆找工作,可是都不盡如人意。她不想再去小公司待著了,要去就去最好的地方,寧做鳳尾不做雞頭。

唐曉言聞言,立刻說道:“要我幫你找關係嗎?我老爸那邊回頭我給你問問。實在不行,這不是還有蔣臣嗎?他圈子比我大,認識的人應該多。”

藍圖應聲道:“好啊,你替我打聽打聽,回頭我請你們吃飯。”她說著放下咖啡,扭頭問我,“你呢,最近在幹嗎?”

我輕描淡寫地說:“報了個繪畫班,在學畫畫。”

“大劇作家又愛上畫畫了啊!”藍圖笑了笑,習慣性地摸出一根煙來,準備點燃。

唐曉言一把奪了煙,沒好氣地說:“這裏是禁煙的,藍圖。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簡直就成了一個煙灰缸,這種東西抽多了對身體不好。”

藍圖懶懶地笑一聲,說:“那以後喝酒好了。”

“一大把年紀了還裝什麽憂鬱,喝酒就能解決問題了嗎?藍圖,你這樣特別招人煩,煩人,討厭!”唐曉言不由得生氣地說道。

藍圖還在笑,目光掠過唐曉言的頭頂,落在她身後不遠處。隨即,我看到她的表情愣了愣,臉上的笑瞬間就僵住了。

我奇怪地順著她的目光扭頭看去,隻見不遠處坐著一對男女。女人大著肚子,趴在桌子上撒嬌地對男人說著什麽。男人寵溺地揉了揉她的腦袋,笑著抬頭看過來。見到藍圖時,他一臉怔住,呆呆地望著她一動不動。

是陳凱悅。

大學的時候,陳凱悅比我們高兩個年級,和藍圖是一個社團的,因為經常活動,所以兩人走到了一起。直到陳凱悅大四那年,提出了分手。

那天元旦晚會彩排,我們排到很晚還沒結束。後來,陳凱悅來了,臉色難看地把藍圖叫了出去。不一會兒,禮堂外就傳來藍圖憤怒的罵聲,接著是陳凱悅爭辯怒斥的聲音。

他說藍圖太要強了,爭強好勝,不懂得體貼溫柔,不懂得撒嬌,簡直就不像一個女孩。

藍圖氣得紅了眼睛,咬牙切齒地說:“真是對不起啊,這麽多年讓你感覺自己很難堪。”

一言出來,陳凱悅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這就是藍圖,就連吵架也要吵個贏。

那之後,藍圖和他再沒有說過話,即使那天晚上陳凱悅走了後,她的臉色仍蒼白得跟失了魂一樣。

後來,大家都畢業了,從此再沒有聯係。

我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遇到陳凱悅。

這個世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你總會和某些人不期而遇。

陳凱悅望著我們這邊發呆,他身旁的女人扭頭望過來,問了句什麽,他收回目光,微笑著回應她的女人。

望著陳凱悅,唐曉言說:“居然會在這裏遇見這個負心漢,這真是孽緣啊。”

藍圖笑了笑不說話,對麵那個女人突然挽著陳凱悅走了過來,興高采烈地來到我們麵前,高興地說:“你們是凱悅的同學嗎?真是巧啊,居然會在這裏遇上。我是凱悅的妻子,我叫張倩。”

藍圖笑著起身,大方地讓座,道:“請坐。”

張倩坐了下來,陳凱悅也坐了下去,與她並肩。我和藍圖、唐曉言坐在他們對麵,陳凱悅笑著從懷裏取出名片來遞給我們,說:“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們,實在是太巧了,咱們這班人我還以為再也遇不到了呢。”

“是啊,真是太巧了。”我笑著接過名片,卻見上麵印著一行字“白馬廣告公司創意總監”,我驚訝地抬頭問,“你是白馬廣告公司的創意總監?”

陳凱悅笑著點頭,目光落在藍圖身上,問:“你過得還好嗎?結婚了嗎?”

我和唐曉言不安地扭頭看藍圖。

人生有時候就是這麽諷刺,他站在了她夢寐以求的高度,她卻隻能遠遠地仰望那個位置。我不知道藍圖此刻是什麽心情,但是作為一個旁觀者,我已經感到無比地心塞了。如果人的一生是上帝書寫的一本書,我真想揪住他按在地上猛揍一頓。

可是,藍圖極其自然地抬頭看他,說:“我過得並不好,剛剛丟了工作,原本想要去白馬試試的,沒想到居然在這裏遇見了你。老同學,幫幫忙吧!”她說著笑起來,露出標準的八顆牙齒。

陳凱悅愉快地說:“小事情,你回頭把簡曆丟進我們公司的郵箱,我讓人事部注意點。”

“謝謝,喝什麽?我請客。”藍圖微笑著輕快地問。

陳凱悅還沒來得及說話,在一旁的張倩便打量著藍圖,突然挽住陳凱悅的胳膊,撒嬌地說道:“老公,人家累了,我們還是回去吧!醫生說咖啡對身體不好,我們還是走吧!”

唐曉言聞言翻了翻白眼,受不了地說:“既然知道對身體不好,幹嗎還要進來?”

張倩露出一臉幸福的笑來,抱緊了陳凱悅說:“可是人家喜歡喝咖啡嘛,又沒有辦法喝,所以老公就替人家來這裏喝咖啡了。好了,不跟你們說了。老公,我好累,我們回去吧!”

陳凱悅無奈地笑了笑,起身抱歉地說:“不好意思,我太太不舒服,我們先走了,以後大家多多聯係。”說著扶著張倩離開。

等到兩人結賬離開,唐曉言才瞪著藍圖說:“藍圖,我說了白馬的事情我會托關係幫你進去的,你幹嗎還要拜托他啊?我都替你覺得委屈。”

藍圖毫不在意地笑起來,說:“有什麽可委屈的?反正早晚要見麵,既然是老同學,請他幫個忙應當是會幫的,也省得你跟蔣臣到處跑。”說到這裏,她停下來,說,“改天把蔣臣喊出來吃個飯吧!朋友一場,總不能就這麽斷了聯係吧?”

“我是沒問題啊,看了了的。”唐曉言看著我說道。

我聳肩,說:“無所謂,到時候把白靜苒也一起叫上吧!”

我們在咖啡館消磨了一下午時光,而後各自回家。

【2】

第二天,唐曉言來找我的時候,我還在畫室裏努力地畫香蕉。已經是下午五點,畫室裏的人都已經走光了,窗戶外是綠油油的爬山虎,風一吹發出沙沙的聲音。我穿著麻布裙子坐在窗邊安靜地畫畫,唐曉言背著帆布包到處亂轉,最後在一個男性人體石膏前停下來,彎腰仰頭朝石膏褲襠裏看,一邊看一邊說:“做工也太粗糙了吧,完全看不出尺寸。”

我手一顫,筆鋒走偏了。

她走到我跟前時停下來,搖頭嘖嘖道:“跟別人畫的一比,你畫的這簡直就是幼稚園作品嘛。”

我於是再也沒有興趣畫下去了,收起工具問:“唐曉言,你最近不去上班嗎?”

她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桌子上,隨手拿起筆耍玩起來,說:“有什麽可去的?反正是我老頭的公司。”

我們四個中間唐曉言命最好,她父親是做房地產的,早年貧寒,中年發跡,唐曉言從出生就不知道貧窮是什麽含義,大學畢業後就進了父親的公司做事,卻也是混日子,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公司於她而言就像菜園子一樣,想進去就進去,想出來就出來。

她說她這叫啃老,雖然不屑,但是也無可奈何,她過不慣給人打工的日子。

和其他富二代相比,唐曉言有一點很好,就是她從來不和別人拚爹,而是和她爹對拚。她爹讓她往東,她一定往西,讓她往北,她一定往南。從她懂事開始,她就同她父親鬥爭著,直到現在也還是硝煙密布,戰火不息。

“又跟你爸吵架啦?”我收拾好東西,起身拎起包包。

她放下筆刷,從桌子上跳下來,挽著我的胳膊說:“我們什麽時候不吵架了?不說這個了,走,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離開了畫室,唐曉言開著車往大興路去。我坐在副駕駛位上用手機搜附近的美食店,正找著,唐曉言把車停了下來,說:“到了。”

我抬頭一看,居然是酒吧,於是詫異地扭頭問她:“做什麽?這個點不是應該去吃飯嗎?”

唐曉言拿出鏡子補妝,說:“吃個鬼,泡吧去。”

說完“啪”的一聲關上鏡子,摔門下車。

記得我們第一次喝酒是因為白靜苒。

高一那年,白靜苒的爸爸媽媽離婚了,昏暗的街燈下她哭得驚天動地,我跟唐曉言圍著她手足無措。那時候的藍圖還不屑與我們為伍,所以沒有她。不過如果那時候她在那裏的話,她一定不會允許我們喝酒。

白靜苒含著淚一臉悲情地說:“難過的時候點一根煙,喝一口酒,讓悲傷在煙霧裏蒸發,在血液裏發酵,在靈魂的骨頭裏開出妖嬈糜爛的花。”

唐曉言悄悄地跟我說:“白靜苒肯定是小說看多了,都哭成這樣了還在無病呻吟。”

然後,白靜苒爬起來,買了瓶雪花啤酒,提議我們為這扯淡的人生幹一杯。

我跟唐曉言百般地不願意,可是她哭得那麽可憐,我們於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黃色的**才被我們灌進嘴巴裏就立刻被吐了出來。

唐曉言一臉上當受騙地咆哮:“不是說很好喝嗎?”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裏,我們對酒這種東西再也沒有興趣了。

可是現在,酒吧閃爍的燈光裏,唐曉言端著酒杯搖著那些酒精含量極高的**,老氣橫秋地說:“有些東西不是它不好,是你還沒有到懂得品嚐的年紀。”

可是現在我一點兒都不想品嚐,哪有下午五六點鍾來泡吧的嘛!

好不容易待到晚上八點,原本寥寥無幾的酒吧也變得人越來越多,我看到唐曉言正和一個帥氣的歐洲留學生聊得火熱,便捏著酒杯,帶著餓得忍無可忍的肚皮,起身過去對她說:“我去外麵吃碗餛飩。”

“去吧去吧,別迷路了。”麵對著外國帥哥,唐曉言笑得跟朵花似的,揮手對我說。

出了酒吧,我在街上到處找餛飩,可是這種地方別說是餛飩了,能找到個賣吃的就已經是意外中的驚喜了。

找了許久,我才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關東煮,於是一口氣點了六根牛肉丸子站在店子旁邊吃邊哈氣。正吃著,一個人影籠罩過來,他垂著頭,拿了杯子開始往裏麵撿東西。

我咬著丸子無意識地抬頭看他,他側對著我,光影中頭發微微垂下,垂著眼眸專心致誌地挑串串。

隻一眼,我便嚇得倒抽一口冷氣,一口湯汁吸進了鼻子裏,嗆得我拚命咳嗽,眼淚都快要咳出來了。

真是見鬼了,林子崢!

他怎麽會在這裏?

【3】

他被咳嗽聲吸引,抬頭看過來。看見我,他的眉骨非常明顯地一挑,饒有興致且淡定地看著咳得死去活來的我。我臉滾燙得跟手裏的湯一樣,低著頭轉身想溜。

他突然伸手遞給我一包紙巾。

“謝謝。”我窘迫地接過紙巾,聲音小得跟蚊子一樣,灰溜溜地就想逃開。

他突然開口,慵懶的腔調滿是玩味:“就這樣走了?”

於是,我雙腿像灌了鉛一樣,腳步慢了下來。

身後,他邁著修長的腿走過來,道:“坐一會兒吧。”

說著,他往旁邊走去,坐了下來。

亂七八糟的巷子裏,他一身西裝坐在塗滿彩繪的石椅上,手裏的關東煮放下,脫掉外套扯了扯領結,拿起杯子抬頭看我,道:“過來。”

我掌心是汗,心“撲通撲通”直跳,窘迫不安又小心翼翼地靠攏過去,輕輕地坐在他身旁,一動也不敢動。

他吃著東西,問:“你不吃?”

我猛然回神,低頭急匆匆地吃起來,恨不得立刻把這些東西吃個精光,仿佛這樣他就會放我離開了。可是,當我連湯都喝個精光的時候他也沒有打算放我走的意思。

“我吃完了。”我小聲提醒他。

我吃完了,我要走了,所以,拜拜。

就在我小心翼翼地準備起身的時候,他悠悠地說道:“我還沒吃完。”

我正準備起身的動作僵在了那裏,一臉“你沒吃完關我屁事啊”的表情瞪他。察覺到我在瞪他,他抬頭看過來,我飛快地移開目光,窘迫地捏著杯子端端正正地坐在他身旁。

“你在泡吧?”他突然開口問。

鬼使神差地,我矢口否認道:“沒有。”

話剛說完我就後悔了,我也不懂自己為什麽對他撒謊,仿佛做了什麽壞事,生怕被他知曉。可是,這樣的心情是沒有道理的,我為什麽怕他?

連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我為什麽怕他,窘迫得恨不得打個地洞立刻逃跑。

他吃完最後一根魚丸,起身道:“那我送你回家。”

“啊?”我徹底傻了,呆呆地望著他沒有了反應。他麵無表情地看著我,耐心地等我起來跟他離開。

我一臉呆滯地望著他,他問:“還有事?”

“沒,沒有……”我無語地起身。

他拎著外套走在前麵,我窘迫地跟在他身後,踩著燈光一前一後地走著。我抬頭,望著他的背影突然怔住,然後難過得想哭。

這個世上有很多東西是相似的,比如表情,比如麵孔,比如習慣,比如經曆,可是他偏偏是背影那麽像何夕,難怪第一次看到的時候我會在大街上哭得那麽失控。

穿過巷子,他的車就停在路邊,一輛黑色的奔馳。

回去的路上他一語不發,我有些緊張地望著外麵,憂心忡忡地生怕他把我拐到了別處。直到車入小區,我才禁不住詫異地扭頭問:“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這裏?”

他回答:“馬小婉說的。”

這個馬小婉!

下了車,我禮貌地站在旁邊,雙手合攏在雙腿前,彎腰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謝謝您,您慢走。”

他握著方向盤看我一眼,淡淡地收回目光,驅車離開。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我飛快地抹一把汗,心突然狂跳不已,急忙給唐曉言打電話。彼時,唐曉言還在酒吧裏,那邊聲音很嘈雜。

她大聲叫著:“你說什麽?我聽不見,你等一會兒。”

不久,電話那邊四周的聲音小了,傳來馬桶抽水的聲音。

她問:“了了,你怎麽還沒有回來?”

“我已經到家了,你還在酒吧?我不過去了,你也給我趕緊回家去。”留她一個人在酒吧我不放心。

唐曉言奇怪地問:“你怎麽買個餛飩買回家去了?”

我張嘴,想要把遇見林子崢的事情告訴她,頓了頓,終於是閉嘴,說:“不說了,你早點回去吧,別在酒吧逗留了,我先上樓了。”

說完我就掛斷了電話,轉身上樓去。

回到家裏丟下包包,躺在**,我又開始發呆。

我突然又想到了關東煮外麵的林子崢,想到了那樣的背影,那麽讓人難過……

想著想著,我終於是忍不住,起身來打開電腦坐下來。電腦桌麵上是一張有些模糊的照片,照片裏的少年明眸皓齒,笑得燦若星辰,明亮照人。

我怔怔地望著他,恍惚出神。

何夕,你知道嗎?

我好想你!

【4】

因為偶遇之後也隻字未提,我以為林子崢放棄了專訪的事情,直到星期三的中午接到馬小婉的電話。原來專訪繼續,隻是人物換了,主題變了。這一次,他們專訪的對象是蔣臣。

馬小婉興奮地說:“還有一個小時蔣臣就要過來了,蘇了了,你真的不過來嗎?別說老同學不照顧你了,要是一會兒蔣臣說錯了什麽話,又或者我們的采訪編輯理解錯了什麽話,到時候你可就是再沒有機會翻供了。”

我著實沒有想到林子崢居然能夠請得動蔣臣,沙發上的我一聽這話,立刻跳了起來,跑到門口一邊穿鞋一邊喊:“等等我,我馬上就過去。”

馬小婉得意地笑著,說:“林總說得果然沒錯,你一定會來的。好啦,我可等著你來哦。”

說完,她就掛斷了電話。

林子崢?

我來不及多想,急匆匆地抓起包包就往外跑,乘著的士往《緋聞先生》雜誌社跑。路上,我慢慢地理出頭緒來,恐怕從一開始林子崢的目標就不是我,是蔣臣。

我一個籍籍無名的編劇有什麽可采訪的價值?

整個新聞的主角應該是蔣臣,從一開始他們的目標就是蔣臣。

我突然就明白過來了,可是明白了這個道理我氣不打一處來,咬牙罵道:“可惡,被他擺了一道。”

來到雜誌社,蔣臣已經到了,和一群人一起坐在會客室裏。林子崢和蔣臣正在交談著,我趴在玻璃外往裏麵看,不知道林子崢說了什麽,蔣臣哈哈笑起來。林子崢笑著,一抬頭就看見我,跟身後的馬小婉說了句什麽,馬小婉立即抬頭看過來,然後迅速地走出來,驚喜地說:“哇,速度真快。”接著她笑起來,說,“走,我帶你去化化妝,一會兒和蔣臣一起拍個照。”

我跟著馬小婉往旁邊走,她打開化妝包簡單地幫我化妝,我不安地瞟著會客室那邊,問道:“你們是怎麽請動蔣臣的?”

馬小婉語氣中頗有些得意地說:“天底下就沒有我們老大搞不定的事情。”

“是林子崢?”我問。

馬小婉說:“那是當然啦,否則怎麽可能請得到蔣臣?”說到這裏,她停下來,俯身過來低聲笑著說,“喂,我說,蔣臣本人比照片上帥多了呢,不如就順水推舟,假戲真做吧,反正也不吃虧。”

我翻著她的化妝包說:“那可是金龜婿,純金的,吃下去會消化不良的。我腸胃不好,還是算了,你要是喜歡可以試試。”

馬小婉笑起來,說:“你都消化不了我怎麽可能消化得了?對了,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我擰開她的口紅把玩著,說:“高中的時候我們一個班,後來就玩到一起了。”

馬小婉驚呼道:“沒想到你們還是高中同學啊,那淵源可就深了,蔣臣高中的時候是什麽樣的啊?有沒有女朋友什麽的?他有喜歡過誰嗎?”

我笑著警告:“喂,別太過分哦,我可是你的老同學呀!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套消息,想知道什麽自己去問蔣臣。”

馬小婉嘿嘿笑起來,飛快地給我定妝,鏡子遞到我麵前來,說:“好啦,你看看。”

“你覺得好就可以啦。”化成什麽樣都無所謂了,反正照片拍出來是給他們用,不是給我看。

我起身站起來,往會客室裏走去。

推門而入的時候,蔣臣見到我,立刻起身站起來。

林子崢也站起來,說道:“時間寶貴,馬小婉,帶他們過去。”

馬小婉走進來,禮貌地笑著請蔣臣出來,然後往攝影棚走去。

采訪和拍照都是在攝影棚進行的,我和蔣臣並肩而行,跟在馬小婉身後。

我小聲問蔣臣:“你怎麽來了?”

“林子崢說你會過來,你嘴巴那麽笨,要是再說錯了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蔣臣笑著說。

我低聲說:“真是狡猾。”

林子崢以同樣的辦法坑了蔣臣。

在來的路上,我還在好奇他是怎麽說服蔣臣的,沒想到居然這麽簡單。我因為蔣臣的到來而擔心馬小婉他們又胡編濫造,而蔣臣亦是如此。林子崢便是看中這一點,才把我們都騙了過來。

攝影棚裏,攝影師在旁邊拍照,馬小婉開始采訪,問的都是些私人問題。比如蔣臣的初戀是誰,在加拿大一共談了幾個女朋友,而問我也全是關於蔣臣,問到後來幹脆就無視我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蔣臣身上。

我索性離開座位,站在了人群外看著聚光燈下被采訪的蔣臣。外麵林子崢走了進來,站在我身旁看著蔣臣。意識到他站在我身旁,我便開始百般不自在,身體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挪。

他看我一眼,問:“幹嗎?你很怕我?”

我的臉瞬間通紅,底氣不足地說:“怎麽可能?你又不是怪物。”

他突然轉過身來,認真地盯著我看。

我被他盯得更加心虛,下意識地想要避開他,可是理智告訴我不能躲避,一旦逃避就是認輸。

非但不能逃,還要大膽地迎上他的目光。

於是,我故作鎮定地看著他。燈光下,他眉目冷硬,五官俊朗,表情始終沉著冷靜。他穿著白色的襯衣,卷著袖子,雙手漫不經心地插在兩側的褲子口袋裏,上衣的前兩顆扣子是解開的,燈光下鎖骨的線條性感優雅。

我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他那優雅的鎖骨上,真的很漂亮。

正看著,他突然上前一步。我嚇了一跳,立刻像兔子一般往後一跳,驚魂未定地瞪著他。他望著我,突然笑起來,然後若無其事地轉身看蔣臣。

我有種又被耍了的感覺,瞪著他的背影,抬腳作勢一踹。正在做事的馬小婉往這邊看過來,奇怪地看我和林子崢,我於是隻好尷尬地收回腳,雙手背在背後,乖乖地一動不動。

采訪結束,眾人送我們出大廈。

林子崢說:“蔣先生,感謝您百忙之中抽空跑一趟。辛苦了,一起去吃個便飯吧。”

蔣臣身邊的助理聞言湊過去低聲對蔣臣說了句什麽,蔣臣笑著說:“改日吧,一會兒還有事。”他說著扭頭看我,問,“了了,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一會兒想去附近的商場逛一逛。”我說。

蔣臣微微點頭,扭頭向林子崢道別,然後衝我揮了揮手,說:“那我先走了,有什麽事找我。”

說完,他就鑽進了轎車內,助理跟著上車。

他在車內望著我,我衝他揮了揮手,他笑了笑,助理開著車揚長遠去。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我鬆了一口氣,轉身想走,林子崢突然走到我身旁,不容分說地說:“吃飯去。”

“呃?”我愣住了,不解地望著他。

旁邊馬小婉怪笑著衝我擠眉弄眼,轉身溜了,前麵林子崢走了幾步停下來,回頭看我,說:“還在幹嗎?”

“呃?哦,好。”我隻好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走在他身旁的我還是不甘心地垂死掙紮,糾結地時不時看他一眼,過馬路時終於鼓起勇氣心虛地說:“那個,其實我不餓,要不改天吧?”

“當心。”一輛車跑過去,他抓住了我的手臂,滾燙的溫度瞬間透過肌膚,浸入血管,蔓延到全身。

我嚇得趕緊抽回手,心“怦怦”亂跳,眼睛不安地望著他,抿緊了唇。

他卻若無其事地望著前麵,領著我穿過馬路,直到對麵的飯店。

當然,我開始提出的問題也直接被他無視了。

【5】

不一會兒,飯店裏,我們麵對麵地坐著。

燈光下,他把菜單遞給我,問我想吃什麽。

我心不在焉地說:“你做主吧。”

他於是開始點菜,從主食到配菜到甜點,恰到好處。

看著對麵的人,我糾結難安,咬緊了牙關,最後豁出去了,低聲問:“林先生,請問你是打算泡我嗎?”

“不是。”他想也不想地說。

我於是鬆了一口氣,一顆心放回到肚子裏,拍了拍胸脯想:還好,還好不是想泡我。

“你跟蔣臣是什麽關係?”他突然抬頭,雙手交叉握在桌麵上,狹長的眼睛沉著冷靜,微笑著問。

原來是為了蔣臣。

我說:“我們是高中同學。”說到這裏,我停下來,想起先前馬小婉打聽蔣臣的事,我於是說,“他有沒有女朋友我不大清楚,我們五年沒有聯係了。想知道什麽的話,你可以直接問他本人。”

他說:“他很在意你。”

“這麽多年的老同學想不在意都難。”我說。

他沉沉地笑一聲,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說:“真的隻是這樣?《緋聞先生》是個什麽樣的雜誌我很清楚,蔣臣是什麽樣的身份你我都明白,若非在意,他又怎麽會來接受采訪?想要采訪他的雜誌報紙大有人在,就是排隊也輪不到《緋聞先生》。”

我警惕地盯著他,皮笑肉不笑地說:“沒有根據的猜測和添油加醋的胡編,是你們娛樂周刊的特長嗎?”

他漫不經心地笑了笑,說:“放心吧,不會寫在文章裏的。明天有時間嗎?”

“幹嗎?”我警惕地問。

他說:“給你個地址,你明天過來一趟。”

說著,他在餐巾紙上把地址寫了下來,遞給我。

我狐疑地看著他,接過餐巾紙,不知道他想玩什麽把戲。

吃完飯從飯店裏出來後,我們就分道揚鑣了。回到家裏,打開電腦,我開始修改之前的劇本,直到淩晨一點多,實在是困得厲害,才轉身往**一鑽,裹著被子睡了。

第二天,我在鬧鍾聲裏迷迷糊糊地醒來,睡眼惺忪地光著腳走到日曆前,原來已經是8月9號星期六了,時間被紅筆畫了個大圈圈,旁邊寫著——老媽生日。

我抓了抓腦袋,轉身往衛生間走去。不一會兒,我洗漱完畢出來,打開爐子開始煮雞蛋。打開窗戶,清新的空氣撲麵而來,整個人頓時精神了許多。

我靠窗站著給老媽打電話,窗外清風吹過,樹葉嘩啦作響。

“媽,生日快樂。”我笑著喊一聲。

電話那端老媽生氣的聲音傳來:“什麽媽?不要亂喊人,你是哪個?我不記得我還有一個叫蘇了了的女兒。”

“媽,你跟我爸還好嗎?”我賠著笑問。

“我們過得好不好都跟你沒有關係!反正養大的女兒就是白眼狼!啊,你現在是長大了,所以不聽我們的話了是不是?你說你天天在家裏寫啊寫的,寫那些破劇本有一本拍成電視電影了嗎?賣出去一本了嗎?年紀輕輕做什麽不好在家裏宅著,像個什麽樣子?你要是乖乖聽話呢,就給我回家來,跟著你爸爸好好地學釀酒,也總比你寫劇本要好。”媽媽大聲訓斥著。

我就知道,每次打電話回去,老媽肯定要因為這個沒完沒了。大學畢業後我就在北京租了個房子,天天宅在家裏寫劇本。從畢業到現在已經快兩年了,可是我還是一個長篇都沒有賣出去,靠一些零星的短篇稿費和唐曉言的接濟過日子,混得實在是捉襟見肘。

可是每個人都有夢想,我還年輕,我想為夢想而活。

“媽,你再給我三年時間,三年後如果我還是這樣,我就跟你們回去好不好?”我退而求其次地哀求道。

“三年?再給你三年你都什麽年紀了?到時候還沒有一個正經的工作,怎麽可能嫁得出去?我不管,蘇了了,你要是還有我這個媽,就給我馬上回家來,否則你就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說完,她氣呼呼地掛斷了電話。

握著手機,我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這時廚房裏水沸騰的聲音嘩啦作響,我轉身去廚房關了火,取出雞蛋來。

客廳裏,我坐在沙發上吃著白水煮蛋,看見茶幾上的餐巾紙,想起昨天林子崢的事來,於是從沙發上滑下去,打開餐巾紙看上麵的地址。

樺林A區六棟?不知道林子崢叫我去這裏做什麽。

吃完早餐後,我打開電腦,搜索樺林要怎麽去。

知道路線後,我換好衣服,背著單肩包下樓,乘坐公交往樺林走去。

【6】

兩個小時後,站在樺林富人區,我被眼前的景色美呆了。

這裏偏離了市區,安靜幹淨,街道兩岸是整齊的白樺樹,陽光下碧綠的樹葉如一幅畫,風一吹樹葉嘩啦作響,空氣裏飄**著草木的清香,綠色的垃圾桶設計得別具一格。

我沿著馬路往上走,沒走多遠看見路邊休息的棕色長椅和桌子,整個小區清新寧靜,讓人的心也跟著沉澱,變得無比寧靜。

走了沒多遠,一棟棟相連的別墅出現在眼前。

我拿著地址在一棟別墅前停下來,不懈地按響了門鈴。

屋子裏久久不見人來開門,我於是又按了按,忍不住皺眉:“該不會又被他耍了吧?”

這時,門被打開,穿著白色棉布睡衣的林子崢站在門內,一臉沒睡醒地看我,呆怔了片刻後回過神,說:“來了,進來吧。”

說著,他轉身進屋。

我奇怪地跟著走進去,好奇地打量他的房子,問:“這是你家?你叫我來這裏做什麽?”

林子崢踩著透明的螺旋樓梯上去,說:“幫我把屋子收拾一下,我去洗臉。”

“啊?”我徹底傻眼了,瞪大了眼睛瞪著他的背影,直到他上樓消失在我的視線裏。

等等,他特地叫我過來就是為他打掃衛生的?

我又不是清潔阿姨!

我氣鼓鼓地跑上樓去興師問罪,拉開房門大聲問:“你特地叫我過來就是給你打掃衛生?”

房間裏,他正在脫上衣,我嚇得倒抽一口氣,趕緊轉身趴在門上,麵紅耳赤,心“怦怦”亂跳,捂著眼睛偷偷地瞟他。

他光著上身轉身打開衣櫃取衣服,問:“會做早餐嗎?”

“會煮白水蛋。”我老實地說著,透過指縫偷瞟,順著他的脖子往下看。

他側對著我,修長勻稱的身材沒有半點多餘的累贅,六塊腹肌,還有性感的人魚線,如果穿著衣服根本就看不出來,他的身材居然這麽好。

他取出一件黑色的襯衣來,問:“冰箱裏有土司,會做三明治嗎?”

“電視上看過,但是沒有做過。”我說。

“那就試試。”他說著穿上衣服,扣著扣子,扭頭斜睨我一眼,問,“我要換褲子了,你要繼續看嗎?”

“對不起……”我窘迫地再次紅了臉,立刻轉身逃走。

一溜煙跑到樓下,我臉頰滾燙地打開冰箱,滿腦袋都是他的六塊肌和人魚線,然後就發現他的冰箱裏真是五花八門,什麽都有,三文魚、牛排、吐司、西紅柿、雞蛋等,食材齊全。

東西這麽多,原來還是個居家男人。

半個小時後,他換好衣服、洗漱完畢下樓來,我不安地站在餐桌前,望著盤子裏的東西,自我安慰地想,雖然不是很好看,但是樣子至少有八分是相似的,應該可以吃。

他走過來,看著桌上那盤東西,然後陷入沉默中。

最後,他說:“還是給我煮蛋吧。”

呃,這是在嫌棄我嗎?

我鬱悶地把那盤看起來“秀外慧中”的三明治倒進了垃圾桶,轉身給他煮蛋。他轉身開門出去取報紙,取完後坐在餐桌前看起來,說:“給我一杯牛奶。”

“好。”我轉身跑去冰箱給他倒牛奶。

“我喜歡烤焦的吐司。”他說。

“好。”我又轉身去找烤箱。

等到雞蛋、吐司都好了,他坐在長長的餐桌上開始就食,我坐在旁邊奇怪地打量他。

突然,他開口:“吸塵器在電視機旁邊,打開來丟在地上它會自己吸塵,找塊布把家具擦一擦,茶幾上擺點兒水果,水果在冰箱裏,樓上床單給我換了,洗衣機直接烘幹。”

我瞪著他徹底蒙了,我覺得他似乎哪裏搞錯了,我真的不是保潔阿姨啊!

見我不說話,他突然抬頭,問:“有意見嗎?”

麵對他那張沉著冷靜的臉,我莫名其妙地慫了,氣焰瞬間被壓了下去,說:“沒,沒意見……”

我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有意見”三個字很難說出口嗎?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麵對他我有種無法反抗的感覺,似乎從一開始到現在,我都是被他牽著鼻子在走。

可是,我居然不敢反抗,難道說,這就是傳說中的奴性使然?

擦著桌子的我開始為自己的奴性感到悲哀,抬頭偷瞟餐桌那邊的人。他喝一口牛奶、吃著吐司繼續看報紙,我咬牙暗暗警告自己,以後看見這個人一定要繞路走。

他的側臉很好看,輪廓線條很美,如果是拉去畫室當模特,一定非常棒。我趴在樓梯上望著他發呆,突然,他回頭看過來,我嚇了一跳,做賊心虛地紅著臉“噔噔噔”地跑了上去。

吸塵器趴在他的臥室裏開始工作,我過去抽床單,三下五除二把床單裹成了一個球,然後抱著略大的球去找洗衣機,一股好聞的味道從床單裏飄出來,說不清是什麽味道,有股淡淡的香。我於是停下來,忍不住低頭嗅了嗅,想要確認上麵到底是什麽味道。

“你在幹嗎?”他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走道裏,望著抱著他的床單嗅個不停的我。

我渾身僵硬,如臨末日地抬頭看他。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我,深邃的眼眸始終冷靜。

我突然有一種想死或者殺人滅口的衝動,怎麽辦?他該不會以為我是變態吧?

讓我去死吧,誰也不要攔著我。

這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我有種生不如死的絕望。

蘇了了,你到底是為了什麽才坐了兩個小時的公交跑到這裏來丟人現眼的啊?

安靜的走廊裏,我站在這頭,他站在那頭,臥室裏是吸塵器工作的聲音。

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小學、初中、高中、大學的老師都沒有教過我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麽處理啊。

“洗衣機在樓下衛生間。”他麵無表情地說完,轉身下樓去。

我轉身一頭往牆上撞,欲哭無淚地咬牙:“蘇了了,你這個蠢貨,你到底在做什麽啊?”

我灰頭土臉狼狽地跑去衛生間洗床單,守在洗衣機旁不敢出去,倒不是怕洗衣機出什麽岔子,而是我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客廳裏的人。

【7】

就在這時,門鈴聲響起,林子崢的聲音從客廳裏傳來:“了了,去開門。”

“哎。”我條件反射地應一聲,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話裏有什麽不對勁。

急匆匆地跑過去開門後,我看到門外站著個一臉青胡、憔悴不堪的胖子,頂著一對青色的黑眼圈,驚詫地把我上下打量一眼,問:“你是誰?”

我還來不及作自我介紹,身後就傳來林子崢的聲音:“胡飛,進來吧。”

胡飛聞言衝我笑了笑,我急忙轉身請他進來。進了屋,我不解地看客廳裏的林子崢,他今天還請了其他客人?

“林少,好久不見,最近都沒怎麽看你露麵,還以為你要退出江湖了呢。”胡飛笑著坐下來。

林子崢衝他笑了笑,抬頭對我說:“把被子抱去陽台曬一曬。”

“好。”我乖乖地轉身上樓,身後傳來他和胡飛談笑的聲音。

這時吸塵器跑了過來,圍著我的腳轉啊轉,我懶得管它,趴在陽台上看下麵。

下麵是一個小型的私人遊泳池,遊泳池左邊是一片薔薇花牆,花瓣落在地上,被風吹進池中,微微**漾。

我抬頭眺望四周,忍不住感慨,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這樣奢侈的生活我要寫多少個短篇能換來啊?

我正想著,樓下傳來開關門的聲音,我於是跑下樓去,林子崢關了門正往回走。

走到客廳,他拿起茶幾上的名片遞給我,說:“明天拿著這個去福臨大廈找他,該做什麽他會告訴你的。”

我奇怪地接過名片,看一遍名片上的介紹,旋即瞪大了眼睛,猛然抬頭看林子崢,不敢相信地問:“胡飛?他就是拍《八年成城》的胡飛?”

當年《八年成城》紅極一時,捧紅了葉琳等新人明星。如今葉琳一躍而起,成為紅得發紫的偶像明星,而這背後功不可沒的就是《八年成城》的導演胡飛了。

世界上同名同姓之人大有人在,我隻是沒有想到,他居然就是導演胡飛。

林子崢說:“嗯。”他說著看了看時間,說,“時間不早了,我要去雜誌社一趟。走吧,先送你回去。”

“好。”收好名片,我按捺住激動的心情,鎮定地說。

不一會兒,樺林小區的馬路上,林子崢開著一輛大黃蜂載著我回去。

頭頂白樺樹葉隨風嘩啦作響,他專注地開著車,我坐在旁邊偷偷地看他,光影在他臉上閃過,隨著車馳的速度頭發在風中揚起。

我望著他有些出神,突然他動了動,我慌忙收回目光,扭頭看旁邊。

一路上,我糾結著努力地組織語言該怎麽跟他說一聲“謝謝”,可是我突然就詞窮了,滿腔的謝意不知道該怎麽表達。

直到車入小區,他停下來,說:“到了。”

我才回過神來,下車後他就要離開,我急得不知所措,上前一步追上去。

他握著方向盤,斜睨後視鏡裏的我一眼,停下來,問:“還有事嗎?”

我憋紅了臉,不好意思地說:“謝謝你。”

他輕笑一聲,開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