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的他的她

燙傷對魔女來說算什麽呢?

我拿著黑色的小藥瓶,得意地笑了起來。這瓶藥是媽媽給我的療傷藥,能加速傷口的愈合。

昨天晚上等宇文仲夏走了以後,我才想起了這個東西,迅速把它翻了出來抹上。

隻不過一晚上的工夫,舌頭上的水泡就消得差不多了,隻要再塗一次藥就能痊愈了。

隻不過……

看著黑色的小藥瓶,我皺起了眉頭,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打開了瓶塞。

頓時,一股令人窒息的惡臭從瓶子裏躥了出來,我在它徹底擴散開之前飛快地倒了一點藥在嘴巴裏麵。

好苦!

都說黃連是世界上最苦的藥,但黃連在它麵前都會無地自容,因為它實在是太苦了!

我飛快地蓋上瓶塞,緊閉著嘴,一邊流淚,一邊支撐著等藥味淡下去。

雖然藥很苦,但是與之接觸後嘴裏頓時變得涼涼的,感覺超級舒服,殘留的痛楚也漸漸地散去。

等藥效差不多過去後,我衝進廚房,擰開水龍頭,接了一大口水漱口。

“呼……”

把嘴裏的苦味徹底趕走以後,我直起身子,重重地吐了一口氣。

舒服……

終於不用再忍受那種痛苦了。

我開心地在屋子裏跳了起來,歡送傷痛的離開。

對了,今天雖然是周末,可是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保護宇文仲夏。

雖然我昨天沒有看到任何關於宇文仲夏的厄運預兆,但這不代表宇文仲夏今天就能平安度過。

我還是得盡量跟他在一起才行。

換下睡衣,我穿上了漂亮的裙子,匆忙趕向了宇文仲夏的家。

走到宇文仲夏家樓下,我一眼就看到宇文仲夏正站在樓下的花圃旁。茂密的花藤半遮住了他,深深淺淺的綠色枝葉襯托著穿著白色T恤的他,讓他看起來清爽帥氣。那張完美的臉在這綠意盎然的花藤的襯托下,就像電影裏的精靈王子一樣,讓我的一顆心如小鹿亂撞。

月光光,你是來保護宇文仲夏的,不要發花癡啊!

我用力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臉頰,讓注意力徹底從他的臉上挪開。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吐出來,如此做了幾次之後,我的情緒終於穩定了下來。

清了清嗓子,我邁開步子走向宇文仲夏。

“宇……”

我剛舉起手打算跟宇文仲夏打招呼,卻看到他露出了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同時一個清脆的笑聲傳了過來。

我停住了腳步。

好漂亮的女孩子……

我站的位置正好能看到那個發出笑聲的女孩子的側臉。

盡管隻有一個側麵,但這個女孩子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生。

白皙的皮膚,黑色柔滑的長發,淺栗色的美麗眼眸,完美的五官……這簡直就是世界上唯一一個站在宇文仲夏身邊也不會被比下去的女生嘛!

看著有說有笑的兩人,我心裏對女孩的驚豔慢慢地變成了一塊大石頭。這塊大石頭的重量變得越來越重,重到我已經沒有辦法負擔了。

明明想幹脆走了算了,可是我又不能走。

如果我現在走了,回頭宇文仲夏出了什麽事怎麽辦?

但看著聊得那麽開心的宇文仲夏和漂亮女孩,我心裏真的好難受,看著他們兩人互動,每一分鍾都像一天那麽長,我熬得超級痛苦。

過了不知道多久,女孩子跟宇文仲夏終於聊完了,她揮了揮手,轉身離開了。

宇文仲夏目送女孩離開後,正打算回家,卻突然轉過頭,看向了我站立的角落。

“月光光?你怎麽來了?傷還好嗎?”

宇文仲夏叫了我的名字,我正要說話,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團黑霧。

預兆!

厄運的預兆來了!

黑色的濃霧散去,我眼前的場景轉換到了一個房間裏麵,宇文仲夏也在這個房間裏麵。

“宇文仲夏!”

眼前的一切頓時讓我手足都變得冰涼起來。

宇文仲夏躺在一片血泊之中,他身邊布滿了細碎的玻璃碴,鮮血給這些玻璃碴染上了一層紅色……

宇文仲夏會出事!

腦海裏的念頭還沒落下,黑色的濃霧又憑空出現了,視野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等濃霧散去,一切已經恢複了正常,我眼前的場景變回了宇文仲夏家樓下,而宇文仲夏就在我的身邊。

“月光光,你……”

宇文仲夏的話還沒說完,我就一把拉住了他的白T恤,大聲說:“宇文仲夏,我看到你倒在了血泊之中!”

“什麽?你又看到了預兆?那我們要怎麽辦?”

宇文仲夏皺起了眉頭,看得出他聽了我的話以後也很擔憂。畢竟我之前的預兆多多少少都實現了,他現在也不得不相信我的話了。

宇文仲夏的信任並沒有讓我感到輕鬆,相反,我內心的壓力更大了。

要怎麽才能讓宇文仲夏不會渾身是血地倒在一堆玻璃碴裏呢?

我咬著大拇指的指甲,絞盡腦汁地思索著……

“有了!”

我用力地拍了一下巴掌,高興地蹦了起來。

看到我的笑容,宇文仲夏也變得輕鬆了許多,追問我:“月光光,你想到了什麽好辦法?快說出來聽聽。”

“宇文仲夏,今天你就一整天都躺在**吧!”

我本來以為我的建議會讓宇文仲夏舉雙手讚成,可是他聽了以後連連搖頭。

“什麽?一整天都躺在**,那我不是骨頭都要睡軟?而且我還有家務要做呢!”

家務重要還是命重要啊!

看著一臉不肯妥協的宇文仲夏,我把想說但很明顯會自討沒趣的話咽了回去,再次建議:“家務算什麽,我都會啊!你今天不要動就好了,你有什麽家務,我都會幫你做的!”

“是嗎?”宇文仲夏完美的臉上掛著一抹狡詐的笑,他毫不遲疑地說,“那我就不客氣了啊!”

看著宇文仲夏的表情,我頓時明白他剛才為什麽不肯妥協了,他擺明了就是想讓我這個笨蛋主動去鑽圈套嘛!

“不用客氣啦!隻要你活著,我做什麽都可以。”鑽了圈套就鑽了圈套,反正宇文仲夏昨天也來照顧過我,今天就當我還他這份人情吧。

誇下的海口,怎麽也不能後悔。

宇文仲夏剛躺到**不過兩個小時,我已經在他的使喚下累得像一條快癱倒的狗了。

給陽台的植物澆水,洗衣服,收拾屋子,擦地板這種常規家務就不談了,宇文仲夏甚至還讓我幫他整理閑置了好幾年的雜物間。

厚重的灰塵和數不清的雜物讓我徹底想要罷工了。

可是宇文仲夏隻要一句話就會讓我重新撿起工具繼續“戰鬥”。

比如在十分鍾之前,大懶鬼宇文仲夏讓我給他倒一杯果汁。我拒絕後,他是這麽對我說的——

“不願意給我倒果汁嗎?那好吧,我就親自下床去廚房倒果汁。放心吧,月光光,如果我不小心拉開冰箱被裏麵倒下的玻璃瓶砸破頭流血不止死掉的話,我不會告訴上帝你做了什麽的,真的。”

我怎麽可能冒著讓他被玻璃瓶砸到的危險,讓他進廚房啊!因為我已經辨認出來,預見裏的場景就是他家的廚房!

所以現在宇文仲夏會長大人半躺在**,一邊喝著冰涼酸爽的酸梅汁,一邊監督我收拾雜物間。

可惡的家夥!可惡!可惡!

我忍不住在心裏一邊痛罵宇文仲夏,一邊使出吃奶的力氣收拾雜物間。

又是兩個小時過去了,我終於收拾好了這個髒到天怒人怨的雜物間。

一手撐著酸痛的腰,一手擦著額頭冒出的大顆汗珠,看著幾乎要閃光的雜物間,我內心頓時被成就感占據了。

天啊,這個超級髒亂差的雜物間真的是我收拾幹淨的嗎?我怎麽會有這麽強悍的戰鬥力!

“幹得不錯嘛!”

躺在**的宇文仲夏瞄了一眼雜物間,笑嘻嘻地表揚我。

這異常的表揚讓我有些自得起來。

“哼,你也不看看我月光光是什麽人!這種小事才難不倒我呢!”

“這種小事難不倒你?月光光,你能這麽勤快,這麽快就收拾好屋子是因為誰?我覺得你應該得意的是我這個善良的大帥哥幫你發掘了你不為人知的長處才對。”宇文仲夏絲毫不給我驕傲的機會,毫不客氣地對我展開了打擊。

“我……”

我還來不及辯駁,另一波攻擊又襲來了。

“哼,你不要以為我忘記了你家那個狗窩是什麽樣子的好嗎?如果不是有我的督促,你真的能夠收拾完這個雜物間?”

他毫不留情的揭穿讓我鬱悶了:“是是是,沒有英明偉大的學生會會長的督促,我月光光做不好這些事情!我這麽說,你舒服了吧?”

把喝了一半的酸梅汁放到床頭櫃上,宇文仲夏伸了一個懶腰,對我吩咐道:“知道我英明偉大就好了。現在我餓了,你去做飯吧,超級能幹勤快的月光光同學!”

啊啊啊!事情剛做完一件,另一件就接踵而來!真是一口氣也不讓我喘啊!

可是我什麽也不能說啊,不然讓宇文仲夏去了廚房那個危險地帶,要是出了事情怎麽辦?

“知道了!”

硬邦邦地丟出三個字,我猛地拉開門,衝到了廚房。

我打開冰箱,檢查裏麵的食材,發現隻有雞腿、辣白菜。

掃了一眼食材,我拍了一下手,大聲地說道:“隻有這幾樣食材,那就做辣白菜雞肉飯吧!”

我手忙腳亂地把米飯煮上,然後向雞腿發起了進攻。

辣白菜雞肉飯是我在一家韓式料理店吃過的菜色,酸爽微辣的辣白菜配上柔軟嫩滑的去骨雞腿肉,十分可口,當時我足足吃了兩份。

哼,今天就讓我露一手給宇文仲夏看看!

去雞腿骨這件事情,看起來簡單,做起來一點也不簡單。

雞腿的皮滑滑的,骨頭與肉之間還連著筋腱,既不好撕拉,也不好用刀剔除。第一隻雞腿被處理完之後,料理台就跟遭遇了可怕的車禍一樣,麵目全非了。

“我真是笨死了……”

看著一點也不聽話的雞腿和剔骨刀,我忍不住陷入了自怨自艾的狀態。

我到底要怎樣才能讓這個東西聽話啊?

如果連頓飯都做不出來,宇文仲夏會更看不起我。

想起宇文仲夏,我又忍不住想到了早上那個超級漂亮的女孩子……

那個女孩子看起來好漂亮,而且能跟宇文仲夏談笑自如,一定不會是個笨女孩,她肯定不會像我一樣連剔個雞腿骨都笨手笨腳的。

是啊……通常完美的人不僅容貌完美,連做事都會比別人厲害呢……

想起兩個人站在一起的養眼畫麵,我的眼眶就開始發燙。

“笨蛋,想那麽多幹嗎?好好做你的雞腿飯吧!”

深吸了一口氣,我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拿起第二隻雞腿。可不管我怎麽調整心態,切雞腿一遇到困難的時候,我就忍不住想起那個漂亮的女孩子。

就在切斷手裏雞腿筋腱的時候,我沒注意,刀在骨頭上一滑,立刻將我的手指劃出好長一道口子。

手指頓時火辣辣地痛了起來,我看著洶湧流出傷口的鮮血,不自覺地尖叫起來。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我的聲音打破了平靜的氣氛,隨即我聽見了“砰”的摔門聲。

“月光光,你怎麽了?”

宇文仲夏從房間裏衝了出來,看著我鮮血直流的手指,臉色頓時變得嚴肅起來。

“你這個家夥!真的是蠢到沒邊了!切個雞腿居然都會切到手!你不會切就幹脆煮整個的雞腿啊,為什麽要逞能做自己不擅長的事情!”

宇文仲夏鐵青著臉找出醫藥箱,一邊拿出酒精和紗布替我包紮傷口,一邊口裏連珠炮似的罵得我狗血淋頭。

酒精倒在傷口上刺痛無比,我嘴巴一撇,眼淚就流了出來。

“是哦,我是笨,逞能做自己不擅長的事,我就是這樣的笨蛋,不行嗎?我偏要做,怎樣!”

我一邊擦眼淚,一邊不服氣地頂嘴。

宇文仲夏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

“你這個沒有做飯天賦的家夥,居然還敢頂嘴?你今天是運氣好,隻劃了一條口子,你想今天做一頓飯把十根手指都砍下來才滿意嗎?你到底是來做飯的還是來自殘的?”

宇文仲夏說得我根本回不了嘴,隻能埋著頭聽他訓話。

雖然嘴上罵得凶,但宇文仲夏的手腳很麻利,他很快就幫我把傷口包紮好了,而且還在指頭上打了一個超級漂亮的蝴蝶結。

收拾好醫藥箱,宇文仲夏皺著眉頭吩咐我:“月光光,現在你去休息,我做好了飯會叫你。今天等你做好飯,我肯定會餓死,說不定還會在飯裏麵吃到你的手指頭。”

什麽,宇文仲夏要做飯?

“不行!我不能讓你做飯!”

我記得清清楚楚,宇文仲夏躺著的地方就是廚房,我才不會冒著讓他死掉的危險讓他做飯呢!

我用力地抱住了宇文仲夏的胳膊,努力地把他向廚房外推去。

宇文仲夏先是一愣,隨即黑著臉對我大吼起來:“月光光,現在不是你倔強的時候!我做飯超級快的,很快就能做好!”馬上就要被我推出廚房的宇文仲夏拚命地往廚房裏鑽。

“你不要這樣!我是為了你好啊!”

“就幾分鍾,怎麽可能死人啊!如果真有這種事情發生,我就去買彩票!”

“人都死了還買什麽彩票啊!少在這裏胡說八道了!”

“你不要再推了,我怕我反擊的力量太大把你弄得摔倒……啊!”

我和宇文仲夏在狹小的廚房裏相互推搡,結果我揮舞雙手的時候,不小心將一整瓶番茄醬打翻在了地上。

玻璃瓶立刻碎裂,我也因為身體失去平衡向後倒去,眼看就要摔倒,宇文仲夏猛地把我向他的方向一帶,我整個人撲到了他的懷裏,而他卻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天啊,地上有碎玻璃!

我尖叫一聲,看著宇文仲夏在我麵前摔倒,直直地倒在了滿地的番茄醬上麵。

頓時,紅豔豔的番茄醬糊了宇文仲夏一身,白色的T恤就跟染了血一樣,看起來可怕極了。

我愣住了,這不就是我在厄運預兆裏看到的場景嗎?

難道我在厄運預兆裏看到的那個幾秒鍾的片段就是這個嗎?

對了,我還是先檢查宇文仲夏有沒有事吧!

“宇文仲夏,你沒有受傷吧?”

宇文仲夏已經從地上坐了起來,俊美的臉龐黑得跟鍋底一樣,怒氣快要把他點燃了。

我來不及管他的情緒,衝上去撩起他的T恤,看他有沒有哪裏被刺破了。

我仔細地看了一下他的後背,還好,沒有受傷。

“幸好沒事……”

我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對著宇文仲夏露出了一個笑容。

然而宇文仲夏黑得如同厄運預兆出現時的黑霧一樣的臉色讓我狠狠地嚇了一跳。

“月光光,你在搞什麽啊?居然亂脫男生的衣服!”

宇文仲夏的臉色隨著他的話從黑變紅,最後紅得就跟番茄醬一樣了。他的毒舌在這一刻失去了功能,隻是用那雙迷人的栗色眼眸狠狠地瞪著我。

“啊!”我徹底忘記了男女有別,連忙向他解釋,“宇文仲夏,你聽我解釋,我不是故意脫你衣服的。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厄運預兆嗎?你倒在血泊裏麵。剛才你倒在番茄醬上的畫麵和我看到過的那個場景一模一樣!我是擔心你被玻璃刺傷,所以才會脫你衣服……”

我越解釋越混亂,倒是宇文仲夏的神情漸漸地緩和了下來。

“哼,算了,看在你無心之失的分上,我就不跟你一般見識了。”

宇文仲夏站起來,環視了一下被我們兩個人搞得亂七八糟的廚房,再看看地上的番茄醬,皺著眉頭嫌棄地說:“廚房弄成這個樣子,我們也別做飯了,就出去吃吧。我先去洗個澡,換套衣服。”

宇文仲夏沒事,我的心情輕鬆了很多,對他提出去外麵吃飯的建議也沒有任何反對意見。

忙活了幾個小時,我早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而之前指使我幹活的宇文仲夏看起來卻精神十足,他穿著淡藍色的T恤走在我身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感覺到許多人都盯著我們兩個人看,難道我們身上還有沒擦幹淨的番茄醬?

我打量了下宇文仲夏,他上上下下都很幹淨啊,完全沒有番茄醬的痕跡。難道番茄醬被灑在了我的身上?

我連忙碰了一下宇文仲夏,低聲說:“宇文仲夏,你看看我身上是不是有番茄醬?”

“什麽?”

宇文仲夏沒聽明白我的話,疑惑地看著我。

我耐著性子對他解釋:“我們一路走來好多人盯著我們倆看,我剛才檢查了,你的身上沒有番茄醬,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我身上弄到了番茄醬,他們在看我。”

“哈哈哈!”宇文仲夏毫不留情地大笑起來,然後十分自戀地擺了個造型,“月光光,你想太多了。你現在跟著我,被人注視是很正常的事情。”

宇文仲夏的嘲笑讓我無地自容,一路上我都埋著頭不再說話,跟著他到了吃飯的地方。

坐下剛點完菜,耳邊就傳來了一個小男孩的笑聲。

我轉過頭向左後方看去,隻見一名五六歲的小男孩正在跟他的媽媽撒嬌。

好可愛的小孩。

就在這時,我突然眼前一黑,濃濃的黑霧再次襲來。

怎麽回事?難道會發生什麽意外嗎?

黑霧散盡,一個令我感到恐懼的畫麵出現在眼前——

剛才還撲在媽媽身上的小男孩居然躺在了一輛小轎車的車輪下麵,鮮紅的血染得地麵都紅了。

黑霧再次襲來,隨後散去。

我看著還在撒嬌的小男孩,額頭上冷汗都冒了出來。

“月光光,你怎麽了?看起來臉色好差。”宇文仲夏發現了我的不對勁,皺著眉頭問我。

我沒有回答他,而是站了起來走到抱小孩的女人麵前,認真地提醒她:“阿姨,過馬路的時候一定要牽好小弟弟,不然他會被車撞的。”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真是的,吃個飯都遇到這麽晦氣的事!倒黴死了!”年輕女人生氣地站了起來,怒氣衝衝地看著我,恨不得上來給我一巴掌。

我正想對她解釋,卻被宇文仲夏拽住了。

“月光光,你別多管閑事。”宇文仲夏已經知道我看到了厄運的預兆,但他眼裏閃過了一抹複雜的神色。

“我不能不警告她,否則付出的沉重代價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我知道我這樣的人不會被任何人所喜歡,可是我不能放著即將遇到倒黴事情的人不管,這是我的原則。

年輕女人聽到我和宇文仲夏的對話更生氣了,叫來服務生結賬,然後抱著小男孩走了。

他們剛走,我就站了起來。

“月光光,你要去哪兒?”宇文仲夏也跟著站了起來。

“我不能放著他們不管,不然那個小男孩真的會被車撞。”我看著服務生送上來的熱氣騰騰的飯菜,吞了一口口水,堅定地說,“宇文仲夏,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自找麻煩的笨蛋!”

宇文仲夏嗔怪的聲音裏帶著一種特別的意味,但我無暇分辨那麽多,轉身走出了飯館。

剛走出沒幾步,宇文仲夏就追了上來,然後塞了一個熱乎乎的袋子給我:“你一個人我怎麽放心得下?而且你沒吃東西,哪有力氣去幫助別人?”

我接過袋子,發現裏麵裝的是一隻炸得皮酥肉嫩的雞腿。

“謝謝你,宇文仲夏。”

宇文仲夏也拿著一隻雞腿,滿不在乎地說:“少說廢話,快吃吧。”

我們兩個人就這麽啃著雞腿,遠遠地跟在那對母子身後。

前方是一個十字路口,也是我預知時看到的發生危險的地方。

這時人行橫道上的交通燈變成了紅色,那對母子也停了下來。

這時,一個打扮時髦的女人從旁邊走了過來,跟那個年輕媽媽打了個招呼,然後兩個人就聊了起來。

小男孩一開始還站在媽媽的身邊,拉著媽媽的裙擺,但很快就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彈力球玩了起來。

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我加快了腳步向他們小跑過去,正好看到小男孩的彈力球滾到了馬路當中。

這時一輛小轎車從拐彎處飛馳過來。

小男孩沒有看到從側麵飛馳而來的汽車,開心地朝彈力球小跑了過去。

“危險!”

我猛地加快腳步衝了過去,一把抱住了小男孩。

“吱呀——”

小轎車發出了極為刺耳的刹車聲。

我就要死在這裏了嗎?

那一刻,死亡的感覺前所未有地清晰。

我緊緊地閉著眼睛,牢牢地把小男孩摟在自己的懷裏。

如果真的被撞了,至少……

一陣劇痛襲來。

我的腦海因為這劇痛變得一片空白,過了好半天,感官才慢慢地恢複。

“有沒有事——”

“月光光……”

……

我睜開眼睛,恍惚地看著朝我湧來的人群,還有停在我身邊的轎車。

在看到我們兩個的時候,司機一直在拚命地打方向盤,所以最後和我擦身而過……

我沒有死——雖然小腿還是被擦傷了,原本潔白的小腿現在完全是血肉模糊。

這時劇烈的奔跑和差點被車撞死的驚恐讓我整個人都嚇呆了,死裏逃生的經曆讓我全身的血液都衝向了大腦,耳邊一片低鳴,我甚至都沒有辦法感覺到小腿上傳來的疼痛。

那位年輕的媽媽看到了這一幕,嚇呆了。直到我懷裏的小男孩後知後覺地哭了出來,她才衝了過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她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奇怪。

她認出了我,感激不已,抓著我的手不停地道謝:“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們寶寶!謝謝你!”

意識到小男孩已經徹底安全,我鬆開了手。

全身的力氣到這一刻徹底被抽幹淨了,我整個人向後麵倒了下去。

“月光光,你這個死丫頭!”

迎接我的不是堅硬的地麵,而是一個溫暖的懷抱,還有某人完全隻能說是粗魯的嗬斥。

雖然腿好痛,但我還是不由自主地苦笑了一聲。

該說這家夥是白癡好呢?還是粗神經好呢?發生了這種事情,竟然還在罵人。

可是……

我小心地將臉轉過去,不想讓宇文仲夏看到我泛紅的眼眶。

明明是那麽粗魯的話,為什麽我卻會覺得,我好像能夠感受到宇文仲夏話語中隱藏的擔心?

“我,我其實沒事的。”我開口沙啞地說道。

“沒事你個大頭鬼啦!”

宇文仲夏氣急敗壞地看著我的小腿,臉色超級難看。

我超級不自在地想要避開他那種好像有溫度一樣的目光,想要自己站起來。

“隻是擦傷……”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感覺身體陡然一輕。

我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低呼,然後摟住了宇文仲夏的脖子——就在剛才,趁著我不注意,宇文仲夏竟然直接用公主抱的方式把我抱了起來。

靠在他溫暖厚實的胸前,我整個人都僵硬了。

“你,你幹什麽?”

“閉嘴。”

宇文仲夏的語氣依然是那麽生硬。

抬起頭,不小心看到他的臉之後,我卻啞然了。

然後,我乖乖地按照他說的,沉默地靠在他的懷裏。

就在剛才,我清楚地看到,在這個一向心高氣傲的男孩臉上居然出現了焦急的神情,甚至,就連他的眼眶都發紅了,額角更是迸出了青筋。

這個家夥,看樣子是真的非常非常擔心我呢。

明明跟我的關係那麽差……

“都跟你說過了,不要多管閑事,你如果被車撞死了怎麽辦?”宇文仲夏像是根本就沒有意識到我的心情現在有多複雜,他把我放到了街邊的長椅上,蹲在我麵前一臉焦急地問,“你看,你的小腿都被擦破皮了!其他地方痛不痛?”

我吸了一口氣,按了一下自己的小腿,然後搖了搖頭。

幸好轎車改變了方向,我隻是小腿被車身側麵擦破了一點皮,根本沒有傷得很嚴重。

“好啦,會長大人,我真的沒什麽事……”看著怒氣衝天的宇文仲夏,我忍不住小聲地辯解。

“不行,我要帶你去醫院檢查了才行。像你這麽遲鈍的人,說不定有內傷自己都沒發現。你啊,如果死也是自己笨死、遲鈍死的!”

宇文仲夏非但沒有聽我的話,反而變得更加認真,指揮著那個擦傷我小腿的司機,把我送到醫院做檢查。那位兒子被我救了的年輕媽媽也上了車,說是要替我出檢查費。

等檢查完身體,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雖然檢查的項目很多,但最終並沒有再檢查出其他問題。

我謝絕了年輕媽媽的酬謝,跟宇文仲夏一起出了醫院。

“我都說了我沒事。”我小聲地嘟囔。

“月光光,我送你回家吧。”宇文仲夏根本沒有理會我,他目光炯炯地看著我被包紮好的小腿,皺著眉說道。

我搖了搖頭,堅定地說:“不行,你還在被詛咒中,怎麽可以讓你送我呢?如果你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什麽不好的事情怎麽辦?”

“你現在受傷了就不要跟我爭了好不好!”

宇文仲夏有些生氣了,但這並不能讓我讓步。

“不好!我要送你回家!”

我用力地昂起了頭,絲毫不肯讓步。

麵對我的強硬,宇文仲夏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說:“我們這麽爭執下去永遠也不會有結果,不如我們用猜拳來決定誰送誰回家吧?”

“這個點子倒是不錯,那我們就用這個來決定吧。”我甩了甩胳膊,十分認真地警告宇文仲夏,“宇文仲夏,你可要知道,我號稱不敗拳王哦!”

宇文仲夏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握起拳頭,輕輕地對著拳頭吹了一口氣:“不好意思,我也是傳說中的常勝王。”

“那就來一決勝負吧!”

鬥誌昂揚的我率先出擊:“喝!”

我出剪刀,宇文仲夏出了石頭。

“三局兩勝!”我不服氣地大喊起來。

宇文仲夏也沒反對,再次握緊了拳頭。

“喝!”

我出布,宇文仲夏出了剪刀。

“五局三勝!”我不死心地垂死掙紮,“喝!”

“月光光,像你這種水準就不要挑戰身為學生會會長的我了。我是絕對不會跟人在我有可能失敗的項目上一決勝負的。哈哈哈!”

優雅地收回拳頭,宇文仲夏得意地笑了起來。

可惡……我又被算計了!

有了宇文仲夏的陪伴,我乘坐公交車也方便多了。

在洶湧的人潮中,他就像一堵牆,將周圍的人都擋住了,不讓任何人碰到我受了傷的小腿。

宇文仲夏一直把我送到家裏才離開。

看著宇文仲夏的背影,我拿出大剪刀,三下兩下就把包在小腿上的繃帶拆掉了,然後迅速換了一件衣服,戴上棒球帽出了門。

既然你不讓我明著保護你,那我就暗地裏護送你回家。

雖然天氣有點熱,我的長頭發被捂在棒球帽裏,頭上一直流汗,但棒球帽還是給我提供了隱蔽性,宇文仲夏並沒有發現尾隨其後的我。

我真是個天才!

我有些沾沾自喜起來。

下了公交車,宇文仲夏向他家的大樓走去。

我藏在了早上看到他的地方,準備等他上樓以後就離開。

就在這時,我看到一個女孩子叫住了宇文仲夏。仔細一看,那個女孩子竟然是早上跟宇文仲夏聊天的漂亮女孩!

兩個人又和早上一樣,親密地聊了起來,聊著聊著宇文仲夏還發出了愉悅的笑聲。

他們到底在聊什麽?

怎麽這麽開心?

我好想知道啊!

我抽出小手絹,怨念地啃起來。

為什麽我每次跟宇文仲夏聊天,他都是一副跩上天的模樣呢?

宇文仲夏明明笑起來超帥的,對著我卻吝嗇露出笑容。

兩人一聊就是半個小時,藏在角落裏的我腳都麻了。

不管了,宇文仲夏應該不會有事的。

我正打算撤退,卻發現宇文仲夏向樓道走去,而令我大跌眼鏡的是,那個女孩也緊緊地跟在了他的身後。

宇文仲夏把那個女孩帶回了家,而且還是這個時間!

“轟隆”一下,仿佛有一道閃電朝我劈了下來。

意識到這一點,我的心莫名地痛了起來,這悶悶的疼痛甚至超過了今天遭遇車禍時被擦傷小腿的疼痛……

想起堅持把我送回家的宇文仲夏,我心裏雖然難過,但不得不將我們相處的點點滴滴都回想了一遍……

嗬嗬,好像跟宇文仲夏在一起,都是因為我的職責。

沒錯,是因為職責,我需要保護被無意間詛咒的宇文仲夏,所以才會和他在一起。

不管是替我把雞腿打包時的溫柔貼心也好,還是他一邊惡毒地諷刺我笨一邊替我處理被燙傷的嘴巴也好,我和他始終隻是保護與被保護關係……

我們的親密,隻不過是十天的事而已……

過了這十天,我們便會各奔東西。

我沒有繼續看下去,而是拖著一身的疲憊和疼痛的腿,踏上了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