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怪玩寵物店
（1）
一大早就被經理的電話吵醒，我說經理，你是催命鬼投胎嗎？
“柳美奈，中午讓你的家長來一趟畫廊。”經理的聲音硬邦邦的，沒有絲毫溫度。
我揉了揉眼睛，坐起來，好半天才想起來自己身在何處。這是一間空病房，昨天安左赫讓我在這裏休息。
“經理，您寬限我幾天好不好？我家裏人生病了，我在醫院裏啊。”我說道，看了看表，坐起來開始穿衣服。
“你不要找借口了，柳美奈。總之，今天是最後一天，你再拖延，我隻好直接找你的家長了，你的家庭住址在個人簡介裏寫著呢。”
“等等，經理，我和您說，事情是這樣的……”
“哪樣的我都不願意聽，總之你一定要彌補畫廊的損失，我隻給你半天時間。”
突然，加爾斯的臉閃過我的腦海，一個念頭在電光石火間冒出，我說：“經理，您之前說過的話還算不算數？”
“什麽話？我說過的話多了。”經理沒好氣地說道。
我走進洗手間，擰開水龍頭說道：“就是您說的，要是能找到加爾斯和畫廊簽約，就可以不追究我的責任，是不是？”
“是啊，我說過，那又怎麽樣？”經理不以為然地說道。
我的大腦飛速運轉起來——安左赫認識加爾斯，那麽我也許有機會再見一次加爾斯，然後說服他。昨天吵架的情景浮現在我的眼前，我有些沮喪，看他那副自以為是的樣子，恐怕連正常的溝通都沒辦法進行吧，不過……如果我放低姿態，會不會有可能……
“也許我有辦法讓加爾斯簽約。”
電話那邊停頓了幾秒鍾，經理似乎離開了，半晌她的聲音傳過來：“柳美奈，你沒睡醒吧？”
我是沒睡醒，但我現在是清醒的。
“你是想找借口拖延時間對不對？沒門！我告訴你，今天一定要讓你的家長來畫廊！”
“經理，是真的，我有一個朋友和加爾斯認識，這個朋友和加爾斯關係很好，他可以說服加爾斯的！”不管了，先把經理穩住再說。
“你確定？”經理開始猶豫起來。
“當然啊。經理，我沒辦法賠償巨款，可是對於加爾斯，我有辦法啊！隻要他和畫廊簽約，所有的損失可以一夜之間挽回來的，對不對？”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關鍵是你不要耍花招，我可是有你的家庭住址的！”
“經理，我怎麽敢騙您啊？這件事實在不能讓我的家長知道，最近……家裏出了點小麻煩。請您寬限我一段時間，我保證把加爾斯帶去畫廊簽約。”
“好，我給你一個星期。”
“一個星期！經理，您別開玩笑了，簽約是大事，怎麽樣也要給我兩個月讓我說服他啊。他本人也很難見到的，而且……”我加重語氣說道，“現在SK畫廊的工作人員根本見不到他的麵吧？”哼哼，潛台詞你聽出來了吧，經理？所以隻有我才能辦到啊！
“好，兩個星期。”
“一個半月吧，經理，一個半月。”
“一個月，你再多講就馬上拿錢來畫廊。”
“好，一個月就一個月。”雖然有點沮喪，但是有了一絲希望，隻能見好就收。
“下個月我就要見成效，我要隨時知道事情的進展。”說完，經理掛斷了電話。
一道希望之光出現在天際，總算爭取到了一點時間，說服加爾斯……簡直是天方夜譚啊。經理這麽聰明，居然會被我說服，看來人在利益麵前都會失去判斷啊。
加爾斯，你在哪裏啊？
（2）
因為昨晚沒睡好，我一上午都昏昏沉沉的，中午吃飯的時候，走進餐廳才發現身上隻剩幾張零錢了，已經不夠吃正餐，隻好去窗口要了幾個紫菜飯團。我走出餐廳，坐在花園裏吃了起來。幸好沒有什麽胃口，吃幾個飯團就飽了。
我一口一口咬著飯團，想著接下來要怎麽辦。
家裏已經沒有錢了，等姨媽出院後，小超市的回款也需要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該怎麽辦呢？我和橘泰的學費是交過了，但家裏總得用錢吧，橘泰的鞋子已經開膠了，他年紀這麽小，千萬不能因為家裏窮讓他留下心理陰影啊。
現在能去哪裏賺錢呢？畫廊兼職是沒可能了，光憑我大鬧SK的畫展發布會，我就不可能在任何一家畫廊找到兼職了。去餐廳打工？餐廳一般招全職服務生，不會歡迎隻有周末才去上班的員工啊。學校兼職？唉，算了，學校就那幾個藝術創作助理的職位，早已被優等生搶空了。
神啊，給我個提示吧！難道我真的要去街頭說評書嗎？像我這種上台講話都會卡殼的人，會直接被大家無視吧？要不然就是收獲幾個臭雞蛋。對了，我可以為路人畫像。
可是，一幅畫才收十塊錢，一幅畫怎麽樣也得一個小時才能畫完吧？一晚上能畫五個人就已經是神速了，況且也許連五個顧客都找不到……
我咬了一口飯團，好難吃，又硬又腥，到底是什麽時候做的啊？我把飯團扔進包裏，整個人都要垮掉了。這時，一陣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從旁邊的樹林傳來，是幾個女孩在說笑。
看看人家，都是同齡人，她們可以開心地討論八卦，我卻在這裏為家計發愁。
“那禮物真的好神奇……他們現在已經和好了。”這是一個女孩的聲音。
“也許是巧合吧？難道憑一個禮物就可以讓別人回心轉意嗎？”另一個細細的聲音說道。
“那家店本身就很神秘，我陪美娜走過很多遍那條路，都沒發現有家店鋪。可是美娜自己去的時候，那家店卻出現了。”
“聽上去有點恐怖哦。”細細的聲音說道。
“聽我說，怪異的地方不單是這裏，那個店主也很奇怪。”
“喂，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是不是那個店主很可怕啊？”第三個脆脆的聲音說道。
“恰恰相反，那個店主啊……”說話的人壓低了聲音，我不得不凝神靜聽，最後那個聲音透過樹葉傳過來，“是個超級美少年。”
“美少年？”幾個聲音齊聲說道。
“他很高，應該有一米九左右，而且他好像是外國人，穿著一身古歐洲的禮服。據美娜說，他比偶像明星還要帥。”
一陣驚歎聲響起。
“他賣的禮物也特別奇怪，看上去不起眼，而且他不收錢，說要用自己的東西去換。美娜買了幾張很舊的棒球球員卡片，之後聽說兩人和好了。”
又是一陣驚歎聲。
細細的聲音說道：“好想去看看那個店主哦。”
“你們居然都不知道，關於這個店的消息早就傳開了，很多女生都在找呢。”
“美娜運氣真好。”
“對啊，可是她帶我去的時候，發現那家店關門了。準確地說，是換地方了。唉，可惜啊。”
“到底是一家什麽店啊？這麽神秘……”
“我隻知道名字，叫什麽‘怪異玩具’……哦，是‘怪玩’，對，是叫‘怪玩寵物店’。”
“寵物店？他家還賣寵物嗎？”
“美娜說那裏什麽都有，盡是些奇怪的東西。”
“不知道他會不會給人占卜啊。我最近運氣很壞，月考兩次墊底，老媽都要扣我的零用錢了。”
“人家是賣禮物的好不好，算命找路邊的道長半仙就好了。再說，你確定是運氣不好，不是你上課打瞌睡造成的嗎？”
幾個女孩發出一陣笑聲，接著起身走遠，說笑聲也隱沒在炎熱的空氣中。
怪玩寵物店？這是什麽東西？第一次聽說啊。在女生中人氣這麽旺嗎？這麽有料的話題我居然一點都不知道，按理說我也是在八卦新聞裏摸爬滾打出來的超級武士啊。
我站起身，拍打著裙子上的樹葉，突然停住了手。
女生們都在找呢……
他會不會給人占卜啊……
我拍了一下大腿，哎呀，這不是絕妙的商機嗎？奇怪的店，奇怪的美男店主，算命……
啊，有了！商機，絕對的商機啊！老天爺，你終於開眼了嗎？
（3）
“姐，你確定這樣行嗎？”橘泰坐在鋪著黑色絲絨的圓桌上，忐忑地問我。
“沒問題，你隻要按照姐姐告訴你的，有人問你什麽，你就假裝低頭思考。姐會把紙條遞給你，你看清楚後再說，那些女生絕對會被你嚇到。”我把一個尖尖的紫色帽子戴在他的頭上，左右看了看。嗯，不錯，雖然是硬紙糊的，卻可以以假亂真，藝術課沒白上。
“這會不會是騙人啊？”橘泰說道，“我們明明不會算命。”
“記住，橘泰，人們都需要一些鼓勵，我們隻是給他們鼓勵而已。我們幫他們打氣，所以我們賺取酬勞也是應該的啊。”
好半天，橘泰終於被我說服了，而橘泰的最新造型——占卜師也做好了。
我趕工一晚上做的帽子，用家裏的舊窗簾做了袍子和桌布，繡上白色的月亮和星星，再弄來幾個水晶球和蠟燭、羽毛什麽的，在家中製造出了一個絕妙的帳篷。再從超市的舊貨倉裏找出幾條吊著小燈泡的電線，裝上電池就可以閃閃發光了。
“橘泰，你坐在裏麵，姐從外麵看看效果。”我走出帳篷，關掉家裏的燈。瞬間，客廳陷入黑暗中。我打開手中的便攜電池開關，電流會通過電線傳送到每個小燈泡中。
“啪嗒！”
黑暗中，燈泡亮起，藍色、紫色和紅色的光芒一閃一閃的，像五彩的星星。燈泡組成幾個大字：怪玩寵物店。
橘泰坐在帳篷中看著我，像突然出現的異空間。而且我們家橘泰本身就長得好，這麽一打扮，真有幾分神秘的外來者的氣質哦。
不錯不錯，這幾個字花了我一天一夜的時間才拚成的，這是柳美奈出品的“怪玩寵物店”。山寨是山寨了點，可誰見過原版呢？隻要有氣氛不就好了？
我打開燈，將開關關閉。橘泰眨了眨眼，問道：“怎麽樣啊，姐？”
“超級棒啊。不過，記得千萬別站起來哦，原版店主據說有一米九呢。”
“知道啦。姐，你說真的會有人來算命嗎？”橘泰把帽子摘下來，喝了一口水問道。
“這個嘛，哼哼，到時候我們就知道了。”
事實證明，我的猜測完全沒錯，而且這真的是一個超級大商機。開始我隻是在學校網站上隨意散布一些消息，告訴大家某條路的某個公園遇到了傳說中的“怪玩寵物店”，算命超準之類的。當天晚上就迎來了七八個高中生，基本上以女生居多。
憑著我柳美奈在學校裏搜集八卦的本事，這些女生的大事小事也知道個七七八八。橘泰開始還有點兒慌張，但隨著顧客不斷上門，這家夥也開始有模有樣了，甚至有時候不看我的紙條，自我發揮一通。真是看不出，小小年紀，腦筋轉得挺快的。
第一天我們就賺了兩百八十塊。哇，簡直驚呆了。我和橘泰數錢的時候開心死了，隨即我們就買了一個炸雞全家桶和一大瓶可樂，吃了個痛快。
“姐，真好吃。”橘泰咬著雞腿說道。
“多吃一點。”我想著明天買一雙新鞋給橘泰。沒想到胡亂出招，居然真的成功了，這個好運氣不知道能不能維持下去啊。
不管怎麽說，公園中的“怪玩寵物店”名聲已經傳出去了，顧客絡繹不絕。有幾次在附近散步的大媽也來算命，要算她家的孫子，要算她的老公，我和橘泰汗流浹背，總算把幾個人打發走了，第二天就貼出一張告示：隻接待高中生。
姨媽堅持要出院，被我說服了。我撒謊說學校開設了獎學金，會定期發獎學金。我呢，當然是領取者之一了。
姨媽摟住我，眼眶紅了，不斷對我說“謝謝”。
我知道姨媽不想讓我看到她流淚，趕緊講了一個學校的八卦笑話，終於把姨媽逗笑了。
姨媽和橘泰是我唯一的親人，自從爸爸媽媽出那場意外後，我唯一的溫暖就來自於姨媽。她不顧姨父的不滿，將六歲的我接到家中。雖然家庭拮據，卻從來不會苛待我，甚至委屈橘泰，也不委屈我。
姨媽，我多想為您多做一些啊。
周五晚上，顧客空前的多，一直到十一點，還有客人上門。我們隻好將燈關閉，表示停業了。我和橘泰將道具打包放在他的單車後麵，回到了家。數一數，一晚上的成果就有五百八十塊。
橘泰已經困得不行，我趕緊打發他去睡覺，自己走進客廳。我將放在角落裏的畫架搬出來，揭開上麵蒙著的粗布，露出我未完成的作品。
《沉睡的阿多尼斯》是我為這幅作品取的名字。在希臘神話中，我一直對阿多尼斯這個人物情有獨鍾，說不出為什麽，隻是一種感覺。一個絕美的少年，能讓維納斯為之戀慕的凡人少年，會是什麽樣的人呢？
想起來，我第一次聽說這個故事，還是四歲時躺在床邊，外婆念給我聽的。外婆雖然沒有很高的學曆，卻特別喜歡繪畫和看書，我美好的童年時光有一半都是在外婆溫柔的念書聲中度過的。
外婆……
我掏了掏衣兜，拿出一個小盒子，取出一枚塑料戒指。這是我四歲的時候外婆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一枚薰衣草的戒指。外婆說，公主都有漂亮的戒指，而我就是她的小公主。
我轉著戒指，凝神看著戒指上那朵薰衣草，年代久遠，藍色的薰衣草已經褪色成了白色。
真的好懷念外婆，不過，雖然失去了外婆和爸爸媽媽，至少我的身邊還有兩個親人。
我一定要好好對待他們。柳美奈，加油啊！
（4）
雖然我很努力地想要尋找加爾斯的線索，但依然沒有結果。那個安左赫似乎不是經常來醫院，好幾次想上貴賓病房的樓層找他，卻被威嚴的護士擋在門外，向我要進門卡。
我哪裏有什麽進門卡，沒想到這個樓層不是能隨便進的，真是不順啊。經理的電話幾乎是每天一個，比學校的鈴聲還要準時，本來我的手機就是姨媽不要的老人機，動不動就黑屏，來電時總是要好半天才能接通，還總是死機。經理的電話又像催命符一樣不停地呼叫，害得我的手機都快報廢了。
我也被弄得緊張兮兮的，一聽到電話鈴聲，心就抽緊一下。
好在我和橘泰的算命小生意很火爆，每天總有幾百塊的收入。可我也不想總是讓橘泰幫忙，一來他還是小學生，需要早點休息，二來我擔心會影響到他的功課。有時候時間很晚了客人還很多，而且這種生意的特點就是，越是深夜，客人越多，似乎深夜會加劇神秘的氣氛，算命也似乎更靈驗似的。平時我們九點半就收攤，可橘泰總是要拖時間，最近都是十一點之後才勉強停業的。
好在橘泰最終讓步，答應我早點收攤，我才沒有關閉占卜攤位。而且話說回來，占卜攤位賺的錢真的很可觀啊。
又過了三天，剛放學時，醫院來了電話。姨媽的血壓脈搏和心跳速度恢複了穩定，晚上就可以出院了。
哇！太開心了！
我幾乎是狂奔著朝公交車站趕去的，姨媽今天就可以回家了。嗯，晚上得慶祝一下。對了，去家門口附近買一個蛋糕吧，姨媽很喜歡奶油蛋糕的，可是平時隻有過節時才會買兩塊，分給我和橘泰。今天給姨媽買一個大大的水果蛋糕吧！哎呀，太棒了！
我衝出校門，剛跑了幾步，手機鈴聲響了。我停下腳步，拿出手機，屏幕上跳動著“女魔頭”三個字。
我說經理，你不要總是在別人開心的時候澆下一盆涼水好嗎？你不去做討債公司的業務員真是浪費才華啊！沒辦法，隻好接了，不接的話，恐怕晚上我就會在家門口看到一個鬼魂一樣的人飄來飄去。
“喂，經理。”
“柳美奈，你還要騙我多久？”經理的聲音像一把錐子一樣直接紮進我的耳膜。
我心中一驚，怎麽回事？經理的口氣十分不善啊。
“經理，什麽意思啊？我正在努力啊，你也知道，加爾斯那麽大牌，我不可能一下說服他啊。”
“柳美奈，當初是看你可憐才答應給你期限的，你別以為別人是傻瓜！告訴你，你馬上給我把賠償金送到畫廊來，一個小時之內，晚一分鍾就等著讓你父母接法院傳票吧！”
“經理，等一下，加爾斯明明已經要答應我了，這是怎麽回事啊？”我的心怦怦直跳，隻能先問原因了。
“答應你？”經理笑了一聲，“加爾斯馬上就要和宙斯畫廊簽約了！早知道就不能相信你！”
什麽？宙斯畫廊……天啊，不會吧！這不是把我逼上絕路嗎？
“經理，拜托，您一定是聽錯了，這裏麵有誤會，前天我還見過加爾斯，他的經紀人美伊小姐明明答應我會考慮的，怎麽會出現這種事呢？一定是宙斯畫廊在放風，對，一定是這樣的。”我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經理，您明明給了我一個月的時間，現在隻過了八天而已，您要是現在放棄，就真的讓宙斯畫廊得逞了啊。”
電話那邊，經理沒有了聲音，半晌才說：“你最好動作快點，讓我看到一點成績，不然的話，結果是什麽你知道的。”
“好的好的，我知……”話還沒說完，電話就掛斷了。我一陣失神，盯著醜陋的老人機，之前的喜悅消失殆盡。簽約宙斯畫廊……這也太快了吧，天啊，到底要怎麽辦啊？不行啊，我最近太被動了，快點想想辦法啊。
不然的話……如果欠款的事情被姨媽知道了，後果不堪設想啊……
我失魂落魄地走著，眼前的景物都變得模糊起來。我的心不斷下沉，街上很多車子在快速行駛，這麽多的人是要去哪裏呢？
一輛紅色的車子朝我急速駛來，我呆呆地看著這輛車，司機為什麽這麽慌張？突然，我被人用力拽了一把，整個人朝後退去，差點跌坐在路上。
幾乎是同時，那輛紅色的轎車貼著我“唰”地飛馳而過，留下一陣刺耳的鳴笛聲。
“喂，你還好吧？”有人問我。
我轉過頭，看到一張微微泛白的臉，似乎被我嚇壞了。我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認出了這張臉。
“是你……”我指著他，這不是那位康維醫院的大少爺嗎？安左赫怎麽會拽著我？剛才發生了什麽事啊？
“你怎麽闖紅燈啊？多危險。”安左赫皺著眉頭說道，上下打量著我，“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闖紅燈？我此刻才看到自己踩在斑馬線上，隻不過是在交通燈下，之前我似乎毫無察覺地橫穿了馬路。對了，安左赫認識加爾斯。
我頓時來了精神，眨了眨眼睛，想著要怎麽跟他交談下去，要是能要個聯係方式就最好了。
“謝謝你啊，我好像有點走神。”我說道。
“沒事就好，你是要回家嗎？”安左赫問道。
我的心猛地一跳，機會來了！我趕緊說道：“不是，我是要去醫院接姨媽出院。”
“康維醫院？”
我點了點頭，表麵上若無其事，心裏卻緊張極了，說道：“對啊，我剛放學，怕耽誤時間，所以走得快了一點。”
“你不是打算走到那裏去吧？”
我橫下心，點了點頭。
安左赫，對不住了，我也是沒辦法才撒謊，你千萬不要怪我。
“不是有公交車嗎？”
“呃，那個……我，我沒有那麽多零錢。”我壓低了聲音，假裝十分局促的樣子，餘光偷偷地觀察他的表情。
話都說到這個分上了，就是石頭人也會想要幫忙吧？現在就看安左赫是不是心地善良的哆啦A夢，願意“伸出援（圓）手”了！
“這樣吧，我先送你過去好了，反正我們也順路。”安左赫說道，朝後指著一輛銀色的轎車，“本來是要接一個朋友的，讓她等一下就是了。”
哈哈，上鉤了！第一回合，勝出！
我自然要推托一番，但安左赫顯然已下決心，我也隻好恭敬不如從命，假裝很不願意的樣子坐進了他的車中。
車門“啪”的一聲關上，裏麵開了空調，好舒服啊。話說，安左赫也隻是高中生而已，卻已經有了私家車嗎？
安左赫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微笑著說道：“是我老爸的車，我借來開一下。”
“哦，這樣啊。”我點了點頭，發現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側臉上，我有點不自在，轉過頭看向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怎麽啦？”
“沒事，沒事。”安左赫說道，然後發動了車子。
車子在馬路上飛馳，我的心跳漸漸平複，想著該怎麽進行接下來的計劃，怎麽樣才能把話題引到加爾斯頭上。
可惜一路上，我的種種努力都不成功，不是話題被截住，就是轉移到別的話題上。最後，直到車子停在康維醫院樓下，我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
安左赫將我送出車庫，我有點沮喪，但依然跟他道謝：“你去接你的朋友吧。安左赫，謝謝你哦。”
要電話，要電話啊！趕快啊，柳美奈，這可是最好的機會！
“那個……其實是這樣的……”我支支吾吾地說道。
安左赫好奇地看著我，微笑著問道：“什麽？”
“是這樣，我是說……呃……你可不可以……”
“左赫！”一個聲音把我的話打斷了。
為什麽？為什麽總是有人在關鍵時刻打斷我的話？難道我是衰神附體、黴星罩頂嗎？
“左赫！”那個女孩又喊了一聲，聲音充滿喜悅，是一個穿著碎花長裙的女孩。她跑過來時，風吹動她的裙擺，上身一件小巧的牛仔夾克十分俏皮。她一手按著花邊草編帽頂，另一隻手在半空中揮舞，轉眼就來到了跟前，接著一把抱住了安左赫。
我朝後退了一步，這個女孩好熱情啊，居然當眾來了這麽一個熊抱。她是安左赫的戀人嗎？
女孩放開安左赫，安左赫的臉頰泛起紅暈，咳嗽了幾聲：“不是說我去接你嗎？”
“哎呀，機場太悶啦，反正我也認識路，幹脆來這裏等你好了。哇，兩年不見，你這家夥帥氣不少啊。”女孩抓住安左赫的胳膊，笑嘻嘻地打量著他，一隻手在他的頭頂使勁揉了揉。
“幹嗎？我又不是小孩子。”安左赫有些不滿地說道。
女孩“撲哧”一笑：“哇，脾氣也不小哦。”
接著她朝我看過來，我滿心以為會遭遇一個冷淡加鄙視的客套微笑，沒想到她的眼睛睜大了，笑容更加燦爛了：“咦，好可愛的女孩，是左赫的女朋友吧？”
啊？我嚇了一跳，什麽情況？這女孩不是安左赫的戀人嗎？
“喂，璿妮，不要亂講話啦，會嚇到人家的。”安左赫說道。
叫“璿妮”的女孩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拍了拍安左赫的肩膀，歪著頭，似乎故意調侃他，又揉了揉他的頭發：“哎呀，瞧我們的左赫，生氣的樣子也很可愛啊。”
“都叫你不要**了。”安左赫將璿妮的手抓住。
我就算再遲鈍，也知道自己該離開了，於是趕緊向兩人告辭。
“再見，祝你的姨媽早日康複。”安左赫說道，朝我擺了擺手。叫璿妮的女孩也朝我揮舞著手，挽著他的胳膊，兩人一同離開了。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腸子都悔青了。柳美奈，你真是沒用，問一個電話號碼又不會死人！萬一他告訴你呢？現在好了，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啊！可是剛才那種氛圍，就算捏死我也沒辦法開口啊。算了，再找別的機會吧。
我感到十分沮喪，走上了台階。
我知道姨媽的人緣一向很好，可我不知道她的人緣會有這麽好。我們從病房到大廳時，足足有六個人陪同我們下來。其中一位大媽的女兒還搶著幫我們拎東西，還有一位竟然是那個很善良的圓臉護士長。
話說，姨媽，你隻是住院一周而已，為什麽看上去這些人像跟你認識了十年啊？
“謝謝大家，不要送我了，快回去吧，有空來我家坐坐啊。”姨媽朝大家說道。
“哎呀，真是舍不得啊，等我出院，我們一定要聚一聚。”大媽說道，拉著姨媽的手，看著我說，“你女兒真是可愛啊，還這麽孝順，你真幸福啊。”
姨媽笑了起來：“這是我的外甥女，不是我的女兒，不過也跟我的女兒差不多啦。”
“回家後一定要注意休息，多吃容易消化的食物。”護士長對姨媽說道。
“護士長，上次謝謝你借外套給我。”我對護士長說道。
護士長微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對大家說：“她真是一個特別體貼的孩子，第一天她陪床的時候，坐在長椅上就睡著了。”
大家發出嘖嘖的讚歎聲，呃，搞得像表彰大會一樣，我很不好意思啦。
我抬起頭，剛要說什麽，就看到大廳台階後站著一個人，似乎在聽我們講話。見我看向他，他馬上別過臉看著其他地方，沿著台階的另一側走下來，經過我們，走向車庫。
我的心狂跳起來。
加爾斯！是加爾斯！
“姨媽，等我一下！”我說著，匆忙走下樓梯，朝車庫的方向奔去。
這人也走得太快了吧，難道是用了幻影移形大法？一下子就在車庫消失了。終於，我在車庫最裏麵看到了他，他剛坐進一輛黑色轎車。我快跑幾步跟上去，來到他的車前，拍打著車窗。
許久，他將車窗搖下，瞪著我。
“幹什麽？”他問道，聲音很嚴肅，卻不是十分冰冷。
我的心中有種感覺，雖然不敢相信，但我總覺得，之前護士長說過的話在他心中起了某種化學反應。他可能知道我真的不是騙子了吧，不管怎麽說，他開口跟我說話了，這就是進步啊。柳美奈，機會難得啊。
“加爾斯，你是不是要和宙斯畫廊簽約啊？”
他上下打量著我，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這是我經紀人的事情，我不太清楚。”
“加爾斯，你可不可以和經紀人商量一下，考慮一下SK畫廊啊？”我抓住他的車窗玻璃，這樣直奔主題會不會嚇到他啊？可是我哪裏有機會拐彎抹角？生死存亡就在渺小的機會中啊。
“這種事情好像不用你來插手吧？”加爾斯眉毛一挑，十分不客氣地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連聲說道，“可是加爾斯，求求你考慮考慮SK畫廊吧。上次的畫展是因為我才毀掉的，他們是很專業的畫廊，真的啊。”
加爾斯冷笑一聲，掃了我一眼，問道：“他們給了你多少錢？”
“啊？什麽？”
“你這麽賣力為他們做事，還真是難得。”他的視線掃過我的校服，“不過看你的樣子還是學生，學生就該用心念書，不要總想著賺零用錢。”
這家夥在說些什麽啊？又在這裏自以為是亂發揮了。誰拿了錢啊？但是，眼下真不是跟他吵架的時候。放低姿態，柳美奈，放低姿態啊。
“加爾斯，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也是沒辦法才來求你的，希望你考慮一下我的建議。這個……這個是我的電話號碼，希望你考慮清楚後給我打個電話。”我從校服兜中掏出一個疊得整整齊齊的紙條，遞給加爾斯。紙條上寫著我的名字和電話號碼，這是早就做好的準備，沒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場。
“知道了，那再見。”加爾斯笑了一下，在我看在，那個笑容假到了極點，明顯是敷衍的笑容。不過，好歹他聽進了我的話。
車子發動了，我避到一邊，看著車子駛出車庫大門。在通過大門時，我看到車窗內探出一隻手，將一個東西扔了出來。
我的心抖了一下，似乎預感到了什麽，趕緊跑上前去，低頭一看，差點岔氣。
果然是我遞給他的紙條！
這個人渣！真是人渣啊！早知道他內心惡毒，才不會管別人死活，害得我在他的麵前低三下四，氣死我了！
（5）
盡管遭遇了打擊，我依舊強裝鎮定，不能被姨媽看出來。畢竟今天是姨媽出院的日子，我一定要打起精神來，可精神狀態還是不太好。幸虧一路上姨媽看著窗外的風景，心情很好地講著醫院發生的趣事，我隻需要不停地點頭或者“嗯”就可以了。
橘泰已經在家中等著了，我剛敲門，他立刻打開了門。
“歡迎回家！”我笑嘻嘻地將姨媽拉進門，姨媽看著客廳，張著嘴說不出話來。我和橘泰交換了一個眼神，知道我們的準備獲得了效果。
之前幾天，我和橘泰拿出賺來的一部分錢買了幾套價錢很劃算的沙發套，還有一塊白色的地毯，這是姨媽想要了很久的。還有床單也換成了她喜歡的碎花布，外加幾個柔軟的羽絨靠枕。之前姨媽一直舍不得買這些東西，總是存錢給我們買好吃的，這次換我們送她一個禮物了。
姨媽愣在原地，突然捂住嘴低下頭。我有點驚慌，不知道她怎麽了，橘泰也收起笑容，走了過來。
我輕輕地推了推姨媽的手，她突然伸出雙臂，將我和橘泰攬在懷中。
我和橘泰抱緊姨媽，我們三個人在幹淨的地毯上相擁，久久沒有說話。我知道姨媽哭了，但她不想讓我們知道她流淚，所以隻是用力抱著我們。
我們在地毯上靜靜地待了幾分鍾，姨媽終於控製了情緒，鬆開了手。我站起來，說道：“等我一下，我還要去拿一個好東西。”
這麽好的日子，怎麽可以沒有美味的奶油蛋糕呢？
我加快腳步朝樓下的小街跑去，在這條小街的盡頭，有一家很小的西點屋，是一對老夫婦開的，味道十分好。
今天我一定要挑選一個最大的蛋糕，還要裏麵夾著果餡的那種，一定要讓姨媽和橘泰發出讚歎的那種。
跑到一半，我突然被路邊的東西吸引住了，於是停下了腳步。這條小街雖然店鋪不算多，卻十分寬闊，這片區域不太重要的幾個商鋪都開設在這裏。也許是因為租金便宜吧，總之，道路凹凸不平，重要的是路兩邊幾乎還處在樹木花草自由生長的狀態裏，也沒有園丁去修理，大自然就任意地裝扮著道路兩邊的空地。所以幾乎算是一小片樹林，也是天然公園。
此刻，在這條長滿柳樹和野花的路邊，出現了一排玻璃架，足有兩米高，一米寬，分成四層。我開始以為自己看錯了，因為這些玻璃架實在是太精致、太幹淨了，在夕陽的餘暉下反射著晶瑩的光芒。而且，這些玻璃架子每層都擺放著精致的小物品——木刻的龍貓，純黑色的香水瓶，兩台銀色的圓喇叭音響，還有掛在專用模具上的水晶項鏈等等，每件物品都擺放整齊，靜靜地對著我。玻璃架子有四五個，連在一起，從路邊一直延伸到樹叢中，裏麵似乎還擺放著很多。
這是什麽？這種偏僻的地方怎麽會出現這樣夢幻的東西？我咽了一下口水，看上去好有趣的樣子啊。
反正還有時間，不如先去探探究竟。我慢慢地走近玻璃架，沿著玻璃架往裏走。草木的味道衝入鼻腔，野花搖曳，不時有蚊蟲飛來，被我揮手擋開。
到底有多少個架子啊？
我邊走邊看，最後站定了。我的麵前出現了一座木屋，木屋掩映在綠草和白色野薔薇中，寧靜如畫。本來是一座很普通的小屋，但是為什麽我的心髒怦怦跳了起來？一瞬間，我很想轉身離開，但是腳不由得挪動了過去。
木屋前有幾扇窗戶，但從外麵什麽都看不到，裏麵黑黢黢的。金色的陽光斜照在木屋的房頂上，反射出一種迷幻的光。我抬起頭，隻見木屋門廊下掛著一塊木質牌匾，上麵刻著幾個黑色的字。
看清那些字時，我嚇了一跳，差點驚叫出聲。
怎麽可能？開玩笑吧？
怪玩寵物店？
從哪裏冒出來的？
難道有人和我一樣，也借著那個神秘的傳聞在賺錢嗎？如果真的有，那這個人可比我高明多了，那些玻璃架子很貴吧？
管他那麽多幹嗎，先進去看看再說——心裏有一個聲音響起，可是我頭皮發麻，像感冒了一樣暈乎乎的，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湧上心頭。我的手扶在木門的把手上，最後推開了門。
門“吱呀”一聲打開，一陣清脆的叮當聲在我的頭頂響起，猶如從半空中飄來的縹緲音樂——是房門頂端掛著的一串風鈴發出的。
屋頂懸掛著紫色的絲絨帷幔，這些帷幔可比我那些從地攤淘來的便宜貨高檔多了。這個人可真是花了血本啊，這不是想以假亂真嗎？
屋內同樣立著許多玻璃架，不同的是，架子上的物品都亂七八糟地堆在一起，但隻是亂，並不是髒。似乎店主是個懷舊的人，什麽破舊的東西都不舍得扔，都放在屋中。
我定了定心神，開口問道：“有人嗎？”
“嗒嗒，嗒嗒……”座鍾機械地走著，接著，正對著我的一道紫色帷幔被拉了起來，露出一張臉。
對方走出帷幔，站在我麵前兩米處的地方，微笑地看著我，說道：“歡迎光臨怪玩寵物店。”
有幾秒鍾我似乎失去了語言能力，滿腦子都是回答的話，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隻是僵直地站在原地，似乎靈魂出竅了。
男人可以長成這個樣子嗎？這也太不合邏輯了吧！就算是海報上的藝人明星，私下也還是會表現出一點凡人的樣子吧？可是這個人，皮膚完全就是圖片處理過的效果啊！嫩得似乎比豆腐還要柔軟，一頭金發有些自然卷。
這不是人，簡直是一張立體海報！
他的眼眸好藍……是外國人嗎？看上去也就是十八九歲的樣子吧。
一隻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我回過神來，那張完美無瑕的臉在距離我幾厘米的地方停住，說道：“醒醒。”
頓時，一股熱浪襲向我的臉頰，我咳嗽幾聲，移開視線。
“你……呃，你這裏是賣什麽的啊？”
少年笑了笑，說道：“賣禮物。”
賣禮物？不會是這些破銅爛鐵吧？我掃視四周，他似乎看出我的疑慮，隻是笑了笑，然後走到旁邊的一張象牙白的桌子後，那可能是櫃台。
“怎麽樣，柳美奈，你想送人什麽禮物？”
我嚇了一跳，瞪著他。我沒聽錯吧？我好像沒和他說過我的名字啊，他怎麽會……
少年完全無視我的瞪視，表情依舊淡然柔和，他拿起一塊黑色絲綢擦拭著一把骨質的折扇。
這時我才注意到他很高，雖然距離他兩米遠，我也得微微抬起頭。他穿著一身純黑的禮服，像是馬上要去赴一場盛大的宴會。
怪異的不單是這裏，那個店主……
是個超級美少年……
他超級高，應該有一米九左右，而且他穿的是一身古歐洲的禮服……
他好像是外國人……
之前無意中聽到的傳聞一點點在我的耳邊響起。我的嘴巴張大，一個答案浮出水麵。
難道說，難不成……
這裏真的是傳說中的……
怪玩寵物店？
“你……你……”我指著他，卻說不出話。店主將骨質折扇放下，將黑色絲綢疊起，看著我，悠閑地說道：“見到本尊，感覺怎麽樣？是不是該對你們的COS能力產生質疑呢？”
“我……我……”我結結巴巴地說道，好像失去了語言功能。哎呀，這下慘了，會不會被要求索賠啊？看他好像很精明的樣子啊。
“你不是來買禮物的嗎？”他問道，表情沒有一絲不快，雙眸也依然清澈。
呃，他好像沒有生氣。
“我，我是……是來買禮物的。”我趕緊岔開話題，萬一他突然心情不爽，又提到假冒他騙錢的事就慘了。
“想買什麽？”
我買什麽啊？他這裏的東西我一個也不想要……此時，校園裏那幾個女生說過的話又回響在我的耳邊。她們好像說，有人從這個店鋪買到東西就和前男友和好了。
這麽說，他賣的肯定不是普通的禮物。
眼下我最希望和誰關係好呢？這個答案顯而易見啊。
加爾斯那張陰沉的臉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至少該試一試吧。買不起就算了，萬一我買得起，也許可以讓事情有所轉機呢。可是，我到底要買什麽呢？我對加爾斯的了解實在太少了，好煩惱啊。
“對方最想要的禮物，就是你要送出去的禮物。”店主的語氣依然很悠閑。
真是廢話，我要是知道他想要什麽就好了。
“不如我給你推薦一款禮物吧。”店主說道。
“呃，也好。”傳聞不是說他還挺神奇的嘛，也許他給人挑禮物的直覺特別準呢？再說了，我自己實在沒什麽想法。
店主歪著頭，一手托著下巴，看著屋內的架子，接著走到一個玻璃架子前，手伸進去拿出一個紙杯大小的長盒子。他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然後遞給我。
是什麽東西啊？好像沒什麽分量。我打開盒蓋，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是什麽啊？店主挑錯了吧？不大的盒子裏躺著一隻毛線布狗熊。光是布偶也就算了，關鍵還是一隻超級破舊的毛線狗熊，肚子的線頭都開了，捏起它的身體，腦袋直接耷拉下來，看上去要掉了似的。
這種東西當禮物送給加爾斯？不如我現在把它拆成一根毛線，直接去上吊算了。
我剛要吐槽，那些女生的對話又在我的腦海中浮現。對，這本來就不是一家普通的店鋪，所以不能用常理來理解它。既然他這麽誠懇地推薦，就先相信他好了。
不過，他真的不是在惡作劇嗎？我可是要靠這個禮物力挽狂瀾啊。他知不知道這對我有多重要啊？
“我不能保證將來的事，但是我能告訴你，這件禮物絕對會給你的朋友一個驚喜。”店主說道，雙眸熠熠生輝。
我慎重地點了點頭。好，就相信他一次好了。
“這個多少錢啊？”我問道，倒是很有底氣，最近賺到的錢買個破狗熊是絕對夠了。
“我這裏不收錢，隻收舊貨。”
“啊？那你要什麽舊貨？”哼哼，要錢也許還有點困難，我的舊貨可到處都是。
掏就掏，我隻有一個衣兜，雜物都在裏麵了。我將上衣口袋所有的東西掏出來，放在櫃台上。店主的目光在我的舊物上一一掃過。
不知為何，我突然緊張起來，生怕他的目光定格在我的薰衣草戒指上。不過，那麽舊的東西一點價值都沒有，他肯定不會喜歡的。唉，怎麽搞的，剛才就該把戒指留下來啊。
“這個吧。”店主撥開幾顆糖果和一根手機掛墜，撿起一個東西。
不會吧！真的是我的薰衣草戒指！
“這個不行，我不換的！”我將戒指搶過來說道，“這個不能給你。”
“那真是遺憾，禮物你也隻能留下了。”店主聳聳肩膀，一臉無奈。
留下就留下，誰稀罕這個破東西！
我將盒子放在櫃台上，轉身就走。本以為店主會出聲留我，可他一聲不吭。走到門口，我猶豫了一下。
真的要離開嗎？這可是眾人都在尋找的神秘怪玩店啊，也許錯過這個機會就再也沒有了。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萬一那隻毛線狗熊真的能討加爾斯的歡心……
我咬了咬嘴唇，緊緊地攥著戒指，心抽緊了。也許這是老天給我的最後機會，有獲得，就得有付出啊。
我轉過身，停了停，走回櫃台，頭已經快耷拉得像那隻狗熊了。我將戒指放在櫃台上，將盒子拿了起來。
外婆，原諒我吧。
“你不再買點其他禮物嗎？”店主將戒指放進一個小布袋，問道。
我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於是搖搖頭，突然想到了安左赫。好幾次都是他幫忙，也給他買個禮物好了，等有機會見到他再送給他，做人也要有報恩的心啊。反正最珍貴的戒指已經被拿走了，我身上也沒什麽有價值的東西了。
“我再買個禮物，給一個幫過我很多忙的朋友。”我有氣無力地說道，“他是個有錢人，其他的狀況我不太了解，我也不知道該送什麽好。”
“送這個吧，他會喜歡的。”店主說著，從櫃台下方拿出一個亮晶晶的東西。開始我什麽都沒看到，以為店主拿了一把空氣給我看，後來才發現，店主纖長的手指間握著一座水晶雕塑，是一隻手握緊了話筒的造型。話筒透明的筒把上刻了幾個字——“明日之星”少年組冠軍。
這個東西看上去還不錯，我拿在手裏左看右看，哇，好重哦。不會是真的水晶吧？我的心一沉，一隻破狗熊就要我的戒指，一座水晶雕塑豈不是要了我的命？
“這個……拿什麽換啊？”我問道。
店主看了看我，伸出手，順著我的頭發滑下，我有一種微小的戰栗感，他的手像一片雲朵般輕柔。接著，他的手心朝我攤開，露出一隻鑲鑽的蝴蝶發夾。
“這個歸我。”
“再見，希望你開心。”店主將蝴蝶發夾裝進布袋中，對我說道。
我抱著水晶雕塑和盒子走到門口，想起一件事情，回頭問他：“呃，我能問一下你叫什麽名字嗎？”
一抹微笑浮現在他的嘴角，他溫和地說道：“阿多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