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愛到最後已無言

電話的這一頭,整個大廳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閔嫻娜——閔權熠的心肝寶貝被困在溫室裏。誰也不知道閔權熠會做出怎樣的舉動。任誰都不會在這個一觸即發的時刻去打擾他。

閔權熠站在大廳的中央,一副威武的模樣。閔權熠聽到了從電話中傳來的自己的寶貝孫女的哭聲,心裏一陣疼痛。他曾答應過,不會再讓她哭泣,可是她現在卻被困在了溫室裏哭泣。

閔權熠壓抑著怒火:“來人!去把大小姐給我接回來!快!”

閔權熠歇斯底裏的怒吼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震驚了。

管家看著閔權熠緊繃的臉頰,他臉上橫臥的皺紋又深了許多,不由心中一陣唏噓,這件事算是把老爺子徹底惹火了。他不敢怠慢,迅速找來十幾個人就奔溫室的方向去了。

閔嫻娜、珍彩,任誰被困,佑賢都不會坐視不管,他想都沒想,就跟著往溫室的方向跑去。

迎麵匆匆走來一個花匠。

管家將花匠的去路堵住:“你從溫室那邊過來的?”

花匠看著管家並不友善的眼神,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老實地點點頭:“嗯。”

“那麽,溫室的燈是你關的?”管家似乎找到了肇事者,上揚的嘴角似乎能預見到閔老爺給自己的賞賜。

“不是我。”管家的美夢泡泡被吹滅,“剛才我正要下班,大小姐拉著一個女孩跟我說先別急關燈,她跟那個女孩有話說。我想著應該也沒什麽事,就讓大小姐進去了。然後我去前麵跟幾個老朋友下了幾盤棋,想著大小姐應該走了,就想回來關燈鎖門,可是遠遠地就看見溫室那邊沒有了燈光。我以為大小姐已經走了,接著就去檢查,結果正要去,看到白少爺從花園那邊過來,我還跟他打招呼來著,可是白少爺似乎沒有聽到,匆匆忙忙地就往大廳的方向走去了。你不信可以問問白少爺,他去過那邊肯定知道溫室的燈是不是關著的。”

花匠的話聽上去很是誠懇,不像是在撒謊。隻是管家這時候沒了主見,白少爺?為什麽是他?

“那你看見燈熄滅了之後有沒有再過去檢查過?”佑賢的緊張著急在眾人眼裏顯得那麽自然。

“我看見燈關了,以為是大小姐離開的時候幫我關燈和鎖門了,所以就沒再過去看。”花匠一臉怯怯的神情。

佑賢一聽花匠的話,立馬推開了花匠,奔著溫室的方向去了。

管家現在顧不得想這麽多,帶著花匠一起去了溫室,花匠熟練地打開了溫室的大門。

第一束光溜進溫室的一刹那,閔嫻娜朝著亮光衝了過來,似乎一切都可以被這位大小姐忽略,隻有佑賢的光環永遠不會讓她陌生。她衝進佑賢的懷抱,安心地靠著他的胸膛,溫熱的**沾濕了佑賢的胸口。

佑賢被閔嫻娜緊緊地抱著,而他的眼中卻裝滿了一臉平靜的珍彩。

一幕“久別重逢”的畫麵生生地將珍彩的眼睛刺痛,但她努力地壓抑著內心洶湧的傷痛,裝作一臉淡然。

佑賢跟閔嫻娜緊緊相擁著,這一幕,就像一場戲劇,而自己隻是個配角,不,她甚至連配角都算不上,她隻是個場外人,是多餘的。

佑賢的眼神中流露著什麽,珍彩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下,將她的視線變得迷蒙,她看不清佑賢的眼神,可其實,她看不清的又何止是佑賢的眼神……

一行人回到了大廳,閔權熠的眼光從看到了閔嫻娜就沒有再離開過。

閔權熠可以想象剛剛的閔嫻娜是有多恐懼,他伸手想要扶著閔嫻娜坐在自己身邊的座位上。可是閔嫻娜沒有理會,隻是安靜地依偎在佑賢的懷裏,不願離開。閔權熠無奈,心疼又怎樣,閔嫻娜最終還是更加依賴佑賢,或許,除了把佑賢緊緊地綁在閔嫻娜的身邊,他再沒有更好的給閔嫻娜幸福的方法。

看著閔嫻娜恢複到了沒有受驚嚇的樣子,閔權熠的眼睛終於舍得從閔嫻娜身上移開了。

“是誰關了溫室的燈,鎖了溫室的門,請自己站出來!”閔權熠用洪亮的聲音對著整個大廳的人咆哮。

沒有一個人敢做聲,大家都麵麵相覷,等待著下一刻更瘋狂的暴風雨的襲擊。

忽然,人群中出現了一陣細碎的響動。白夜撥開了人群,走到了一直漠然無語的珍彩麵前,質問道:“是你吧?”

“是我?是我什麽?”珍彩被白夜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做了就承認,溫室的燈是你關的吧?”白夜邪惡地一笑,讓珍彩渾身有些不自然。

“你說什麽啊?我聽不懂!”珍彩被白夜毫無根據的猜測有些激怒了。自己是和閔嫻娜一起被困在溫室裏的,要她去完成關燈鎖門而不被閔嫻娜發現,這怎麽可能?

然而看似完全沒有道理的事卻被眼前的白夜說得好像就是她做的一樣。

“撕下你的麵具,給大家看看你的真麵目吧!你自導自演的一場戲,不過是想搶走屬於娜娜的佑賢!你是佑賢的前女友又怎樣,告訴你,這不可能!”

白夜說出了一個鮮為人知,甚至在大家看來是無法相信的秘密。

大廳裏開始**起來,人群迅速移動,找著跟自己意見相同的人傳播著消息。珍彩是佑賢的前女友這件事頓時讓大家疲憊的情緒有些好轉。

“什麽?她是佑賢的前女友?怎麽會啊?”

“那她怎麽會在這裏啊?”

“是啊是啊,她來這邊幹嗎啊?”

……

在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佑賢跟珍彩的關係時,佑賢看著快要崩潰的珍彩,站了出來:“白夜,請你收回你剛剛說的話!我很清楚珍彩,她不是這樣的人。”

“清楚?你有多清楚?因為是前女友的關係才清楚嗎?”白夜將矛頭繼而對準了佑賢,“你還在心疼你的前女友嗎?別忘了你自己現在的身份!”

白夜像個主導者,在大廳裏主導著這一切。他以為自己剛剛說出的這個驚天大秘密不隻可以震驚那些無關的人,他更希望的是能讓閔權熠清醒,卻不知道這一切閔權熠早已知道。

白夜充滿陰謀的話,讓佑賢很不舒服。

“我們去溫室的時候,娜娜被珍彩照顧得很好,她的手裏還握著珍彩的手機,如果你是陷害她的人,你會這麽照顧她嗎?”佑賢用近乎咆哮的聲音將這些事實傳送到白夜的耳朵裏。

白夜笑得前俯後仰,嘲諷地說:“你以為大家都是傻瓜嗎?這當然隻不過是珍彩掩人耳目的一種手段。換作是你,難道不會想辦法讓別人相信自己的無辜嗎?”

白夜扭曲的臉讓人真想給他一拳。

管家湊近閔權熠的耳朵說了什麽,閔權熠的眼睛瞬時瞪大了。

閔權熠就像座活火山,任何讓閔嫻娜受傷的事都會讓他瞬間爆發。他拉過還在背對著自己演戲的白夜,對著他的臉就是一個響亮的耳光,這一耳光的響聲足以讓所有在場的人都停止動作。

“自己做的事,自己都不敢承認,還推到別人身上。像你這種人別待在我們閔家!我覺得丟臉!”

閔權熠此時對這個自己養了這麽多年,卻這樣傷害自己最寶貝的孫女的人失望極了。

大廳裏所有的人被這個突如其來的事實再次震撼。**繼續,隻是話題換成了白夜。

“啊!賊喊捉賊嗎?白夜少爺怎麽會是這樣的人?”

“原來少爺是這樣的人啊,真是太可怕了。”

“唉,貴族的紛爭就是這麽多,太恐怖了。”

“連自己的妹妹都要陷害,白夜少爺真是太狠心了……”

……

閔權熠的那一巴掌,讓白夜在原地停頓了幾秒。

接著,他紅著眼睛,不是難過,而是徹骨的憤怒:“閔權熠!我想問問你,你真的把我當親人嗎?同樣是子女,兒子就那麽寶貴,女兒就那麽不值得重視嗎?你看看我媽,這麽多年來,你有關心過她嗎?你有問過一句她過得怎麽樣嗎?你以為每個月給她那麽多錢,她就會快樂嗎?不是的,永遠不會!再看看你的寶貝孫女跟我,同樣都是你的孫輩,看看閔嫻娜過著什麽樣的生活,再看看我!每天為公司,為企業日夜操勞,苦心經營!閔嫻娜呢?天天跟個白癡一樣圍著佑賢轉,她懂一點兒經營嗎?她懂管理嗎?你怎麽會把公司交給她?你再看看佑賢跟珍彩,他們是閔嫻娜和我愛的人,佑賢被你捧成大明星,而珍彩呢?你是怎麽對待她的?是不是無論白家的人再怎麽努力,都比不上閔家人的一根腳指頭?”

白夜一長串的控訴讓閔權熠氣極了,他顫抖著指著白夜,久久不能說出一句話。

在人群中的白夜夫婦被白夜如此出格的舉動嚇到了,白父跑到白夜麵前,對著白夜的臉又是一耳光,痛罵道:“你在說什麽呢!快給外公道歉!”

白夜捂著臉,不甘地看著爸爸,眼中的恨意更深了。

他的餘光已經瞄到自己的媽媽,閔權熠的女兒——閔倩茹在跟閔權熠道歉。

他冷笑了幾聲:“媽,你別跟外公道歉,哦不!我沒有外公才對!媽,你別跟這個老不死的說這些沒用的。禮貌,那是對於配得上的人的,這種不把您放眼裏的人,您跟他道什麽歉?”

白夜回頭看著自己的父親,一臉釋然的笑:“爸,您不是也叫我別再做閔家的傭人嗎?現在我就要按照你們的意思,跟這裏說再見了。嗬嗬,閔家?不過是外強中幹的一群烏合之眾!”

說完,白夜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個大廳。

閔嫻娜看著眼前的這場鬧劇,頓時從之前驚恐的遊離狀態清醒了過來。

看著爺爺被氣得不成樣子,她乖巧地跑到閔權熠身邊,摸摸閔權熠的胸口:“爺爺,別生氣了,氣壞了身子就不好了。”

閔嫻娜扶著閔權熠坐到了位子上:“珍彩是因為我才跟佑賢認識的,怎麽可能是佑賢的前女友呢?哥哥是從哪裏聽到的消息我不知道,但哥哥在追珍彩,可能這隻是他一時追不到珍彩才會有這樣的誤會的吧!爺爺,你別生氣了,哥哥會回來跟你認錯的,別生氣啦!”

醉翁之意不在酒,閔嫻娜的這一番話不隻是說給閔權熠聽的,她更是要讓這大廳裏的每一個人都能明白,就算是她的家庭不和,也不需要外人評論些什麽。

接著,她又巧笑著對來賓說道:“今天的晚宴讓大家見笑了,爺爺的身體有些不適,要早點兒休息,我們今天就提前結束宴會吧!”

閔嫻娜一番解釋的話讓大家都對剛才的鬧劇有了些許的了解,此刻她又說了類似於逐客令的話,大家都知趣地訕笑著告辭了。

珍彩看著一個個都在虛偽地演戲的人,心中一陣嫌惡,也隨著人群走向了酒店的大門。

“珍彩。”

忽然,佑賢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珍彩停住了腳步,並沒有回過頭去看佑賢,隻是客氣地問:“有什麽事嗎?”

“謝謝你!謝謝你在溫室中對娜娜的照顧,謝謝你。”佑賢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意思。

一句謝謝讓兩顆本該靠近的心又拉遠了許多。

“不用,這是應該的。閔嫻娜從小就沒有父母也挺可憐的,我照顧她是我自己願意的,你不用謝我。”

珍彩看著門外來往的車輛,如果可以,就讓這些不知去向的車把自己帶走該多好,沒有佑賢,沒有閔嫻娜,沒有閔權熠,沒有珊妮,沒有夏哲……到一個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忘記這一切。

“你會堅強的對吧?”沉默許久,佑賢問出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但他相信珍彩能夠明白。

“堅強?嗬嗬,會的。”

珍彩當然明白。她轉過臉,看著佑賢在燈火輝煌的大廳中閃耀,一如他現在的身份,當紅明星,但這些,必須是在閔家的光環下。

“在你的眼裏,我很堅強嗎?”珍彩冷笑了一聲,“是啊,不堅強怎麽會不要臉地追著你大半年,隻為要一個分手的理由呢?不堅強的話,我怎麽會一再地去幫助破壞自己感情的閔嫻娜呢?佑賢,你知道嗎?我最堅強的是明明麵對著曾經無比親密的你,卻能把你當做陌生人來陪你一起演戲。”

佑賢看著珍彩,眼前的這個人不是自己認識的珍彩,但他清楚地知道,這樣的她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珍彩,你別這樣。正是因為你這麽堅強,我才能離開你。沒有我,或許你會活得更加自由!可是閔嫻娜不同,閔嫻娜沒有我……她會死的,你明白嗎?如果因為我的緣故,讓她死去,我會不安,你能明白嗎?”

“嗬,你不知道心碎比死更痛苦嗎?”珍彩丟下了這句話就走出了大門。或許有那麽一天,疼痛難忍,她會選擇死吧!

珍彩的話,讓佑賢心髒裏的鮮血猛然停止了流動。佑賢看著珍彩消失在大門外,自己的心似乎被什麽東西撕裂,內心劇烈的疼痛將自己推向了出口方向。

跟著感覺走就好,沒那麽多顧慮,人都該為自己放縱一次。可是,該死!為什麽還是會想到那些想要忽略的人和事?

閔嫻娜的名字跳入佑賢的腦海,他不禁想著:“我離開後娜娜要怎麽辦?她會好好過嗎?我這樣一走了之,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是不是就真的能遠離自己了?”

佑賢不知不覺地向門口的方向挪著自己的身體,本該很容易的事行動起來卻很艱難,他意識到自己被什麽東西困住了。

閔嫻娜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佑賢的身邊,死死地拉住了佑賢。

佑賢被拉回到現實,他看著緊緊拉著自己的那雙手,手腕的蕾絲綁帶的掩蓋下是層層的傷疤,佑賢頓時異常煩悶,他用從未有過的粗暴的語氣說道:“閔嫻娜,放開我!”

“佑賢,你不是答應過不離開我的嗎?”閔嫻娜把佑賢抓得更緊了,似乎她一鬆手,佑賢就會溜走。

“娜娜,我累了,我很痛。”

佑賢掰開閔嫻娜緊扣的十指,將閔嫻娜推到了離自己一米遠的地方,他剛走了三步,閔嫻娜的威脅聲就從四麵八方湧進了他的耳朵,折磨著他的耳膜。

“佑賢,如果今天你非要去追珍彩的話,我保證你回來隻能看到我的屍體。”

閔嫻娜用發卡的尖角抵住自己的手腕,手腕上斑斑駁駁的傷疤似乎在控訴著閔嫻娜對自己的不愛護。

佑賢很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再往前邁出一步的話,這尖角就會刺進閔嫻娜的皮膚。

“你想這樣鬧到什麽時候?閔嫻娜,我真的很累。這樣的遊戲難道你還沒有厭倦嗎?”佑賢看著閔嫻娜又是以死相逼的架勢,滿臉的無奈和疲憊。

“把東西放下!”佑賢第一次對閔嫻娜暴怒地喊道。

可是,看起來他對閔嫻娜的咆哮似乎完全沒有用。

“我不!”閔嫻娜扯著嗓子吼著。

佑賢吼她算什麽?她不怕!有什麽比佑賢離開她身邊更讓她恐懼呢?沒有!所以,此刻他的暴怒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麽,暴怒也好,大罵她也好,閔嫻娜都無所謂,她隻要佑賢還留在她身邊就好。

她失控地朝佑賢吼著:“如果現在我不能抓住你,那麽我將永遠失去你。沒有你的生命,那叫什麽?我不想過那樣的生活,我不要!如果沒有你,那我寧願在擁有你的最後一天死去,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永遠不會!”

珍彩的身影在人群中隱沒,佑賢挫敗地垂下了頭。

他收回視線,轉過頭無力地看著閔嫻娜梨花帶雨的臉,輕歎一聲,伸出手擦去了閔嫻娜眼角的淚水:“別哭了,好嗎?我不走了。”

佑賢抱著閔嫻娜,其他的再也不去想了。

閔嫻娜抱著佑賢,喃喃道:“佑賢,別走,我求你了,別離開我,我真的不能沒有你。別走好嗎?”

閔嫻娜像個孩子般哭得很無助。

“嗯,我不走了,我答應你,真的不走了!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

佑賢用下巴抵住閔嫻娜的頭,這樣或許能讓閔嫻娜感覺到安全。可是自己的心要怎麽處置?丟棄嗎?

閔嫻娜漸漸地止住了哭泣,她緊緊地抱住佑賢,如同她想牢牢抓住佑賢那顆搖擺不定的心,她不在乎用怎樣的方法,隻要結局是這個人還在她身邊就好。

有他在,她就會很安心。

珍彩離開了那個令人快要窒息的“宮殿”,埋葬了自己的心。

她深深地吸著這冰冷的空氣,試圖讓自己盡快回到這個現實的生活中,不再去想那些複雜的事,而自己的愛情,到這裏就好。

自己想傷害自己,用什麽方法不可以?何必再去找那些不必要的傷害。看著傷痕累累的心,自己也該心痛自己。

對拒絕閔權熠送她去美國一事,珍彩並沒有放在心上,她沒有想到她的拒絕會給她的家人帶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珍彩拖著一身疲憊回到家裏,還沒進門就聽到了母親的歎息:“唉,真奇怪,為什麽會被公司調到巴拉圭去呢?怎麽想都想不通。”

珍彩快步走進了客廳,急急地問道:“媽媽,你說什麽?什麽調到巴拉圭?”

“你舅舅公司要把你舅舅調去巴拉圭當什麽主管,你舅舅從來沒有接觸過的地方,並且離家那麽遠,你弟弟妹妹都還那麽小,光靠你舅媽一個人怎麽照顧得好?你舅舅公司真是莫名其妙。”

珍彩的媽媽一邊安慰著突然來拜訪,坐在大廳沙發上的珍彩舅舅,一邊跟珍彩解釋:“你爸爸走了,一直是你舅舅照顧我們,現在你舅舅竟然要去那麽遠的地方,不去又不行,你弟弟妹妹讀書要花那麽多錢,你舅舅不能失業啊……”

珍彩媽媽說著說著,眼淚就不住地滴落。

巴拉圭?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為什麽派舅舅去?各種疑問在珍彩心中盤旋,遲遲落不下。

等等……珍彩忽然想到舅舅好像是在閔氏集團旗下的公司工作,對舅舅做出這樣的調動,珍彩能想到的隻有一個人——閔權熠。

舅舅神色哀傷,哭得像個孩子……舅舅什麽都沒做錯,為什麽是他?珍彩看著抱著舅舅哭的媽媽,默默地走進了房間,拿起手機撥通了那個電話。

“美國我會去,請別把我的親人調去那麽遠的地方。”

說完,珍彩就掛了電話。

她躺在**,看著自己熟悉的一切,內心一片冰冷……

閔權熠得到了珍彩肯定的答複後,用最快的手續幫珍彩辦好了一切出國事宜。

一周後,珍彩在家門外笑著跟媽媽道別:“媽媽,不用擔心,半年的時間很短的,我很快就會回來的。或者,等我這半年好好表現,有好的機會賺到錢,就把媽媽接到美國去啊!”

“媽媽,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哦!”

“媽媽,要想我哦!有什麽事情自己做不了的就找舅舅幫忙知道嗎?不要太辛苦太勉強自己了。”

“媽媽,不要哭啦!”

……

珍彩抱著媽媽說著道別的話,她想要努力地笑著離開,但是剛揚起嘴角,淚水就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在珍彩傷心地跟媽媽道別後,準備去機場時,佑賢正從閔家走出來。

驅車回到家,佑賢來到了妹妹佑靈的房間。

這裏的擺設依舊是佑靈最喜歡的公主式風格,雖然房裏的寫字台、椅子,床還有床頭櫃都是象牙白的,但是牆紙、床單以及床頭少女係的水晶燈燈罩卻都是她最愛的粉色的,整個房間簡約而精致。

房裏的椅子還是半拉開著,佑賢仿佛看見妹妹小小的身軀跪在椅子上,趴著寫字台,緊張地回過頭——

“哥哥,你不許偷看哦!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不可以提前給你看的!”

“哥哥,你看,這個水晶燈邊上的水晶掛墜漂不漂亮,是不是很像佑靈的眼睛呢?”小女孩說著還調皮地眨巴了兩下眼睛。

“哥哥,讓我再睡一會兒啦!這床好舒服哦,我都想躺在上麵永遠不起來了!”

傻丫頭,你如願以償了呢!在這張**永遠地睡著了。

可是,哥哥好想你,好想你,該怎麽辦呢?如果你還在,該有多好啊!

佑賢坐在地上,將頭深深地埋進被子,用力呼吸著,好像這樣就可以聞到佑靈身上那股小女孩純純的奶香味。

如果你還在,一切一定都會變得不一樣了!

這時,佑賢媽媽敲門走了進來:“佑賢,電話都響了半天了,你怎麽也不接啊?”

佑賢這才發覺自己的手機鈴聲正鍥而不舍地響著,他掏出手機看了看來電顯示,是白夜打來的電話。

他打電話來做什麽?佑賢現在不想接任何人的電話,他想也不想地就要按關機鍵卻被佑賢媽媽製止了。

“你還是接了吧,也許是有什麽急事呢!唉!”媽媽說完便走出了房門。

他知道,媽媽是不願意在這個屋裏多待的,因為這隻會讓她更加難過。他望著媽媽黯然的背影,恍惚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接聽了電話。

“喂……”

白夜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珍彩被閔權熠那個老頭逼去美國了,現在正在去機場的路上,別怪我不告訴你哦!”

白夜說完,詭異的笑聲從電話那頭傳來。

“你說什麽?珍彩要去美國?”在佑賢想要追問清楚的時候,電話那頭卻傳來了嘟嘟的忙音。

佑賢沒有多想,他猛地站起身來往門口跑去。

可到了玄關處,他又突然頓住了。

他……是想要去挽留她嗎?讓她不要去美國?讓她留下來?

可是,她留下來了又怎麽樣呢?他能好好愛她嗎?他不能這麽做。他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斬斷了過去,他怎麽可以在這個時候再去擾亂珍彩的生活。

他,已經沒有資格了。

他,已經沒法回頭了……

佑賢失魂落魄地再次走回妹妹的房間,卻見媽媽坐在寫字台前輕輕翻看著一個本子。他走上前去,發現那是佑靈以前的小故事書,上麵彎彎曲曲地寫著一些話。

媽媽沒有發現他進了屋,依然專注地一頁頁翻著本子,看著本子上佑靈留下的話,無聲地哭泣著。

這時,佑賢看到了冊子上的一行字——希望哥哥永遠微笑,永遠幸福!

微笑……

幸福……

自己好久沒有真心微笑過了?好久沒有幸福的感覺了?

佑賢瞬間僵硬了,他的眼眶止不住地迅速紅了起來。他恍然醒悟,原來自己一直在違背妹妹的願望折磨著自己,也傷害了珍彩。

他頓時不顧一切地往外跑,這一次,他要抓住自己的幸福!

機場內。

珍彩回頭望向大廳,人來人往,隻是沒有那個她想見的人。

嗬,他都不知道她就要走了,又怎麽可能會出現。更何況,就算他知道了,恐怕,也是不會來的吧!

珍彩自嘲地笑了笑,終於放棄了尋找,將登機牌遞給安檢員準備登機。

“珍彩,不要走!”

珍彩身子猛地一頓,他來了?她不可置信地轉過身,卻看見白夜出現在眼前。她一愣,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不明白此刻白夜為什麽會出現在她的麵前。

“珍彩,你等等,再等等,佑賢馬上就會過來了,他正在趕來,先別那麽快離開!”

“不可能的,他不會來的,你不用再騙我了。”珍彩搖了搖頭,有些失落地開口道。

“不,你相信我,他真的正在趕來。”白夜掏出手機,“我馬上打電話給他,讓他親自告訴你,你就會相信了。”

接通電話後,白夜把手機遞給珍彩。

珍彩將信將疑地拿過了手機,說了聲:“喂?”

“珍彩,你別走!在那裏等我,我馬上就要到了,我還有好多話沒跟你說!我已經想通了,以前是我錯了!你別去美國,你留下來好不好?我現在就過來……”

手機那頭傳來的確實是佑賢焦急萬分的聲音。

珍彩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們之間已經結束了,她不相信佑賢會真的放棄閔嫻娜,跟她在一起。她已經累了,不想再繼續這樣糾纏下去了。其實,出國對於她來說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讓她離開這個傷碎了她心的地方。

珍彩忘了佑賢此時是看不見她的,她閉上眼搖了搖頭,將手機遞還給白夜。

“我沒有辦法不顧及到我的媽媽跟舅舅。我不能讓媽媽失去現在穩定的生活,不能讓舅舅去陌生的國度工作。我不能因為我自己,而毀了我家人的生活。更何況,佑賢他是明星,我不能讓他為了我毀了他的前程。如果跟閔權熠鬥會毀了佑賢的未來和夢想,那這樣的結果並不是我想要看到的。與其這樣,倒不如我離開更好,沒了我這個前女友夾在中間,你妹妹就可以毫無芥蒂地跟佑賢在一起了,不是嗎?請代我轉告他,我祝他幸福!”

說完這些話,珍彩感覺她的心情已經徹底平靜下來了,這段感情她是真的能夠放下了。

珍彩轉過身揮了揮手,留給白夜一個釋然的背影,毫不猶豫地跟著大家登機而去。

白夜意味深長地看著遠去的珍彩,重新拿起手機,說:“佑賢,你別著急,珍彩決定留下來跟你回去了,你快點兒過來吧!我先掛了。”

“吱!”一輛轎車緊急刹車停在機場門口。佑賢衝出車門,向機場大廳奔去。

慢一點兒,時間再過得慢一點兒!

佑賢巴不得此刻時間能夠停止下來,不要那麽快地就流走。

珍彩,千萬別走,再給我一個機會,給我一個可以重新愛你的機會!

佑靈的願望是要他永遠微笑,永遠幸福,而可以讓他辦到這一點的,隻能是珍彩。所以,珍彩,留下來吧!

佑賢拚命地跑著,汗水已經浸濕了他額前的碎發。

眼看快到大廳的佑賢,突然感到重重地撞擊,隨即腹部傳來的刺痛讓他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往側麵倒下去……

一個白色的人影混雜進人群之中,藏好手裏的瑞士軍刀,轉身離去。

離去時,他的臉上浮現的赫然是因得逞而滿足的怎麽也掩蓋不住的笑意,嘴裏默念:“閔權熠,多米諾骨牌倒了呢!哈哈!這次,你寶貝孫女的人生也會崩塌了吧……”

原本白夜的計劃是讓珍彩去推到整套多米諾骨牌……可她最終放棄了。

但這並不影響已經瘋狂了的白夜繼續他的行動。

推倒佑賢!讓佑賢消失!自從那晚和閔權熠鬧翻之後,白夜的腦海中就隻有這樣一個想法。

佑賢倒下之後產生的連鎖後果——閔嫻娜重創,說不定又會頻繁自殺;閔嫻娜自殺,閔權熠又怎麽會好過呢?而閔氏也會大亂了吧!

白夜的嘴角忍不住詭異地上揚,他那白色的身影漸漸隱沒在人群中。

躺在地上的佑賢沒有留意到他的倒下給周圍的人們帶來了怎樣的**,他任由鮮血染滿他衣服,他隻是深深地凝望著窗外緩緩起飛的巨大飛機,遙望著它逐漸遠去。

他猜想著,那上麵是不是載著他最愛的珍彩?

這樣想著,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機艙內,珍彩吃驚地看著要與她旁邊之人換座位的夏哲,訝異地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因為你在這裏!”夏哲直視珍彩的眼睛,說道,“因為你在這裏,所以我也在這裏。因為你是我愛的人,因為你是我想要保護一輩子的人,所以你在哪裏我就會在哪裏,即使你並不需要我。”

夏哲的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直白而真誠。

原本帶著滿心失落登機的珍彩被夏哲突如其來的告白,感動得不知所措,心底一種異樣的感覺漸漸彌漫開來。

“我……”珍彩紅著臉,支支吾吾了半天問出一句,“你怎麽知道我在這班飛機上?”

“隻要是你的事情,我都會想盡辦法去知道。”夏哲深情地看著珍彩,“上次閔嫻娜生日,我因為出去拍戲沒能去參加,沒能在你身邊保護你,讓你受到那麽多的傷害和汙蔑,你知道我有多自責嗎?所以,我告訴自己,從那以後,不管你在哪裏,我都要在你的身邊保護你!珍彩,從現在開始,讓我來保護你,好嗎?”

珍彩看著滿臉深情的夏哲,內心湧起了濃濃的感動。

每一次,在她最窘迫的時候,都是夏哲為她解圍;每一次,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都是夏哲救了她;這樣一個始終保護著自己,為自己放棄國內的事業,陪她一起遠赴美國的男生,她或許應該把眼光移到他身上去吧!

隻是她才剛剛放下一段傷痕累累的初戀,現在還無法去全心投入到另一段戀情中。

這邊珍彩心思百轉,那邊夏哲卻將她的神色看個分明,他有些受傷地說:“你還是放不下佑賢嗎?”

“不是的!”珍彩脫口而出,“我已經放棄那段戀情了,隻是,現在還無法去投入……”

珍彩不知道怎麽回複才合適,說了幾句說不下去了,臉驀地紅了起來。

夏哲看慣了珍彩對自己冷淡的表情,乍一看珍彩嬌羞的顏容,內心一陣悸動,他欣喜若狂地坐到珍彩身旁,說:“我會等著你完全接受的那一天的。你記住,隻要你有需要,我的肩膀就隨時可以借給你用,所以我的肩膀必須隨時在你能看見的地方。你可以一直執著地朝一個方向努力,但你不可以讓我遠離你!即便你討厭,我也會努力陪在你身邊,隻求你累了的時候能夠把頭靠向我。”

聽了這番話,珍彩沉默了。

當飛機起飛的時候,珍彩將頭緩緩地靠在了這個可以為自己拋下一切的男生肩上。

她的目光移向窗外的層層白雲,不禁回想起當初與佑賢決定在一起的那天,在山上的他們也離白雲這麽近。

而她與佑賢的感情正如這些白雲,終將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