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為人知的真相

珍彩跟著閔權熠來到轉角的書房。

整齊的書房中書架上的書整齊排列,似乎訴說著閔權熠的文學底蘊。書桌上未幹的硯台,讓珍彩的思緒飄散了一段距離。淡淡的檀木香和醇厚的墨味將整個書房浸泡得更有味道。

牆上滿布的照片勾住了珍彩的視線,她看過去後就再也挪不動腳步。閔嫻娜真是沒有變多少,原來小時候就那麽可愛。隻是她小時候的照片,臉上都是掩飾不住的哀傷,讓幼小的她看起來像個木偶,讓人無法聯想到她今日那般的活潑可愛。

“你看到了什麽?”

閔權熠一邊對珍彩說著,一邊意味深長地看著牆上的照片。照片已經泛黃了,隻是閔權熠似乎仍舊愛不釋手,看著照片的他,眼裏滿是疼惜。

“您很愛您的孫女。牆上滿滿的照片是您心中對她無法掩飾的疼愛。”

珍彩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言語來安慰這個叱吒商界,現在卻略帶憂傷的老人。

閔權熠點點頭,這樣的答案並不能讓閔權熠否認什麽。

“沒錯,我的確很疼娜娜。但這並不夠,我要娜娜幸福,隻要她高興,我可以拱手讓出我的一切。”

閔權熠堅定地說,表情不再和藹,眼神之中透著一股咄咄逼人的寒氣。

那一股寒氣讓珍彩意識到自己並不是一張白紙,站在這個看似無助的老人麵前,她跟佑賢的過去應該已被閔權熠所熟知。

珍彩不出聲,似乎在等待著一個宣判。

閔權熠布滿皺紋的手伸到珍彩麵前,帶著些許的真誠,或許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強迫。

一份娛樂報紙被遞到珍彩的身前,閔權熠雙手背在身後道:“現在有一個著名的國際大導演要拍一部新劇,隻要你願意,隨時都可以進劇組,甚至你想要擔任女主角,我都可以讓你上位。隻要你出演,必然會紅,名利、地位、財富,都是你唾手可得的東西。”

看著閔權熠誌在必得的神情,珍彩苦笑道:“你是想讓我離開佑賢,不再接近他是嗎?”

珍彩一針見血地說穿閔權熠的心思。

閔權熠並不否認:“你是個聰明人。”

從閔權熠堅定的語氣裏,珍彩的不情願顯得毫無力道。

“我會好好考慮的。告辭!”珍彩從書房跌跌撞撞地奪門而出,像是逃離地獄一般逃出了閔家的豪宅。

珍彩對佑賢抱有的最後一絲希望被閔權熠撞擊得粉碎,她陪佑賢參加“午夜明星”的畫麵一幅幅湧現。

那一夜,佑賢是那麽耀眼的星星,發光發亮的一切場景,都仿佛像昨天一樣。當這一切被加上幕後操控的名義,似乎一切都變了味。

閔權熠給自己**時,是一副必勝的模樣。若是自己拒絕——就像閔權熠說的為了娜娜的幸福可以付出一切,是否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了佑賢身上?而佑賢離開自己的原因真的是因為閔權熠給出的那些條件嗎?

各種思緒在珍彩的腦中交匯,她整個人一時間快要炸開了。

壓抑的心情讓珍彩想逃避,她拿出包裏的手機準備聽歌緩解情緒,看到黑黑的屏幕,珍彩才想起剛剛自己關了機。剛開機,信息就接踵而來,仿佛非要把這個手機震壞才甘心。

前六個是夏哲的來電提醒,後麵三個是媽媽的。

手機關機,媽媽肯定擔心死了。

回撥的電話未用一秒就被接通了。

“小彩,你在哪兒?”

“媽,你不用擔心,我馬上就回家。”珍彩累了,媽媽的聲音讓她壓抑許久的情緒都從淚水中釋放了出來。

珍彩攔了出租車趕回家。

珍彩媽媽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客廳的茶幾上散落著幾張昨天的報紙,珍彩的酒店事件被登在醒目的地方。

珍彩媽媽目光空洞地看著珍彩。

“媽媽,我回來了。”珍彩小心翼翼地試探著。

媽媽強顏歡笑,隻是紅腫的雙眼讓這一切的掩飾都顯得無比蒼白:“你怎麽現在才回來?吃過飯了嗎?”

珍彩媽媽顯然不想去觸碰珍彩心裏的雷區。

“媽媽,事情不是這樣的,我喝醉了酒,我朋友送我去酒店,我們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隻是進酒店的一幕被記者抓拍到,報紙上在誇大其詞。” 珍彩知道媽媽想問那件事,但是又怕傷害自己,可她又怎麽忍心看媽媽把疑問憋在心裏痛苦的樣子。

珍彩如實解釋道,她希望媽媽能像以前一樣相信她。

“小彩,退出演藝圈,好嗎?媽媽不想再看到你受傷了。”

珍彩媽媽的眼淚先珍彩一步肆虐開來,她拿起桌上的報紙,撕碎了丟進了垃圾箱。

就算不是因為這件事,珍彩想著迫於閔權熠的壓力她也會不得不退出,隻是這催化劑來得太突然。

“媽媽,我知道了,您放心吧!”珍彩默默地低下了頭,悶聲道。

她早就決定,拍完《聆聽星空》就退出,演藝圈終究不適合她。

裝飾高雅的茶室,豪華的貴賓包間內。

燈光被調到適當的亮度,很柔和。

桌上的鐵觀音散發著淡淡的茶香,閔權熠手中拿著紅土陶瓷杯具,悠然地品著濃醇的茶,一臉閑逸。

桌上瓷壺下的微微燭火,煮得壺內的茶水咕咚咕咚地響。

“咚咚咚……”

木製的包廂門被敲響,門外傳來服務員恭敬的聲音:“您好!您等的人到了。”

閔權熠放下手中的瓷杯,嗓音雄渾有力:“請進!”

門被緩緩拉開,李導演出現在包廂門口。

閔權熠連忙起身:“百忙之中還讓您過來,真是麻煩了。”

“哪裏哪裏。”李導演客氣道,“不知道閔董找我什麽事?”

李導演直奔主題,他知道,閔權熠不會無緣無故地請他喝茶。

閔權熠抿了一口茶,也不拐彎抹角,放下手中的杯子,朝李導演開口道:“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有關《聆聽星空》的事。”

李導演臉上浮起疑惑:“《聆聽星空》的拍攝一直都很順利,進度也完全沒有落下,並且宣傳工作也做得很好,不知道閔董想說的是?”

閔權熠的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起來:“我要你換掉珍彩。”

突如其來的要求讓李導演頓時怔住了。

“閔董,這好像不太好吧?這部劇已經拍得差不多接近尾聲了,現在換掉的話,所有的劇情都要重新拍攝,恐怕會引起演員們的公憤啊!而且首播日期已經公布。臨時改變會讓大眾猜測,可能會影響到收視率。不知閔董為何突然做此決定啊?”

李導演本想一口拒絕這樣無禮的要求,但是,一想到閔權熠是這部劇的幕後股東,不好輕易得罪,隻能婉言說出事情的輕重,讓閔權熠想清楚。

閔權熠聽罷,眉頭蹙緊了起來。

李導演的話並非沒有道理,的確是自己考慮欠妥,一心想著讓珍彩離佑賢遠遠的,卻沒有考慮到大局。

看來隻要有關閔嫻娜的事情,他就永遠無法正常地作出判斷。

閔權熠思索了一下,手指點了點桌板,乜著眼道:“那就將後麵的劇情改寫,盡快結束珍彩的戲份,越快越好。”

閔權熠沒有直接說明突然針對珍彩的理由,李導演雖然好奇,但是礙於閔權熠的地位不敢多言。

李導演雖然很看重珍彩,但見閔權熠一臉毫無商量餘地的架勢,不得不僵笑著點頭答應。

誰叫閔氏是劇組最大的投資商?閔權熠的話就像是聖旨,就算不滿,李導演也不敢違背。

雖已是三月,但是風還是冷得刺骨,玻璃窗結著厚厚的冰霜。

珍彩窩在自己的房間內,打開窗試圖呼吸一下清晨的清新空氣。哪料一開窗,一股寒意撲麵而來,風像刀子一般刮了進來,珍彩頓時瑟瑟地發抖。

混沌的腦子因為這寒意立即清醒了許多。

天空果然飄起了零星的雪花。

雪一直沒有停,反而越下越大。

從零星的雪點到大片鵝毛般的雪花,整個過程不到一個小時,這場雪一直延續到第二天的早晨才停。

珍彩裹著圍巾出門的時候,外麵的世界全被雪覆蓋住,白白的一片,很是晃眼。

今天還得繼續拍戲,珍彩到達劇組的時候,大家手裏都拿著劇本議論紛紛。

“這是新改的劇本,劇情稍有改動,大家仔細看一下。”

正浩拿著一摞文件,對所有人說道,看到珍彩便朝她走了過去,遞給了她一本新的劇本。

“這哪裏是稍有改動,簡直就是大改。”唐冪菲當場不滿地抱怨道。

夏哲看完劇本,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站起身朝正浩道:“為什麽把珍彩的戲改成在這場完全結束?”

所有的演員頓時滿臉驚愕,急忙又重新翻看了下劇本,果然發現珍彩的戲被刪了很多,今天是她的最後一場。

“這是劇情需要。”李導演從後麵走了過來,一臉嚴肅地解釋道。

望著李導演麵無表情的臉,所有人都不再言語。

相比於其他人,珍彩要顯得淡然得多。

珍彩知道,閔權熠已經開始逼迫自己了,不過早點兒拍完也好,她也正想要退出娛樂圈。

“好,大家準備一下,待會兒就開始拍攝。”李導演拍著手掌朝眾人喊道。

所有人都走到了雪地上,各自就位。

一夜的積雪已經很厚,一腳踩下去已經沒了鞋子。

“根據新改的劇情,佑賢你要在這場戲裏狠心地拒絕珍彩,結束你們之間的糾纏,明白了嗎?”

開拍前,李導演對佑賢說著大致的劇情。

佑賢認真地聽著,目光不經意地落在一旁的珍彩身上。

她一直低著頭,黑色的頭發垂下來,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

李導演的話雖然是無心,但卻讓珍彩跟佑賢的心裏都震動了一下。

結束所有的糾纏?

珍彩的心裏泛過一絲酸楚,沒想到現實裏已經結束了一切的他們,還得再上演一次那可悲的場景。

佑賢望著默默無言的珍彩,沒有說話,隻是眼裏閃過一絲黯然。

雪地上,珍彩和佑賢麵對麵站著。

在寒風中吹得太久,珍彩的臉被凍得通紅,目光卻依舊強烈而又幽怨,她望著佑賢,似乎有眼淚要迸射出來。

攝像機慢慢地移動,盡量讓畫麵唯美一點,再唯美一點。

“我們,到此為止吧!”佑賢按照劇本裏的台詞對珍彩說道,目光果決。

珍彩不甘地抬起頭,語氣冷冽地朝佑賢道:“如果我說不呢?”

“我已經有我需要保護,需要疼愛,需要照顧的人了,我不可能背叛她,請你不要再纏著我。”佑賢站在原地,手插在大衣口袋裏,冷漠地開口道。

“你撒謊,你根本就不愛她,為什麽要逼著自己跟她在一起?為什麽還要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我?就因為她軟弱,她會哭泣,你就不能丟下她而選擇丟下我嗎?你怎麽可以這麽狠心?”珍彩臉上的表情痛苦地撕扯著,歇斯底裏地朝佑賢哭喊著質問著。

所有的工作人員也都放下了手中的一切工作,盯著兩個人亦真亦假的表演,甚至都能清晰地感覺到珍彩內心的憤怒。

這麽久,珍彩終於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將自己的委屈悉數喊出來。

所有人都驚愕地望著歇斯底裏的珍彩,被這亦真亦假的表演所震撼。

夏哲站在遠處看著珍彩,手指緊緊地攥成拳,心裏刺疼。

“我都說了是你想得太多,我很愛她。請你死心。”佑賢不是傻瓜,他看得出珍彩的戲裏有幾分真假,望著她控訴自己而流下的眼淚,佑賢覺得心髒如萬箭穿心般地疼。

珍彩,原諒我!

佑賢在內心懇求道,但表麵卻依舊冷漠地朝珍彩說著狠話。

他們還在演戲,無法逾矩。

話一說完,佑賢甩手就要離開。他的內心像被烈火煎熬著,他迫切地想要逃離,不敢去看珍彩帶淚的臉龐。

然而珍彩卻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不要走!”

珍彩祈求道,眼淚落了一地。

佑賢的表情痛苦地扭曲著,最終他還是狠狠地甩開了珍彩的手,轉頭大步地離開,冷酷絕情地將珍彩一個人丟在雪地裏。

珍彩冰冷的手抓不住佑賢,她蹲在地上無力地哭了起來,白色的霧氣從眼中蔓延出來,帶著蒼涼。

夏哲知道珍彩是真的哭了,那麽壓抑的她,終於哭了,哭得那麽心酸,那麽絕望。看著蹲在地上無助哭泣的珍彩,夏哲突然很想上前抱住她,給她溫暖,但是,他不能。

所有人都沒有做聲,靜靜地看著這摻雜著真情的表演,每個人為之動容。

李導演也驚愣在原地,忘記了喊停。

佑賢竟然被珍彩帶戲,這種情況讓李導演不禁思量著他答應閔權熠改劇本究竟是不是做錯了?

良久過後,李導演才反應過來,扯著嗓子喊停。

夏哲拿著厚厚的羽絨服走到了珍彩的身邊,珍彩依舊蹲在地上,樣子像極了一隻受傷無助的小貓。

夏哲彎下膝蓋蹲了下來,將手中的外套小心翼翼地披在珍彩的身上,眼裏一片傷楚。

“沒事了。”他拍著她的背說道,心裏一陣細細的揪疼。

夏哲明明知道,每次靠近她心都會受傷,卻每次都還是放下自尊地去向她妥協。

珍彩抬起頭看夏哲,臉上滿是冰涼的淚水。

因為在雪地裏待了太久,珍彩的鞋子已經被融化的雪水滲透,腳也已冰涼甚至麻木,等她站起身才發覺,連跨一步都好難。

見珍彩不對勁,夏哲連忙扶住珍彩,緊張地問道:“你怎麽了?”

珍彩抬起頭,眼裏帶著淚,虛弱地說道:“我腳麻了。”

聞聲,夏哲手一橫把珍彩橫抱在懷裏,表情霸道而溫柔,深邃的眼睛裏泛著心疼。

“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在夏哲懷裏的珍彩,頓時意識到兩人的舉動有多曖昧,她極力地掙紮著。

“別動!”

一點兒都沒有改變,一貫的溫柔嗬斥,一貫的命令口吻。

珍彩紅著眼看著夏哲,不再掙紮。

大家一拍完都回到了溫暖的屋內,冰天雪地裏就剩下珍彩跟夏哲兩個人。

珍彩躺在夏哲的懷裏,疲憊地閉上了眼,眼角有晶瑩的淚水滑落。

終於……

一切都結束了。

回到片場屋內,珍彩疲憊不堪地朝休息室走去。所有的人包括夏哲都忙著繼續拍戲,沒人再注意她一個人落寞的身影。

坐在化妝間的椅子上,珍彩靜靜地發著呆。

從拍戲開始到現在,所有的回憶交織在一起。突然要離開了,珍彩還是有些傷感。

放在手包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打破了珍彩的思緒。

珍彩趕緊伸手去掏手機,看到屏幕上跳動的陌生號碼,她躊躇了一下,但最終還是選擇接通。

“你好,珍彩小姐,我是J,不知道閔董有沒有跟你提起過我,是這樣的,我看過你在《聆聽星空》的表演,真心地希望能與你合作。”

開口的是個老外,中文雖然說得很流利,但帶著明顯的英國腔。

珍彩的腦海裏頓時想到了上次閔權熠跟自己提起過的國際大導演,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看來閔權熠已經為她安排好了一切。

“對不起,請讓我考慮一下,晚點兒給您答複吧!”

珍彩禮貌地回答道,J很是爽快,語調輕快地繼續說道:“可以!不過珍彩小姐,這次機會真的很難得,希望你能考慮清楚盡早答複我們,我們好盡快為你安排培訓。”

聽到培訓,珍彩不覺驚愣了起來。

“培訓?什麽培訓?”珍彩詫異地開口問道。

“就是你要出演這部劇的話,必須要來美國接受半年的特訓,你不知道嗎?”

珍彩頓時明白了,她覺得閔權熠真的是用心良苦。為了送她出國,不惜大花血本,給她配這麽好的導演,連出國的理由都是那麽的冠冕堂皇。

“嗯,我知道了。我會考慮清楚的。”

珍彩苦笑了聲,回複道,然後掛上了電話,身體已不再感到寒冷。

珍彩望著被切斷的電話,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看得出來,閔權熠為了閔嫻娜,送自己出國的決心很大。

珍彩深吸了口氣,抬頭看著白花花的天花板,覺得眼睛酸疼得厲害。

最後一天了,她已經結束了自己所有的戲份,回到了原點,變回了那個一無所有,隻能卑微地仰望星星的珍彩,她已經什麽都拋下了。

可是為什麽努力這麽久,仍然有人不願意放過她?受過太多傷的她,真的很累了。

為什麽,還不放過她?

美國!她不會去的。

她會離開演藝圈,離開這錯誤的一切,但不會出國,不會丟下媽媽離開這熟悉的國度。

她答應過媽媽,再也不離開家了。她不能讓媽媽失望。連天上的爸爸都看著,她不能再讓他們失望。

拍完屬於自己的最後一場戲,珍彩覺得自己筋疲力盡,回到家裏,一頭倒在**,睡得天昏地暗。

一縷陽光推開厚厚的雲層,灑落在積雪上,白色的積雪染上了淡淡的金色,陽光愈發的燦爛,雪漸漸地融化了,空氣因為化雪變得更加寒冷。珍彩蜷縮在被窩裏,青絲散落在枕頭上。

第二天中午,珍彩終於睜開了眼睛,一道熟悉的背影闖進了她的視線。她微微揚起嘴角,對著那道背影笑道:“媽媽。”

坐在床邊的女人回過頭,看著躺在**的女兒,臉上露出慈愛的笑容,她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珍彩的臉蛋,柔聲問道:“睡醒了?”

“嗯。”珍彩從**坐起來,應聲道。

“等會兒就吃飯吧!”珍彩媽媽站起身來,走出房門。

珍彩靜靜地看著那道緊閉的門,過了一會兒,翻身下床,穿著棉拖鞋走到窗邊,推開窗,刺骨的寒風肆意地吹了進來,珍彩打了一個寒戰。

路邊的積雪已經被環衛工人打掃得一幹二淨,若是不看那房簷屋頂上殘留的積雪,會讓人錯以為這個城市從未下過雪。

空氣的味道因為寒冷而讓人覺得清新,珍彩穿著睡衣,蓬亂著頭發,站在窗口發呆,剛剛從被窩裏出來時還溫熱的臉頰,短短幾秒就變得冰冷。房間裏很安靜,聲音都是從窗外傳來的,汽車的喇叭聲、空氣流動的聲音、水滴滴落的聲音,都變得清晰起來。

想到自己不用因為趕戲而早起,想著自己不用因為拍戲而熬夜,珍彩長舒一口氣,但她立即想到,也因此,自己也許再也見不到佑賢了,她的眼眸微微閃過一絲黯然。

珍彩輕輕地甩了甩頭,將所有的想法甩出腦海,伸手關上窗戶,也將所有的聲音阻隔在窗外。

站在衛生間裏,滿口白色泡沫的珍彩看著鏡中的自己,這時她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的頭發已經長至腰際了。

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珍彩打開洗手間的門。

廚房裏傳來悠揚的鍋碗瓢盆協奏曲,飯菜的香味穿透廚房的木門傳到客廳,珍彩深吸一口氣,鼻腔裏盡是熟悉的香味,她推開廚房的門,媽媽忙碌的身影讓她不由得鼻子有些發酸。

“小彩,你先坐會兒,很快就可以吃飯了。”珍彩媽媽似乎感應到什麽,停下手中切菜的動作,轉過頭看著倚在門邊的女兒,溫柔地笑道。

“嗯。”

珍彩點了點頭,從消毒櫃裏拿出碗筷擺好,坐在飯桌邊靜靜地等著。

珍彩看著麵前冒著熱氣的飯菜,咽下一口口水,舉起筷子,卻不知道從哪裏下口。

“來,吃這個,還有這個,多吃點兒。”珍彩媽媽不斷地往珍彩碗裏夾菜。

珍彩微微一笑,端起飯碗,拚命地往嘴巴裏扒飯。菜足飯飽後,珍彩一臉滿足地稱讚道:“媽媽,您做的飯菜越來越好吃啦!”

“傻丫頭,媽媽做的飯又不是山珍海味,有什麽好吃的。”珍彩媽媽微嗔地看了珍彩一眼。

“媽媽,您做的飯有家的味道。”珍彩彎著眼睛笑道。

“你這孩子……”珍彩媽媽眉眼微微一彎,笑得很是開心。突然,珍彩媽媽好像想到了什麽,出聲叫住正要去洗碗的珍彩,“小彩,你等一下。”

珍彩放下碗筷,一臉好奇地看著媽媽在抽屜裏翻找著什麽東西。

過了一會兒,媽媽將一封信遞到珍彩麵前:“這是你的信,今天早上收到的,我看你一直在睡覺,所以就沒有給你。”

珍彩接過信,衝著媽媽笑了下,她拆開信封,取出一張類似賀卡的東西,封麵是淡淡的粉色,三個鎏金大字印在麵上:邀請函。

珍彩垂眸思索片刻,翻開邀請函,將邀請函上本就不多的文字看了一遍,才明白,原來是閔嫻娜生日宴會的邀請函。

明天,就是閔嫻娜的生日。

珍彩盯著手上的邀請函,心中暗忖:“也好,正好可以回複閔權熠,自己會退出娛樂圈,但絕不會去美國。”

翌日,為了參加閔嫻娜的生日宴會,珍彩特地給自己化了一個淡妝,換上一條素雅的小禮裙。

再次來到這位於郊外的別墅區,清新的風撲麵而來,帶著淡淡的青草香,珍彩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空氣中的氧分子擦過她的臉頰,她睜開雙眸,朝閔家大宅走去。

“我警告你,不要在暗地裏動手腳,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上次MP3沒電是你設計的。”熟悉的聲音鑽進珍彩的耳中。

珍彩好奇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隻見閔嫻娜和白夜就在不遠處,閔嫻娜依舊一身粉紅色,而白夜也是一貫的白色。珍彩不想讓他們看見自己,於是微微閃身,躲在灌木叢後麵,等著他們離開後再出來。

雖然珍彩並不想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但是他們的對話還是傳進了珍彩的耳裏。

“娜娜,你誤會我了吧?我隻是努力在幫你鏟除情敵而已。”

“情敵”這兩個字被白夜說得特別重,好像是在刻意炫耀自己知道佑賢與珍彩之間過去的關係。

閔嫻娜白了白夜一眼,絕美的臉上盡是不屑的神情:“我早在一年以前就調查過佑賢了,珍彩是什麽人,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少自作聰明。”

閔嫻娜的話讓白夜怔了怔,也讓珍彩心中一驚。剛剛閔嫻娜說話的表情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天真,她不再像個被寵溺的公主,此時的她讓珍彩不由地懷疑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閔嫻娜。

那一句“我早就知道珍彩是什麽人”更是讓珍彩覺得可笑,原來,自己早就成了一個被玩弄的人,所有人都知道她和佑賢的過去,隻有她還在極力幫佑賢隱藏。

嗬,真是可笑。

看著眼前盛氣淩人的閔嫻娜,珍彩不禁有些驚奇,為何閔家人都將閔嫻娜視若珍寶,含在口中,卻對閔嫻娜那幾乎完美的外表、強大的家庭背景沒有一點兒信心?嗬……這一切多麽的諷刺。

空氣中透著寒意,珍彩的手冰冷,想要轉身離開這個可笑之地。一轉身,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後,同樣一臉驚訝的閔權熠。珍彩愣愣地看著他幾秒,然後轉開視線,準備離開,卻被閔權熠攔住:“你等等,我有話要對你說。”

珍彩站在原地,而閔嫻娜和白夜還在爭吵。

“以後,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決定,不用勞煩表哥您暗中動手腳。” 閔嫻娜一臉氣憤地離開。

閔權熠這才從樹後走出來,徑直走到白夜麵前,臉色微凜。

白夜見閔權熠突然出現,一向從容的他開始慌亂起來。

“剛剛你們倆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閔權熠怒視著眼前的白夜,厲聲警告道:“我警告你,如果再被我聽到這樣的話,就算你是我的親外孫,也別想再踏進我閔家大門一步。”

“是!是!我明白了,外公……”

白夜一聽,俊帥的臉有些發白,恭敬地答道,心裏卻對閔權熠的偏袒感到十分不滿。

閔權熠教訓完白夜,走到珍彩身邊:“跟我來。”

珍彩回頭看了白夜一眼,隻見他的眼裏全是不服氣的憤怒,珍彩不禁覺得剛剛對閔權熠畢恭畢敬的他有些可笑。

不再多想,珍彩轉過身,跟著閔權熠往大宅裏走。

白夜看著閔權熠略顯蒼老的背影,陷入往日的回憶。

“哥哥,帶我出去走走好嗎?”

八歲的閔嫻娜望著白夜,蒼白的小臉上盡是哀求的神色。

看著比自己矮一個頭的妹妹經常把自己關在房間,十一歲的白夜也不忍心,難得妹妹主動要求出門散心,二話不說便點頭答應下來。

那時正值酷暑,太陽毫不收斂地烤著地麵,就連空氣中跳躍的分子都是滾燙的。

“娜娜,你想去哪裏玩?”白夜轉過頭看著身旁小臉蒼白的閔嫻娜,殷勤地問道。

閔嫻娜抬頭眯著眼看一下白夜:“就這樣往前走,走累了我們就回去。”

兩個小孩,手牽著手,漫無目的地走在人煙稀少的大街上。漸漸地,日落西斜,兩個小孩回到家中,家裏已經亂成了一團,當傭人看到小臉毫無血色的閔嫻娜時,刺耳的尖叫聲引來了坐在客廳裏的閔權熠。

看著臉色陰沉的外公,白夜張口欲解釋什麽,卻見外公一個巴掌扇了過來,他倒在地上,瞪大雙眸,一臉不解地看著外公,白皙的臉上印著五個清晰的手指印。

“作為哥哥,你知道妹妹身體不舒服,還要強行帶她出去,你是想讓她死嗎?”閔權熠一把拉過閔嫻娜,將她交給傭人,卻對著倒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白夜咆哮道,“難道你以為娜娜死了,你就能得到我閔家的家產嗎?你休想!”

沉悶的撞擊聲讓白夜收回遠去的思緒,他死死盯著緊閉的大門,雙眸閃過一絲恨意。

珍彩跟隨著閔權熠走進書房,她看了看四周,四個大大的書櫃占據了兩麵牆壁,淡淡的油墨香充斥著整個房間,珍彩深吸一口氣,鼻腔裏盡是那熟悉的味道。

“考慮得如何?”一道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珍彩回過頭看著眼前這位閔氏集團的最高領導者,咽下一口口水,潤了潤喉嚨,輕聲說道:“您這樣做,隻是想讓我離開佑賢吧?”

“是的。”閔權熠點了點頭,“我說過,為了娜娜的幸福我願意付出一切,包括我的生命,也請你體諒一個做爺爺的心。”

“閔嫻娜從小錦衣玉食,又有這麽多寵愛她的人,她還不夠幸福嗎?幸福就隻能停留在一個人身上嗎?成全了她的幸福,那我的幸福呢?”珍彩的眼前飛快地閃過一個人的身影,她不由地閉上眼睛,將淚水逼了回去。雖然她早已經作好決定,但此刻還是忍不住想要質問閔權熠。

閔權熠微微一怔,他看著眼前倔強的珍彩,過了半晌,他的嘴角揚起一抹苦笑:“在娜娜六歲那年,出了一場車禍,她的爸爸媽媽,也就是我的兒子兒媳離開了人世。那段時間,娜娜一直活在自責裏,她認為是因為自己任性地纏著爸爸媽媽帶她去迪斯尼,才會導致那場車禍的發生。從那以後,娜娜就對汽車的聲音以及黑暗產生莫名的恐懼,我找了許多醫生,他們都說這是心病,無藥可治,隻能讓她自己慢慢好起來。”

珍彩靜靜地看著閔權熠,沒有說話。

“我以為時間會淡化一切,我以為娜娜總有一天會忘記過去、走出陰影。但是在娜娜讀初中的時候,我無意間看了她的日記,才明白原來她一直都活在自責裏,她內心的恐慌從未退散。對於我這個唯一的孫女,我盡可能地給她更多的愛,希望她能從痛苦中走出來,但是我這個爺爺似乎有點兒不夠格。”

閔權熠低歎一口氣,一滴渾濁的淚水滑過臉頰,此時的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閔氏集團董事長,而是一位心疼孫女的祖父。

“一年前娜娜遇到了佑賢,整個人變得開朗起來。佑賢的出現,讓娜娜對生活恢複了自信,甚至能主動出門坐車。我這個做爺爺的都做不到的事情居然讓佑賢做到了,娜娜的生命裏已經不能沒有佑賢,作為爺爺,我當然要維護她的幸福。”

“所以……您就想盡一切辦法讓佑賢離不開閔家,離不開閔嫻娜,用您的方式給了佑賢在娛樂圈最榮耀的一切,是嗎?”

“是。”閔權熠點了點頭。

珍彩低下頭看著鞋尖,她一直都相信佑賢不是一個會為了利益而放棄感情的人,她寧願相信是距離讓他們之間的愛徹底變質,可是事實卻總是這麽殘忍。

佑賢,你真的是為了那榮耀的一切而放棄了我嗎?

珍彩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直視著閔權熠:“閔董,您放心,我會退出娛樂圈,我會離開佑賢的視線範圍,但……我不會去美國。”

“不行,你一定要去美國!”閔權熠一臉堅定地說道。

珍彩微微怔住,她以為自己退出娛樂圈,離開佑賢的視線範圍,閔權熠就會安心了,卻沒想到竟會遭到閔權熠的極力反對。

“隻有你去了國外,切斷和佑賢的一切聯係,我才能安心。”

珍彩不由地後退一步,她終於明白,原來閔權熠是要她一輩子都待在國外,她垂在身側的雙手微微握成拳頭:“如果……我不答應呢?”

“那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去國外。”閔權熠不緊不慢地說道。

珍彩心中一驚,她看著閔權熠臉上一閃而過的狠厲,飛一般地逃出了書房。她害怕麵對這樣為了自己孫女的幸福不擇手段的閔權熠。

珍彩衝出了閔權熠的書房,腦海裏一片空白,邁著虛浮的腳步行走在空曠的走廊上。

一陣雀躍的歡呼聲傳進耳裏,珍彩這才回過神來,她意識到自己還在閔家的大宅裏。她伸手拍了拍臉蛋,卻感覺到自己的雙手異常的冰涼,低頭一看,手心裏全是汗,她不由地苦笑一聲,雙手相互搓了一會兒,才漸漸地有了暖意。

珍彩深吸一口氣,循著聲音找去,一道微弱的白光從門縫滲透出來,珍彩有些好奇地湊了上去,裏麵的情形讓她止不住地心顫。

說好了不哭,說好了不傷心,但淚水卻不聽使喚地往下流,珍彩的心也不由自主地痛著,她死死地咬著下唇,淡淡的腥味刺激著她的神經。

男女朋友之間的擁抱再正常不過,隻是……隻是為何她一看到佑賢眼中的那抹溫柔,心就會如同萬根針尖紮著一般疼痛。

是這樣嗎?佑賢,是因為這樣的眼神,所以……才要離開我的吧?

珍彩,該放棄了,早在半年前就該放棄了。

佑賢,祝你和閔嫻娜幸福,一定要幸福!

燈火輝煌的大廳,一個三層蛋糕放置在大廳的中間,閔嫻娜依偎在佑賢的懷裏,絕美的臉蛋上**漾著戀愛中的小女人專有的幸福神采。珍彩不由地撇開臉,看向別處。

“娜娜,今天是你的生日,大家都送給你他們認為最配得上你的禮物,爺爺也不例外。”閔權熠一臉柔情地看著孫女。

“爺爺已經給我最好的了。”閔嫻娜看了身邊的佑賢一眼,小臉微紅,羞澀地說道。

“那是你應該得到的。”閔權熠朝珍彩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繼而看向孫女和佑賢,“各位,今天是我孫女閔嫻娜16歲的生日,感謝大家來參加她的生日派對。在這裏,我宣布,閔嫻娜將成為我閔氏集團的繼承人。而今天,我送給她的禮物就是整個集團。”

閔權熠的聲音盤旋在大廳的上空,大廳裏的客人神色各異,有忌妒的,有羨慕的,有淡然的,還有憤怒的……

白夜恨恨地盯著閔權熠的背影,拳頭緊握,手背上冒出了粗粗的青筋,內心叫囂著:“憑什麽?閔嫻娜憑什麽能夠得到閔氏集團,毫無能力的她就憑著是孫女就可以得到一切嗎?那我的努力豈不是全都白費了?不!絕不能!”

雖然內心快要抓狂,白夜表麵上還是裝作謙恭有禮。

閔權熠的話讓眾人嘩然,在場的所有人將羨慕忌妒的目光投向佑賢,而閔嫻娜看到了他眼底稍縱即逝的驚慌和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