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葵花焰火

步足惜已經出發,但葵花焰火還在半空繼續流動,似乎還在等待什麽人。

一家當鋪前,負責鑒別典當貨物價值的的老朝奉細細的眯著眼,看了足足半晌,也沒有將手裏的那塊牆磚看出個花來。

“小姑娘,要不你再去別家看看,你這破磚我實在是沒法典當。”

一個模樣可人的小女孩墊著腳,扒著高高的典當台,細聲細氣的說:“白毛老頭,你再看看,這可是咱們哀郢皇城的城牆磚,我廢了老大勁摳下來的。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值錢的家夥了。”

“哎喲,那更收不得了,這要被京都府知道,可是殺頭的罪過。”

“那好吧,這可是你不敢要,不是我沒錢給,咱們要講道理,你把我的東西還給我吧。”

“你東西?你的什麽東西?”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當鋪和京都大牢暗中勾結,將犯人們的隨身物品沒收後都抵押到你們這裏換錢,我現在出獄了,你必須要把我東西還我!”

老頭聞言,冷冷的嚇唬道:“不知死活的東西,你知道這家當鋪是誰的產業嗎?敢在這撒野。別逼大爺我出手,將你賣去窯子裏,一輩子不得翻身。”

小姑娘受到如此恐嚇,反而露出了笑容。

從當鋪裏走出來的時候,她懷裏抱著一隻髒兮兮的布偶兔子,看來這就是她心心念著的寶貝。

她嘴角雖然微微笑著,眉眼裏有著說不出的無奈。

“非要逼我,何苦呢?……三,二,一!炸!”

“砰”的一聲巨響,當鋪裏冒出衝天火光,門窗碎落一地,連百年老招牌都被炸為兩截,燒著火滾在一旁。

老朝奉一臉汙黑的從濃煙裏爬了出來,嘶啞著嗓子喊道:“快來人啊,有人搶當鋪啦,快報官啊!”

小姑娘抬腳踢過去一個人。

“官在這裏,報吧!”

老朝奉倉皇的看了一眼滾過來的人居然是京都府衙役,當時就愣住了,再一看周圍,橫七豎八的躺著一群哼哼唧唧的衙役,看來早在小姑娘進門之前就已經把他們打倒在地了,難不成這姑娘竟是越獄出來的?

地上原本叫痛的衙役看到小姑娘出來,紛紛閉上嘴巴,吭都不敢吭上一聲。

姑娘甚至沒看他們一眼,半空中流動的葵花焰火,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幾乎不用確認,她就知道這是那家夥放出來求救的,這是隻屬於他們團隊的召集令,如果不是特殊情況,應該會很少見到這朵葵花。

小姑娘一臉怒其不爭的表情罵道:““劈裏你個啪啦,這爛骨頭真是個不爭氣的家夥,就知道給我們添麻煩!”

她搖搖頭,抱緊了懷中的兔子布偶,在漫天爆炸聲中,朝著葵花焰火的方向走去。

就在葵花焰火即將消散的時候,夜涼河一個緩流處,一個慈眉善目的老農夫挽著褲腳,坐在岸邊一棵柳樹下垂釣,一個灰發蒼蒼的中年仆人,垂手立在一旁,不言不語。

過往的路人看到這位老農夫,似乎都十分相熟,紛紛打著招呼。

“王大爺,又釣魚呢?”

“是啊,浮生半日閑,偷來把魚釣,豈不快活哈哈哈!”

“喲,老王,今來的早啊!”

“趕早魚新鮮,蒸啊燉啊都順口,你要等晚上的魚啊,撲撲騰騰累了一天,蔫了吧唧的,肉就老了,不好吃。”

老農夫的魚線從很早開始,便繃的又緊又直,似乎早已經釣著了大魚,但老農夫的表情卻一臉祥和,似乎一點都不著急。

葵花焰火在天空留下最後一絲痕跡的時候,灰發仆人忍不住上前走了一步。

“老爺,據咱們回報的信息,這信號可是少爺的求救信號。”

“是吧?那又怎麽樣?你難道不會假裝不知道?”

“可是我已經知道了!”

“那就假裝沒看到!”

“既然已經知道,那就沒法假裝沒看到。”

老農夫被這仆人的話弄得沒了脾氣,說道:“他也老大不小的,要我們操心到什麽時候?”

河麵上咕嘟嘟一串氣泡冒出來,老農夫一陣心喜,顧不上灰發仆人,揮揮手說道:“去吧去吧,記得跟他說,晚上回家吃飯,我熬了魚湯。”

灰發仆人往後退了一步,腳一點地,整個人便踏著岸柳垂枝,疾馳而去,快到幾乎沒人能看清他的身影。

老農夫等那串氣泡冒夠了,一用力,將魚竿提了起來,魚鉤上釣著的,居然不是一個魚,而是一個人。

細長易折的長竹魚竿,居然穩妥妥的釣著一個被魚線捆紮成一團的大活人。

剛才還威風凜凜的公子狗,現在變成了奄奄一息的落水狗,被老農夫提吊出來水麵,便急迫的大口大口吸氣,眼神恐懼的盯著一臉慈祥的老農夫。

“後生,調整好了嗎?咱爺倆再來一次?”

“王爺,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到處打聽,找您兒子麻煩!”

這個像老農夫一樣的大爺,被人稱為王大爺的老頭子,居然就是天楚帝國四大異姓王之一的快活王。

快活王衝公子狗慈祥的笑了笑,這笑容好像是一個和藹的鄰家大爺往他口袋裏偷偷塞了一顆糖,讓人如沐春天。

“你還是沒懂,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啊,你想揍就揍唄,他要敢仗著一點老爹的勢力作惡,我親自揍死他。但是你做錯了兩點很難饒恕,第一,不該對無辜的百姓發火,傷人性命。第二,不該惹我未來的兒媳婦。”

老農夫有些惆悵的看著公子狗,將楚小舟的話一字一字的又重複說了一遍:“你惡意行凶殺害張氏夫婦,又聚眾圍毆無辜城民,依我大楚刑律二十條,當處以絞刑!……既然我兒媳婦說的你不想聽,官府又縱容包庇,那就委屈我這個老頭子來當這個執刑人吧!”

撲通一聲,公子狗又被沉進河裏,掙紮著一大堆水泡出來。

吊著他脖頸的魚線幾近透明,似乎沒人能看到它的存在,但此刻在公子狗和快活王看來,那是一根誰都無法否定它存在的魚線。

因為直,因為硬,所以那是一根絞繩,也是一根準繩。