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所謂的矛盾就是……

周末的時間總是一眨眼就過去了,周一就這樣悄悄來臨了。

清晨,學校裏全是背著書包、來來往往的學生,大多數都三五成群,各自談笑打鬧著,隻有少數和我一樣一個人悶聲走著。

校園大路兩旁的樹木高聳入雲,綠葉隨著微風的吹拂輕輕搖晃著,發出沙沙的聲響。今天的陽光格外燦爛,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地麵上,投下點點動人的光暈。

我卻沒有心情去欣賞這美麗的風景,垂頭喪氣地盯著地麵,沒好氣地踢著路上的小石頭。

我腦海裏總是不經意地浮現出昨天晚上看到的場景,心裏一陣陣難受。

宇文仲夏……還有那個女生……

我的嘴角不自覺地浮出一絲苦笑,眨眨眼才發現眼眶竟然有些濕潤。

他們是什麽關係,哦,不,應該說還能是什麽關係?我很少看見他開心得笑成那樣,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一副愛笑不笑的樣子,好不容易笑一次還要挖苦嘲諷我兩句才甘心。

像這樣發自內心的愉悅笑容,從來都不屬於我。

我忽地抬起頭,深吸了一口氣,讓清新的空氣清洗一下混亂的思緒,也總算讓眼眶沒有那麽濕潤了。

我就這樣默默地走進了教學樓。上樓,從教室的後門走了進去,走到自己的位子旁把書包往抽屜裏一塞,便趴在桌子上發呆。

我坐在後排靠窗角落裏的位子,本來也沒有人會去注意我。就這樣過去了一節課、兩節課、三節課……到後來我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偷偷練成了降低存在感的法術,就連平時超級嚴厲的老師都沒有發現我在發呆,而且還發呆得超級嚴重。

第三節課下課,老師剛離開,教室裏立刻沸騰了起來。

我趴得有些腰酸背疼,撐著桌子站了起來。拿出課程表一看,上午最後一節是體育課,於是我拿著書包從後門偷偷溜出去準備離開。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走廊上的人各自玩耍,沒有誰來注意我。

我埋著頭快步走到樓梯口,剛準備往樓下走,忽然,有人攔住了我的去路。

緊接著,一個略帶慍怒的聲音在我身前響了起來:“今天為什麽沒有來找我?”

我呆呆地抬起頭,視線中出現了一張充滿怒火的帥氣臉龐,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此時此刻沒有一絲光芒,深沉得讓我渾身都不安起來。

我整個人瞬間就僵硬了,因為我根本就沒有做好準備來麵對他。

宇文仲夏!

這個家夥為什麽會出現在我的麵前?

我還在納悶,宇文仲夏卻好像更加憤怒了。

他說完那句話以後,雙唇便抿了起來,死死地盯著我,仿佛要把我盯出一個洞一般。

“那個,那個,那個……”

我一口氣說了三個“那個”都沒有想出自己究竟該對宇文仲夏說什麽,而他卻在這個時候,一聲不吭地靠近了我,目光仿佛有溫度似的從我的臉上拂過,他似乎是想要觀察我的表情,但是這讓我莫名地感到更加害怕了。

我咬著嘴唇,默默地後退了兩步,腦海裏一片混亂。

昨天晚上看到的場景再一次浮現了出來,就連他迷人的笑容和女孩如花的笑靨都一遍一遍回放著,似乎不把我逼瘋絕不罷休。

不不不,為什麽會這樣?

我的身體明明是自己的,怎麽不受我控製?

不能想了!不要想了!

在極度的慌亂之中,我甚至沒有辦法很好地組織語言。

“你幹嗎這個時候來找我?趕緊回去吧。”說完,我朝他揮了揮手,隻想快點把他打發走。

但是,也不知道我這個舉動是踩到了宇文仲夏的哪隻痛腳,他瞬間跳了起來,眼睛裏好像要噴出火來:“喂,你這個死丫頭,我可是關心你才來找你的,你這是什麽態度啊?”

他的聲音硬邦邦的。

我的心就像是被針刺了一下,忽然痛了起來。

如果不是昨天看到他是如何輕聲細語地跟那個漂亮女生說話的,恐怕我真的會以為,我麵前的這個家夥隻會像現在這樣,粗聲粗氣地說話。

但現實是,人家隻有在我麵前才會變成這樣……

想到這裏,我就覺得心中仿佛有一股無名火燃燒了起來。

同時,我嘴上毫不留情地嘲諷了回去:“你以為你是什麽人?我非要天天去找你不可?我又不是你的跟班,憑什麽每天都要跟著你?會長大人!”我刻意將最後四個字說得比較重,強調著他的身份,還流露出一種自己是被逼迫的語氣。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在說出這句話以後,我的內心忽然輕鬆了一些,以為自己可以就這樣擺脫他,然而下一秒我就意識到自己果然太天真了。

他不但沒有被我的話鎮住,反而提高了聲音,他的小宇宙徹底爆發了:“我隻是正好遇到你,隨口問問而已。最開始難道不是你來招惹我的?難道不是你天天跟蹤我,死纏爛打地留在我身邊,還編出什麽詛咒的事?我給你機會讓你跟著我,你不要,那我就收回。”他的話像巨石一樣,一點一點,重重地壓在我心頭,他如炬的目光更是灼得我生疼,“我隻是覺得你以及你編出來的故事很有趣。至於你這樣的女生,放眼全校,不知道能找出多少個!”

“不是編……”我條件反射地想要解釋,卻在剛開口的時候又自動打住了。

為什麽我要向他解釋,他明明已經用那種語氣對我說話了,我還去解釋不是犯賤嗎?

我頭一次在被他嘲諷了以後,腦子清醒了一回。

我昂著頭,拚命忍住鼻子裏傳來的酸澀感,死死地閉著嘴巴,不願意再說一句話。

而他也跟鬥雞一樣,一直死死地看著我。

我狠狠地瞪了他兩眼,卻見他不屑地瞥了我一眼,轉身就要往樓下走去。

走吧,走吧,走吧,你就算死了也不關我的事了!

我望著他一步一步往樓下走去的背影,在心裏狠毒地想著……可是同時,我又覺得自己的心髒疼痛不已,呼吸困難。

“光光,原來你在這裏!”

突然,一個欣喜的聲音在我身後響了起來。

這個聲音……

雖然還有一點陌生,但是,能夠用這種溫柔得好像可以滴出水來的聲音呼喚我的人,恐怕也隻有一個了。

是洛雷拉。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他的聲音,我有一種釋然的感覺。

轉過身,他正從不遠處大步朝我跑過來,跑到我身邊的時候才停下,滿臉笑容地問:“怎麽了,看你的表情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你從哪裏看出我心情不好了……”我低著頭,幹巴巴地回應道。

洛雷拉聽到我這種毫無精神的回複,卻根本沒有露出宇文仲夏那樣的惡劣表情,相反,他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畢竟,我喜歡你……”

啊,為什麽這個家夥又說這種讓人臉紅的話?

背後頓時寒毛直豎,我下意識地開口打斷了他:“那個,你找我有事嗎?”

我轉移話題的功力明明這麽差勁,洛雷拉卻笑眯眯的,仿佛根本不以為意:“啊,本來是沒有事情的,現在卻有事情了。看你這麽沮喪……要不要我幫你請一天假帶你出去玩玩?保準你回來以後心情大好,忘記所有煩惱!”

我勾了勾唇角朝他笑了笑,笑容卻有些僵硬,說出來的話也幹巴巴的:“那個,你真的看錯了,我沒有心情不好。”

他拍拍我的肩:“我們是什麽關係,你還有什麽要對我藏著掖著?心情不好直接告訴我就行了,憋著多難受。啊,對了……”他忽然湊近我,目不轉睛地盯著我。他笑起來的時候臉頰上的兩個小酒窩俏皮極了,“那天我問你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麽樣了?當我的女朋友吧,我一定會盡我所能滿足你所有的要求,讓你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他的語氣輕快卻又帶著無比的吸引力。

陽光灑在他利落的短發上,風吹得他前額的劉海兒微微有些淩亂。他的笑容永遠都是那麽可愛,像一朵綻放的小雛菊。

我輕輕垂下眼簾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

他似乎也沒打算等我回應,表情驟然又變得黯然起來,就連聲音都悵然得讓人憐惜:“其實……星期五看你和我約會的時候那麽漫不經心我就知道,你也許並不喜歡我。但這不重要,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我喜歡你就好了。我可以暫時接受你不喜歡我,但是我會努力讓你一點一點喜歡上我。”他用雙手抓住我的肩膀,逼迫我直視他,“所以,光光,你就答應我吧。”

“月光光——”與此同時,一個暴怒的聲音在我身後炸開,“你星期五不是生病請假了嗎?原來是去約會了!”

這個聲音……

是宇文仲夏!

這家夥怎麽忽然又冒了出來?

我嚇得往後退了兩步,掙開了洛雷拉,卻因為一腳踩空差點跌下樓梯,還好眼疾手快抓住扶手才穩住身體。

我轉過身慌亂地看著宇文仲夏那張黑得駭人的臉龐,急急忙忙想要解釋:“不是這樣的,我……”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不是走了嗎?他剛才不是堅決地頭也不回地走了嗎?他……他是什麽時候停下來的?剛才那些話他都聽見了嗎?

我心亂如麻地看著他,嘴唇嚅動了兩下,還想解釋些什麽,他卻冷哼了一聲,扔下兩個字:“騙子。”然後他便邁步離開了,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我的視線裏。

我呆呆地看著他離去的方向,直到他已經消失了很久很久,我才回過神來,心裏空空****的,無比失落。

“光光?光光,你還沒有回答我……”

身後,洛雷拉連續叫了我兩聲,我總算回過神來,舔了舔有些幹燥的嘴唇,難受得像是快要瘋掉了,他說了什麽我已經完全忽略掉了。直覺告訴我這件事情一定要解釋清楚,不然誤會會越來越大。

這麽想著,我拋下洛雷拉朝樓下快步追了出去,踉踉蹌蹌的,好幾次差點從樓梯上跌了下去。

好不容易下了樓跑出教學樓,我一眼便看見了宇文仲夏的身影。

他大概沒有想到我會追出來,下了樓梯以後便放慢了速度往前走著。

上課鈴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敲響的,校園裏幾乎沒有人,朗朗的讀書聲在教學樓裏麵響了起來。

我用百米衝刺的速度,氣喘籲籲地追上去。

五十米。

二十米。

十米……

眼看著就要跑到他身邊了,我眼前一亮,原本已經有些疲憊的身體瞬間又充滿了力量。

他卻驀地轉身,嚇得我完全刹不住腳,一下子撞在了他的身上。

他悶哼了一聲往後退了一步。

我卻撞得整個鼻子都像要塌下來了,第一反應就是摸了摸鼻子。還好,沒有流鼻血。

我抬頭望著他,卻見他還是麵無表情、目光森冷地望著我。

“星期五是洛雷拉強行幫我請了病假逼著我跟他出去的,不是我主動的,真的!”我滿懷希冀地說,眨巴眨巴眼睛,就差像小狗一樣搖尾巴討好他了。

“哼。”誰知道他隻是冷笑了一聲,然後轉身繼續往前走。

“別跑啊,聽我解釋嘛!”我著急了,跟在他後麵快步走著,“當時是洛雷拉幫我請了病假,我跟他約會時不情不願的。後來你問我的時候,我覺得解釋起來很麻煩,幹脆就承認是自己生病了。而且……而且……不對,我真的不是刻意要騙你的,我不知道你會這麽介意這件事情。”

“那你現在也不用解釋。”他的聲音依舊冷漠無比,似乎對我說的話完全不在意。

不,一定不是這樣的。

他剛才那麽生氣,一定是介意這件事情的。

這麽想著,我又鼓起勇氣繼續說道:“現在你既然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我就一定要向你解釋清楚。我……”

話還沒說完,我突然傻眼了。

不知不覺中,我已經跟隨著宇文仲夏走出了校園。隻見他快步走上街頭,攔下了一輛出租車。上車後,他用力在我麵前帶上門,所有動作一氣嗬成,流暢無比。

門一關,出租車就鉚足勁一下子衝了出去,還噴了我一身尾氣。

我愣在了原地,隻能張大嘴巴震驚地看著他用這種方式將我甩開。

好可怕!

這是我腦海裏蹦出來的第一句話。

然後,灰心的感覺浮上了我的心頭。

我呆呆地站在那裏,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為什麽你就是不願意聽我解釋呢?

我仿佛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裏有個聲音在小聲地問。

胸口悶悶的,好像有點痛,又有點酸。

雖然說,宇文仲夏這個家夥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對我了,可是,從來沒有哪一次讓我像現在這樣難受,就好像有人抓著我的心用力地擠壓一樣。

過了好久好久,我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一,二,三……

我在心裏數著拍子,讓自己勉強冷靜下來。

忍住那種彌漫在胸口的奇怪情緒,我緩慢地移動著仿佛一瞬間變得比之前沉重了好多好多的雙腳,一步一步往學校裏麵走去。

對了,還有洛雷拉……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想起剛才我追出來的時候,把洛雷拉留在了樓梯間,但我回到樓梯間時,已經不見了他的身影。

我想他一定已經離開了。

我的心情好像變得比之前更加惡劣了。

我又一次用這種下意識的舉動傷害到了他。雖然我沒有明白地拒絕,但是我相信他已經知道我的答案了。他一直對我這麽好,雖然說好得讓我有些莫名其妙,我卻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他,這讓我的內心充滿了愧疚。

我歎了一口氣,回到了教室裏。

同學們都去上體育課了,教室裏一個人都沒有。我有些茫然地回到座位上,不知道應該做什麽,隻好偏過頭透過窗戶望著操場上歡笑打鬧的人,覺得無比寂寞。

時間就這樣流逝。

好不容易下課鈴響了起來。我跟著洶湧的人群一起去了食堂。心情不好,沒有胃口。今天食堂阿姨格外善良,給了我一大份紅燒排骨。我端著餐盤隨便找了一個空位坐了下來,埋頭一下一下扒著飯。

雖然說學校外麵美食不少,但在學校裏吃飯的人還是很多。我一個人用著四人桌,顯得有些打眼。

就在這時,一個餐盤在我麵前放了下來,緊接著一個人在我對麵坐了下來。

我下意識地抬頭看去,然後……我拿在手裏的筷子“砰”的一聲掉在了餐盤上,彈了一下,又往地上落去,聲音無比清脆。

宇文仲夏就這麽淡定地坐在我對麵,拿著一份和我一模一樣的菜,在看見我筷子掉了以後,還善意地將自己的筷子遞給我。

我完全顧不上去接他遞過來的筷子,整個人都蒙了。

他……他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他不是已經坐出租車走了嗎?這個時候為什麽會出現在食堂裏?難道說我又出現幻覺了,這不是真的?

我一把從他手裏搶過筷子想要證明這隻是幻覺,卻在搶筷子的時候不經意碰到了他的手,才確定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似乎本來就不是準備來吃飯的,把筷子給我以後,又酷酷地把手臂環抱在胸前,眉毛一挑輕描淡寫地說道:“我突然想起有件事情要告訴你,所以又回來了。”

“你說。”聽他這麽一說,我心裏湧起一陣欣喜。

難道說他離開以後又想了想我的解釋,決定原諒我了?

下一秒,他的話立刻證明我剛才的想法實在是太天真了。

他的唇邊帶著一絲邪魅卻又嘲諷的笑意,聲音明明很淡然,卻充斥著一種讓人難受的感覺:“你真的以為洛雷拉喜歡你嗎?”

“呃……”我支吾了一聲,沒有回答。

“月光光,你也不找麵鏡子照照,就憑你這個樣子怎麽可能會吸引到別人?你才認識他多久,哦,不,應該這麽說,想必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是怎麽認識他的,突然就有個人跑出來告訴你說他喜歡你,這麽假的事情你都看不出來,還傻傻地以為真的有人喜歡自己了?”

語畢,他隻停頓了一下,又接著繼續轟炸我的耳朵:“我真覺得你能長這麽大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人販子一定是看走眼了才沒有來拐賣你。隨隨便便兩句甜言蜜語就能把你騙了,你要是被賣了還幫著別人數錢我都不會覺得驚訝!”

什麽啊!

他的話讓我越聽越氣不打一處來。原本以為他辛辛苦苦在食堂裏麵找到我是因為接受了我的解釋,沒想到卻是故意來挖苦諷刺我的。

我驀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將筷子狠狠朝他麵前一扔,怒火衝天地對他吼道:“你以為你是誰!你有什麽資格來教育我?勞煩會長大人關心了,我就算被賣了也不關你的事。還有,我忘了告訴你,我已經決定了要和洛雷拉在一起。從此以後我們兩個見麵就當是陌生人,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再見!”

說完,我頭一次那麽堅決地轉身朝食堂外麵走去。

不用看也知道,宇文仲夏現在臉上的表情一定不會好看。他那麽驕傲的人,怎麽能受得了被當眾痛罵?可是這又關我什麽事?我想要的就是這樣,你毒舌,好,我比你更毒舌!我月光光向來不會允許自己被一味地欺負,那就兩敗俱傷,互不相欠吧!

午飯沒吃好,我隻好去買了一些零食。拎著一個大袋子回到了教室。

下午的課我本來就不喜歡,加上今天發生了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我更加沒有心情聽課了。

老師在上麵嘰裏呱啦地講著,我拿著書在下麵亂塗亂畫著。

還好這是個不喜歡叫人起來回答問題的老師,老師自己在黑板上寫了一大堆板書讓同學們記,我塗鴉也不會暴露。

畫得有些無聊了,我才扔下筆伸了一下懶腰,鬼使神差地轉過頭往窗外望去,想看看有沒有什麽有趣的事情。

大概是宇文仲夏那挺拔的身材太過於顯眼,我一眼就看見他正在排球場上和人打排球。我的目光忍不住追隨著他的身影多看了幾秒,想要移開,卻又情不自禁。

他換上了運動服,身材高挑,肩膀寬厚,手臂上的肌肉十分結實。他的動作如同行雲流水,與隊友也配合得默契無比,一氣嗬成,將對手打得落花流水。

我看得著迷了。

忽然,隔壁場上不知道誰的排球偏離了方向,朝著宇文仲夏狠狠砸了過來。速度之快,等他聽到提醒回頭看到排球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躲避了。

糟糕!

我完全忘了自己還在上課,想都沒想就推開桌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一瞬間,所有人都被我發出的動靜震驚了,就連還在寫板書的老師都偏過頭看向我。

我將目光從操場上收回,尷尬地看著周圍的同學,想要坐下。

可是這個時候,眼前畫麵一閃,我突然看見宇文仲夏和別人打了起來。

我腦子一熱,想也不想就直接從後門跑出了教室,朝樓下操場衝去。

剛跑進操場,果然看見原本還很和諧的排球場上此時此刻完全變了氣氛,我遠遠地看見兩個人扭打在了一起。感謝上帝賜給我如此好的視力,我一眼便辨別出了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

清冽冷漠帶著一絲狂妄霸氣的是宇文仲夏。

而另一個人,陽光迷人充滿熱情,似乎能感染全世界,臉頰上還有可愛的小酒窩……他不是洛雷拉嗎?

他們兩個怎麽會打起來?

剛才我隻看見宇文仲夏在操場上,完全沒有注意到洛雷拉也在。難道說我眼裏隻有宇文仲夏,已經看不到別人了嗎?

我的心一緊,加快了速度朝他們跑過去。

他們一邊打還一邊爭吵著,語速很快,我聽不清楚他們在吵什麽,隻是聽見自己的名字被一遍遍地提起。

周圍有許多人圍觀,卻沒有人去勸架,都像是在看熱鬧一樣。

怎麽可以這樣!

我憤恨地看著那些圍觀的人,怨他們沒有勸架,也恨自己沒有瞬間移動術。

好不容易跑到他們麵前的時候,兩個人臉上都已經青一塊紫一塊了,我驚叫了一聲:“你們不要打了!”我急急忙忙衝上去想要把他們倆拉開,可是我的力量怎麽敵得過兩個大男生?剛跑到他們身邊,我就被狠狠地一把推開了。

我踉踉蹌蹌地往後退了好幾步都沒能站穩,最後跌坐在了地上,痛得我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我揉了揉屁股,用手撐著地麵正要站起來,卻發現宇文仲夏忽然停止了廝打,扔下洛雷拉朝我跑過來。

他還沒跑到我身邊,洛雷拉忽然在身後狠狠拉了他一把,趁著這個機會揮起一拳朝他英俊的臉打過去。

看見宇文仲夏被偷襲,我顧不得疼痛從地上跳了起來,插到他們中間,閉上雙眼不顧一切地張開雙手像母雞護小雞一樣將宇文仲夏護在了身後。

拳頭並沒有砸在我的臉上,這讓我深深鬆了一口氣,這才敢戰戰兢兢地睜開眼睛往前看,卻見洛雷拉的拳頭停在了離我臉頰不到一厘米的地方,硬生生懸在空中,僵硬無比。

“光光,你……”洛雷拉不敢相信地看著我。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被宇文仲夏往後一拉,緊接著他往前一步擋在了我的麵前,冷漠地朝洛雷拉扔下一句話:“要玩找其他人,她不是你玩得起的!”然後便強硬地拉著我的手往操場外麵走去。

我腦子裏亂哄哄的,也不知道宇文仲夏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隻感覺到那隻被他握住的手緊緊貼著他的肌膚。他的手十分有力,讓我有無窮的安全感,手心滾燙的溫度順著肌膚一點一點蔓延到我的內心深處。

出了操場,他直接將我帶到了會長辦公室,找出醫藥箱。

我本來想幫他清理一下他臉上的傷口,卻被他拒絕了,隻好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著他忙碌。

等他處理好了以後,我才鼓起勇氣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為什麽會打起來?我剛才聽到你們提到我了。”

難道和我有關?當然,這句話我沒有說出來,免得他又說我自戀,自不量力。

他坐回了自己的辦公椅上,拿出鏡子,心疼地看著自己的臉。在聽見我的問題以後,他頭也不抬,隻是歎了一口氣:“其實這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不過既然已經發展成這樣,我覺得我還是有必要讓你也知道。我和洛雷拉從小就認識,但我們從來都是處於敵對狀態的。他一直不如我,卻又不服氣,總是想要在各個方麵超過我。而這一次他以為你是我的女朋友,所以才會刻意接近你,以為追到你以後把你從我身邊搶走就能讓我有挫敗感。”

“嗯。”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他繼續說道:“今天中午在食堂裏我對你說的話也是想要提醒你。”

“誰提醒會像你一樣用那種語氣。”我不滿地嘀咕了一聲。想起中午的事情我還生氣著呢,本來吃飯就吃得不高興還被人挖苦了一頓。

可是想想洛雷拉的舉動,我就更加憤懣起來。

我一直因為自己總是拒絕他、傷害他而感到自責,沒想到我從頭到尾就是一個被利用的道具。他以前那些善意體貼的舉動,我現在想起,突然覺得全都是虛情假意。

我沒好氣地說道:“他怎麽會誤會呢?你的女朋友不是另有其人嗎?我感覺自己就是一個無辜中槍的受害者,你要賠償我精神損失費!”

“誰是我的女朋友?”這一次,他停下了照鏡子的舉動,把鏡子往桌子上一放,莫名其妙地望向我。那張帶傷的臉加上這個無辜的表情,讓我覺得他竟然有些可愛。

等等,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不知道他女朋友是誰!

這一次輪到我露出那種茫然的表情了,回想了一下昨天看到的事情,確認無誤後,我窘迫地說道:“昨天晚上你送我回家以後,我不放心你,又偷偷摸摸尾隨你到了你家樓下。然後我看見你和白天我看見的那個女孩一起說說笑笑很開心的樣子。最關鍵的是最後你們還一起上樓了,天啊,你們該不會是住在一起吧?”

“你在想什麽呢?”他誇張地說,然後笑眯眯地盯著我,“其實那是我的大侄女。怎麽樣,漂亮吧?”

我一臉驚愕:“你這麽年輕怎麽會有那麽大的侄女,我看那女孩和你年齡差不多大吧?”

宇文仲夏又繼續自戀地照起了鏡子:“年齡和輩分又沒有什麽關係,我隻是恰好輩分大而已。而且我和我侄女的關係向來不錯,最近幾天她來這兒玩,我受委托要照顧好她。難不成不讓她住在我家裏,而是送她去酒店住嗎?真是的!”

“原來是這樣。”我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起來。

原來隻是他的侄女啊!

我傻傻地笑了起來,扔下一句:“會長大人,我就不打擾你照鏡子啦。”然後屁顛屁顛地跑出了辦公室,準備回教室繼續上課。

前腳剛邁進教室,我就聽見了霸王龍一樣的咆哮聲——

“月光光,你給我過來!”

班主任的吼聲驚天動地,嚇得我趕緊把腳收了回去轉身就想跑。

但是已經遲了,班主任就像練了瞬間移動術一樣出現在我的身後,一把拎起我的衣領,陰森森地看著我,話像連珠炮一樣朝我襲來:“聽說你今天不僅上課一直發呆,連書都沒拿出來,還逃了一節體育課,下午上課的時候擾亂課堂秩序違反紀律,不經允許離開教室?所有老師都表示對你很憤怒,所以我們一致決定給予你嚴厲的懲罰!”

不是吧!

我背脊一涼。

原來那些老師都裝作沒有看見我發呆的樣子,暗地裏打小報告。不對,那體育課呢,體育課不是不點名的嗎,老師為什麽會知道我沒去?

我擠出幾滴眼淚,可憐巴巴地望著班主任。

她卻沒有絲毫同情,斬釘截鐵地扔下一句話:“剩下的課你也不用上了,去打掃校史室,今天掃不幹淨明天繼續掃,明天要是還掃不幹淨就掃一學期!”

說完,她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望著她的背影,做了一個鬼臉。轉念想想剛才得知宇文仲夏還沒有女朋友,心裏又一陣高興,就連被罰掃校史室這麽沉重的事情都不能讓我變得沮喪。

掃就掃吧!

我從清潔櫃裏拿出一把掃帚,朝校史室跑去。

說到校史室,這裏是一個很陰森也很偏僻的地方。因為學校曆史悠久,所以一間偌大的屋子裏放滿了各種各樣的東西。

平時因為用得少,也很少有人打掃。

我找到管理鑰匙的老師幫忙開了門,扛著掃帚剛進去,就被灰塵嗆得一直咳嗽。

校史室裏的燈好像是壞的,我用力摁了幾下開關都沒有打開,還好現在是下午,外麵的陽光照進來,裏麵也不顯得那麽陰暗。

不知道多久沒有打掃過了,屋子裏有一股酸臭味,難聞到讓我反胃。我好不容易才走到屋子最裏麵,捏著鼻子慢慢掃了起來。

灰塵本來就不好掃,一掃滿天飛揚,讓我整個視線都一片汙濁。

想到今天掃不幹淨明天還要掃,我把心一橫,鼻子也不捏了,跑出去端了一盆水進來,認認真真打掃起來。

潑了水,灰塵不像剛才那般到處飄了。

我把地掃了一遍以後,又去找了一塊抹布,打濕後擦著櫃子上的蜘蛛網。

這間屋子不僅大而且很高,好多地方我都夠不到,實在不得已隻好去找了一把椅子。

就這樣上上下下、裏裏外外折騰著,總算打掃完了一遍。

我站在門口擦了擦汗,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屋子明顯比剛才亮堂了一些,可是並沒有達到理想中的效果。

再想想班主任是那種苛刻的人,這樣肯定過不了關。看著天色還算亮,我又埋頭苦幹,開始打掃第二遍。

世界上沒有什麽事情能難得倒我月光光!

第二遍打掃起來得心應手多了。

估計早已經過了放學時間,天色慢慢暗了下來,屋子裏的光線也越來越差。

等我打掃完第二遍,屋子裏暗得已經隻能勉強看清東西了。我把搬進來的東西全部收拾在了一起,想要拿手機照明,卻發現手機不在身上。

大概是放在書包裏了。

我今天教室都還沒來得及回就被班主任罰來打掃校史室,想想書包應該已經被歐其諾拿走了吧。

我一手拿著抹布,一手扛著掃帚準備離去。一推校史室的門,卻發現門紋絲不動。

我愣了一下,又立刻伸手用力去推,卻發現門還是推不開。

完了!

管理鑰匙的老師在下班的時候一般都會檢查一遍學校所有的門是不是已經鎖好了,想必是她忘記我還在校史室裏麵打掃,直接從外麵將門鎖了起來。

瞬間,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籠罩了我的全身。

我的身體一顫,扛著的掃帚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另外一隻手中的抹布也掉在地上。我呆呆地盯著緊緊關著的門。

屋子裏的光線越來越暗,到最後伸手不見五指。

也許……也許老師隻是剛關上門還沒有走遠呢?

有了這個念頭,我忽然像瘋了一樣,開始用手拍打起門來,扯著嗓子朝外麵大喊了起來:“救命啊!開門!裏麵還有人!救命!放我出去!救命啊!”

我的聲音在空曠的校史室裏不斷回**,顯得更加駭人。

喊了好久都沒有人來開門,我終於接受了這個令人絕望的事實,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雙手抱住膝蓋將頭深深地埋了下去。這樣安靜下來,呼吸聲就顯得格外凝重。時間在不斷地流逝,手腕上的表,秒針一點一點轉動,發出嘀嘀答答的聲音,讓我更加心慌。

安靜下來後,我更加害怕起來,想要閉上眼睛逼迫自己不去想,卻完全無法辦到。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就在我心亂如麻的時候,寂靜的門外突然傳來“哢嗒”一聲。

緊接著,身後那扇有些年代的老木門打開了,新鮮的空氣立刻湧了進來。

我仿佛一個窒息了很久終於得救的人一般,開始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來。

手電筒的光芒從我臉上掃過,緊接著,一隻手溫柔地將我從地上拉起。

我看到宇文仲夏焦急擔心的表情。在確認我沒事之後,他的臉上才微微露出放鬆的表情。

“你還好嗎?”我聽見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你是怎麽找到我的?”我被他摟在懷中,隻覺得無比安心。

“我有超能力,掐指一算就知道你在這裏了。”他用手電筒照了照地麵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打掃工具。然後摟著我走出校史室,“歐其諾打電話告訴我你不見了,我就來找你了。她還在校門口等著你,我帶你過去吧,免得她擔心。”

“嗯。”我將頭埋在他的懷裏,感覺到他一點一點往前走,嘲笑道,“你一個普通人怎麽可能有超能力,不要胡說了!”

他沒有說話。

又這樣過了許久,我才抬起頭,紅著臉說道:“你還是鬆開我吧,被歐其諾看到不太好。”

“好。”他點點頭,輕輕地將我放了下來。

他鬆開手的一刹那,我有些站不穩。他又伸手扶了我一下,我稍稍適應了幾秒後才鬆開他的手,跟著他一起往校門口走去。

不知道是幾點了,天色早已很暗了。學校裏隻有昏黃的路燈照明,在快到校門口時,才稍微亮了一些。

街邊的各種小店燈火通明,來來往往的汽車燈光耀眼。

歐其諾果然拿著我的書包在校門口焦急地左顧右盼著,在看到我的時候立刻高興地尖叫了一聲朝我跑了過來:“光光,你哪兒去了?讓我等你那麽久?沒事吧?沒有受傷吧?”

“沒有受傷啦!”我衝著她笑了笑,雖然說沒有受什麽皮外傷,但是精神上的恐懼還是蠻大的。

“等等……”

我回頭想要和宇文仲夏說聲謝謝,卻發現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悄悄離開了,我心裏不禁湧起一陣失落,隻好回過頭跟著歐其諾一起往學校外麵走。

一邊走,我一邊低聲問道:“我剛才問宇文仲夏是怎麽找到我的,他說他有超能力。”

“他騙你的!”歐其諾的眼裏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大概是沒想到宇文仲夏會這麽說,嘴巴也微微張大了,“光光,你知道嗎?這麽大一個學校,我第一次看見有人一間一間教室地找。他花了四個小時,找遍了每一個教室都沒看到你,才想到你也許被鎖在校史室裏麵了,又去找管鑰匙的老師拿了鑰匙開門。”

聽了她的話,我有些發怔。

真的是這樣嗎?

突然之間,心裏有股暖流湧過,洶湧得快要將我整個人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